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青雀将热过的粥点端在床边“夫人,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您就起来尝尝吧。姐姐做的粥可好吃啦。”
“青雀,我师尊他们回来了没有?”她睁眼便问,现在天已经黑了。不是说晚上就能到吗?
“奴婢不知,今日一直都待在夫人身边。未曾听说。”
从床上爬起,苏夕雨看了眼盘子里的粥。里面一颗颗饱满的红豆被煮得破开了花儿。远远的就能闻到从里面传出的香味儿。
可她却胃口全无。
“端过来吧。”实在不想折腾这两个小丫头了。苏夕雨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明明是自己要的。
青雀赶忙送上勺子,瞪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苏夕雨。
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苏夕雨干咳了一声。张望了一圈屋内,不见白鹭的身影。
“你姐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姐姐啊,她刚刚被阳宫主叫走了。”
子阳?他叫白鹭做什么?
苏细雨垂着眸子,盯着地上的一点。拿着调羹的手也不由地慢了下来“那你可知是什么事?”
“听阳宫主说,是境主传唤。”
苏夕雨望向门外的秋千,早上褚煜眼里的那抹杀意瞬间在脑海中闪过。
“她走了多长时间?”
“差不多有一刻钟了吧!”
一刻钟!
苏夕雨眼神一凛,将碗放回到托盘里“青雀,快帮我拿衣服。”
“奥……好!”小丫头见她着急,随即也跟着紧张起来。忙拿来衣服帮她穿上。
苏夕雨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嘱咐“你就在家里等着。哪都不许去。“说完就往门口冲去。
褚煜,你可千万别让我恨你……
穿过茂密的松林,没过一会儿便到了清冷阁。
她喘着粗气,扶墙弯腰站在门口,远远地便望见了跪在门外的白鹭。
只见褚煜脸色阴沉地站在树下,浑身散发着寒意。
“此次便饶你不死。子阳,带她下去领罚!”
“等一下。”苏夕雨大声制止。
还好她赶上了。虽然不知白鹭犯了什么事,可十有八九和自己扯不开关系。
褚煜一见是她,脸色瞬间缓了下来。
“她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受罚?”苏夕雨走到白鹭身边。自刚才开始,这丫头便始终低着头。
说起来这丫鬟是归元境的。要打要罚那是他的事。可白鹭既是为自己而受罚。她就不能置之不理。
“你身边的人,怎么就没一个靠得住。连件披风都没有,就让你一个人出来了?”褚煜牵起她的手,包裹在他那双温暖得大掌中。
“走,快和我进屋。”说着就要将他往屋里带。
“那你先放白鹭回去,她被选在我身边已经够倒霉了,你就不要让她再雪上加霜了可以吗?”
惊叹于他的变脸速度,难道今天中午的一切他都忘了吗?
“那可不行,她跟你说了不该说的。不罚怎么长记性?”
“她说了什么?”
苏夕雨莫名其妙,她快速回想着白鹭和她说过的话。也不知是哪一句触及到了褚煜的神经,惹得他要因为一句话而去罚一个人。
实在想不出,她又看看地上的白鹭,对方只是跪在地上,垂着一颗头,大气也不敢喘。
褚煜冷冷地看了眼地上的人,抬眸弯起唇角“你没必要知道,忘了更好!”
“好!那既然是我忘了,你现在可以放过她了吧?”
褚煜不语,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开口说第一句话。
子阳在褚煜身后。偷偷朝她,向褚煜那边使了个眼色。
苏夕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让她软言软语的和他说几声。可能褚煜就会放过白鹭。可经过上午的那番相处。她不想再给褚煜希望。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此人修为不低,又是一个高手。这男人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
“主子,南公子他们已经到了。”
听来人这么一说。苏夕雨的瞳孔一张,那双雪亮的眸子瞬间有了神采。她低下头未敢多言,白鹭还在地上跪着。她不能再惹这人了。
却不曾想刚才的这一幕,早已被褚煜尽收眼底。此时她若抬头看,就能看到他眼中的伤痛。
“安置在竹院,好生招待……万不可怠慢。”话虽是和来人说的,眼睛却还是在死死地盯着她。与其说是吩咐来人,倒更像是故意说给她听。
“小雨滴是不是很想过去?”
苏夕雨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非常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他故意挖的坑,给自己跳。
“你能放过白鹭吗?”
苏夕雨又看了眼地上的白鹭。不知道怎么答,就干脆不答。
“小雨滴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的?”
褚煜的口气软了几分。可话说到这份上,他想让自己说什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还真是执着,一定要逼着自己妥协才肯罢休吗?
“朋友。”苏夕雨答得干脆。
“好吧……”
“褚煜!”他刚要开口,苏夕雨立即打断了他。
“今日你答不答应无所谓,反正人是你归元境的。要打要罚,还不全听你这个主子吗?”
说罢,苏夕雨转眼看向地上的人:“白鹭,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偿还不了你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和你同苦。”
白鹭抬起头来,那两片薄唇已经被这寒夜里的冷风冻的发紫,眼中蕴藏的两滴晶莹,亦在灯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苏夕雨捧住她的脸,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神情无比坚定。
“现在,我便回幽雨阁中等你。你若一刻不回,我便跪在院中等你一刻。你若一个时辰不回,我便跪在院中等你一个时辰。直到你回来为止!”
白鹭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上滚落。
苏夕雨苦笑,她褪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缓缓起身,面朝门口“或许那个更该长记性的人,是我!”说完便决然离去。
等她的背影消失,地上的人早已泣不成声。
褚煜铁青着一张脸,紧握成拳的手上,隐隐有红色的血液,在雪白的绷带上渗出。
“滚!”
褚煜一声怒喊,地上的人呆呆愣愣地仰视他。似是不敢相信他竟这么轻易地改变了主意。
子阳忙道:“你赶快回去呀!难道真的要让夫人陪你跪着不成?”
白鹭猛然惊醒,拖着麻木的膝盖从地上站起。一瘸一拐地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