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第三轮筛选,才到了最后阶段,余下的十日依次入凉亭,在司音大师面前弹奏一曲。
这一曲终,则会直接决定能不能入司音大师的眼,拜师成功。
然,才不到一刻钟时间,前面八人,一入了凉亭,都只是刚开始弹奏几个音符,就被司音大师连喊带骂地赶了出来。
有几个面子薄的千金小姐,都被她骂哭了。
直到方柔进去,不仅没被骂,还完整地弹奏了一曲《长相思》,她也是到现在,唯一一个在司音大师面前完整弹完一首曲子的人。
方柔见到前八个人的情况,其实入凉亭前心里也惊惧害怕,开始弹时也是提着心胆,生怕被骂。
但直到她顺利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她提着的心才堪堪落下。
“嗯……就你,天资还不错,能勉强入眼。倒是可以收。”司音大师托着下巴,思忖了一瞬,才慢悠悠开口。
司音大师是北荣国第一琴师,可也以毒舌闻名,鲜少夸赞他人。
就是她那三个徒弟,她也时常把他们拎出来骂得狗血淋头。
所以,现在得了司音大师的称赞,方柔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又听,要收她为徒,她更是直接开心得不能自已!
心中是又激动又兴奋,整个人高兴得都有些发抖!
可她也没忘了礼数,忙不迭跪地磕头,欢喜道:“方柔谢过司音大师谬赞!方柔日夜苦修琴艺,最大心愿就是能拜入大师门下!方柔日后也一定会更加刻苦练习,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司音大师面露不耐,随意摆了摆手,让她的大徒弟阮音扶方柔起来。
漫不经心道:“你不用说什么辜不辜负我,只要你别辜负阮音的期望就行。”
阮音扶方柔起身,然后给了她一块象征徒弟身份的青色玉佩。
方柔手里拿着沉甸甸的玉佩,觉得好像在做梦,脑子是懵的,也根本没仔细听司音大师刚刚话的意思。
只以为师父的意思是,日后最开始负责教自己的是阮音师姐,让自己多向师姐学习。
毕竟司音是大师,轮到她教自己,怎么也要到最后了。
便也不做他想,也跪地磕头朝阮音师姐拜了拜,道了句日后多指教定不辜负期望。
此时,司音大师面带倦色,听到还有最后一人。
想着过过场面就好,就叫人入凉亭。
方柔则被留在凉亭,跟着一同听。
方柔脸上的笑从一开始就没下来过,又听这话,她面上保持着稳重,强压下激动雀跃要飞出的心,乖乖站在阮音师姐身后,等着人来。
此时,柳映枝才起身,朝凉亭走去。
可她还没走到凉亭,就被眼尖的白芝芝看到拦住了去路。
只听她高声喊着:“柳映枝,你一个音律一窍不通的临州学院第一草包,最后一名入围的人是你么,你就起身去朝凉亭去!”
白芝芝这话一出,其余临州学院的学子们也都纷纷朝她看去,一看还真是柳映枝,也都开始跟着嘲讽。
“就是,柳映枝,你五根手指笨得跟鸡爪一样,一个成调的曲子都弹不成,还敢假冒别人想去大师面前弹奏!你,别丢人现眼了,赶紧滚回你的座位上去,别回头脏了我们的耳朵。”
“可不,我可还记得两个月前琴课测试,你弹的那叫个五指乱魔,听得我那耳朵都要聋了!我可不想再让耳朵受罪,赶紧滚下去!”
……
大家讥讽柳映枝的声音不小,很快传入了凉亭内。
本来司音大师就有些累了,也没什么耐心了,一听到草包二字,扭头看了柳映枝一眼,蹙了蹙眉,她的耳朵从不会听错,不可能让一个草包混入前十,所以又侧头问阮音,“刚刚确认的十人里有她,没记错?”
为了方便筛选,一开始院内每个席位就都标了号的,每次筛选都是司音听完后说出号位,由阮音的另一个小徒弟负责记下号码,然后依次去带人入凉亭。
现在小徒弟不在跟前,阮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徒弟记错了。
她脸色紧张还有些惶然,拱手支支吾吾也不知怎么回答师父的话。
见阮音答不上来,司音的暴脾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刚要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方柔见状,忙趁司音发火前替师姐解围道:“师父,徒儿和柳映枝是同窗,徒儿知道她,她确实是对音律一窍不通,就是孩童都会弹的最简单的曲子她都不会,更是临州学院出了名的草包。”
“想来,这第十人肯定不是她,应该是负责记号的人记错了。”她最后得出结论这般道。
听到她喊师父二字,司音挑眸瞅了方柔一眼。
而后又皱了皱眉,暂时压下怒火,她似懒得解释什么,只是又给了阮音一个深深的眼神,示意她私下给她说清楚。
之后黑沉着脸,默了一瞬,语气极其不屑和不耐道:“既然是音律不通的草包,就让她赶紧滚,这等草包还往我眼前凑,是嫌不够脏我的眼吗!”
司音大师的声音不算大,但她开口时,院内其他人都噤了声,是以所有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柳映枝被司音大师当众羞辱,还被骂滚脏眼等话!
所有临州学院的学子们都面露暗喜,纷纷腹诽她活该,自不量力,自讨苦吃!
尤其方柔,心里别提多么得意爽快了!
她可还记得柳映枝讽刺她是豆腐坊穷户呢,可如今她成了司音大师的弟子,而柳映枝却被司音大师当众羞辱,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她再有钱,现在不也是被她踩在了脚下!
柳映枝听到司音折辱的话,倒面不改色,神色裕如。
实在是因为上一世,她在青楼成了司音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后,日日听她那多得数不清比这更难听刺耳羞辱的话,都听出茧子,听习惯了。
现在这一句不痛不痒的脏眼,她当然不觉得什么。
反而还觉得亲切呢。
上一世,她可是从头挨骂到尾的,就是她死前都在骂自己,说自己是她收的最蠢笨的弟子。
因为上一世自己确实音律不通,资质极差。
之所以能机缘巧合拜在司音门下,也是因为她一直没找到心仪的人,又恰到了她命不久矣的时候,这才便宜了她这个资质极差,但悟性还算不错当了关门弟子。
那日听到司音来了临州,还是在高县令生辰宴上收徒,她改变主意来,就是为了正式再拜在她门下。
毕竟,她本来就是她的徒弟。
当然,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