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選茉莉
趁着五條悟給芙洛拉處理腿傷的時候, 伏黑惠拉着虎杖悠仁走出病房,想再去看看有沒有可以叫來幫忙的醫護人員。
然而今天好像是什麽全村人民集體倒黴日似的,兩人到處找了一圈, 醫生沒找到, 門口的救護車已經又拉了幾個夜駕出車禍的貨車司機過來推進急診。
眼看找人來是不可能了, 他們只好回來, 正好看到這邊腿傷已經基本處理完畢。芙洛拉似乎是感覺背上幾道傷痕不太舒服,想要反手去摸,被五條悟一把拍掉手。
“沒找到人。”伏黑惠搖頭。
虎杖悠仁則完全沒想太多, 舉手道:“那要不我幫前輩處理傷口吧?上次家入老師的急救知識課我有當過示範員!”
“你這家夥……”伏黑惠眼角抽搐, 不知道是該誇他關心同學,還是該罵他腦回路真就完全不帶轉彎的。
五條悟聞言看了看他, 驀地牽開一抹笑:“不太好哦,還是老師來處理好了。悠仁和惠去看看野薔薇那邊吧。”
伏黑惠回一句“知道了”, 然後單手拖着對方再次離開, 臨走時還順手關了門。
重新用鑷子夾起浸過雙氧水的無菌棉球,五條悟偏頭朝下看着她, 提醒:“外套脫掉才行。”
芙洛拉照做,熟悉的冰涼與尖銳刺痛從後背傳來。
少女的皮膚很白, 帶着種年輕而健康的瑩潤感,像是泛着薄弱光澤的暖玉。幾道發紅帶青的傷口交錯在上面,看着格外猙獰。
偶爾有藥水順着皮膚肌理一路滑落,沿着弧度優美的脊背線條延伸道腰際,被五條悟拿着紙巾擦掉。
不過才剛一放上去碰到她的腰, 芙洛拉就整個人都抖起來, 立刻條件反射地直起腰背躲開。
五條悟擡起臉看着她,聽到她繃着聲音說:“沒事的, 不用擦……那個,就請老師不用管就好。”
這個從未見過的反應讓五條悟不由得輕微擡了擡眉峰:“不擦幹淨會弄得到處都是。”
手指隔着薄薄紙巾再次落在她腰間,已經是明顯放輕了力氣,擦拭那些還沒弄幹淨的水漬的動作也很克制。但她還是馬上像觸電一樣躲開,整個人蜷縮得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耳朵尖都跟着浮出一層淺淺的粉。
“不用,沒事……反正我也要回去換衣服的,就這樣也沒關系。”她抱着五條悟的制服揪個不停。
“行吧。”他丢開紙巾,指尖撚了撚,轉而重新拿起旁邊的藥水,“轉過來,還沒弄完。”
芙洛拉:“啊?”
她好想罵宿傩,但又只能乖乖轉回去,把後背露給對方。
因為看不到身後發生的事,所以五條悟的一切動作都是無法預知的。
帶着冰冷溫度的藥水和發出喀嚓聲的剪刀,下一刻會出現在哪裏,觸碰到她的哪一寸皮膚,她完全不知道,類似被剝奪感官只留觸覺給對方支配的微妙緊張感。
感覺那團消毒棉球又要滑到腰側去,她下意識繃緊身體,聽到五條悟随口說了句:“好緊張哦,這麽怕被碰這裏?”
她瞬間生出一股可能要被捉弄的不祥預感,于是立刻轉過頭。
太近了。
差點和身後男人的鼻尖撞在一起,對方呼出的氣息被她心慌意亂地接住,還不小心深呼吸進去,全是那種說不上來名字的淡淡香味,聞多了有點冷。
看不見眼睛。
但他肯定也在看着她,所以手上的動作都停下來:“怎麽了?”
