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靖玗把长沙府所有百姓(包括官兵们)都召集在城门口,他命令清塞军将一名黑衣死士如鸡豚狗彘一般横绑在烤架上,死士的嘴巴紧紧地用布条缠绕,他拼命地摇头、蹬腿都无济于事。
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个侯爷是不是要复刻当年林小将军杀敌国斥候的场景。
“精彩回顾。”
“看来侯爷想做第二个林小将军。”
“一个狗仗人势的降将罢了,有什么资格跟林将军比。”
“你今天还吃人家一碗大米呢,怎能在背后蛐蛐别人。”
“就半碗。”
林靖玗抬起一只手示意众人肃静,紧接着一脚踩在烤架上,手肘搭在大腿上,身体微微前倾问:“说,是谁派你来刺杀本侯和太中大夫的?”
死士含泪摇头,嘴里发出呜咽声。
林靖玗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说?来人啊,烧火。”一声令下,清塞军抱起几堆柴火置于死士身下,看样子真要烧死他。
这时,站在前排的王德发身着官袍,头戴乌纱帽,面容慈祥,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走到林靖玗跟前说:“侯爷,您看,他的嘴巴都被捂上了,如何能说出幕后之人呢?”
林靖玗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于是起身走到王德发旁边说:“是啊,他这样子的确有口难言。”
王德发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之前还以为这新来的侯爷文武双全,如今看来,不过尔尔罢了。他随意拱拱手道:“卑职这就去解开他的布条。”
“王知府好像比本侯更好奇这幕后之人。”林靖玗一语道破,刺破了王德发伪善的面具。
王德发站在原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两位朝廷命官身陷险境,卑职着实寝食难安,方才是卑职僭越了,卑职只想尽快知道真相,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说完,他还特意捏起自己那身缝缝补补的官袍拿出来擦了擦眼泪和鼻子。
在场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无不动容,纷纷称赞王德发是“千年难遇的好官”,嗤笑林靖玗在“东施效颦”。
林靖玗也不恼,他静静地站在旁边,想看看王德发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王德发见状,立刻朝着林靖玗深深地鞠了一躬,又朝着主簿使了个眼色。
主簿心领神会,立刻半蹲在死士面前,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压低声音对死士说:“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死士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给他解布条的主簿,木木地点了点头。
主簿看着死士那副木讷的样子,心里暗自嘀咕着怎么不留一个机灵点的。待到布条完全解开之后,主簿越看此人越眼熟,就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到底在哪儿见过。
“侯爷,他刚才说了一句‘知道该咋说了吧’,俺两只耳朵听得一清二楚。”那名死士突然开口说道,声音异常清晰。 原来这名死士并非真正的死士,而是林靖玗帐外的戟郎将假扮的!而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林靖玗设下的一个局,目的便是引出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地鼠”。
清塞军拿着长刀即刻将知府和主簿包围,此时的王德发脑子转得飞快,他马上跪下来,用手指着主簿说道:“知道你爱国,但是你也得分场合。如今君奚国已经成为了尹祁国的附属国,侯爷和郡公都是尹祁国的官员,伤害朝廷命官是杀头的大罪,本官也保不住你啊。”
这段话看似简单,实则蕴含深意。
一来移花接木,将主簿的罪名从谋害官员降格到爱国过度,从而成功地转移了人们对他罪行的关注焦点;
二来暗度陈仓,利用民众的情绪,强调主簿的爱国情怀,引发了长沙府百姓的共鸣,试图借此平息民愤,为他摆脱罪责;
这三来祸水东引,将所有责任推卸给主簿,使得自己在百姓心目中仍然保持着清正廉洁的形象。
没有几百个心眼子,还真是难以说出这样的话。
场下的百姓们有些躁动了,毕竟无人想做亡国奴,又无人不得不做亡国奴。
掌权者在明月楼乐不思蜀,降臣们回故国作威作福,百姓们在灾难中民不聊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只会窝里横,你看他敢在他的祁干爹面前吠一声吗?”
“又没有死人,干脆罚主簿半碗大米咯。”
“要是林将军在此,定会宰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林靖玗对百姓们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目光冷冽地看着王德发,深知此人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于是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清塞军士兵将那些真正的死士尸体抬了过来。
王德发看到这些人的尸体,有些发怵,眼神也不由得闪躲了起来。
林靖玗逐一摘下死士头上的头巾,露出了辽元人标志性的三搭头发型。
“爱国?爱国还勾结辽元人?你爱得是辽元国吧,你们是忘了六年前林家众将拼死抵御的谁啊?”林靖玗愤怒地将头巾甩到了王德发的官袍上,那件补丁累累的官袍此时显得格外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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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发一怔,转过头,对着一旁的主簿怒喝一声:“勾结敌人罪该万死,还不快快认罪!”
主簿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磕头,坦白交代罪行。
林靖玗脸色阴沉似水,双手青筋暴起,怒不可遏,一把抓住主簿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他的目光锐利如剑,冰冷刺骨,双方对视时,像是要刺穿对方的灵魂一般。
“你方才对我的郎将说的是君奚国的官话吧。”林靖玗的声音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是的,俺可以作证,他说的就是君奚国官话。”绑在烤架上的戟郎将附和道。
“你对辽元人说君奚国官话?!”林靖玗放慢了质问的语速,脸上露出耐心寻味的神情,让主簿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心里直发毛。
“侯爷...”王德发试图解释,可林靖玗已经等得没有耐心了,他朝着王德发一字一句道:“让他自己说!”
而此时的主簿已经吓得面无血色,额头上冷汗直流,他双脚悬空,被林靖玗吓得头脑一片空白,他欲哭无泪地对林靖玗说:“我认罪,侯爷!都是我干的,是我勾结的辽元人,是我罪该万死。”
“还不说实话对吧。”林靖玗的眼神愈发冰冷,死死盯着主簿,随后抬颌对戟郎将说:“换他来。”
“中~”戟郎兴奋地解开绑在双手上的绳子,然后快速解开双腿上的绳子,翻身从柴火堆里爬起来,一把掐住主簿的脖子道:“让恁尝尝绑在烤架上的滋味。”
“知府救我!”主簿哭喊着,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手无寸铁的文人哪里敌得过身强力壮的士兵,眨眼间,他就被绑在了烤架之上。
林靖玗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转头看向王德发,缓缓说道:“你的主簿让你救他呢。”
王德发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道:“他罪大恶极,卑职怎能徇私枉法呢?”
林靖玗也没想到王德发居然这么能装,这一招杀鸡儆猴并没有完全让王德发破防。
“好好好,这些话留着去跟林家众将说去吧,来人,一并带走。”
还在点火的戟郎将看到众人纷纷跟着林靖玗走了,于是一脸懵逼地问:“诶?不烧啦?恁要去哪呀,捎上俺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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