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个岛国,放大到整个国家的范围,每天发生在海上的意外不计其数,但可喜可贺,从他上任至今,也没有遇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变故。
——今天的海上保安厅长官也是怀抱着这样的幸福安然入睡的,被下属的夺命连环call震醒时,他整个人还有些懵。
“游轮失联?”他脑子不甚清醒,睡眼惺忪地用一贯的油滑懒洋洋道,“让警备救难部去解决嘛,我们等着明天鞠躬道歉就好……你说什么???”
但当他接收并理解了下属话语中的信息后,这种懒散闲适顷刻间荡然无存,莫大的惊怵让他一下子挺直了脊背。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至于开口确认时都结巴了起来:“都,都有谁在上面?”
下属在电话那头把游轮上要紧的乘客名单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
他顿时眼前一黑。
很好,船上的这帮小孩家里的资产加起来可谓瓜分了日本大半的财富,其中还有赤司家和御影家的继承人这种重量级人物——毫不夸张地说,倘若哪天真到了富士山喷发需要举国逃难的地步,他们在逃生舱里的席位肯定是要排在他这个国土交通省下属部门的长官前面的。
也别等明天鞠躬道歉了,要是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今晚就可以考虑死后埋哪儿了。
他暴跳如雷:“那你们还不赶紧去找人?!”
好在八百万神保佑,当他赶到现场时,“玉响”号已经返航停泊在了港湾里,而船上的这帮金疙瘩看起来只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没有死人,谢天谢地!
但事情显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结束。
一刻都不敢耽搁,他马不停蹄地赶到京都,在狭小逼仄的和屋里与警视厅和文化厅的长官一字排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观鼻鼻观心地听上司们和愤怒的家长们一起与对面的老人唇枪舌战。
“我们每年缴纳那么多的供奉,难道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听你们说‘无可奉告’的吗?”
赤司征臣深吸了一口气,并不看面前奉上的茶水,面如寒霜多大的地提出质问。
支撑这个国家运作的系统并非孤立割裂地运行着,就算咒术师人均有着挥手间能将普通人化为齑粉的伟力,但也依然要被归类于“人类”的范畴,仍要衣食住行,他们又不可能从天上变出钱来,所以总监会也需要开源节流的手段。
赤司家与总监会的合作已经持续几代,赤司征臣并不指望能从中获得多大的利益,就当破财消灾:我们赠予你们财富,相应的,你们也该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不让我们身陷险地。
这是一桩交易,没有商人喜欢在交付了昂贵的代价后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赤司征臣来到这里和这帮行将就木的老人对峙的底气便来源于此。
通常情况下,他很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但涉及到独生子的安危,他很难再保持冷静。
与此同时,御影玲王的父亲也在东京的咒监会分部和人对峙——或者说单方面的碾压。
东京分部的人员构成相对年轻,又是深夜,只有寥寥几个辅助监督值班驻守,面对气场全开的御影社长简直毫无还手之力,战战兢兢欲哭无泪。
他的目光扫过室内,难掩失望地叹息:“我曾经如同虔信神明一般信任你们。”
他淡淡地说:“但你们辜负了这份信任。”
明白这些人在总监会里都是说不上话的边缘人物,他也无意为难他们,明天等话事人缓过神来后才是真正的硬仗。
所以在扔下这句话后,他径直离开了这间气氛压抑的会议室,剩下满屋面如死灰的辅助监督。
他们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好比花大价钱雇保镖只为图一个平安,保镖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发挥出来,差点让全船人都被一网打尽,哪怕是泥人都要生气,更别说人家的独生子还在船上。
……就,他们下个月还能足额拿到工资吗?
因为事件后续还需要调查,理论上亲历者们都要留在总监会接受询问,但大部分人的家庭背景都不容小觑,所以还是都陆陆续续被家里人接走了,只剩下船员和服务人员们还留在走廊里等候,神情中难掩惊惶。
走廊的长椅上,紫发的少年和身旁的女孩分享着同一条毯子,靠在她肩头沉沉地睡着了,鬓发在脸上描摹出错落的影子。
他不记得有多久没看到过儿子这样宁静的睡颜,一时看住,静静停下了脚步。
绘里世察觉到他的注视,睫羽微动,抬眼与他对视。
她对御影社长其实是有一点怨气的,要是他提前向御影玲王透露一些咒术界的信息,就不用她来硬着头皮尴尬地向他解释了……
但他毕竟是长辈,又刚刚从独子身陷险境的惊吓中缓过来,她最后还是收起了这些很不像样的怨念,礼貌地向他轻轻颔首:“御影叔叔。”
“我在担心。”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些许情绪,他突然开口解释,示意她看旁边还没来得及被家里人接走的几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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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可太刺激了!”有人眉飞色舞地说,“搞个这种主题的wargame肯定很有意思!”
绘里世:“……”
“如果太早跟玲王说这些事……”御影社长也露出了隐约牙疼的表情,“我担心玲王会因为好奇心对那边投注过分的热情,他从小就是个喜欢挑战的孩子。”
……也是,中二病时期的小孩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让他再睡儿吧。”他抬手制止了想把御影玲王叫醒的绘里世,声音很温和,“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你们。”
绘里世拢了拢有些滑脱的毯子,强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声音慵倦:“您不怪我吗?”
见他似乎不解其意,她歪了歪头:“我还以为您会觉得是我把不幸带给了玲王,要我以后和他保持距离呢……咒术师在您眼里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我确实不喜欢咒术师。”他失笑,看她的眼神的确像是在看孩子,“总不至于迁怒到孩子身上,更何况你还保护了玲王。”
而且——
两个人分享同一条毯子还是局促了些,即使紧紧地靠在一起,也无法将上半身完全盖住,边缘隐隐可见一双手交叠紧握的轮廓。
他若有所思,没有点明这件事,只是最后嘱咐了一句:“不必告诉玲王我来过。”
绘里世鼓了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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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阀和总监会的关系是私设,参考教会,无论什么组织没钱都是运作不起来的,感觉五条家的产业大概也是由信托机构和职业经理人来管的,不然叛逆期的五条老师应该能干出把家产换成硬币往东京湾里打水漂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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