芙洛拉張了張嘴,一時間想不到該說什麽,于是又刷一下把頭轉回去埋進衣服裏,甕聲甕氣道:“沒事,您繼續。”
然後假裝沒有聽到對方似有似無的笑聲,只努力深呼吸試圖緩解剛才被國寶神顏突然貼臉的殺傷……壞了。這也是他的衣服。
聞起來全是五條悟身上的味道。
她又擡起臉,開始後悔剛剛把窗戶關那麽小,空氣流通好差。
“好了,搞定!這樣就差不多了。”伴随着最後一團消毒棉球被丢進垃圾桶,她終于松懈下來。
穿好自己的衣服後,芙洛拉将剛剛抱在懷裏的教師外套遞給他,不過五條悟沒接,反而說:“你穿着吧。”
她疑惑思考了一會兒,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只是脫了制服外套,裏面貼身穿的長袖都沒脫,卻還是就這麽處理了傷口。估計她後背的衣服已經破得可以拿來下一盤五子棋了。
接到終于處理完肩膀傷口的野薔薇,再一起離開醫院回到高專,差不多已經是在晚上快零點的時候。
芙洛拉和野薔薇去校醫院找了家入硝子幫忙治療。
出來時,她聽到家入硝子正在和五條悟交談着什麽。即使兩人的聲音并不大,但因為此時是深夜,整個教學樓都被淹沒在一片黑暗與寂靜裏,就顯得他們的交談聲格外引人注意。
“解剖結果出來了。”是家入硝子的聲音。
芙洛拉站在那扇虛掩着的門外不遠處,順着聲音回過頭,看到有暈黃的光線從門縫背後清晰流淌出來,像是傍晚時分的靜谧河流那樣,明亮到滾燙,将門外的遍地黑暗筆直切割過去。
家入硝子的身影從門後一閃而過。
“有什麽發現嗎?”接話的人是五條悟。
他正坐在斜對着門縫的那把椅子上,姿态格外随意,一條手臂朝後搭在椅背上,長到桌底根本塞不下的腿就這麽交疊翹搭着,時不時晃下鞋尖。
“其他倒也沒有格外特別的,不過這只咒靈的生長似乎是受到了外界的影響。”
家入硝子這麽說:“一般從不同情緒裏誕生出的咒靈,會有不同的強度與特性,我們也是以此進行等級劃分和分類。但是這只咒靈身上,居然同時呈現出了其他好幾種不同類型咒靈才會有的特征,而且不像是自然吞噬或者意外融合造成的。”
“你是想說,這只咒靈是被特意制造出來的?”五條悟聽懂了她的意思,指尖在桌面上點了點,“就像捏飯團一樣。”
“謝謝你讓我未來一段時間之內都不會想再吃飯團了。”
家入硝子懶洋洋地擺下手,繼續說:“就我個人觀點的話,這确實很像什麽實驗産物。殘留在上面的咒力殘穢我也送去檢驗了,能不能得到有價值的結果不好說。星之彩的侵蝕性太強,很容易破壞其他咒力留下的痕跡。”
芙洛拉聽到這裏大概就明白,他們是在讨論關于那只一級咒靈的事。
沒有加入兩位教師一起來個深夜圓桌會議的打算,她這會兒已經困得不行了,只想回去睡覺。于是她放輕腳步離開,沒有看到在自己轉身時,五條悟忽然偏頭,透過門縫準确看向她剛才所站地方的動作。
第二天一早,芙洛拉是被吓醒的。
夢裏的茶禪華還沒吃到嘴裏,一個充滿冷漠傲嬌氣息的稚嫩男童聲音忽然響起在枕頭旁邊,因為聲線過于軟糯而莫名帶着一股子兇萌的可愛感:“起來了兩面宿傩,你還在等什麽啊?現在來見我。”
她當場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吓得在被子裏到處亂爬。
因為這個聲音聽起來實在太像那個幼年版五條悟了。
等等……好像不是像這麽簡單……這聲音根本就是他吧?!
芙洛拉胡亂扒拉着蒙在頭頂的被子,從裏面費力鑽出來,滿臉迷茫加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平板。
上面顯示着“新的一天,來自五條小少爺的甜蜜清晨耳邊私語鬧鐘。加油,兩面宿傩!”。
芙洛拉:“……”
天殺的。
她要報警抓這個發行商。
什麽甜蜜耳邊私語啊?心髒病喚起私語還差不多!
她郁悶地抓着自己那一頭亂糟糟的淡粉色長發,這才回想起自己昨晚上回來有一陣沒睡着,于是就把那個游戲也下載到了平板上,結果玩着玩着睡着了,根本沒管這個游戲。
好家夥,大清早差點被活活吓死。
還好這只是幼年版的五條悟啊,這要是哪天成年教師版的熟悉聲音在她枕頭旁邊響起來,不得把她吓得當場一抽——表面看着挺安靜,實際上已經靜悄悄地走了有一會兒了。
太恐怖了,得關掉。否則她無法保證自己不會誕生出什麽奇怪的詛咒。
她深吸口氣,找出設置界面點了兩下。
可惡,關不掉。
內測版所有有關游戲環節的設置功能都沒有自由設置權限,而且每日喚醒角色居然是殺千刀的“随機”!
