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祁谓风搬离宅院之后,就很少与林靖玗一起坐蛇梯卧客回家了。今日这一路走来,祁谓风始终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只是直直地盯着林靖玗看,活脱脱像一尊怒目金刚。
林靖玗晃了晃黏糊糊的衣摆,又忙着拧干靴子,全然没有在意祁谓风的不爽。
“咳!”祁谓风故意重咳了一声,但当他看到林靖玗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望向自己时,心中的嫉妒之火愈发熊熊燃烧起来,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浓浓的醋味:“真没想到啊,赵相居然误打误撞,促成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面对祁谓风的冷嘲热讽,林靖玗却不以为意道:“我和文阳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夫,我们登过记,拜过堂,成过亲,连天地祖宗都默许了,为何你还揶揄起来了?”
“林靖玗!你别不知好歹!”祁谓风忍住了怒火,从牙缝里磨出了这几个字。
“怎样才算知好歹呢?难道仅仅因为你喜欢我,我就一定也要喜欢你不成?连神都难以相爱,更何况人。”林靖玗的身体微微后倾,语调平缓地继续说道:“晋王殿下,我不过是将这具陌生躯壳搁浅与你十年,只要我一息尚存,心之所向便永远是文阳。”
毫不避讳的实话如快刀一般,直直地刺向祁谓风的心窝。
然而,没有任何人在意他那颗正在滴着鲜血的心脏,也没有人知晓他那早已破碎不堪的灵魂。
他好像也忘记了自己何时爱上了林靖玗,或许是那场惺惺相惜的战役,或许是那日铁骨铮铮的守城,又或许是那次懵懵懂懂的钦佩。
如有来世,他一定会连同文阳也推下水。
“你不怕我杀了他?”祁谓风眼眶通红,死死地凝视着林靖玗,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若是文阳死了,你拿什么制约我?”林靖玗嘴角轻扬,反问得理所当然。
是啊,他拿什么制约漱月呢?
拿自己的一厢情愿?
还是十七年的异想天开?
明明林靖玗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但却找不出一处致命要害或者软肋来。
即使这世上所有与他有关联、被他在乎的人全都死去,他也绝对不会放弃生的希望,凭借满腔仇恨一次次展开报复行动。
这就是漱月,爱不是他的唯一,但他可以唯一爱一个。
祁谓风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内心深处的痛苦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以至于整个人都几乎麻木僵硬得难以移动分毫。
半晌,他才用已经沙哑到极致的嗓音,艰难地开口说道:“不许你在奚方池面前公开身份,起码这十年里,不可以!”
倔强的话音里掺杂了他的自尊,十年的约期是他最后的筹码。
显而易见,这个筹码是有效的,只见对方微微颔首道:“即便你不提此事,我也没打算暴露我的身份。我太了解文阳的性情了,放心吧,我自有办法令他对如今的我心生憎恶。”
这番话也算是给了祁谓风一丝宽慰,在一团碎碎的玻璃渣中,他赤脚踩在了最大的一块上,碎玻璃刺破了他的血肉,唯有掌心拥有短暂的无恙。
林靖玗冷眼望着一脸失落的祁谓风,嘴角悄然噙住一丝笑意,同样,他也很了解元朔的性情:吃硬不吃软、喜以小博大、极度慕强主义。
蛇梯卧客停在了宜秋门,林靖玗和祁谓风一齐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推拓,推拓上前三的热点推文是关于江南江东地区洪涝灾害的,看样子东京的百姓们很关心灾情。
宅院自从被林靖玗全款买下后,里里外外都被翻新过,篱笆木门也被换成了墙砖铁门,高门上挂着一块锃亮的匾额。本来想挂“林府”的,又怕太招摇了,于是干脆题了一面“相亲相爱一家人”,虽然看上去没有“林”字惹人非议,但是令人流连忘返这种现象也是常有之事。
“阿兄已经令翰林学士院拟好了诏书,命你三日之后便启程长沙府。”他的语气平静,眼神里并无任何情绪。
自从祁谓天“软禁”了奚方洺之后,从江东国主降为“违命侯”,君奚国的版图从幅员70万平方公里,到只剩金陵城一个城池,纵观君奚国国史,从全盛日期一京十省五府三十五州,到如今的伶仃片壤,政治的腐败,思想的落后,无疑会导致瓜分豆剖的结局。
一听到长沙府,林靖玗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脚步,他沉思片刻道:“陛下有心了。”
君奚国绝大部分城池归尹祁国所有,少部分被辽元国和琉尚国趁机吞并,祁谓天率先支援长沙府,不仅做了宗主国的表率,还使得旧朝臣民归心,可谓一劳永逸。
“叔钰哥,元朔哥,你们回来了。”林靖琼开心地将手中锋利的仪刀,小心翼翼地背到身后,屋内的杜鹃和畅哥也出来施礼问候表示欢迎。随后,两人又转身走进厨房,为大家准备丰盛的晚餐去了。
“靖琼好像又长高了不少啊。”仅仅过了两个月没见,林靖琼竟然长得比仪刀还要高出一些来,看着眼前这个越来越高挑的身影,林靖玗也满意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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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受夸奖的林靖琼脸上难掩得意之色,倏地,他有些神秘兮兮地走到两人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哦,今年十月份我就要参加童试了呢!而且,我还给自己取了一个表字。”
“哟,那岂不是今后我们家要出个小文武状元啦?”林靖玗打趣着,“取了一个什么字?”
听到哥哥这么捧场,林靖琼一下子变得害羞起来,本来就有些难为情的他,此刻更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只见他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道:“随……随安,我叫林随安。”
话音刚落,他便迅速抬起头,眼神略带期待地瞟了一眼祁谓风,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肯定与认可。
“漱月...随安...”祁谓风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名字,仿佛陷入了一段零碎的回忆之中,他的目光凝视着前方,眼前的林靖琼也渐渐模糊成了林靖玗年少的模样。
那时懵懵懂懂的他,遇上了十二岁的林靖玗,纵使面对比人数比他多、体型比他高的徐宝福,他也会拼了命的去维护家人的声誉;
接着初入世俗的他,遇上了十六岁的林靖玗,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与身中万箭的老将一同跪在城门之前,即使命若游丝,也绝不退让半分,就算是过去数年,城门口都是红色土壤,那是林家军的血浸透了长沙府的土地;
后来涉世已久的他,遇上了二十三岁的林靖玗,他还是喜欢独守城池,也总是会被人偷袭,新伤覆旧伤,一点都不会爱惜自己;
如今沉浮经年的他,遇上了二十九岁的林靖玗,从木头心脏变成了铁石心肠,他们并肩而立的日子里,漱月却心有旁骛。
“漱月?阿兄?元朔哥,你魔怔了,我是靖琼啊。”林靖琼并不知道祁谓风内心深处对林靖玗压抑着的情感,只是很诧异为何突然提及兄长。
祁谓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道:“无事,只是想起故人了,难免有些伤怀。”他故意长长地叹息一声,假装哀叹故人英年早逝。
林靖琼听后,身体微微一震,挺直了腰板,他的声音刚到变声期,稳重中又带有一丝稚嫩:“林随安就是林随安,不会去代替任何人,林漱月就是林漱月,不会被任何人替代。”这句话中的坚定与执着,让祁谓风不禁为之动容。
就在这时,堂内传来一阵呼喊声:“靖琼,快来吃饭啦!”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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