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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7章 黑暗
    盛昭宁歪着头望向他,可悲的笑出声:“你到现在还沉浸在那场为你编织出来的虚假梦境中,无法自拔吗?”

    他把这些日子一切祥和的假象当做真实,以为她真的放弃了旧恨,愿意和他摒弃前嫌的恩爱相守。

    这场假的不能再假的幻象里,只有他一个人当了真。

    “你杀死我最爱的人,囚禁我、毁了我,用你以为的方式‘对我好’,凭什么认为我会动心?”

    盛昭宁拆掉柔软的伪装,当所有希望都被打破以后,恐惧也将消散。

    她这辈子,或许真的就要腐烂在这深宫里,永不见天日。

    魏颐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里面极力寻找着什么。

    却只有无尽的冷然。

    为什么不肯骗他了?

    就算都是假的,尽管都是欺骗,他也不想再揭穿。

    “怎么样,才肯真的爱我?”他近乎虔诚的询问。

    或者,能不能就一直这样骗下去。

    他可以不那么贪心。

    只是在他终于不再期盼真相的时候,盛昭宁却用最真实的答案回答他:“永远不会。”

    从那一剑刺入阿珩的胸膛里时,他们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只要还活一天,这份仇恨就永远不会被化解。

    她那么想杀了他,只是不能。

    不代表原谅。

    魏颐终于从她的眼里望见坦坦荡荡的真诚,却是面对这样的答案。

    ——永远不会。

    就算那个人死了,她也不肯再重新爱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真的不会再爱......

    “那就恨我吧。”魏颐含泪笑道。

    他滴血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染红了她的脸,也浸红了他的双眸。

    “一辈子都不要忘掉。”

    不爱,还可以恨。

    总比不闻不问要好。

    他必须留在盛昭宁的心里,绝不可以被忘掉,成为陌路。

    盛昭宁再次被囚禁。

    长华殿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搬走,地上和墙壁上被铺了厚厚的软绵,殿门在外面被蒙了黑布,窗户全部被钉死,厚厚的木板将光线完全遮挡,分不清昼夜。

    魏颐每天都会来,却一句话都不会和她说,只是强迫她喝药,吃饭。

    苦涩的药汁从冰冷的碗沿灌进嘴里,她吞咽不下,用力的呛咳着,很快又接上第二碗,直到剂量足够。

    剩下的时间,她都是一个人被关在黑暗无光的空殿中。

    盛昭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活下去,终日的黑暗让她不知时间的流逝。她开始变得昏沉嗜睡,时常分不清是清醒着还是陷在梦境中。

    但有一个地方,不管是在现实还是梦境,轮廓都在迅速清晰。

    随州,她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盛昭宁竭尽全力的去想象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那究竟是多美的地方?

    已经快入夏了吧,他葬身的地方,有没有小桥流水,蝉声悦耳。

    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荒野,还是铺满了鲜花的绿原?

    也许碑上没有他的名字,只是一块冰冷空白的石头。

    没有人认得他,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他就一个人,独自留在陌生的他乡,找不到回家的路。

    盛昭宁极尽所有的想象着,灵魂挣脱肉身的束缚,想往随州飞去。

    而现实却是,高高的宫墙将一切都阻挡,她依旧被困在冰冷、黑暗、空荡的长华殿内。

    窥见不到一丝天光。

    殿门再次被打开,有脚步声响起。

    盛昭宁躺在铺满了厚垫的地上,浑浑噩噩的睁开眼,微弱的烛火在远处摇曳。

    她被那光线刺得晃了眼,视线模糊了一瞬,再次清晰过来时,面前是一双幽暗深沉的眼睛,如漩涡般将她席卷。

    魏颐还是不说话,清苦的药丸被送到她的喉中,强迫着咽下。

    盛昭宁痛苦的蹙眉,止不住的干呕。

    她看着面前转身离去的背影,第一次主动开了口。

    “魏颐,你还是不懂。”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每一个字都如同用刀在声带上割着,破出空荡荡的口子。

    耳边,脚步声顿住。

    “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爱?”

    她曾经竟信了魏颐,认为他终于学会了爱一个人。

    可他的爱,是浓烈的占有。

    他只知道将一个人强硬的困在身边,不会考虑那个人的感受,也学不会尊重和放手。

    只会披着爱的名义,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烛火被吹灭,魏颐转身离开。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接下来的日子,魏颐依旧每天都会来。

    与以往不同的是,每次来,他都会在房间内点上烛火。

    每日仅有的光亮,随着魏颐而到来。

    盛昭宁知道,他在想办法驯服她,以长期生活在黑暗和寂静中的人,对光明的渴望作为诱饵。

    她是影卫,这些手段瞒不过她。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魏颐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刚开始是一天三次,后来变成一天两次,再后来减少到一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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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两天一次,三天一次......

    直到今日,魏颐已经五天没有出现。

    他派了影卫来逼迫她吃饭吃药,没有人和她说话,而那一丝微弱的光明也再没有出现过。

    她终日生活在漆黑幽暗中,伴随着足够把人逼疯的寂静。

    盛昭宁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否还能看得到。

    也许她已经瞎了。

    也许她只是太想寻到一丝光线来确认。

    总之,在第十五日的时候,盛昭宁终于开始期盼他的到来。

    过去多久了?她记不清,也没有办法分辨。

    盛昭宁忍受这样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已经太久,她从地上艰难起身,摸索着走到曾经放置着一张贵妃榻的窗旁。

    手缓缓攀至窗沿,只摸到一片厚重的木板。

    她认真的去看,试图从缝隙里窥见一丝光芒,可面前只有一片空洞无底的黑暗。

    盛昭宁的呼吸隐隐有些凌乱。

    她伸手去掰那片木板,可以她的力气,面对那死死被钉到墙里的厚重木板,就连分毫都难以撼动。

    她突然感到一丝迷茫。

    似乎恍惚之间突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忘记了自己是谁。

    长久的空寂后,盛昭宁缓缓蹲下身子,靠在墙角里,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

    有人吗......

    已经过去多久了?

    这里是哪里。

    谁能跟她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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