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是幻覺
就像家入硝子說的, 去情.趣酒店祓除咒靈那件事已經是半個月以前了。
那天之後,她只要老遠見到五條悟就會直接調頭開溜,甚至後來發展到, 只要視線裏出現那種白得發亮的東西都會吓得心頭狂跳, 拔腿就跑的程度。
感覺再這樣下去要神經衰弱了。
尤其高專這個地方, 本身說大不算特別大, 說小倒也絕對不小。
但歸根到底,這點地方也實在不夠兩個特級咒術師之間鬥智鬥勇,圍追堵截。把好好的找人談話硬是變成當代森林游擊戰, 秦王繞柱十八彎, 相互使出看家本事隔空切磋。
想來是這霓虹國自有其國情在的緣故,誰來了這裏都得日劇跑吧, 主打一個入鄉随俗。
但要芙洛拉客觀評價的話,咒術師之間還是不适用這麽浪漫的梗。
畢竟上次她看到這種速度的激烈追逐戰, 那還是在《釜山行》裏。
而學校寝室就是她的複活回血點——畢竟禦三家大少爺年紀小臉皮薄, 抛不下教養,還做不出夜襲女寝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不過即使如此, 這在學校裏也已經成為一個怪談了。
因為很多人都看不懂他倆到底什麽情況,只能敬佩地歸類為“特級的精神狀态也是特級, 我成不了特級一定是因為我的精神還不夠超前,吾輩還需幹巴爹變态發育”。
甚至還連帶着夏油傑也風評被害。
因為大家覺得既然都是特級,上有九十九由基放飛自我,下有芙洛拉和五條悟莫名量子糾纏,那你夏油傑必定不可能是什麽正常人物。
搞不好平時看着一副只是偶爾叛逆, 指遵一下還尚可搶救的好學生模樣, 私底下其實玩很大!
“所以悟趕緊想個辦法結束吧,現在我出任務都會被輔助監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 真是受不了。”夏油傑說。
“你以為老子不想?!就沒見過這麽會跑路的人,到底跟誰學的?”
五條悟語氣煩躁:“而且真的很奇怪啊!一般女生害羞是這樣的嗎?她見了老子跟見了鬼一樣的,連臉色都變了。明明那天也沒拒絕吧?現在這樣什麽意思啊到底!”
“可能是情況太突然了,芙洛拉當時也受到那個咒靈影響,所以沒想起來拒絕?”話音剛落就被籃球直接朝臉上砸。
夏油傑伸手接過,扯下嘴角,看着好友一臉破防就覺得好好笑。
“你什麽意思?!用你的劉海想想也知道,那種雜魚怎麽可能影響得了特級咒術師啊?”
他一急就什麽都跟着抖出來:“而且後來去吃飯的時候,老子親她她也沒拒絕啊!那時候總沒有什麽咒靈影響了吧?”
夏油傑一愣。
搞半天他在座位上等得快餓死也沒動筷子,還要忍受着被熱情過頭的女服務員們輪番上陣,瘋狂搭讪。期間猛喝一整壺水,跑四趟廁所,甚至都開始操心這兩人是不是被綁架的時候,他們卻不知道藏在哪個犄角旮旯裏抱着忘情啃嘴?!
夏油傑眼角抽搐着反手将籃球朝五條悟臉上扔過去,帶起一陣淩厲氣流,毫不客氣補刀道:“那就是悟技術太爛了,所以人家反悔了吧。說真的,你倆在酒店那個完全不叫親吧,那是悟單方面要吃人。”
“想打架是吧怪劉海!”
