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活也累啊,而且伯娘怎么可能愿意让哥哥现在再花两三年的时间去重新学一门手艺?她肯定想着,放着现成的钱不赚,心里偷偷骂我们是傻子呢!”乔芸樱已然看透。
她又说:“况且,爸爸学了雕刻的手艺之后,真正赚到钱,还是因为我们自己发现了不需要材料成本的青玉石。可是。山上的石头毕竟是有限的,凭借我们现在的技术条件能开出来的石头已经不多,这注定不是长久之计,就目前来看,还不如哥哥在白事班子的工作有前景呢。”
乔老太不说话了。
她晓得孙女说的都对,她就是有点想长子长孙了,心中难免惆怅。
“要我说,您就安心让哥哥在白事班子里再待完今年,等到明年开春,部队征兵,哥哥就要去部队当兵啦。我觉得那才是勇哥最愿意走的一条路。”乔芸樱笃定的说道。
乔老太想不得那么远,而且关于让乔勇去当兵一事的讨论上,她犹记得王小莲是持反对意见的。
“你们自己想得倒美,可回头你伯娘一句话就给勇子把这心思掐灭了。”乔老太唏嘘,“现在分了家了,大房的事情由不得我做主。你大伯性格还是软,只要你伯娘哭哭闹闹吵
着说舍不得儿子,你勇哥就迈不出家门。”
这回,乔芸樱并未马上接奶奶的话。
她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涌现了一些记忆碎片。
几年前,有一次村里下暴雨,一连下了四五天,村里的一些人家已经面临被水淹没的危机,有些农田也岌岌可危,于是村长发动村里的男人们去帮忙。
那会儿乔勇年纪还小,水患又严重,为了避免更多意外,村里通知的是只让成年男人参与。
可是乔兴荣那时候已经外出,整个乔家就只有一个男丁参与救水行动。
这种情况下,便有碎嘴子的邻居议论说:“还是他们乔家好啊,碰上了这么大的事情,只能出一个人就够了。”
乔芸樱不巧的听到了这话,知道别人这是在在笑话他们家人丁不够兴旺,纵使心中难受,也深埋于心底,没有说给家里的大人听,并且经过此事后,特别特别想念父亲。
不知道为什么,乔勇看出了乔芸樱的心思。
他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小妹,便将自己搓的干泥巴球拿出来,教她打弹珠。
乔芸樱至今还记得,乔勇在搓泥巴球这件事情上真的没有什么天分,那些泥巴弹珠大的大、小的小,有椭圆的,有胖圆的,就是没
有正圆的……
饶是如此,乔勇还依旧把这些泥巴弹珠当成宝贝,认真仔细的在堂屋角落的地上,用手指头挖出几个弹坑,手把手的教乔芸樱打弹珠。
由于那些小弹珠实在形状各异,乔芸樱尽了全力,也没有办法将它们用正常打弹珠的方式打进那些泥坑里。
乔芸樱沮丧得想哭,乔勇就在这个时候伸出手来,摸了摸妹妹蓬松柔软的头发,安慰道:“没关系,本来就不是每个人都要学会打弹珠。”
乔芸樱当时就不想哭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傻哥哥好像没有发现真正的问题所在。
是她不会打弹珠吗!
明明是那些弹珠太坑!
随后,乔勇又对她说:“小妹虽然不会打弹珠,但是小妹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找田螺、捉泥鳅,小妹是最厉害的!”
那一刻,乔芸樱彻底不想哭了。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即便爸爸不在身边,可是哥哥会陪着她。
还有一件事。
那一年,乔勇还在念书,他们班有个外号叫锅巴的男孩子,最喜欢找乔勇打架。
打架的目的也不为别的,就想证明他自己比乔勇厉害。
可惜他从来没有打赢过乔勇,而且还因为打架这事,屡次害得乔勇回家以
后被棍棒伺候。
被坑了几回后,乔勇就不稀罕搭理锅巴了。任凭锅巴怎么言语刺激他,他都充耳不闻。
锅巴不死心,开始把毒手投向了乔芸樱。
他跑到乔芸樱班上,笑话她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乔芸樱哭得课都没法上。
那天放学,锅巴被乔勇打掉了一颗门牙。
锅巴的家里人气势汹汹的来乔家讨债,声称要让乔勇也掉一颗门牙。
王小莲生怕此举会让儿子破相,所以和乔昌盛商量后,由乔昌盛拎着乔勇到锅巴家里人面前跪下,然后用烧火棍抽乔勇的屁股,叫他给锅巴道歉。
平时一向听家里话的乔勇,那天就是不肯下跪。
烧火棍打得乔勇眼冒金星,可他站得比谁都直。
“你跪呀!你为什么不跪?”王小莲哭着骂他,“你要是不认错,你爸真的会打死你的!”
乔勇咬着牙,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我要是跪了,那不就承认小妹是孤儿了吗?我没有错!要是他下次还敢说我小妹说孤儿,我就打得他一颗牙都不剩!”
那件事后来是怎么了结的,乔芸樱反倒没有多少印象了。
她只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哥哥笔直的身影。
所以,他这么好的人,不正该去军营深
造,然后保护这世上更多的人吗?
那是他的心愿,她一定要成全哥哥!
“奶奶,明年春天,你一定要帮我。”乔芸樱伸手要和乔老太拉勾。
“谁知道你憋什么坏主意呢?我不和你拉勾。”乔老太扭过身去。
乔芸樱也没有多失望,可是就在她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却被祁初十的小手指勾住了。
“我一定帮你。”
“我我我!我也是帮!”黑妞也非要凑上来,勾住手指头。
“我也……”祁飞跃看了看他们俩已经把乔芸樱的手指头勾完了,便不过去凑热闹,只保证说:“我也帮忙!”
乔老太没盯着看,光是听,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
一晃眼到了傍晚,大家都在为了晚饭而积极的做准备工作,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个动作别扭的少年人来到了乔家新屋门口。
祁飞翔看着乔家即将完工的二层,再看看这新屋的占地面积,以及屋旁边初有模样的池塘,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弹出一个想法:
当初帮二叔跑腿引雷的人为什么不是他呢?
旋即,他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祁飞翔?你怎么来了。”黑妞警惕的扫视着周围,“你跟谁一起来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