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的地下室关押着几个人,厨房每天三顿饭准时供应。
梁时雨叫停了。
吃饱了叫他们有力气闹事吗?
她让白七七带人把这七个分开,每个人都关在没有窗子的小房间里,没饭吃没水喝,就饿着冷静冷静吧。
同时,她混入其中,自己也在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呆着,静静思量。
这次的事真的不是她跟顾璇联手,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诈一诈赵惠宜。赵惠宜的手机笔电都在她手里,虽然没收到什么消息,但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她不发出消息。
孤悬海外的小岛,所有物资都靠海船采购,刚刚收到的消息,出去的两艘船被劫持。
更坏的消息传来,海岛网络被切断!
果然来了!
绝地逢生,不代表没有生机,海水净化可以产生淡水,存粮也够吃一段时间的。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有人想要对顾璇不利,自己显然是一个巨大的目标。
顾璇啊顾璇,梁时雨想想就好笑,就算我失踪了,你还是锲而不舍,满世界宣扬我是你媳妇儿,是不是就拿我当个靶子?
三天后,左邻右舍哀嚎的声音减弱,梁时雨推开门,端着面包牛奶一间一间叩响房门。
“想吃吗?想吃就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
月黑风高的夜晚,静得只有海浪拍岸。
梁时雨把新月塞进房间,狗子不听从,前爪抵住门缝,嘴筒子拼命往外挤。
“你听话!”
梁时雨抓着新月的耳朵,使劲把他推进去,不由分说关上了门。
白七七惴惴不安。
“老板娘……不,梁姐,有狗还能起到一点预警作用,别把他关起来呀。”
“这不是狗,这我儿子。我死了,你把他带回国。”
白七七:“啊?”
有些黑衣人抢滩登陆,虽然就在眼皮子底下,但所有保镖都没经历过这个,危难之际,还要靠拢老板娘,寻求一丝丝安全感。
梁时雨简直无奈,我指望你们保护我呢。
白七七武器上膛,沉着吩咐各个点位做好攻击准备。
梁时雨按住她。
“不用这么麻烦。”
她走出酒店,双手高举,就在同一时间,所有强光射线同时对准她。
而就在同一时间,她出手了!
一枪击中躲在人群中的某个黑衣人!
保镖们一拥而上,将她牢牢护住,紧急拖回酒店大堂。
而外面一枪都没有响起!
“七七。”梁时雨大喊:“你会开直升机吗?”
“我会!”白七七死死护在她身前。
“你不会。”
“啊?”
三十分钟后,直升机升空,悬吊起一个救护吊篮。
保镖们护着梁时雨,人人都是一头雾水。
而在酒店前沙滩上的黑衣人们则被牢牢按住,所有人无措地被直升机螺旋桨搅起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
杜成悄悄说。
“幸好你有准备。”
梁时雨嘿嘿一乐:“其实我没准备,我死就死了,不连累你们就是了。”
所有人:……
“和一个外科医生比眼力,他们还是差点意思。”梁时雨颇为自傲,就在刚刚对峙的那一幕,她顶着强光手电的压力在人群中搜寻到了一个熟人,唯一的一个见过一面的人。
如果没记错,他叫王歆。
据保镖补充的信息,这个人贪污纳贿、排除异己,已经被许多股东弹劾。
顾璇把这件事交代给薛有方去办,眼前就是办的结果。
“薛大律师一次犯错再一次,没理由再留下了。”
“上次是什么事?”梁时雨诚心发问。
“你的事呗。”杜成说:“你从新加坡离开,躲在薛家。”
“哦哦,知道了。”梁时雨赶紧摆手,丑事休提。
直升机在狂风中飞起,盘旋数周,悬吊的那个人被吊绳拧得顺时针旋转,稍后又逆时针旋转,陀螺一样。
梁时雨看着手腕上的卡地亚蓝气球,足足看了三十分钟,才潦草挥挥手。
“毕竟是股东,招待一下吧。”
保健医生紧急上岗,检查结果是,王歆腿部中弹,右腿股骨骨折,全身伴有二十多处骨折,整个人软得像烂泥一样。
“现在刮台风啊,想抢救也没法子。”梁时雨看着众人:“你们说是吧?”
