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晚晴摩挲着手中的剑，说道：“……若你们愿意跟随我，我定然会许诺你们想要的东西。”
有人则大声问道：
“你不是忠于刺史吗？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虽有人质疑，但更多人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株救命稻草一样，喊道：
“我愿意跟随您！”
“只要您给我‘粉’和‘烟’，我愿意跟随您一起叛变！”
众人声音各异，嘈杂不断。
南宫晚晴扫视了一眼他们，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淡然道：
“安静。”
她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包裹：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你们有愿意跟随我的，我会先将这些东西分发给你们。”
众人的眼神如饿狼扑食一样，死死地盯着它，流露出渴望的光芒。
灯火下，南宫晚晴白色衣袖上的鲜血早已经凝结变色，格外注目，面容上一片冰寒，竟有种莫名的肃然感。
她平静道：
“现在，我数三个数，不愿意的站出来，我也不会强迫你们。”
“三。”
“二……”
“一。”
无声。
良久，才终于爆发出沸腾的人声。
“我愿意跟随您一起叛逃！”
“大人，求您快给我吧，求求您了，太难受了……”
“我愿意跟随您！”
“只要您给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
昏暗的光线下，那一张张枯槁的面容上，尽数写满了疯狂和渴求的意味，似乎在这一瞬间，什么良知，什么忠心，都可以尽数抛之脑后，好像不是人，而是被圈禁的野兽。
南宫晚晴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
她蹲下身子，然后将包裹里的毒品一一分发给众人。
【晚晴，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静檀的声音极尽沙哑。
……其实，从行刺后到现在，静檀的声音一直都在她的脑海里，喊了不知道多久。
只是，她没有理会而已。
此时，南宫晚晴才终于开始回应他，眼底的死水气息渐渐蔓延，挤出一个笑容来，声音却没有丝毫波澜：
“我给过他们机会。”
“可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可是，你也听见了。”
“他们选择背叛，选择去杀了月流云，选择与赤禺人里应外合让梧州沦陷，选择投靠自己的敌人，害死自己的亲人……”
“我既然能说服他们这样做，赤禺人更是轻而易举。”
“今夜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今天受伤染上毒瘾的是我，来日就会是月流云、刘芒、风宁、裴铎……”
……可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就够了。
她必须除掉所有隐患。
所以……
毒品里，不仅仅只有他们口中的“白粉”和“大烟”，只要凡是经过她手的，还会多一点真正的“毒”。
譬如，断肠散。
服之毙命。
只要他们选择不服用，听从月流云对他们的安排，自行戒断，会保住一条命。
可没有一个人这样选择。
静檀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声音颤抖道：
【他们罪不至死……】
【快停下，晚晴，快停下！】
南宫晚晴声线极淡：
“你们可能都是好人。”
“但我不是。”
“我杀过太多人。”
“长公主府底下埋藏着厚重的尸骨，我手中沾满了鲜血，无数冤魂会在夜晚找我来索命，我都不会怕的。”
“这种肮脏而又残忍的事情，就交由我去做。”
“我自知罪孽深重，神佛都无法渡我。”
“但我，不悔。”
……
南宫晚晴单薄的身影笼在如雪般的衣衫中，她举起烛台，冷漠地扫过每一个隔间中的人。
气氛低沉，夜色晦暗。
每个人的眼眶深深凹陷进去，乍一看，形似骷髅。他们贪婪地将少得可怜的白粉塞入自己的口鼻中，疯狂地吸食着。
他们原本躁动不安的面容上浮现出飘飘欲仙、极为满足的神色，瘫倒在榻上，沉浸在虚幻而又短暂的愉悦之中。
诡谲而又荒靡。
就在这异常的兴奋的欢愉中，有人的嘴唇开始发紫，断肠散的毒性极烈，瞬息之间便没了气息。
一个又一个……
死去的人脸上还挂着满足的微笑，仿佛沉溺在天堂流连。
终于化为一片死寂。
静檀已经不忍再看。
他的声音萧瑟，难过道：
【晚晴，我果然还是劝不了你，我所做的这一切，果然都是无用的……】
【对不起……】
【这都应该是我的错……】
【是我太过无能……】
南宫晚晴沉默不语。
这可悲的一切，又怎么能怪到他头上。
南宫晚晴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个一个，看着所有人都将毒品吸食殆尽，而后死亡。
南宫晚晴喃喃道：
“阿檀，你说……会有来世吗？”
静檀以为她是在说这些人，低声回答道：
【八百道轮回，三千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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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会有的。】
南宫晚晴点了点头，而后，终于真挚一笑：
“那就好。”
岂料，下一秒，南宫晚晴点燃火折子，和手中的烛台一起扔到其中一间草席上。
接着似乎尤嫌不够，又用刀鞘，将所有用来照明的烛台打翻在地。
正值初夏，又接连一段时日未有雨，火势很快旺了起来。
静檀：【！！！】
还未等他出言，南宫晚晴便丢下自己刀，掏出自己藏在袖中的断肠散，将剩下的一些服入口中。
【晚晴！！不要！！！】
静檀像是发了疯一般，声音在她的脑海中震荡。
【不，你先等等，我托人将你传送到我这里，就算是断肠散，也会有人将你救回来的……】
【你等等我，就等一会……】
南宫晚晴却立即叫停了他。
“你别离开，陪我……说说话……”
“求你了……”
她找到一处角落，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下，感受着毒药慢慢进入肺腑，无奈地说道：
“……你好像，总是在和我作对。”
“从我第一次见你，你就一身反骨，非要嚷嚷着让我回头。”
“而现在呢，我已经没有任何生的希望了，只想要一个解脱。”
“你却想着要救我。”
静檀崩溃地哽咽出声：
【不，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这样……】
【我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这个世界也会变好的，你不要这样对自己，我求你了，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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