也就是說,她根本不能控制明天會把她叫醒的人是誰。
意識到這點後,芙洛拉氣得直接把平板靜音,然後扔到一邊,爬起來穿衣洗漱。
今天是周一,她暫時還沒接到任務,于是翻了翻課表準備去上課。
在高專的教學安排裏,只有國文和外文是所有人必修,其他文理科的基礎文化課程則是分開的。再剩下就是一些選修的個人興趣課程,基本都和咒術有關。
這樣的課程設計對芙洛拉而言,無疑是個巨大的安慰。因為她真的非常讨厭理科,尤其是物理。她在語言社科和人文藝術類的成績有多一騎絕塵,在理科面前就有多狼狽不堪。
不過看得出咒術界的人手,尤其是師資力量真的是非常短缺了。因為三個年級的文理科基礎課程居然是混在一起上的,并且也是由五條悟和夏油傑分別負責。
至于其他的自由選擇類課程,翻來覆去都是那另外三位老師直接包圓。
幸好高專本身的學生很少,分成文理兩個類別以後總共也沒幾個,否則這教學安排真得把他倆這挑大梁的給累死。
至于不同年級怎麽可能混在一起上課,這就得多虧了高專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都得出任務的安排。
尤其夏油傑和五條悟還是經常出差的特級咒術師,一堂課要麽老師不在,要麽學生不齊,這簡直是家常便飯。
為了減少課程安排和統一拉進度,高專就模仿了大學課程的授課模式,将課程內容固定并提前張貼,輪換講授,缺了哪節課就自己調整時間去找哪一節補上。
而這就是另一門玄學了。
因為同樣作為特級咒術師,芙洛拉和乙骨憂太的出任務頻率也很高,這就導致他們兩個缺席的課程非常多,都已經是實習年的畢業生,還得抓緊時間補文化課。
不過據說這種情況也不少。
甚至印象裏,還有兩個已經畢業好幾年的學長,至今都還有一兩門不是很重要的課欠在高專沒完結。
咒術師的學歷真是神出鬼沒。
而考慮到芙洛拉的文科天賦很好,在完全沒辦法調整時間補課的時候,夏油傑幹脆就将教案直接發給芙洛拉自學,有不懂的再随時問他就好。
至于乙骨憂太。
只能說上帝給人打開一扇窗,就總是會把某扇門直接焊死。
芙洛拉曾經深度懷疑,他那逆天的術式和咒力藍條估計是用文化課天賦去獻祭換來的。否則在咒術方面從來不讓人操心的超級優等生,沒道理一到文化課就泯然衆人。
尤其芙洛拉曾經觀察過,以乙骨憂太的文化課學習能力,如果就讀于普通高中,接受正常且連貫的學習,就算到不了拔尖那也應該挺不錯的。
但壞就壞在這是高專,教學頻率可謂極其詭異,自然也就讓他這幾門課學得格外痛苦無比。
于是在過去兩年多的時間裏,他基本全靠芙洛拉這個固定出國搭檔兼職補課老師的全力搶救,才不至于挂科重來。
至于為什麽乙骨憂太也選了文科而不是理科,純粹是因為芙洛拉只擅長文科,他則是想都沒想就直接跟着對方選的。
就像當初芙洛拉想都沒想,就直接選擇了夏油傑教授的文科一樣。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五條悟還反複向她确認過好幾次:“真的不選老師嗎?”
這話說得,怎麽不算選呢?夏油老師不是老師嗎?
不過她沒這麽說,只誠懇回答:“因為我學不懂理科。”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嘛,老師自然有辦法讓你學會的。”大貓咪聽起來格外自信。
但這句“有辦法”落在芙洛拉耳朵裏,就跟要把她直接ban掉一樣。
回想起剛進學校那段時間,這人為了讓她快速進步就讓她瘋狂寫報告的事,她簡直不敢想他還有什麽招在等着自己。
指不定這會兒他用手指尖隔着繃帶一刮眉毛,讀作“GTG絕贊獨家教學方式”,寫作“超級壞主意”的想法就已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地冒出來遍地開花——讓她腦子炸到開花那種。
不行,會死的。
于是她再次搖頭:“我真的學不懂理科,就像您真的讨厭酒精一樣。是死敵,是噩夢,是男默女淚,家破人亡,慘絕人寰,懸梁自盡。”
男人擡起頭看着她,繃帶擋着上半張臉,分辨不出視線,但感覺應該是眼睛都瞪大了,幾秒後才張嘴“哈?”一聲。
然後第二天再次确認:“真的不選老師嗎?”