谁敢说不是?
王歆只有出气的力气,眼睛瞪得老大。
“梁时雨,你够狠!”
“哎,不能这么说。”梁时雨笑眯眯的:“王总,你在光熙医院赶我走的时候,骂我的那些话,我可都没有还给你。你来,也不打声招呼,吓我一跳,你知道我精神状态不好的啊。误伤了你,实在情非所愿,你看我也是尽力搭救了。可是老天要刮台风,我们这个小岛实在是力量有限,理解万岁吧。”
新西兰海域最平静的时候刮台风?
王歆鼻孔张大,只有喘粗气的份儿了。
然而,疼痛让他很快失去了理智。
梁时雨遣走所有人,手里拿着一支止痛针剂,冷冷地看着他。
“该说的都说吧,我给你个痛快。”
王歆咬着牙冷笑。
“不然呢?”
“不然你就不痛快呗,还能有什么?”
三十分钟后,梁时雨走出房间,站在门口缓了缓精神。
一个灰衣年轻人走了过来,站定敬礼。
“我叫齐锐。”
梁时雨脑子抽了一下。
“qq?”
齐锐脸黑了黑。
“额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个人嘴上比较没有把门的,请问您就是按死了邘剑的那位大神吧?”
齐锐的脸色更黑了。
“我俩是同事,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这第一次见面就呲我的,你是顾璇亲戚吧?
当然了,梁时雨不敢这么说,只敢赔笑脸。
“那怎么样?您要捉拿我?”
齐锐扬扬下巴:“你让开,我去问问他,后面你不用管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哎,且慢。”
梁时雨挡在门口。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呀?你叫齐锐,你是光熙能源总裁齐若愚的什么人?”
你是段景兰母亲的心腹,这位段老太太生前一向阻挠邘剑的行动,你现在跑出来伸张正义,固然救了我,怎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我是常海青的朋友。”
梁时雨眼神凝固了,她迅速上前,一把抓住齐锐的胳膊。
“你敢说谎!”
齐锐站定不动。
“常海青还活着!这次行动就是他指挥的!”
梁时雨:……
突然袭来的不是巨大的喜悦,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白七七尖叫:“老板娘!梁姐!”
然而梁时雨无法反应了,她只能看到天地倒转,记忆的漩涡将她急速吞噬!
光熙北京。
病房里,张冲在惶惶不可终日和无能为力的自责中度过了两天一夜,这对于他的病情丝毫没有帮助,反而使得眼部感染加重。
眼科主任周博士威胁他,如果不听话,就给你来一颗二级精神药物,让你彻底变成人机,感受不到喜怒哀乐。
张冲终于老实。
就在这天晚上,有人打开他的房门,送了一个棉被包裹着的人形条状物到床上。
张冲一动不敢动,生怕拆开来发现是个人形炸弹。
他甚至都不敢想那是何一晓,若说是个骷髅干尸还更靠谱些。
夜已过半,他实在抵不住好奇心,悄悄起身,,摸索着过去,抓住被子一角,扯了扯。
有微弱的呼吸声,虽然低沉但很均匀。
是活的。
那就好,那就好。
张冲充分体会了一把盲人的世界,尽管摸索着点亮床头灯,也只能感受到一点点光线。他不敢拆绷带,真的不遵医嘱瞎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但同时,有淡淡的花香传进鼻尖。
咦?老板么?
人家又把你送回来了?
张冲精神大振,三下五除二拆掉棉被。
没了捆绑物阻碍,顾璇的呼吸一下子顺畅了起来,甚至翻了个身,发出了一丝不满的哼唧。
“他睡着了,你别动他!”
森冷的声音响起,就在耳旁!
张冲吓得全身汗毛倒竖!
“杨、杨博士。”
“嗯。”杨舟意思意思给出一声。
“未来几天,就让他在你的病房里。”
“杨博士,老板怎么了?”