“那就出去談。”
最後兩個人因為差點手撕體育館而被夜蛾正道用以鐵拳制裁,順便去掃操場。
這還是後來家入硝子告訴芙洛拉的。
而當天下午,夏油傑就以被罰掃操場為借口,拜托芙洛拉能不能幫他去支援一下任務遇到麻煩的七海建人。
她當時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也沒多想,直接就答應了,畢竟能離學校遠點也安全點。
結果沒想到,她才剛進帳不久,緊接着五條悟就跟過來了。
其目的之明确,動作之迅速。
先是一發藍光凜冽的【蒼】,将那個正被星之彩腐蝕得吱哇亂叫的咒靈當場送走,然後就跑過來一把抓住滿臉愣神的芙洛拉,氣急敗壞問:“你今天必須跟老子說清楚,到底怎麽想的?真敢嫌棄老子啊你!”
芙洛拉:“啊?”
不是,這一切發生得也太快了。
不光那個咒靈到死都沒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麽突然炮灰的,她也沒能立刻反應過來,只下意識後退一步。
沒退成功。
因為被五條悟一把揪住後衣領又拎回來了:“你到現在還敢躲老子!”
她這才注意到對方的表情。
一副被氣瘋了的樣子,墨鏡都滑下來得亂七八糟,咬牙的動作都那麽清晰。一雙瑰豔絕倫的藍眼睛裏甚至冒出些尖銳淩厲的狠勁,像是黑夜裏盯上獵物的狼,刮一眼視線過來就能把她整個人都削掉一層皮。
恍然間看起來,完全就和十年後的成年教師沒有區別。
于是當即求生本能大爆發地道歉:“對不起,我……”
話還沒說完,光聽見一句對不起就已經炸了。
好像是默認了他剛剛說的……他剛剛說了什麽來着?
芙洛拉還沒反應過來,被狼崽子按住一通亂咬。雪白尖銳的虎牙毫不憐惜地咬破她的嘴唇,一股血液的腥甜味瞬間蔓延開,傷口被對方嘴唇碾壓着揉弄,被舌葉刮過,痛得她頭皮發麻。
她拼命推着對方試圖叫停:“不是……那個,好疼……七海……還在旁邊……”
人家都被咒靈捅大窟窿了,本身就血條減半,還要被不靠譜前輩沖出來進行心理暴擊是不是太殘忍了。
好歹考慮一下可憐後輩的感受啊!
好不容易分開後,芙洛拉才喘着氣急忙解釋,扯得唇瓣上的傷口一跳一跳的疼:“不是嫌棄,我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所以才……”
“這不就是嫌棄嗎!”
“都說了不是嫌棄,是實在太意外了,而且要考慮的東西也太多了,所以一時間不知道……”
“有什麽好考慮的?喜歡就是願意,不喜歡就是不願意。你都暗戀老子這麽久了,現在突然躲着老子跑什麽意思?!”
“啊?”
她茫然:“我暗戀你?”
雖然這麽說也沒錯,但是:“你怎麽知道?”
“老子眼睛超好的好吧。幾個月前從海邊放假回來碰到加茂那次,你不是超在意那個破爛婚約,弄得心情都不好了嗎?”
芙洛拉:“……”
不,完全不是因為這個。
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解釋,因為也實在沒辦法解釋,只能順着毛點頭道:“這麽想也可以。所以五條前輩也願意?”
剛剛還氣勢兇狠得跟要把她活剝生吞了一樣的少年,這會兒又因為一句話而臉紅到耳朵都快滴血,推眼鏡的動作又快又狼狽。
“……本來那個雜魚咒靈的術式也影響不到老子。”這就是變相承認那天是他自己想親。
芙洛拉愣愣看着對方,心裏一半是高興到心跳都快蹦出喉嚨了。一半卻又像是被什麽東西死死抓住,不斷不斷崩塌下去,撕扯出血肉模糊的傷口顫抖着疼。
因為她知道,這一切早晚有一天都會失去的。
這麽青澀美好的少年五條悟不是她的。
而真實的成年教師則更加遙不可及。
她被困在這個錯誤的時空裏,卻又還是遇到了自己最喜歡,最無法拒絕的人。
想到這裏,芙洛拉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
而她之所以會拼了命地躲着五條悟,也是因為這個。
怕去面對他們之間這段根本無法忽略的十年時間差。
怕從這個夢裏醒過來。
怕她回到未來以後,一切還是和之前一樣。
那種得到過又失去的感覺,簡直比讓她死掉還難受。
如果早知道結局注定會難過,那還不如就壓根不要開始。
她從來都很膽小,只敢去拼盡全力争取那些明确知道會是自己的東西,連抽獎和盲盒這種碰運氣的游戲都讨厭,經不起一點不确定和懷疑。
最有勇氣的占有欲也就是假裝“我不想要”。
可是,
可是,
眼前這個人也太美好了,太喜歡了。她根本舍不得放手,也做不到放手。
如果這一輩子真的有機會能得到這個人,那可能就只是在這個錯誤的時空裏。
可如果真是這樣,那她還會有離開的勇氣嗎?
