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车部分照旧挂大眼了。】
“花钱了,我是上帝。”迟绪眼都不带睁一睁,“你就说我有没有病吧。”
“病挺大。”季何年倒也不遮遮掩掩,凑近,弯腰抓起迟绪的手,宽松衣袖瞬间滑了下去,露出密布伤痕的手腕,“没病的人不会这样伤害自己,害怕受伤是人之天性。”
“我就不能是天生钝感?”迟绪勾了下唇角,“也不见季医生给我开点药。”
“虽然我是个有执照的医生,但我也是对药物有所敬畏的,”这些天下来,季何年倒也习惯了迟绪那张她都有理的嘴,“很明显,即便我给你开了药你也不会吃。”
这倒是对的,迟绪也怕副作用,她戳了下季何年的手背,“那么可以松开我了吗?季医生手劲怪足的。”
季何年淡笑着松开了迟绪的手腕,“太瘦了些,倒是可以想法子开点健胃的给你。”
迟绪哦了一声,再不肯说话了。
或许是因为斥巨资的缘故,过去她在季何年处总能睡得安稳,可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久违的梦魇竟缠了上来。
谢博文的手和林霁予的诡异重合在一处,变得粗粝却温柔,巨大的体重宛如山岳一般压在她的身上,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迟绪吐了,在季何年面前,抱着垃圾桶疯狂呕吐。
林霁予的爱心早餐被吐了个干干净净,连嗓子都变得刺痛无比。
“还好吗?”季何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递了一包湿巾过去,“迟绪,内心事如果不方便不告诉我,可以同霁予说一说,她比你想象得包容。”
“你看出来了,对吗?”迟绪头也没抬,再度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换了肯定的语气,“你看出来了。”
“你愿意告诉我,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愿意,我依旧什么都不知道。”季何年却没像迟绪那样直接,工作状态里,她的话大多不会表明真正的立场。
迟绪用湿巾擦干净唇角,这才抬起头,惨白的一张脸上,琥珀色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季何年:“那你会帮我保密吗。”
季何年才想说当然,可迟绪却已经知道她想说的话,补了一句:“我是说,不论任何人问,包括,但不局限于霁予。”
“我想你的重点应该不是霁予?”
“未来有一天,季医生会知道的,到了那天,请季医生帮帮我。”
“我记得,我们不太熟。”
季何年故作姿态,往后退了半步,“这要求会不会有点自来熟?”
迟绪不在意季何年划界限的言语,她轻笑:“季医生会从心做出选择的,不是吗?”
开门准备出去时,却险些同等在门外候诊的人撞在一处,那人第一时间扶了她一把,迟绪近乎本能地反手打了她一下。
打完,她愣了片刻,“抱歉,我有病,没控制好。”
那人笑了下,大约是想缓和气氛,指了下自己:“巧了,我也有病的。”
迟绪:……
说的也是,能出现在这里,闻着名声找到季何年的,能是什么正常人。
接触到陌生的,全新的人,迟绪终是从噩梦后遗症里缓过来一些,甚至能照旧和季何年说再见。
季何年瞧着外面天色不好,快步过去,递了把伞给迟绪。
“有空过来吃饭,”迟绪接过伞,想了想近来估计没什么时间逗林霁予玩,“别和霁予见外。”
直到走出大楼,迟绪才想起方才遇见的那人是谁,可不就是上一世接管了赵氏和春阳小屋的接班人姿意么,创了个一隅品牌,就是好像水花不太大,门店小得很,占了隆兴的角落位置,门可罗雀的。
那张精绝世人的脸倒是比她的商业成就更让人印象深刻些。
出来过后,直接把车开到了林霁予公司楼下,顺带在停车场里包了个月,把车钥匙交给了岗亭保安,[最近我用不到车,给你通勤。]
每次不是挤公交就是挤地铁,挤完怪狼狈的。
[臭鲫鱼:你又要很久才回来了吗?]
