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快刀斩乱麻的切断自己的思绪。
这哪是他该想的事情,他逾矩了。
“瑥羽已经好很多了。”他温和有礼的往旁边挪,隔开一个并不大的缝隙。
楚乐仪心说正好她也按累了,瑥羽腿长,身子也长,坐着也比她高得多。
她那点力气抬手向上,也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极愉快的收手,从另一边不紧不慢的下了罗汉床。
瑥羽的后颈好像还残余着不轻不重的柔软触感,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纤细的腰肢,罗裙如蝶翼。
......
这一餐与其说是晚饭,倒不如说是宵夜。
吃食已经换成极好消化的软食。汤也减了量,以防公主第二天浮肿。
味重些菜的直接被剔除。
“明天就是你入玉章学府的日子,还记得我交给你的事吗?”
瑥羽略一想,“记得,瑥羽会按照名单上的人去结交。”
“要快。”
他不问缘由,柔声问道,“殿下,瑥羽有多长时间可用?”
“你若是结交的早,咱们的铁矿就开得早,你若是结交的晚,咱们的铁矿就要等上一等。”
瑥羽停箸,“他们之中或有父亲是相关的官员?”
“这我倒不清楚。”楚乐仪也停着,“但是我知道,他们家中都极其殷实。”
瑥羽只是愣了一下,就从这话里嗅出其中意味,铁矿所需银钱还不够。
终于明白了,公主让他结交这些人,原是有募资的想法。
“殿下还需多少?”
楚乐仪太喜欢他这种善解人意和执行力了,她又在心里给自己的选择鼓了掌。
带上了明媚的笑意,眼不眨心不慌的说,
“我的钱都在四下产业里周转,腾挪不开。府里日常备用的,也不能动,否则大这一大家子就饿死了。
目下只能拿出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这不就是他今天刚要来,交上的数?
瑥羽顿住。
楚乐仪在男人面前,即便过的再好,也永远都是没有现钱流动的形象,这是她的习惯。
她添油加醋说,“要不是你今天要来了钱,我铁矿的筹划还八字没一撇呢。”
言下之意,计划书他也看过,也知道前期、后期要用多少钱。
现在她只有五百两,余下的,还要想办法。
瑥羽思考着所需的数目,脑中开始往名单上的人名上摊派。
“朱梓那里有一些钱,是我早前同他合伙经营生意留下的。
殿下若不嫌弃……招祁山那边也......”他恭谨的看了看她,意在未尽的言语之中。
楚乐仪神情专注认真,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不嫌弃,你也可以参股。不过,你还是要权衡权衡利弊再下手,
本朝还未有女子主导矿产的开采经营,日后会遇到的问题,应该也比男子遇到的多些,弄不好就是白白投入。
我让你去结交的那几个,家底厚实,都是权贵,万一不成,经得起这点亏。
我猜测以你的心性,钱都是本分经营一点一滴赚来的,不论多少,都十分珍贵。
哪像他们,不是政以贿成,就是土豪劣绅,吐点钱出来又如何。”
听过这番为他考虑的话,瑥羽心底熨帖,
“可否请殿下派人留意朱梓的踪迹?
近日细想,万一他不知道我辗转到了您府中,或许会寻到太子殿下的门客那里去。”
楚乐仪心有顾忌,试探道,
“你想过没,招祁山金矿一事如果到了皇兄那里,也许你就有机会得到重用。
摇身一变,改头换面,当个小官也是有余的。皇兄有这个权力。”
“瑥羽不想做官,小官也不愿。”
“奇了,还有不想做官的读书人?”
瑥羽语气郑重,“就算太子殿下因此事重用我、抬举我,我也不会应承的。并非是有意不敬太子殿下。
若是家父以为向太子殿下献上我,是一步好棋。
族中子弟必会人心浮动,以后如何能诚心进学考学?
瑥家已经有几代在科考上落寞,如果大家都觉得行这些旁门左道有效,就真的烂透了。”
瑥羽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面已经哑声。微微低垂的眼睑,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远。
他的一番心思倒是正对她下怀,原本楚乐仪也不会给他走仕途的机会。
楚乐仪不爱过分的共情他人,她觉得这种东西是会借走她运道的。
现在却不得不佩服瑥羽的牺牲精神,宁愿埋没自己,也不愿家族烂透。
可是把瑥羽送出来的人,不就是瑥羽的家里人吗?烂不烂的又如何。
要换做是她,她就无所不用其极的往上爬,把家里那些祸害她的,都踩在脚底下。
她不需要什么仇恨或压迫来督促,掌权的欲望就极盛,原因只是她想要。
如果让她遇上瑥羽这种事,还不直接爆疯?
不过血亲终是一道难过的关口,任谁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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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撑着一张俏脸无不可惜道,“瑥家的家主,应该是你来当。”
瑥羽清润的脸上平静而柔和,周正的笑了,
“殿下谬赞,我是庶子,排行十二,家主怎么也轮不到我的。
还是给珍宝阁当掌柜容易些,现如今不就得着了。有此际遇,瑥羽已经甘之如饴。”
他形貌迤逦,兀自破开笑颜的样子,有种天光大亮、云霞飘逸的美。
美则美矣……就像个精致无瑕的瓷壳子,不似他今日任何一次笑容。
众所周知,笑和开心有的时候是两件事。
*
瑥羽坐着公主的车驾去往玉章学府,一直对这事兴致勃勃的远儿突然犯了难。
他无不忧愁的,小心翼翼的问瑥羽,
“郎君,您说,咱们到了玉章学府,自我介绍起来,是说来自江南瑥氏,还是说来自公主府?”
瑥羽端坐在宽大华丽的马车中,身上深青色的衣衫稍显沉稳,但仍压不住青涩稚嫩的少年气。
他听这话好像觉得有趣,垂眸笑了,面上煦色韶光,
“我们每日坐着公主的车驾出入学府,自然是来自公主府了。”
远儿脸上露了难,“那您可怎么向先生与同窗,说起您的身份?”
“公主的面首,瑥羽。”
“啊!这怎么好!”远儿的天都塌了。
“或是说......是来自江南瑥氏的公主府面首?”瑥羽不是没看见他皲裂的表情,又从容的给出另一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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