而且不管怎麽看,這一切好像都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舍不得看到五條悟難過,不想看到他生氣,更不希望他從此就不理會自己——尤其是最後這個。光是想想都感覺難過到骨頭裏了,連呼吸都抽緊得發痛。
生平頭一次知道情緒原來這麽要人命。
尤其是一想到她已經早就見證過的未來,想到五條悟在她入學時對她整個人的毫無印象。那就足以說明,她在這個十年前的時空所經歷的一切,注定不會留下任何真實痕跡。
也許這就是代價。
芙洛拉曾經想過,既然吞生半界把她帶到這個十年前的時空,給了她一場最美好的夢。那麽作為代價,它将會帶走所有與之有關的感情,作為自己的戰利品。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那個無比真實的未來總在那裏等着她,像個永遠跟在她三步之外的恐怖鬼影,一直冷冷注視着她所經歷的一切。
不管發生什麽,五條悟都依舊只會是自己曾經的老師,如今畢業以後也就是完全的同事關系而已。
他給她所有的好,所有的溫柔包容,所有的例外與允許,都是因為自己是他過去教導過的,非常喜歡且得意的學生。
她可以依舊像個幽靈一樣,在那道密不透風如無下限的城牆外面徘徊,依靠。但也終究會在某一天看到他身邊出現了別人,帶着那麽理所當然的姿态,毫不費力地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
簡直想想都快氣死了,眼淚卻不争氣地先飙出來,讓面前少年有些氣短地愣住。
“你……”他話還沒說完,被芙洛拉主動湊上來結結實實親回去,還學着他剛才的樣子,在他嘴唇上也咬出一個小傷口。
看着那雙驟然睜大的湛藍眼睛,她回答:“你先咬我的,這樣就扯平了。”
心裏想的卻是,她大概是要打破自己所有的原則,不顧一切和這個人在一起一次了。
哪怕只有這一次。
所以很快又親得亂七八糟,這次是五條悟主動的,而且沒再咬她。
不過沒過幾秒就被迫暫停。
沒來及詢問為什麽,芙洛拉看着他好像忽然非常痛苦的表情,連忙伸手捧住他的臉:“你怎麽了?”
他說不出話,只感覺自己身體都有些不太聽使喚。
那個潛伏在他腦海深處的另一個意識,似乎對于他的行為感到非常憤怒。
陰森森的入侵者在兩人幾乎相融的意識海深處不斷翻湧,像巨型海怪一樣擴張龐大的身體。冰冷身軀纏繞上他的脖頸,帶來恐怖的壓迫感,像是恨不得讓他就這麽直接痛苦死掉才好。
整個意識都被随之翻攪成暴風雨下的海面,帶着對方狂亂的怒氣,陰冷黑暗,捉摸不定。
“前輩?!”芙洛拉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瞬間慌了神,“你怎麽了?”
他張了張嘴,有冷汗從額頭淌下來,腦子裏一陣一陣劇烈脹痛,跟術式已經超負荷運轉到快要将整個大腦都逼迫到崩潰出血似的,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思考。
因為情緒波動太過激烈的緣故嗎?
