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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 稀巴烂
    楼姝意眼梢挑起一道冷冽的弧度,平静的语气中掩不住寒峭:“当年的事情我会继续查清楚,这次回淮国就是为了给之前的事情做个了结。”

    赢倾心头被扯起熟悉的疼痛,皇族的算计,历来最常见的理由就是“功高震主”,用的最多的罪名就是“通敌叛国,不臣之心”,前世若非云珩手握权势让云莫隐生出了忌惮,又如何会被那些用心险恶之人一步步算计?

    她重生一次还能挽回前世悲剧,而雁过却再也无法见到那些至亲的面,肝肠寸断的滋味除了他自己,谁又能感同身受?

    “这些年其实我也害怕,怕再也收不到他的消息,怕他已经不在人世,怕他把对皇族的仇恨迁怒到我的身上,虽然我也不算无辜。”楼姝意自嘲的笑了笑,“身上流着淮国皇族的血,谁又能说自己是无辜的?”

    赢倾回神,温声道:“好在雁公子到底明白你一片心意。”

    “他也不容易。”楼姝意握着茶盏,目光迷离,“人往往都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能,我以前一直以为远离那些权势纷争就能得到一方净土,过自己清静的日子,可雁家的祸患让我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他们不是因我而死,然而我若足够强大,就算保护不了远在边关的雁家父亲和兄长,至少也能把他的母亲和嫂子护下来,而不是让眼睁睁看着她们葬身火海。”

    但凡有个亲人还在,对雁过来说至少也还有个念想。

    可雁家那场通天大火把整座宅子烧成灰烬时,雁过却连回来见自己母亲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楼姝意自幼就没体会过亲情滋味,对痛失至亲的痛远远没那么深刻,可她无法想象雁过那段时间是如何煎熬过来的,她同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了那难熬的三年。

    赢倾想到楼姝意跟雁过初见面的那天,沉眉道:“你之前提过自己捡了个孩子?”

    楼姝意摇头轻笑:“哪是捡的?那是雁过的侄子。”

    “他兄长的儿子?”

    “嗯。”楼姝意点头,“他兄长被害死的时候还不足而立,膝下仅有一子。这个孩子也算命大,雁家着火的时候他被我带在身边,侥幸逃过一劫。”

    说着叹息:“到底也是给他兄长留了一条血脉,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个孩子,我跟雁过之间的裂缝还得靠着孩子才能修补。”

    赢倾猜测,楼姝意也许是想看着这个孩子,才能慰藉那些日子对雁过生死未卜的焦虑思念,没成想却是救了他一命。

    “雁过以为那场大火让雁家所有人都丧身了,其实不止是他,就算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也同样以为雁家无人生还,除了失踪未明的雁过。”

    楼姝意嘴角浮现嘲弄的笑意,“太子楼尘和他的母后是罪魁祸首之一,为了稳固自己的储位,他们没少从中出力,害死了雁家主将,换上他们自己亲族掌管兵马大权,两年前大乾内乱,太子的舅舅觉得这是个机会,提议攻打大乾,开疆拓土,却没想到跟大乾一战中惨败在你家夫君手里,想来真是报应。”

    赢倾了然点头。

    怪不得楼尘在离开大乾回淮国的途中被劫走,雁过的报复直接从楼尘开始,这个时候他们选择回去淮国,显然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

    “这些日子多谢你跟摄政王的招待。”楼姝意一笑,“以后有机会我会再过来,嗯,等我们抽出空来的时候,也许就不是来大乾,而是去东渭拜见女皇陛下了。”

    赢倾失笑:“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为了感谢摄政王三年里对雁过的恩情,我跟你透露件事。”楼姝意眉心微敛,“你有没有怀疑过摄政王为何对你这般好?好到让你觉得不解?”

    赢倾微怔,随即点头:“的确有些奇怪,不过我并不怀疑他的居心。”

    “哪有什么居心?”楼姝意笑了笑,“不过是因为爱得太深,太执着,所以才总是患得患失,以后若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似是而非的话,你别相信就是,云珩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你不利的事情。”

    赢倾眉心微皱:“你是说有人会挑拨离间?”

    “不管是不是,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觉。”楼姝意站起身,“天机不可泄露,这几年为了雁过,我动用了很多不该有的异术,真怕以后哪天被天道收拾了。”

    赢倾见她要走,起身送她:“你放心好了,我跟云珩之间的感情坚若磐石,不会听信旁人挑拨。”

    楼姝意嗯了一声,跟赢倾一道往外走去:“有些事情该到了让你知道的时候,他会让你知道的,现在不说,也许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赢倾只说了三个字:“我信他。”

    走到殿外,抬眸看到雪松从远处疾掠而来,很快到了面前,表情古怪:“王妃。”

    赢倾不解:“怎么了?”