“吃了一片药,不用担心。”
次日下午,顾璇悠悠醒转。
张冲抱着他,掐掐、拍拍、摸摸,一概没有反应,老板是又回到了人机状态了。他一向抗拒吃药,就是不想自己思维麻木。
这次分明是被人带走了,又被送回来,是不是因为精神问题发作,对方搞不定他?
张冲心里有一丝微妙的喜感。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但就在几个小时后,顾璇彻底摆脱药物控制,一语不发起身,自去洗漱。
张冲看不到他是如何料理自己的,但能闻到他走出浴室满身香得冲鼻子的香水味。
“老板啊,你不用喷那么多香水,减一半还有富裕。”
“我乐意,管得着吗?”顾璇掷地有声的叫骂:“管好你自己得了!丢人的玩意儿。”
张冲自己那点丢人事他早就忘了,如今见老板又活过来,还愁什么?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顾璇丢下一声冷哼,扭发扭发出门。
崇信大公子邀约,有个惊天大瓜,他也不确定,先见一见顾璇。
在盘古七星的一个隐秘房间,大公子拉着顾璇走到角落坐下,用最低的声音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如实说啊。你好好回忆一下,你哥哥顾圻二十七年前去没去过山西?”
打死顾璇,顾璇也想不到是这种问题。
来之前,他想过是合作破裂,或者是要他娶谁联姻。
你问我哥哥二十七年前的事情,那可真是强人所难了,那时候我才多大?
但崇信大公子非常认真,看起来不是随便说说。顾璇也就调动自己所有的脑筋拼命想,实在想不出,给杨舟和陈佐锋分别发信息。
十五分钟后,所有信息聚集在一起,结论是,顾圻去过山西。
杨舟也是听赵惠宜说的,顾圻曾经去过山西,保护古建筑,但段景兰认为他是盗取文物,问他要几个佛头拿回来做装饰,顾圻一如既往忤逆,拿了两块煤精石回来。
陈佐锋是听段老太太说的,顾圻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忽然噩梦缠身,到处烧香拜佛,不知道听了谁的怂恿去山西寺庙出家,一年后回来,病得更重了,从此砸了家里所有佛像。
这什么意思?作恶多端的我哥也曾突发奇想做过好事?
顾璇一时无措,眼巴巴看着崇信大公子。
“大哥,怎么个意思呀?”
“你怎么叫我哥?我跟你同岁。”
“我跟着余清泉叫的,您别介意。”
眼看着顾璇脸色青白,崇信大公子也不再逗他,招了招手,拢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有人提供信息,顾圻当年在山西和一个女子相好,育有一子。”
“你说什么???”
顾璇霍然而起。
“你别胡说八道!!!”
崇信大公子仰头看着他,黑暗中,眼神也是充满了无奈。
“咱们两家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这次脱困,是我家老爷子用了大力气。不是向你邀功,但也要告诉你我们的诚意。不过这件事,属实是没想到。你得好好想想,这不一定是好事。”
这个人按理来说也有二十六岁了,是你的同父异母亲弟弟,早不来晚不来,当此关口找过来,用意何在?
“清泉到底年纪小,他想不到那么多,云南的项目,老爷子一股脑交给他去办,我们几个哥哥有心反对,但又怕老爷子说我们排挤,许多事情不敢张口。可是,我们对你家的事也有所耳闻,合作伙伴,不能不多了解,你家还有个大奶奶段景兰虎视眈眈。”
“什么大奶奶?我妈妈不是第三者!她当时太年轻了,没有结婚,但那时顾长河已经和段景兰离婚了!”顾璇气得要命。
“知道知道,你低声些。”
崇信大公子拼命按住顾璇,让他别急别急。
可是,你不能不考虑现实啊。
顾家人丁实在太单薄了,除了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顾圻,就只有你一个。你如果死了,财产自然而然归段景兰所有,届时我们的一切合作都成梦幻泡影了。
“我们崇信的财力不比光熙差,既然合作,就是利益捆绑,我们能不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