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护微微欠身,不着声色地看了眼封正,而后不慌不忙地说道:“儿以为,此时咱们应按兵不动,继续积蓄力量。可加强与京师的联络,掌握京城的最新动态,再伺机而动。”
端王听后,无满意,也无不满意。
厅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其他谋士们面面相觑,都在等待着端王的回应。
这时,那黑面长髯的谋士再次开口:“十九公子,说得倒是轻巧。按兵不动?积蓄力量?等到我们准备好,这天下恐怕都已被他人纳入囊中!”
萧护自然识得此人,这是四哥的人,赵宏赵广瀚。此人向来言辞犀利,行事激进,一心为四哥出谋划策,妄图帮四哥争得世子之位。
萧护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侧身,面向赵宏,微微拱手,礼数周全,言辞却不失力度:“广瀚先生,今圣这般,绝非一朝一夕便能定局。此时贸然行动,稍有不慎便会触礁沉船。”
赵宏冷笑一声,向前跨出一步,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咄咄逼人。
二人又论了几句,就被端王抬手打断。
端王靠在椅背上,神色凝重,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萧护身上:“护儿,你去安排与京师的联络之事,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接着又看向赵宏:“广瀚,你也莫要心急,一切以大局为重。”
赵宏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拱手领命。
这些时日,封正已然瞧出,端王虽早有准备,争位之心却不像往昔那般坚决。
好在,与京师的联络之事由萧护负责。
王袭云也在京师许久,又有赵世严帮衬,能为萧护提供不少助力。
萧护心中愈发忐忑,如果父亲都没有争位之心,那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此前的大度、不争,皆是为了来日,也是深信父亲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
今圣不立嗣,谁人不想争。
可如今父亲这般态度,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萧护回到自己的居所,坐在案前,对着案前镇纸发呆。
良久,门外传来封正的声音:“十九公子,可方便一见?”
萧护回过神来,亲自起身开门。
封正立在门外,手中提灯在夜风中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注意到萧护开门时袖口沾着的墨渍,那是镇纸偏移后沾上的,案上那方青玉貔貅镇纸,此刻正斜斜压着半张写废的宣纸。
“公子在看《六韬》?”封正目光扫过案头摊开的兵书,烛泪在青铜烛台上堆成小山,显然萧护已枯坐已久。
萧护将茶盏推过去时,封正忽然按住他的手背。
银针从袖中滑出,在茶汤里轻轻一蘸:“上月冀州王府死了三个幕僚,都是饮了掺鹤顶红的雨前龙井。”
针尖在烛光下泛着幽蓝,他笑着将茶一饮而尽:“公子可知,方才您开门时,右手扶了三次门闩?”
“你究竟想说什么?”萧护攥紧袖中的翡翠扳指,那是殷姨娘去年生辰送他的。扳指内侧刻着小小的“安”字,此刻正硌得掌心发疼。
“听闻殷姨娘咳血之症愈发重了。”封正说道。
殷姨娘是萧护的生母,缠绵病榻多载,身子时好时坏。
萧护想起前日去请安时,姨娘枕边那方带血的帕子。
“公子可还记得去岁围猎?”封正突然撩起衣摆跪下,青砖地面冷意顺着膝盖往上爬:“当时您射中的白狐,转眼就成了四公子献给王妃的围脖。”
封正觑了眼萧护神色,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枚龟甲,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卦文:“昨夜占得‘潜龙在渊’,可若龙鳞生腐疮而不自治......”
话未说完,萧护手背暴起青筋。
萧护少有这般气愤,即便封正不说,他也知殷姨娘之症并非无好转之机。
可后宅之事全由王妃把持,他若插手,其心何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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