五條悟艱難摸索着,感覺另一個意識此刻傳達出來的念頭大多晦暗不清,卻又失控狂暴到像是一場海嘯,反反複複傳達的只有一個意思:
【再亂碰她就殺了你。】
很像自己最珍愛的東西被染指以後的同樣反應,甚至還要可怕得多。
有血從他的鼻腔裏流出來,溫熱粘稠,源源不絕。好像是來自已經嚴重受損的大腦內部,除了痛還有點冷。
“所以後來你就吓到了,一個勁兒打電話給我說五條要死了,讓我快過來救人?”
家入硝子有些不可置信:“那明明是沒談過戀愛的毛頭小子突然脫單,所以激動到流鼻血了吧?就算地球上的人都死光了,那家夥也不可能死的。”
“可是看起來完全不像啊,是真的很吓人。”
芙洛拉說:“而且當時也是為了順便救七海同學來着。”
确實。
家入硝子想起自己趕到現場的時候,被迫圍觀完幼稚小學雞炸裂表白,外加喪屍式啃人接吻還大出血現場的七海建人已經就差原地坐化,滿臉都是“你們幹脆就當我死了吧”的平靜表情。
看起來比起咒靈給他造成的物理傷害,來自友軍的精神傷害更具暴擊。
要不是已經實在舉不動刀了,估計七海建人掙紮着也得拿出最後的咒力給這倆人來個正義的三七分,削死這對臭情侶。
“總之,大概情況就是這樣。”芙洛拉總結。
至于為什麽上次被上野院長問起來的時候,她沒有直接承認,只是說她和五條悟關系好而已,主要是考慮到上野院長是學校出了名的八卦大喇叭。
畢竟夜蛾正道的猛男終極秘密之“他有一整個塞滿超可愛玩偶的少女粉色系痛屋”,就是被上野院長給到處宣傳得全校皆知的。
前車之鑒慘烈如斯,她不得不防。
尤其最近時不時來找她麻煩的還有加茂奈緒美。
作為有着單方面婚約在身的“五條家未來家主夫人”,雖然她在這場本該是三個人的森林游擊戰裏并沒有取得姓名,但是卻給芙洛拉留下了深刻印象。
主要是相似的場景發生,但是臺詞對不上的印象。
明明她記得在當初的懷玉DLC裏,她可是擺足了禦三家大小姐的排場,當時都給兩面宿傩氣哭了呢。
結果到了她這裏,說的話雖然差不多,可是卻唯獨缺少了關鍵一環。
搞得芙洛拉都要以為她是不是太過激動,導致忘記了什麽:“等等,你的流程沒有完吧?接下來不是應該用支票狠狠侮辱我了嗎?我都準備好了。這麽重要的一步怎麽可以省略?”
加茂奈緒美大驚失色,尖叫一聲:“你果然是看中悟君的家世和錢才勾.引他的!”
“不是,怎麽又直接跳到最後面去了,中間支票那部分呢?”
可惡啊,堂堂咒術界禦三家之一的加茂家族,連一個億都拿不出來嗎?
那這辣雞劇情不走也罷!
和庵歌姬痛心疾首以及冥冥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不同,家入硝子想了想,喝着酒評價:“這樣也好吧。免得五條那家夥整天做夢發瘋想殺高層。”
“啊?”芙洛拉有點驚訝,“什麽意思?”