迟绪才准备走,就见林霁予一路跑着过来,连闯红灯险些被人当成想不开来碰瓷的都没顾上,“绪绪。”
“怎么不看路呢。”迟绪从口袋里摸出用剩下的湿巾,“擦擦汗。”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没有回我,我想下来看看。”或许运气好,还能见上一面。
“都在一个城市,想见我的时候说一声不就好了,”迟绪为林霁予的傻想法感到好笑,“靳城就这么大。”
“你有时候没那么想见我。”林霁予牵着迟绪回身往停车场走,“我送你过去,不用打车。”
落后半步的迟绪看着林霁予毫不犹豫地要送她,愣愣出神,“你知道有时候我不想见你,还要送我。”太傻了些。
“你不想见我,但你还是会回家,”林霁予语气平静,“我是你的邻居,你会不会回家,我知道的。”
不知怎么的,迟绪总觉着林霁予的平静里还带了些许微不可察的难过,她的情绪和她的人如出一辙,习惯性地克制与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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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林霁予把后背暴露给她的机会,迟绪用脑袋狠狠顶了下她的背,林霁予险些一个踉跄,可让她意料不及的,是迟绪的话。
“那你倒是给我打电话啊!怎么这样茶里茶气,爱受委屈爱吃苦是不对的,知道吗?”
迟绪恨不能面对面对着林霁予指指点点,骂完又觉着脾气没收住,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僵着脸,试图挽救一下,“电话都不打一个,怎么就知道我不出来的,神经。”
她的话听起来怎么都不好听,林霁予却还是绽出了笑意,“那我给你打电话。”
迟绪:……
心里愈发不是滋味,看林霁予这副模样,应当也是被哄好了,可心脏还是若有似无地抽着痛,痛到连眼眶都莫名发胀。
她揉了揉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乖乖被林霁予牵着往前去。
“眼睛不舒服吗?”林霁予注意到了迟绪的小动作,还特意停下了脚步,弯腰去看那双被揉红的眼睛,“揉红了。”
“太干了,晚点我买眼药水滴滴。”迟绪随意找了个借口,“兴许是平时手机玩多了。”
这样拙劣的借口,也不知林霁予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送到罗家附近的小路口,迟绪下了车,朝前走了几步后,又退了回来,敲了几下车窗,等车窗降下后,像是没话找话,又像是叮嘱,“你别总吃剩菜,不健康的,我可太烦你这点了。”
有她跟着搭伙还好,起码林霁予能天天有动力做个新鲜的饭菜,一旦她不跟着一起吃,林霁予这个懒人能一次性买一周的菜,煮一锅。
天天就着那一锅菜瞎对付,实在是很糙,同她外表的精致截然相反。
照理吧,在传统认知里,林霁予这样的人,不说有个洁癖强迫症细节控,起码是个利整人。
结果人家跟利整俩字完全扯不上干系,日常打扫卫生都是随意打扫,表面看着不脏就行,下厨也是,吃了不饿就行,生活琐事处处敷衍,迟绪有好些年没见过这么爱对付的人了,简直槽多无口。
“好,我记下了。”林霁予偏头,“你也是,绪绪,按时吃饭。”
迟绪心道她吃得可比林霁予好多了,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在这讲三讲四乱指导人,但她今天已经对林霁予说过不大好听的话,想了想,到底是把这些吐槽给咽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推开门的那一刻,迟绪顿时有种自己从未重生的错觉,她敲了敲脑袋,在狭小的卧室里来回打转,不停通过辨认两世房间内摆设的不同来确认。
“床不是在这个位置。”
“没有书桌。”
迟绪记得,上一世她挪过床的位置,此刻的床是在房间靠近窗户的位置,而她喜欢把床放在墙角,挨着墙有安全感。
至于床头柜……
房间里空空荡荡,因为她过去没怎么住过,自然也不会有床头柜和书桌。
窗帘也不对,上一世的窗帘是她自己去选的,当时不想家里多花钱,选了个一百二十块一米最便宜最基础的米白色麻布款,死的时候,连窗帘都破了无数个洞。
而这一次,窗帘是简卿柔选的杏色,配着红木色的地板,土得掉渣。
手机安安静静,林霁予应当是还在路上。
这人的严谨和克制没点在家务活上,别的地方倒还是有一些的,等个红灯不论多久,她都不会玩一秒手机,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红绿灯读秒,生怕走神起步慢了似的。
好久,久到简卿柔在楼下看见了她的鞋,对着走廊喊吃饭,林霁予的报平安消息才慢腾腾地过来:[绪绪,我到公司了。]
迟绪:……
[c: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臭鲫鱼:有个图还没画完,在公司画完再走。]
迟绪心道一句果然:[我比较好奇,以前你谈恋爱的时候,也天天加班到十一二点再回家?]
