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急促而来,侍女推开房门,“阁主,夜王殿下来了,寸心姑娘已经去接待!”
“萧明镜?”杜青窈猛地抱紧怀中琵琶,“他经常来吗?”
“往日不常来,最近倒是来得勤一些,每次来都是让寸心弹琵琶给他听,倒也没做什么事。”九山阁主淡淡然开口,转而若有所思的望着杜青窈,“寸心的琵琶得你指教,大有长进。”
杜青窈眉心微蹙,“萧明镜怎么有这般闲情雅致?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了月居里住着他的老相好,红颜知己,就算要听曲也该去了月居那样的风月之地才是。孤身一人来了这松香阁,岂非怪哉?
“但他着实不曾做过什么。”九山阁主意味深长的笑着,上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杜青窈,“无双,你为何对夜王殿下之事如此上心?这般激动,也不像是你的作风。”
杜青窈翻个白眼,“我的作风便是睚眦必报,对于这些天潢贵胄,惯来没兴趣。”
话虽如此,可心里总有些闷闷的感觉,尤其是听到九山阁主说,萧明镜近来经常去找寸心听琵琶,便是没来由的烦躁。
是的,躁得慌,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心里不高兴!
“罢了,我先去看看
,你母亲的事情我也不多问,只管照你的话去做便是。”九山阁主温柔浅语,转而瞧了孙敏一眼,“若有怠慢,还望这位姑娘莫要在意!”
“无妨!”意识到他是对着自己说的,孙敏慌忙摇头,却是没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这是怎么了?
心慌,心慌慌!
瞧着九山阁主离去的背影,杜青窈眉心微蹙,“萧明镜为何来松香阁?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端倪?这厮惯来古怪,可别是……给咱们设套才好!”
“这地方,只是单纯的琴坊吗?”孙敏问。
“算是,也不算是!”杜青窈笑了笑,“山山的琴是真的好,很多人慕名而来,不过……这小子性子冷,若是心情不好,天皇老子来了也不给面子。”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孙敏不解。
“没瞧见吗?”杜青窈指了指怀中的琵琶,“同道中人,惺惺相惜。”
孙敏轻笑,“尽唬我!”
“我瞧着你脸都红了。”杜青窈放下手中琵琶,面色有些微沉,“孙敏,有些人是沾不得的,否则会受伤。九山虽好,但性子太冷,不适合你!”
许是被看穿,孙敏骤然窘迫难当,面颊绯红得能拧出血来,“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何时、
何时动了这样的心思?你莫要胡说。”
“最好是我看错了。”杜青窈这话刚说完,有一红衣女子并九山阁主,急急忙忙的转回。
这是怎么了?
“帮个忙,寸心的手受伤了,当下只有你的琵琶能与寸心技艺相似。”九山阁主拽着杜青窈的手腕,直接将她往内阁带去。
杜青窈骇然,“你该不会是让我为萧明镜……”
“你与夜王殿下,果真发生了什么?!”九山阁主嘴角噙着笑。
“哪有?!”杜青窈嗫嚅着坐在梳妆镜前,“既是江湖救急倒也罢了,只一点,切莫让他看出是我,否则会出事!信不信在你,我言尽于此!”
“信!”九山阁主含笑望着镜子里的女子,“你说的话,我何时不曾信过?无双,你可信我?”
杜青窈微微一怔,却是没有作答,只是望着镜子里自己这张脸发呆。
娟秀的五官被隐藏起来,覆于浓墨重彩之下,瞧不出真实容色。只这眸中的流光清冷,一如往昔,是不会因为外观的任何改变而有所更改。
那是一个人的真性情,至死都不会更改的东西!
“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九山阁主伏在她耳畔,若有所思的望着镜子里那张陌生
的容脸。
“这跟刷墙一般,真是难看!”杜青窈生怕自己一笑,脸上的粉就会刷刷往下掉。好在对着萧明镜,她是真的笑不出来。
九山阁主直起身,水袖轻拂,温柔的扶着她起身。修长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倒也不见得,男人最喜欢的莫过于自己的女人,带着些许神秘感,不识庐山真面目,才会前赴后继。”
“少来这一套,你开的是琴坊,又不是花楼窑子。”杜青窈掸开他的手,转身走到屏风后面更衣。
见状,九山阁主抬步往外走。
孙敏还在外面站着,见着他出来,旋即面色稍稍紧,“让她去接待夜王殿下,甚是不妥,能否换个人?”
“夜王虽然看着温润,实则心思聪敏,若是让他心生疑虑,只怕我这松香阁也会开不下去。到底是皇嗣,身份尊贵无比,岂敢轻易得罪?”九山阁主抱起了琵琶,“也只有她的琵琶,能得殿下青眼。”
“可是……”旁人不知,孙敏却是心知肚明。
宫中流言蜚语,说是夜王殿下看中了杜青窈,并且对她纠缠不清,若是此番被夜王知晓眼前之人便是宫女李辛夜,会更加的欲罢不能。
流言猛于虎,能吃人不吐骨头,孙敏断
然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我不喜欢这样艳丽的颜色,跟个乡下的媒婆似的,一身大红大紫!”杜青窈从里头走出来,一袭红衣如火,衬得她浓妆艳抹的面颊,愈发的白如鬼魅。
孙敏仲怔,将杜青窈从头到脚打量个遍,“你……”
“如此,夜王便真的认不得了。”九山阁主笑着将琵琶递给杜青窈,“此番全靠你了,说不定到时候我松香阁名声大噪,托你洪福!”
“话说得太满,小心咬着舌头。”杜青窈抱了琵琶往外走,这红衣敞袖,坦胸露半球的,委实不太适合她。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唯一像女人的地方,大概就是这腰。
细腰非练成,乃是小时候饿的。
一饿就勒紧腰带,久而久之,这腰便生生勒了出来。
跨进雅阁房门的时候,杜青窈还在想,若不是小时候饿得厉害,这胸前之物也不至于如此小巧吧?且看别的女子胸有大“志”,她却是一马平川,还得勒出些许才能作数,真是可悲可叹可怜至极。
雅阁内,茶香四溢。
有美如他,温柔如斯。
举手投足间,儒雅天成。
杯盏在手,淡笑浅呷,只一眼便刻骨,再见蚀心。
这该死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