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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巨熊的厮杀
    林川的刀刃刚切入肌理,乌里突然按住他执刀的手。

    四十岁索伦汉子的手腕稳如磐石,食指关节因常年握刀凸起畸形的骨节。

    乌里脖颈上的青筋微微鼓起,鼻翼翕动的频率有些加快。东北风转西北风的刹那,腐草与树液发酵的酸味刺入鼻腔。耳廓上的冻疮紫得发黑,这是血液急速充盈的表现。

    六匹蒙古马同时竖起耳朵,枣骝马不安地打着响鼻。

    托尔多沾着血沫的食指竖在唇前,伯丹步枪的击锤无声地扳到待发位置。

    几个索伦汉子警惕地望向同一个方向,解刨到一半的狍子内脏在空气中腾起白雾。

    “熊窝的气孔。"

    托尔多用唇语示意,皮手套指向三十米外向阳坡面的雪层。

    沿着他指的方向,林川看到雪面上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口,边缘凝结着黄褐色冰晶,每隔几秒喷出带着腥臊的白雾。乌里单膝跪地,三根手指插入积雪,指节感受到的震动让他瞳孔骤缩。

    五米深的地下洞穴里,巨兽翻身的闷响正透过冻土传导过来。

    乌里和托尔多对视了一眼,将火铳放在狍尸上。

    牛角壶里的黑火药缓缓流入枪管,塞入铅弹,通条压实火药的沙沙声,像是砂纸打磨神经。

    林川看了看四周,众人站的分散,相比之下,几匹马的目标看上去更大一些。

    一匹公马此刻正昂首刨动前蹄。钉着铁掌的马蹄在冻土上凿出声响,系在桦树上的缰绳绷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托尔多缓慢移动脚步,鹿皮靴碾碎雪壳的声响轻得像松针坠落。

    “压住马嚼。"乌里用气声提醒,手中的火绳枪完成装填。

    林川将枣骝马的笼头缠紧在树上,能感觉到这匹母马温热的鼻息喷在手背。

    索伦人的战马都经过严格训练,此刻却因本能的恐惧浑身战栗。

    “西北风。”

    托尔多翕动鼻翼,伯丹步枪的击锤无声扳到待发位置。

    风向对他们有利。

    熊窝里的巨物正在苏醒,五米深的地下洞穴里,冬眠熊呼出的热气正在融化雪层。

    “气孔在扩大,它起来了!”

    碗口粗的气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喷出的白雾带着腐肉与松脂的酸臭。

    青骢马突然扯动缰绳,钉着铁掌的前蹄将拴马桩的桦树皮踹得翻卷。

    托尔多解下鹿皮腰带想加固绳结,第二声嘶鸣已撕破寂静。

    地下传来冰块碎裂的爆响,积雪如同沸水翻涌,巨熊破土而出的气浪掀起两米高的雪墙。

    黑色的身影猛地冲向马匹嘶鸣的位置。

    狰狞的嘶吼声中,身影露出峥嵘。

    这是头左眼受伤的巨熊,腐烂的眼窝滴落黄绿色脓液,在鼻梁处结成冰棱,右眼虹膜在晨光中泛着浑浊的琥珀色。冬眠消耗的脂肪让它的皮毛松垮垂坠,肋骨轮廓在蓬乱的毛发下若隐若现,它的冲锋略显笨拙,但掌击依旧掀起雪暴。

    托尔多的伯丹步枪率先开火。

    弹头在熊爪处擦出火星,巨熊塌陷的眼窝抽搐着,完好的右眼锁定躁动的青骢马。这匹价值堪比高级社全年工分的良驹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蹬的脆响彻底点燃了饥饿野兽的凶性。

    漫天飞雪中,巨熊冲破风雪,冲势丝毫未减。

    “护住马!”托尔多的吼声撕破凝滞的空气。

    几声枪响,周围几杆猎枪都射出了弹珠。

    乌里的火铳轰出一团黑烟。

    燧石击发的火星引燃火药,五米的距离,铅弹在巨熊的肩头撕开碗口大的创面,爆燃的黑火药硝烟遮蔽了整个视野。

    林川的加兰德步枪打出三发点射,子弹在巨熊身上犁出血槽,却未能阻止它扑向青骢马。

    母熊的冲锋掀起雪暴,掌风扫断碗口粗的桦树。

    托尔多迎着气浪突进,伯丹步枪的刺刀扎进熊掌缝隙,三棱血槽喷出的熊血在空中绽放。

    青骢马的哀嚎刺痛耳膜——熊齿已咬穿价值两张狐狸皮的鹿皮腹带,马腹渗出的血珠在雪地上绽开触目惊心的红梅。

    一支铁箭破空而至,箭杆没入熊颈三寸。母熊人立咆哮时,塌陷的鼻腔喷出血沫,掌击气浪掀翻两个索伦汉子。

    “砰砰砰——”

    加兰德的连发枪声撕碎寒风。三发子弹在巨熊身上绽放血花,却激出更狂暴的反扑。

    青骢马的后蹄陷入雪坑,母熊塌陷的眼窝距离马颈仅剩半米。林川已经打出了七发子弹,巨熊还在嘶吼。一个猎人拿着猎刀从巨熊身后扑上,反手刀刃从熊颈刺入几寸,反震力让虎口迸裂的鲜血在刀柄凝成冰壳。

    “打眼窝!”

    托尔多嘶吼着抛出绳套,牛皮索缠住熊颈的瞬间被绷得笔直。巨熊甩头将他拖行十余米,雪地上犁出的沟痕里渗着血珠。

    林川的最后一发子弹贯穿熊耳。加兰德步枪的弹夹弹出装置发出清脆的”叮”声,这要命的金属颤音让巨熊冲向声源。林川翻滚避过掌击,熊爪在加兰德胡桃木枪托上留下四道深沟,木屑飞溅中,乌里完成了火铳的第二发装填。

    火铳在极近距离开火的轰鸣震落树挂,铅弹掀飞巨熊头皮的同时,后坐力让乌里撞在树干上。

    母熊甩头嘶吼的间隙,林川抓起折断的桦木枝突进。尖锐的断口从眼窝贯入颅腔时,他听见一声脆响。

    母熊最后的掌击擦过脖颈,脖子上的挂坠飞在了半空。

    ……

    一切都尘埃落定。

    所有人或瘫或坐,都在剧烈地喘息着。

    托尔多割断青骢马的缰绳,这匹受惊过度的公马瘫倒在地,腹部撕裂伤露出粉红色的肠管。

    乌里站起身来,走过去,抓了一把积雪按压在马匹伤口,结冰的血液暂时封住了创面。

    “还能活,”他呵着白气给火铳重新装药:“但开春前不能负重。”

    林川的加兰德步枪卡壳了,熊血渗入导气孔冻住了活塞。

    他学着乌里的样子用匕首剐蹭冰碴,刀刃在胡桃木枪托的爪痕上停留。

    这四道深沟,就像图腾一般。

    “林川安达!”

    托尔多笑着喊道:“你不用打独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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