林霁予看见这句话时,愣了片刻,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这样,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一时间竟不知要怎么解释“她不爱回家”这件事。
[c:是回家很无聊?]
[臭鲫鱼:会有很多事,我没有那么喜欢做家务,但看见了还是会做,时间久了就不那么喜欢早回去。]
迟绪把这句话琢磨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打了电话过去:“你那时候是有多少堆积如山的家务要做?”
林霁予:“……我一个人住的话,或许一周才需要打扫一次,两个人住会多出许多要做的事。”
罗一冰吃完放在桌上的外卖垃圾,嗑瓜子磕掉在地上的瓜子壳,下班回来洗完澡丢在脏衣篓里的衣服,洗衣机里洗了没人晾晒的衣服,又或者是水槽里装过外卖的碗筷。
外卖的油用洗洁精并不好洗,洗完不止一手油,还有气味,林霁予不喜欢。
为了少洗碗,她会直接用打包盒,吃完可以直接扔掉,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健康,把外卖再倒进家里的碗。
但这些话,她并不能肆无忌惮地吐槽出来,吐槽人原本就不是她的强项,吐槽多了,又怕迟绪觉得她邋遢懒散,思来想去,就成了委婉又委婉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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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大概知道了,先去吃饭,回头和你说。”楼下简卿柔再度叫迟绪吃饭,迟绪应了一声,和林霁予说了再见,“你也早点吃饭。”
明知迟绪挂断电话是有正经事,林霁予还是依依不舍地应了一声,“我挂完电话就点。”
五个人的晚餐,鉴于罗一冰情况特殊,桌上的一切菜都是以她的口味为主,迟绪盛了一点饭找了个空位坐下,就见简卿柔皱眉,“怎么才吃这么一点?”
“下午过来的时候吃了好多蛋糕。”迟绪随口胡诌,“不太饿。”
“正餐还是要正常吃,零食少吃点,你看看,瘦的皮包骨。”简卿柔想伸手过去掐一掐迟绪的手腕,却被迟绪躲开,“你喜欢吃什么就同我们讲,看看你姐,不挑食多健康。”
简卿柔无心之言,倒是叫迟绪和罗一冰同时沉默。
比起去年,罗一冰的确是圆润了不少,肉眼可见地发福,简卿柔本是慈爱夸奖,奈何这夸奖吧……好像有点反向作用。
偏偏谢博文还在边上笑呵呵地点头应和:“妈说的有道理,冰冰现在是双身子,多吃点是应该的。”
“对了姐夫,我听说老婆怀孕建档之后,老公会收到很多那种信息,是不是真的啊?”迟绪佯装出好奇模样,“网上好多视频有说。”
谢博文有些尴尬,却见罗一冰也投来了好奇的眼神,他紧急辩驳:“是有的,但我都是当垃圾信息的。”
“谅你也不敢。”罗一冰轻哼。
无端吃了一口毒狗粮的迟绪:……
“里面都写的啥呀?”
“就是写了电话什么的,”谢博文一语带过,把话题扭到了与此事相关的社会现状上,“现在好多人都不走正道,光想着赚快钱。”
但凡不了解,还真容易被他这一副伟光正的模样骗过去,至少简卿柔夫妇是这样。
只有从谢博文出现开始就一直做功课的迟绪知道:这人连回家拿点东西的功夫都能叫上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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