“就是在上個周吧。有那麽兩天,那家夥的狀态很不對勁,說是整天做夢,夢到自己把高層那群老家夥全都清理了,還講得挺真的。我都有點懷疑他是不是任務壓力太大,開始有點精神分裂前兆了。”家入硝子聳聳肩。
懂了,高層爛橘子之于五條悟,就像隔壁宇宙起源泡菜國之于它的暴躁北面鄰居。不管發生了什麽,第一反應都是先把對方打一頓出氣再說。
不過讓芙洛拉有點詫異的是,現在的五條悟才十八歲就會有這種念頭嗎?她以為這種事只有十年後的成年教師才會認真考慮。
畢竟殺了高層的人對五條悟而言雖然很容易,但是這個行為其實是治标不治本。只要咒術界的保守派還沒死光,又一批更臭的爛橘子進入高層把控咒術界權力中樞只是時間問題。
當初也是考慮到這點,五條悟才會選擇來當老師。
所以正常情況而言,他不會直接那麽随意地殺掉高層的人。因為那達不到他的目的,還會在短時間內讓咒術界陷入混亂。
“不過也很難講啦。”
五條悟曾經是這麽告訴她的,整個人靠在椅子上,放松又懶散的模樣,語氣輕快:“要是他們真做了什麽讓我非常非常生氣到失控的事,那當然還是直接清理了吧。畢竟我真的有忍他們夠久了诶。”
聽到這句話後,芙洛拉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太相信。
不是說直接暴力血洗高層這件事。
而是他剛剛說的那個前提。
“您會有失控的時候嗎?”她問,臉上表情很好奇,連眼睛都睜得圓圓的。
“芙洛拉覺得呢?”他笑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她那種過于可愛的反應給逗笑的。
“不會吧。至少我想不出來什麽東西能讓您失控。”
事實上不只是她,這個問題放在任何其他人身上都只會給出否定回答。
畢竟就算是在當初的星漿體事件裏,經歷了死而複生,又立刻殺死伏黑甚爾複仇。大腦尚未完全恢複而判斷力不足,精神嚴重不穩定的時候,他也沒有失控過,而是靠着最後的理智将決定權交給了夏油傑。
這樣的情況下都能控制住自己,還有什麽情況是能讓他失控的。
芙洛拉本能覺得這種事根本不存在。
“哇,原來在芙洛拉心裏,老師這麽沉穩又靠譜的呀。”話是用的平時那種得了便宜還賣乖式的歡快語調,但她卻隐約感覺五條悟這句話更像是在試探她什麽。
貓的心思都很難猜的。
于是她索性承認:“是啊。我感覺,應該沒有任何人或者事,能讓老師作出失去理性的決定吧。”
“真的假的,聽上去我在芙洛拉心裏完全就是加庫瑪大魔王那種嘛,這樣誤會自己的老師真的好嗎?”
“才沒有那個意思。老師對自己在乎的人都很關心也很照顧,怎麽可能會是石頭怪獸。”
“可是我聽着沒區別诶。”
“您當我日語不好吧。”她解釋,“我其實想說的是‘影響’。我感覺老師是那種,基本不會因為外界影響改變自我決定的類型。這樣看的話,我也很難想象您會因為其他人或者事,做出什麽跟沖動這種詞相關的決定。”
“不過因為看到喜歡的時令甜品還有半天下架,就會直接從出差地開車一百公裏,生死時速只為搶最後一份這種事不算。這是您的基本操作。”而且還會拉着她一起。
畢竟之前不能獨立出任務時,她基本都是跟在五條悟身邊,早就已經看過他的各種“說要就要,現在就要,立刻馬上動身去要”的震撼操作。
“除此之外的話……應該也沒什麽能讓您破例和妥協的了。”
她思考着,有些下意識地說:“畢竟您也從來不害怕失去任何東西。”
或者說他可能就沒有害怕這種情緒。
不管是情緒穩定程度,還是自我意志都堅定龐大到正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地步,自然也就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樣做出什麽失控,沖動之類的行為。
一想到這裏就又開始忍不住焦躁起來,于是用着去洗手間的借口偷偷給五條悟發消息,問他現在在做什麽。
“剛出完個任務。”他說着又拍了張商場專櫃和口紅的照片給她,“是喜歡這個顏色吧?已經給你買了啊,別到時候又說買重了使勁催我退掉。送個東西給老子自己女朋友怎麽這麽麻煩!”
“因為我有錢買嘛。”
“老子送的又不一樣!”
然後同時發送“你現在在哪裏”,短暫愣下後,回複時間再次同步。
芙洛拉笑着發語音:“你要來接我嗎?”
