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应该把她吓坏了吧？
以后不能让她再看到祁家人那种可恶的嘴脸了。
祁初十真心这么想。
“……你别跑！小趴菜，连我都打不赢，丢死人！”黑妞忽然大喊几句梦话，生生把乔芸樱喊醒。
乔芸樱直起身子，和喝完水的祁初十面面相觑。
“你醒啦。”乔芸樱揉着眼睛，声音糯糯的，“饿不饿？我姐姐送了裹卷和素饼过来，你想吃哪个？哦，还有燕子婶婶送来的肉干！”
“都想吃。”祁初十轻声说。
乔芸樱给黑妞盖好滑下去的衣服，然后给祁初十把吃的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
做完这些，她的困意也完全散了。
乔芸樱的手肘无意间碰到口袋里的硬物，记起了正事。
“你要的东西是这个吧？”乔芸樱摸出怀表，放在祁初十面前的被子上，“里边的照片还保存得很好。”
祁初十瞬间停住了吃东西的动作。
他嘴里包着没有咀嚼完的素饼，嘴角挂着零星饼沫残渣。
时间在他眼前像被定个了似的，他缓缓伸出手，拿住那个他曾经无意见过一次，后来便再也不知所踪的怀表，内心像天地初开时一样空旷，荒芜。
祁初十知道，只要按下怀表上那个小小的弹簧按钮，
他就能再见到那张记忆中从未亲眼见过的脸。
可是他的手指头放在按钮上边，却始终摁不下去。
“先吃东西。”乔芸樱反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团起来。
那个带着乔芸樱体温余热的黄铜怀表，被完好的握在了祁初十的掌心。
原先，乔芸樱料想，这少年人大费周章，吃了这么些苦才拿回母亲的遗物，兴许会好好哭一场。
可是祁初十从收起那块怀表后，就再也没有流露过任何情绪。
他乖巧的吃完了乔芸樱准备的所有东西，然后躺下继续睡觉，甚至还愿意把自己的病床让给她。
“别闹了，你现在是病人。村长爷爷说，明天要带你去城里用机器检查一遍，否则他们不放心。”乔芸樱给祁初十说了最新的安排，好叫他心中有数。
祁初十犹豫了，“去城里检查？不用的，我知道自己没事。”
“你又不是医生，你说的不算。而且我和妞妞商量过了，明天我们跟你一块儿去。都说城里好玩，我们还没好好见识过呢。”
去城里玩么？
祁初十无法拒绝乔芸樱的这个心愿。
他躺下之后，默默在心里开始算自己有多少积蓄。
刚交了学费，手上不剩多少钱了。看病
要花钱，还想给小伙伴买点城里的东西……
算着算着，祁初十睡了过去。
乔芸樱却怎么也睡不着，后半夜光顾着帮黑妞盖被子，一晃就到了天亮。
“病人昨晚情况怎么样？头疼不疼？或者晕不晕？”医生早早的就来询问，乔芸樱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和医生去外面说话。
乔芸樱摇头，“没听他说有任何不适症状，他加起来睡了应该有九个小时，中途起来还吃了不少东西。”
“那应该没多大事。”医生根据经验说道：“不过因为伤到的是脑部，要是有条件进一步检查，那当然更好。之前镇上有过一例脑淤血没发现，后来直接瘫痪了的病例，所以大家都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啊。”
等祁初十醒来，医生为祁初十再次进行了检查，然后等着大人们从家里来卫生所，大家就一起出发，准备进城。
乔老太本来说好也一起去的，可她老人家的老寒胃昨晚又发作了，疼了一晚上没睡好觉。
再想到去城里舟车劳顿，可能还要吐两三回，于是这趟就不和他们同行了。
乔芸樱感到遗憾，不过想到这一路确实颠簸，而且奶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这次不能进城，下次总有机会，也就不纠结了
。
走山路，再换三轮车，到了青镇之后改小巴车，及至中午，乔芸樱他们一行五人才进了城。
邓村长体质不如谭老头，这么一顿跑下来，脸色变得蜡黄蜡黄的。
好在谭老头熟悉地方，先带大家去吃了酸汤小锅，补充完体力，邓村长才渐渐恢复精气神。
下午，大家赶着到医院看诊。
检查结果出得很快，祁初十头部被棍子打中的地方有少量瘀血，影响并不大。
“虽然只是轻微脑震荡，但是也要注意保养和休息，最近不要剧烈运动。”医生叮嘱道。
祁初十的脸色微变。
不能剧烈运动？
那校运会怎么办？
这是他正式入学之后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
从医院出来的一路上，祁初十都没有说话。
平坦的水泥宽街，颜色鲜亮的人行天桥，本该在少年眼里成为新奇事物的一切，好像都被医生的那句话说得暗淡无光。
黑妞作为零食小分队队长，在爷爷的同意下，带着小伙伴们进了副食品店。
琳琅满目的糖纸，是黑妞最喜欢收集的东西。
为此她买了好几种糖。
老邓见了发笑，“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你们家妞妞有点女孩子样。”
“可
不是嘛。”谭老头亦是唏嘘。
“初十还是心事重重的啊。”老邓问谭老头，“他是不是愁医药费的事？”
“应该不是。”谭老头在和祁初十打交道的过程里，能感觉得出，尽管这孩子吃了不少苦，但并没有把钱看得那么重。
他掏了支自己卷的烟给老邓头，“操心不了那么多的，少年人怎么会没有烦心事呢？那不就不正常了吗？”
“也是。”老邓接过烟，总算是不盯着孩子们看了。
买完东西，谭老头看时间紧张，赶紧催着孩子们去搭车，往回赶。
从城里到青镇的班车一天就只有五六趟，要是耽误了，今天就回不了家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可算是在黄昏时分回到了青镇。
天边只剩下一线微光，乔芸樱还争分夺秒的赶在肉铺关门的节骨眼，买到了两斤羊肉。
“你们可真是运气好，羊肉不是天天能有的！”把肉卖出去了，肉贩子心里高兴，多送了乔芸樱一小坨猪肉。
乔芸樱捧着肉，脸上笑开了花。
她要回去做羊肉汤，给奶奶和祁初十好好补补。
“看来今晚能饱饱的吃上一顿！”谭老头笑着替乔芸樱发邀请，“老邓，你可得一起！咱们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