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施凝蕊与龙疆架着醉酒的李授衣归来。
招财纳闷,她让李授衣看着施凝蕊,为何他倒喝醉了。
“他怎么喝成这样了?得是喝了多少酒?”她缓步靠近李授衣,除满身酒气之外,还有若有若无的脂粉香味。
施凝蕊将李授衣交给招财,美眸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如实述说今日光景:“王爷今日备受勾栏女子青睐,真如姐姐所说,王爷被青楼女子纷纷出钱倒贴,又被敬了许多酒,妹妹可算是见识到为何王爷留恋青楼,醉生梦死,于今将王爷交给姐姐,姐姐好生照顾吧!”
倒贴!
招财闻着来自于李授衣身上的香味,光料想施凝蕊与李授衣免不得亲密,谁承想与他相近的人是一群如虎似狼的女子。
她架着李授衣入屋,这话却是说给施凝蕊听的:“姓李的,等你醒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关上屋门,招财把李授衣扶到床上休息,既然是真的喝了很多酒,那就是真的醉了。
“财财。”李授衣睁眸,目光对接上她的双眸。
“衣哥,你没醉啊!”招财诧异,“喝了很多酒,身体不舒服吧,你身上有力气吗?我烧水你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他抓住她的手贴近自己的脸庞,不舍得她为自己忙碌这些事:“你留下来陪陪本王。”
她轻声一笑:“好啊!”
她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心里甜蜜。
李袁之屋里。
沈水兮独处,她从装收衣裳的箱子底下翻出过往写与廉诉说心间话的记录簿,坐在床榻上翻看。
去年一月十九,这一日姜玉嫆与母亲双双埋怨她的不是,她因一时之气,当着她俩的面剪了姜玉嫆丢给她的陈旧手帕。
母亲责罚于她,她挨了板子打,被罚跪祠堂。
夜里操劳县衙繁忙事务的父亲回来,识得此事,心疼她,令其回去歇息。
沉浸在痛苦,她在记录簿中倾诉:
廉,我好想好想离开这世上,你来,你来,带我走,好吗?来啊……
好绝望,痛苦,我想念廉君,很想念很想念廉君,知道吗?你知道吗?
廉君啊,为什么不来呢?为什么?是嫌水兮太痛苦绝望,无药可救吗?如母亲所说,水兮身沾恶习,是个恶人,水兮是否也会被廉嫌恶。
不,绝对不是的,廉与这世上的人不一样,廉很宽容很温柔的,会对着水兮温暖地笑,告诉水兮慢慢来,教导水兮,和水兮一起活下去。可是,会吗?真实的情况是,廉你永远不会来,不会真的这样说,这样做,好难过啊……
她看着过往孤寂感受,回想起一幕幕往事,心中酸涩。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水兮立时将记录薄藏在枕头底下。
李袁之入门,一睹她愁容,一如既往心疼她。
他缓步于桌前坐下,转移她的注意力:“水兮,你可否再唱一遍此前与我合奏所唱之曲。”
“好,”沈水兮心处悲伤中,也想脱离那种哀默的感觉,缓缓唱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她声音哽咽,止住唱不下去,歌声不如前时美妙动听,多了凄凉感觉。
李袁之望向沈水兮,此时的她泪已落,他伸手拭去她眼角清泪。
他情不自禁将她抱入怀中,紧紧护住她。
泪眼朦胧中,她仿若看见了廉,真真切切拭去她脸庞泪滴,给予她温暖,呵护着她。
理智在她尝受过温暖后,无情告诉她,那不是廉,只是李袁之。
“世子。”沈水兮挣扎出来,面露难堪,自己方才有过一刹那思绪,想要一直在他怀中,时间就定格此时。
李袁之意识到失礼,慌忙起身,撂下一句:“是我失礼了,夜深了,歇了吧!”
他见沈水兮躺在床上安寝,吹了屋中烛光,在地铺上安枕。
黑茫茫一片中,二人心绪动荡不安。
沈水兮回想先前暧昧场景,心跳加速,内心泛起层层涟漪,难以平复。
李袁之头脑发热,这是自己此生第一次真实将姑娘抱在怀里。
沈水兮苦熬到天快亮才睡着,次日午时醒来。
“水兮,起来用膳了。”李袁之端着洗漱水进来。
她起身抬眸望见他,心慌意乱。
他将湿帕子递给她擦脸,她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到他的手,心里虚得很。
立时扭转过头去洗漱,红了脸,也不知是不是热帕子敷脸敷的。
“我先出去了。”他转身出门,关上门留她洗漱。
沈水兮穿素净衣衫,对镜梳妆,尽量把自己往不起眼打扮,她方才梦见自己与李袁之有肌肤之亲,心里极怕。
饭桌上,李袁之给沈水兮夹菜,她抱着碗规避到另一端,疏远礼谢:“谢谢世子,我自己来。”
世子?
李袁之纳闷,是自己昨夜失礼抱过她,惹她顾忌,故意疏离着?
收拾碗筷时,他的目光放逐于她身上,与她一起,沈水兮怕什么,来什么,心里紧张。
“咣当”一声,碗掉落在地,破碎不堪。
沈水兮愣在原地,自己太慌了,一时未拿稳碗。
她跑去拿扫帚来清理,对着招财满脸歉意:“抱歉,我笨手笨脚的。”
“没事,慢慢来。”清逸的声音入耳,沈水兮心绪低迷,如今反倒紧绷着。
招财看今日沈水兮面对李袁之的状况不大对劲,柔声安慰她:“水兮,别急,袁之说的对,慢慢来。”
“是。”她应声,低着头,只是看见李袁之的威武身量,不曾撞见脸,也害怕至极。
李袁之靠得她略近,她挪了些距离,稍稍躲着。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说:“跟我来。”
“我……”沈水兮身子颤抖,试探性去抽出手,奈何不得力。
二人行走到宅子外,独处。
李袁之松了她的手,目光会聚于她身上,直问:“你怎么了?为何,像是一直躲着我,水兮,你是在害怕我吗?”
“没……没有。”她隐藏被扒开的心事,声音逐渐变小。
他满腹狐疑,满心不悦:“你到底怎么了?你是在怪罪我昨夜抱着你?”
抱,抱着。
她的心紧缩成一团,头埋得更深,光摇头,沉默不言。
李袁之抓住她肩膀,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抬起头来,告诉我,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不是!”沈水兮摊手,忙解释,杏眸与他四目相对,顿时心跳加速,“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他宽心,宽慰她的心:“你从今往后就把我当做你的家人,莫要害怕,放轻松。”
家人!是,是梦里那样。
她慌了,提出此前所思所想:“世子是与我假意成婚,如今承蒙你们几位抬爱,水兮现下无以为报,还望世子履行先前承诺,给我一纸休书。”
“你以后去哪儿?回沈家?”李袁之蹙眉,沈水兮摇头,他想来对方必定是怕留下给他们一行人增加负担,会心中有愧,他宽慰道,“你先别急着离开,这事等你找到稳妥的落脚点再提不迟,别怕,我们呐,都拿你当自家人照顾,你就像是个小妹妹一样……”
小妹,她听到如此话,宽了心,梦境就是梦境,终是假象,自己怎能如此信不真实之事来疏远他,伤他?
她委实未做好离开的万全准备,也一时没有想去的地方,自己多年来从未出过这硕州,不识外面路如何走。
暂且应允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