“看心情吧。”五條悟回答,然後是關車門的聲音,以及輔助監督詢問接下來要去哪裏的話。
“哦。可是我看其他人都有自己男朋友來接诶。”
“現在想起來你還有個男朋友了?”
“一直都在想呀。今天都還沒見到面的,所以就會想呀。”
“……”
身後是庵歌姬叫她回去再來一局的聲音。
芙洛拉應一聲,然後說:“我先陪她們玩兒去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你就是這麽想老子的?就這?!”
“哈哈哈哈,悟炸毛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哦,我挂了哦。”
“你給老子等着!”
因為隔得近,所以不到二十分鐘就真跑了過來。
因為天很黑,所以在開門抱上去的一瞬間,險些沒能看到對方藏匿在雪白短發下的紅紅耳尖。
伴随着庵歌姬咬牙切齒想要沖上來正義制裁,拯救朋友的怒吼,芙洛拉擡頭飛快親了親五條悟的嘴角,拉着他來到屋外的走廊:“不是說不來接我嗎?”
意料之中得到一大通“本來就不是來接你的”“哪有你這種人啊,上一秒說什麽想老子,下一秒就要挂老子電話去陪其他人”之類的小貓抱怨。
芙洛拉聽得笑嘻嘻,趁他忙着輸出的時候突然湊過去,親了親那張漂亮粉潤的嘴唇:“是真的很想悟嘛。”
真好啊,根本不用費盡心機遮掩自己的心意,可以無所顧忌地全部呈現給最喜歡的人。
因為在這裏,在相隔十年的時空裏,他也是喜歡着她的。
“……少給老子糖衣炮彈。”
“最喜歡悟了。”
“……別以為這樣就……”
“真的超級超級喜歡!就算悟将來根本不會記得我,我也還是忍不住超級超級喜歡悟!”
聞言,五條悟瞬間不樂意了。
他扭臉躲開這個黏糊糊的吻,有點氣息不穩地低頭瞪着她:“沒跟硝子她們喝酒吧?說什麽瘋話呢你?還是又聽加茂那幾個人說什麽了?”
“都沒有。”芙洛拉抱着他蹭來蹭去,“就是想說很喜歡悟而已。”
伸手一把捏住她小巧漂亮的臉孔仔細打量半晌,确定沒什麽事以後,五條悟松口氣又放開她,有點磕磕絆絆地回應:“老子早就知道了。我……反正,差不多。”
“什麽?”
“故意的吧你?就是差不多啊!”
“差不多什麽?”
她剛剛是真走神了沒反應過來。
誰知道下一秒對方就追着親過來,雙手捂着她耳朵好像不想讓她聽清。可嘴裏,舌頭裏,呼吸裏,體溫裏都在明明白白傳達過去“我也一樣喜歡你”。
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她閉上眼睛,不确定這句話有沒有被自己說出來,但耳邊的确聽到了他的回答:“為什麽不能一直這樣啊,你這個人怎麽總是動不動就懷疑老子?!我看起來很像那種腦子不好記性很差,連自己女朋友都會記不得的人嗎?”
“太好了!悟再說一遍給我聽!”她跳起來抱住對方蹭臉,順便把一點點淚花蹭到他的衣領上。
“是真的。”這回連語氣都變了。原本是青澀未褪的聲線,卻說出一種不符合年齡的平靜成熟感。
還有那種溫柔熟悉的揉頭手法,跟少年之前生澀又毛躁大力的動作完全不同。
反而和十年後,早已成年的教師五條悟每次摸她頭時的感覺幾乎一樣。
芙洛拉想到這裏,忽然心頭狂跳,猛地擡頭看着自己擁抱的少年。
“怎麽了?”五條悟看着她充滿驚愕的表情,沒反應過來。
沒變化,還是可可愛愛的炸毛小貓。
于是她又搖頭,将臉埋回對方胸口,去呼吸那種帶着他體溫的清淡香氣:“沒什麽,幻覺了。”
只是幻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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