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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4章 测验
    祝英红没有再重复一遍。

    因为她知道祝海生听见了,也知道他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爸,有个朋友和我说,我可能活不了几年了。我倒也没什么,但如果我不结婚就这么死了,祝家不是要遭殃么。”

    渐渐的。

    她看见祝海生脸上的震惊和惊骇内敛回去,重新变回之前温和的模样——只不过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那估计是大多数祝家人都没见过的自家家主的真面目。

    祝英红早有预料,脸色未变。

    祝海生皱起眉头:“谁告诉你的?”

    “一个道士朋友。”

    “果然是道士。”

    祝海生叹了口气,顿了顿,他找起话头:“英红,我知道你现在震惊又愤怒,但是你相信我,我们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什么意义?”

    “祝家永昌永寿!”

    祝英红瞳孔微微睁大。

    感觉自已的耳朵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

    “就……因为这个?”

    祝家是否繁盛又跟这绵延百年的诅咒有什么关系?

    祝海生的语气依旧温和。

    他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道:“百年间,当年和祝家齐名的家族散的散、垮的垮,甚至被迫离开了这片土地,英红,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就祝家能长盛不衰么。天命面前,人力不可抗。”

    “而天命就是优胜劣汰,是剪短一棵树上杂乱的枝。因为多余的枝叶会招来风暴,带来虫害。但枝叶本身又是繁盛的一种象征,它不能消失,也不能过犹不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祝英红:“所以诅咒在你眼中就是‘枝叶’,对么。”

    “你果然很聪明。”

    祝海生发自真心地感佩道:“包括你,我一共见过三代清羽娘,后来我又查询了很多只有家主才知道秘辛,历代清羽娘里,包括我听说的,你是其中很特别那一种。”

    “你骨子里其实是不怕死的,对么。”

    祝英红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了做工考究的裤子一角。

    她尽量克制着话语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

    “我试过,当然,我试过。”

    祝海生仿佛一个常年行走在不见光处暗夜中的人,乍然见到了一抹天光并没让他生出逃避之心。

    反而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祝英红看见他的指尖有些发抖。

    像是一个忍不住要对人炫耀自已作品的艺术家。

    那么狂热,眼神那般明亮。

    祝海生说:“还记得你小时候给你和你的姐姐一起做的那个测验吗?”

    祝英红咬牙。

    “记得。”

    当然记得。

    但当时她并不知道那是所谓的“测验”。

    祝晨皓那小傻子莫名其妙要上树掏鸟蛋,结果爬上去了就下不来。

    人被挂在树枝上。

    祝家的庄园里就信奉一个自然为美,因此树底下摆放的都是嶙峋的乱石,尖锐而险恶。

    要是那小子掉下来,小命得去掉大半条。

    祝姗姗个没用的哭了十分钟,比挂在树上的那位还要惊魂不定。

    关键时刻,周围却都没有大人。

    祝英红想让祝姗姗回去找人,结果那挂着祝晨皓的树枝格外不坚固,眼看就要折断,根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她把祝姗姗身上做工和质量良好的衬裙撕下来,和自已的裤子、外套一起绑成绳子。

    小心翼翼地爬上树。

    在祝晨皓快要彻底摔下去之前把他捞了起来,牢牢地绑在了粗壮的树枝上。

    然后耗尽了力气。

    自已也爬不下去了。

    只好叫祝姗姗去叫人。

    祝姗姗那个时候就已经表现出了不靠谱的症状。

    让她回去随便喊个大人,她足足第二天一早才惨白着脸,通红着眼睛把大人带来——当时祝英红已经快在树上被冻成人棍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

    那是晚秋时节。

    树大招风,招的还是萧瑟的秋风。

    祝晨皓那小子从第一次差点儿掉下去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吓晕了——倒是幸运。

    他好歹还有衣裳御寒。

    祝英红顶着单薄的衬衫和两条光溜溜的大腿待在树上,那滋味真是别提了。

    从那以后。

    向来叛逆的祝英红愣是开始穿起了秋裤。

    那一天的事情其实她早就不会再去想起了。

    然而祝海生一提。

    她却立刻就想了起来。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祝英红想起来。

    她迷迷糊糊被人从树上救回去的时候,听到一个温和又沉稳的声音小声说:“乖,你通过了考验,爸爸很喜欢。”

    祝海生语速稍稍快了一点:“英红,人人畏死,人人明哲保身。但你不一样,你聪明、有才能,还心怀无畏之心。你是最好的,比谁都好的祭品。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彻底安抚那位神,从此祝家将百代不衰,你我都将成为族谱上的英雄!”

    “比起碌碌无为,在你来我往的勾心斗角中荒废一生,你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才会更有意义吗?”

    祝英红冷冷地盯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

    祝海生叹了口气。

    似乎是有些失望。

    “祝家的根,从一开始就扎在牺牲者的血肉和脊背上,从未改变过。难道你以为死亡是从清羽娘,从那个背叛家族的王氏开始的吗?不,不是的。”

    他的语气分明不急不缓。

    然而眼睛里的疯狂之意却越发浓郁,亮得仿佛划破长夜的闪电,无端端叫人心惊肉跳起来。

    祝海生:“这个仪式,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了,远超弹指百年!”

    祝英红愣住了。

    庄园屋顶。

    一整座庄园都是走得复古路线。

    旧式石墙的穹顶之上。

    宁雨欣坐在石墙边沿,双腿在夜风中一晃一晃。

    月光洒下。

    她乌发如瀑。

    静静听着耳机那头传来的声音。

    听到这里。

    她问:“你觉得这老东西说得是真的假的。”

    顾寒看她一眼。

    他知道宁宁心里有答案。

    多此一举问他,还是在悄无声息地哄他。

    顾寒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头望天。

    眸色比夜色更深。

    “真的,否则解释不了那种能控制人心邪术、控制怨念办法的来由。”

    “果然聪明!”

    宁雨欣拍了个马屁,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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