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巷子,杜青窈脸上的淡然渐渐散去,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孙敏当日出现在永和宫是为了什么,她用脚趾头想都能猜个大概,可孙敏不能出事,一旦孙敏出事就会查到浣衣局。
浣衣局若是清查,她冒名顶替李辛夜的事情就会有败露的可能。
而现在,孙敏似乎已经承认了她李辛夜的身份,而她也算是拿住了孙敏的把柄。相对来说曾经的被动与现在的双方相互挟制,她的胜算更多一重。
宫里危机四伏,她必须处处小心,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她不能死,她还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
蓦地,她站在原地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杜淑歌认出她了吗?
杜淑歌,便是白日里去永和宫的杜美人。
琼苑里烛光明亮,今晚皇帝去了永和宫,杜淑歌早早的坐在梳妆镜前,褪了冰凉而华丽的珠翠。镜子的人儿,容颜娇俏,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风华绝代的时候。
“小姐生得真好看,奴才瞧着宫里的那些个娘娘,没一个能比得上小姐的。”晨露摘下杜淑歌的耳铛,仔细的收回锦盒里。
“信送出去了吗?”杜淑歌问。
“主子放心,奴才已经差人送去,明儿应该就能有回
复。”晨露有些犹豫,“只不过……主子,那真的是她吗?”
“你瞧着像不像?”杜淑歌起身,一双明眸闪着寒光。
晨露点点头,“像!只是……”
“冤魂不作数,否则便是个麻烦。”杜淑歌拢了拢衣襟,坐在了床沿上,若有所思的望着明灭不定的烛火,“都绑上了石头打晕丢在河里,怎么还能活呢?难不成真是物有相同,人有相似?”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是没可能。”晨露应声,“主子早些睡吧,皇上今儿去了永和宫,应该不会过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传来尖锐的讥笑声,“还真把自个当成香饽饽,以为能步步高升?谁知竟是这般笑死人。到底也是昭仪娘娘貌美无双,而有些人呢……就算巴结着也是无用!”
“岂有此理!”杜淑歌旋即起身。
“主子!”晨露慌忙拦着,“眼下宫里人眼红着,万一闹起来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难免会让皇上以为主子恃宠而骄。主子是要当一宫主位之人,岂能与那些才人、宝林计较?岂非低了自己的身份?”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杜淑歌生生咽下这口气。
“主子,来日方长。”晨露又追了一句。
杜淑歌银牙微咬,“哼!便宜了这帮
贱人,若换做以前,我定要给她们颜色看看。对了,我今儿在永和宫那头没说错什么话吧?”
“主子表现得温恭敬重,没有半分差池,极好!”晨露取了铜剔子,摁了几盏灯,只留下床头一盏留光,“主子好生歇着,莫要多思多想,日子还长着呢!”
“对了,永和宫的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淑歌疑惑不解。
晨露与其掖好被角,“奴才私下里打听过,此事掩得严严实实的,宫里上下没一个人敢说话。只说是鞭尸三日,便也没了其他动静,估计僵一僵便也罢了!主子,此事咱们还是少打听为好,免得……”
杜淑歌点点头,“我只是奇怪,行刺这么大的事儿,朝廷上竟没有半点风声。宫里头这是在刻意遮掩?皇上在担心什么?想要欲擒故纵?还是生怕牵连到永和宫?”
毕竟事儿出在永和宫,宋昭仪又是皇帝的宠妃。追查下去,难免会殃及宋昭仪!
“罢了!”杜淑歌闭上眼睛,“明儿再说。”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宫里闹腾了一场,也不知道具体在闹腾什么。但宫里有巡查的侍卫,谁多管闲事,倒霉的便是谁,是以这个时候断然不能轻易冒头。
烛火葳蕤,思月蹙眉望着躺在床上不断呻吟的花小蝶,
面上有些难掩的烦躁。说起来花小蝶有这般下场也是她活该,谁让她背地里跑到永和宫去乱嚼舌头。如果不是命大,估计这会死得就是她们。
在思月心里,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但这声音不绝于耳,难免叫人心里不痛快。
听得思月翻身的动静,杜青窈慢悠悠的坐起身,冷眼看着半死不活的花小蝶,“之前是凌春雪,现在是你,接下来是不是你?”她指着一旁圈红眼眶,吓得不知所措的耿宝儿。
“不不不,不关我事,我们三个只是同乡而已。”耿宝儿急忙摇手,“我可什么都没干,你别冤枉我!”
“没做过就没做过,这么心虚作甚?”思月掀开被子坐起来,“一晚上哼哼唧唧的,让人怎么睡?”转而又道,“她的脸那么红?”
杜青窈爬到花小蝶的床伤,伸手去探花小蝶的额头,抬头便冲耿宝儿道,“发烧了,你去换盆水给她降降温。”又瞥了思月一眼,“之前给我喝的药还有吗?”
“有!”思月点头,旋即下床穿鞋。
耿宝儿端着一盆水回来,“水来了!”
“我去找青莲姑姑,看有没有银针包,她这副样子若不治一治,怕是熬不到天亮。”杜青窈披上外衣,“要不间断的给她额头冷敷,免得烧坏
了脑子到时候就真的变成了蠢货。”
杜青窈抬步就往外走,却听得身后耿宝儿道,“当日你私逃,咱们几个都被罚俸半年以示警戒。此事姑姑不让说,咱们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自然对你没有好脸色。”
闻言,杜青窈眸色微恙的盯着思月。
思月拿着药包的手微微一滞,而后点头承认。
“此事我不知情。”她原以为只是自己受了罚,没想到牵连到了众人。
“都是小老百姓,若是家中富裕谁愿意入宫当奴才伺候别人?虽说入宫并不情愿,可这俸禄终是要攒着,以待年满回家的。”耿宝儿撇撇嘴,“所以咱们才对你没了好脸色,事到如今……就此作罢!”
杜青窈点点头,“罢了!”
难怪她们见着她就冷嘲热讽,倒是这李辛夜私逃着实连累了她们。好在不是自个长得寒碜才遭人恨,说起来倒也是一种安慰。
青莲姑姑披着外衣进来,面色黢黑至极。想来被扰了清梦,换做是谁都会心里不痛快。
杜青窈回坐在花小蝶床边,将针包放在床头铺开,“一会你们摁住她,可能会有些疼,她难免要挣扎。我先帮她疏通筋脉,否则身子里积了血,会熬死她的五脏六腑。”
“你还会治病?”思月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