堂下百姓的喝倒彩,娄知县不痛不痒。可以说已经将脸皮练得比城墙还厚。
任凭你们起哄,本官依旧我行我素。
百姓不明所以,衙门里所有赶来听审的衙役都面露不解。
娄知县之前明明是个和蔼的父母官,对待百姓仁慈,对待下属宽容。怎就忽然间好像和那人狗俱嫌的张子铭交换了灵魂一般。
当下,张子铭知道自己保住了性命。但是总不能任由着娄知县将自己关在大牢里。
若是娄知县一直推脱,一直到七八年后卸职时才放了自己。那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青春。
向朱凌峰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朱凌峰却将头一瞥,避开了与张子铭的眼神交汇。
两名衙役打算继续给张子铭带上手撩,因为已经不涉及命案。所以,没必要再上脚镣。
可张子铭却不认同,换做别人可能觉得自己捡了一条命,再关入牢房好像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张子铭将身子往后一撤,与衙役拉开距离后。张子铭看向娄知县道:“大人,为何苦苦相逼?”
娄知县冷哼道:“本官所行之事,皆以大燕律法为据。何谈相逼之词?难道,你觉得是大燕律法逼你不成?你想造反吗?”
缓和下来的娄知县思维又活跃了,扣帽子的技能又捡起来了。
这老小子,知道我要是说了密信的事。一样会被以泄密罪论处。他赌我不敢选择这个两难的决定。张子铭内心思虑一阵后,无奈的将双手举了起来。
“哼哼,这才对。好好去牢里反省,别枉费本官狠心琢玉的心意!”
娄知县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张子铭身上,没有看到朱凌峰身旁来了一人在旁边耳语几句。
随着那人说罢,朱凌峰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张子铭。随后站起身道:“且慢,张大人。我与张子铭曾讨论案情。凶手眼看浮出水面,我需要张子铭帮我提供线索。不如,卖我个面子,这事先放下。”
张子铭和拿着手撩的衙役都看向娄知县,娄知县思虑一阵后摇头道:“不好意思朱大人,我作为一方父母官。若是今日无视法纪,放了张子铭。日后,恐无威严,不能服众。”
朱凌峰没想到娄知县竟然驳了自己的面子,不喜之色跃然脸上。但依旧压低了声音道:“娄大人,这事,你怕兜不起!”
娄知县此时倒是有了骨气,与那晚迎接大理寺众人时判若两人。端坐在椅子上道:“本官依法办事!朱大人要是觉得不妥,可以写折子告我。本官,自当给上头一个答复!”
朱凌峰咬了咬牙,那张俊美的脸上透着一股阴沉的杀气。那是常年在炼狱中养成的杀气。
仅仅是一瞬,便盯得娄知县毛骨悚然,后脊梁上的汗毛倒竖。
这一紧张的气息转瞬即逝,朱凌峰眸子里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笑意,冲着娄知县点头呵呵道:“娄大人,您请便!”
娄知县觉得朱凌峰莫名其妙,转念一想这些番子都是欺软怕硬的鹰犬。若是自己早点开窍,之前就不用白白受那么多气了。
猛地站起身,似在发泄这些年积累在心的怨气。
“给本官押下去!今日不把这个目无法纪的狂徒打服,本官就不姓娄!”
“住手!”
衙门外一声气沉丹田的怒吼,一队轻甲兵从衙门口分成两队鱼贯而入。将百姓分开后,让出一条道。
一个身穿燕国骁骑轻甲的大汉从衙门口慢步走了进来,腰后别着一把硕大的短柄宣花斧。
面色呈现青黑色,壮硕紧实的肌肉将轻甲撑的饱满,每行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无形的威压在逐步增强。
大汉走进衙门,后面还跟着张崇焕。
堂上的众人愣住了,百姓们被这队装备精良的轻甲兵吓的大气不敢喘。胆小些的已经偷偷跑了。
“娄老汉,你刚才说要打谁?”
娄知县看看眼前的威武将军,再看看走在儿子身边挺着腰板怒视自己的张崇焕。
“楚将军,您怎么来了?”
在肃州任职的文官们多多少少要和武将们打打交道。大大小小的武将自然都认识,这位正五品的骁骑尉楚千虎最是出名。
出了名的虎,出了名的狠。这也没有辜负了他这个霸气的名字。
曾经提着十几个脑袋当夜壶的楚千虎没有朱凌峰那般心思和客套,大大咧咧往堂中一站。空间压抑的好像他一人就占据了整个前堂。
没有回答娄知县的问题,简简单单吐出两个大字:“放人!”
“卑职,不太理解楚将军的意思。”
楚千虎没有过多的解释,将手往腰后的斧柄上放了放道:“老子今日不想杀人!”
“我这可是县衙,你带着一队兵马,强行让我藐视律法。成何体统!”
这套说辞对朱凌峰管用,但是对楚千虎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慢慢将斧子从腰间拔出,在手里掂了掂道:“我得到了令是让你放人。我,只听军令!”
听着斧子在楚千虎的手里哗哗作响,娄知县知道这虎玩意儿真的会劈了自己。当庭收回了要让张子铭入监的话语。
张子铭不知道这位将军是为何而来,但是他知道什么叫做狗仗人势。
“娄大人,刚才好像有人说不打我服就不姓娄!不知这话做数不?”
娄知县恨不得当场抓着张子铭大卸八块,自己废寝忘食做的局就这么被搅和了。这张子铭还蹬鼻子上脸侮辱自己。
“可恶,本官......”
“铮!“
一道黑影在娄知县眼前闪过,宣花斧劈入汉白玉地板中。半个斧身没入地下,将娄知县的话劈没了。
张子铭从怀里掏出捕快牌子,扔在娄知县的胸口道:“小老儿,你爱布局玩游戏。那我就好好陪你玩!”
一甩袖口,张子铭带着老爹往堂外走。
停步在院中,张子铭高声吟诵道:“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娄知县听到此诗,气的浑身颤抖。可被楚千虎盯着,他不再敢言语。直到楚千虎大笑着走出衙门,娄知县慢慢坐在椅子上后,喃喃道:“好诗啊!罢了,不管是清官还是昏官。凭着这首诗,史官们会把我的名字写在书上。不过,他怎么会知道我搭上了哪位大人。”
围观的百姓中,醉仙阁的龟公混在人群里。嘴里不断重复着诗句,一路跑回勾栏,取出纸笔记录下来后,才长出一口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