    “有件事,咳,属下有件事要告诉王妃。”雪松清了清喉咙,“方才属下出去了一趟,听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赢倾跟楼姝意面面相觑,深切地怀疑雪松此时是在故意打哑谜。

    “什么事?”

    “丞相府,哦不是,赢大人已经不是丞相了,他家里的庶女赢雨,也就是王妃您的那位庶妹妹,昨天晚上……”雪松语气微顿,飞身上了殿前石阶,走到赢倾面前才低声开口,“昨天晚上委身给了北疆太子淳于风。”

    眉心微沉,赢倾道:“不用管她,她现在跟我没什么关系,做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

    雪松点头:“还有就是赢少爷在书院里跟人打架,被夫子劝退学了。”

    “一张好牌被打得稀烂,说的大概就是你这位父亲大人了。”楼姝意淡笑,“赢大人和他的妾室儿女们终于尝到了自作自受的滋味。”

    “然而很多时候,越是负心薄情的人,反而过得比旁人好。”赢倾淡笑,“命运对好人总是不太公平。”

    云珩在权势上不争不抢,最终还是被算计致死,反而是云莫隐坐稳了帝位,赢术贤坐稳了相位,甚至连骆星泽也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如今这个结局,不过是因为她得了上天眷顾侥幸重生一次,才能让一切重来,否则谁来为云珩报这个仇呢?

    赢倾眼底划过一丝寒意,每每想到前世那场梦境,她对赢术贤仅有的那一点亲情也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厌恨。

    云珩和雁过在书房里谈事的时间并不长,看到两人走过来时,楼姝意就转身迎了上去,道:“既然决定要走,我们就不再多留了,摄政王和王妃多多保重,来日有缘再见。”

    云珩和赢倾还没说话,雁过就温声加了一句:“不用有缘再见,我是九华阁的人,随时都有见面的机会。”

    楼姝意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是吗?”

    “雁公子说得对,以后随时都可以见面。”赢倾轻笑,“我家夫君一声令下,你家夫君就得随叫随到,这不就是随时见面吗?”

    楼姝意嘴角一抽。

    云珩负手而立,眉眼间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声音也依然是一贯的淡漠:“回到淮国,九华阁的势力你们可以尽情地用,被人算计了一次,别再有第二次。”

    雁过敛眸:“是。”

    楼姝意冷然一笑:“被人算计第一次就几乎是全军覆没,若还有第二次,我跟雁过大概去了地府都没脸见他的爹娘。”

    雁过没说话。

    楼姝意说得没错,在隐忍了三年,淬炼了三年之后,如果他还会遭人算计,就算去了地府也没脸见雁家列祖列宗。

    雁过和楼姝意都不是话多煽情的人,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很快告辞离开。

    云珩和赢倾站在昭宸殿外,目送着两人离去,待到雁过和楼姝意的身影在长廊上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里,两人才收回目光。

    “云珩。”赢倾浅笑,“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爱人方式,每一对相爱的人也都会有各自不同的命运,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我这般幸运。”

    云珩握着她的手,转身往昭宸殿走去:“幸运的人是我。”

    赢倾沉默地看着脚下的殿阶,此前她说自己幸运的时候,他也这么回了一句:幸运的人是我。

    赢倾唇角微扬,“云珩。”

    “嗯?”云珩偏头,“累不累?”

    “不累。”赢倾失笑,“我都没做什么,怎么会累?我是想告诉你,赢雨跟北疆太子淳于风之间有了一点牵扯。”

    赢雨跟北疆太子?

    云珩沉默片刻,在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须臾淡道:“大乾没打算跟北疆联姻,也不会允许任何大臣家的女子嫁给其他国家皇族男子。”

    赢倾淡笑:“北疆太子应该看不上一个失势的大臣家庶女,明媒正娶肯定不可能,彼此做个交易大概还是可以的,各取所需。”

    赢雨今年十五岁,也到了快出阁的年纪,然而以赢家目前的处境,帝都像样的权贵之家根本不可能考虑跟赢家结亲,除了赢家已经失势之外,他们更怕得罪摄政王。

    所以赢雨别无选择,找上淳于风大概也是走投无路之下孤注一掷的决定。

    北疆太子此番抱着联姻的目的而来,却没有达成联姻的目的,吃瘪之后虽然对大乾有所顾忌,但并不需要过度惧怕云珩,所以他只要对赢雨有兴趣,自然敢收了她。

    况且赢雨容貌不错,十五岁的少女正是娇艳如花之时,淳于风除非是正人君子,否则没有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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