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回来了!”
青雀见到她,立马从台阶上站起,拍拍身后的土。她看到自己的表情不对,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苏夕雨避开她的眼睛。一进到院子里,连房门都没回。撩起裙摆便跪在地上。坚硬的石板沁着阵阵凉意传至全身。
青雀吓了一跳“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地上这么凉,您……?您的衣服呢?”
刚才,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夫人出去的时候明明是穿着外褂的。那还是境主叫楼姑娘请北州城中,最好的绣娘为夫人缝制的。怎么出了一趟门,就不见了呢?
“青雀,我对不住你,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苏夕雨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白鹭可是和她相依为命的姐姐。
若在平常人家,现在正是该被家人好好疼爱的年纪。今日却因为自己,害了她唯一的依靠。从刚才进门的那一刻,她就害怕看见青雀那双明澈的大眼。
“您到底在说什么呀?”见她不起,青雀急了。赶忙上前扶她“夫人,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吧,求您了!“
青雀担忧地在一旁央求着。
忽然,虚弱的喊声自背后响起“夫人……您快起来!”这声音苏夕雨再熟悉不过。
青雀呆愣在原地。
姐姐身上的那件衣服,不是夫人刚刚穿的那件吗?
苏夕雨站起身朝门口的白鹭奔了过去。她一把抓住白鹭冰凉的手,内疚与自责从心底的每一处缝隙里滋生。
“夫人,您不必扶奴婢……奴婢自己可以走。”苏夕雨知道她在意什么,可她人都这样了,哪还管得什么礼数。
青雀见状也迎了上来,她的一双眼睛红成了兔子。“姐姐……你怎么了……”她抽泣着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我没事,是我……害的夫人和境主吵架。”
说到褚煜,苏夕雨心中一颤,他终究是舍不得让自己吃苦的“青雀,扶你姐姐回去好生休息,今晚我给你们放假。就不用你们侍候了。”
“这怎么使得?”白鹭一听便急了“夫人,奴婢只是有点腿麻,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的!“
苏夕雨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她坚定眼神:“这是命令!”
“青雀,扶你姐姐回去!”
小丫头含着眼泪飞速地点点头。
“夫人,奴婢有句话想要说给夫人……”白鹭撑着青雀的手,眼角的余光看眼楼上的方向“太晚了……外面风大……夫人保重身体,就莫要在外面了……先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早起来再说。”
苏夕雨苦涩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你快回去吧。”
白鹭这才安心地离开。
这丫头心细。刚才在清冷阁时,她想必都已听到。她是怕自己偷偷跑去竹园,才特意嘱咐她的吧。
身后的阁楼上灯火通明,映照了幽雨阁院内的一草一木。
目送她二人回屋,苏夕雨转身仰视着身后这尊楼阙。似要透过那层窗户纸,直射到后面那人的身上去。
寒风带起了苏夕雨纱织的裙角。她纤瘦的身躯,在月光的照耀下孤傲而又虚幻。
仿佛那投射在湖面上的幻影,一触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她朝这边的方向恭恭敬敬地俯身行了一礼,里面的疏离不言而喻。这一幕让褚煜如临冰窟。十几年来,他从未觉得这归远境里的风如此寒冷。
他的目光依恋地锁在苏夕雨身上,等她回到屋里再也看不见后,才收回了视线。
忍住要冲下去的冲动,褚煜离开了那半掩的窗子。想将她从自己的脑海里赶出去。可他越是想要忘记。脑海中的那抹倩影便愈发清晰。
“子阳,备酒!“
“啊……“
子阳苦着一张脸,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不是他不想劝,而是对眼前的场景他早已习以为常。知道自己劝了也是白劝。倒不如喝醉,还能少些痛苦。
天不知何时竟然飘起雪来,一个人影守候在行松园的假山后已有多时。她注视着白鹭从清冷阁里出来,又走进了那座新院子。本来早上褚煜在清冷阁召她说话时,她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还不信。现在看来,那幽雨阁中的女人真的已经回来了。
艳红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她踌躇了片刻,媚眼一抬还是决定上前去提前打探一番。
“谁?”
在幽雨阁的门外,有个挺拔的身影靠在松树下。从这里望去,通过那黑色的剪影。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一个女子。
粉色的绣鞋一步步地朝她探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人的轮廓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女子站直了身子,朝她走过来,一脸正色“秋院在这边,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
“反倒是芳姑娘,我好像记得你的春院是在西面。不会是夜里看不清路,走错了?”
芳菲眉眼一挑。面对这个不苟言笑女人,她毫不避讳“你可真会说笑。我只是听说新夫人来了,想来拜会一下而已。”说着就要上去叩门。
那女子却面无表情地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迫于她的气势,芳菲不由地后退半步,双眼一瞪“秋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不能让你进去而已。“秋兮面如冰霜,言简意赅。
“为什么?”芳菲厉声说道。
这个女人是怎么了?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日执意要强加阻拦?若不是她事先得到消息,真怀疑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她亲戚。
“之前楼燕说过,我们四人未经传唤,任何人不得踏入这幽雨阁。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况且……“秋兮转脸看向她”还是在这清冷阁眼皮底下。”
芳菲低下头,神色慌乱地往身后的清冷阁上斜了一眼。
这事楼燕之前确实说过。而那个女人一直以来都是这后院的管事,一切大小事务全都要经过她手。也是深得褚煜信赖的人。毫无疑问,既然楼燕这样说。那肯定就是褚煜的意思。
她抬头看向秋兮,这人依旧是一副死人脸。平日里相交甚少,且存在感极低。即便是见了,也永远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今日,她为何独独守候在这门口拦她。
突然间,她发现。她对对眼前这个女人知之甚少。除了秋兮这个名字之外她好像一无所知。
手里的帕子被她拧做一团,她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嘴上却说:“如果我说,我非要进这门不可呢?”她握紧双拳。想听,却又害怕听到答案。生怕应了心中所想。
“话我已经说了,你若是执意进去也无妨。“
“境主就在你身后的楼上。这院子里的人能不能招惹,你明日便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