這回還扯開一點繃帶的縫隙看着她。
天上天下唯他獨尊的藍眼睛正和她對視着。
看得芙洛拉呼吸都停了兩秒,感覺自己又要被下降頭了,但還是憑借着文科人文科魂的本能艱難張嘴:“我真的不懂理科。”
該死的,既然高專都能有規定,不讓夏油傑在學校裏随便用術式叫咒靈出來,避免未經注冊的咒靈觸發警報。那怎麽就沒出個規定,絕對不許讓五條悟随便扯繃帶露眼睛看人啊!
這兩個的危險程度有區別嗎?沒有吧?!
還在她的理智拼命懸崖勒馬的時候,五條悟已經直起身體,滿是遺憾地嘆了口氣:“好吧,原本還想着要是有芙洛拉在,老師一定會高興很多呢。”
“高興?”
“畢竟芙洛拉真的很會寫報告,相信寫教案也一樣吧。這也是努力提升成績的一種方式哦。”
芙洛拉:“……”
她就知道,這人老是惦記着想撬她去選理科成為他的學生,肯定沒什麽好事!
想到這裏,她垂下視線,面無表情:“我不喜歡理科。”
“诶?這就已經升級到‘不喜歡’這樣的程度了嗎?”他拉開椅子坐在芙洛拉面前,翹着二郎腿。
她稍微收了收腳,确定突然間感覺課桌下好擠絕對不是幻覺,全是因為五條悟的問題——腿太長了少爺。
“這個不喜歡,應該和老師沒關系吧?”他這麽問。
“沒有。”這倒是實話,不管發生什麽事,她都從來沒有任何一點不喜歡對方的心思。
能看出來她說的是真話,五條悟笑起來,半真半假地說道:“唉呀,那怎麽辦?要不我去跟傑換一下吧,反正他也不是不能教理科。”
什麽?!
這人為了壓榨她寫教案,居然已經喪心病狂到如此程度了嗎?!
夏油老師呢?夏油老師趕緊來救一下啊!
芙洛拉花了點力氣才把那句“求求您做個人吧”給咽下去,轉而表情抽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您別這樣。”
“‘別這樣’是什麽話啊?不是吧,剛才還說不讨厭老師的,現在怎麽又不願意讓老師換過來。”
芙洛拉嘆口氣,語氣清醒而深沉:“那是因為,老師只是想抓免費勞動力寫教案的算盤都已經打得嘩嘩響,就快當場成精直接蹦出來,照着我的臉來一記雷歐飛踢了啊!”
五條悟被她的話逗得笑了幾聲,然後改變姿勢重新看着她,好像真的覺得她這樣想很過分:“怎麽這麽說嘛。老師明明是特意只來問了芙洛拉。”
明明是一句語氣再自然不過的話,卻聽得她莫名心口怦然片刻。
糖衣炮彈的壞人!
是在胡說八道吧,明明是因為超級好學生乙骨憂太也被一起拐到夏油傑的文科班去了,所以才會這麽在意吧。
将七海建人那句經典的“這人平時說的話九成都是在随口胡謅而已”在心裏反複狠狠過了幾遍,芙洛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轉而問:“而且任課科目這種事,不能說換就換吧。”
“可以哦。畢竟我什麽都會嘛。”
又是一記重擊。
再說一遍,上帝給人打開一扇窗,就總是會把某扇門直接焊死。
但五條悟比較不同。
給他一頂從煤爐網站上買來的手工粗糙LED燈天使光環,他敢直接當上帝的爹。
什麽焊死的門都給當場轟爛,于是順理成章把六邊形全部點滿。
來到教室門口,芙洛拉看到大門開着,乙骨憂太已經坐在裏面了。
他們這個文科班一共五個學生——芙洛拉,乙骨憂太,同樣對理科束手無策的虎杖悠仁,以及二年級的兩個女生。
見到芙洛拉也來了,乙骨憂太擡手示意一下,讓她坐自己旁邊,順便抽出自己前兩天剛寫好的歷史論文大綱繼續修改,中途時不時問問芙洛拉的意見。
她正幫憂太改着,門口傳來虎杖悠仁的聲音:“早上好!芙洛拉前輩,乙骨前輩!”
“早上好,虎杖。”兩人同時開口。
他很快溜到芙洛拉旁邊,正好占到第二排的最後一副桌椅。
沒過多久,夏油傑和另一個叫做三木直美的二年級女生也走了進來,然後就直接宣布上課開始。
看來另一個同學出任務去了。
相比起五條悟那種随性到跳脫的教學風格,夏油傑的上課風格要傳統溫和許多,但是也會時不時地整點讓他自己挺開心的新花樣。
對此芙洛拉的評價是,這兩個人能成為朋友是有原因的,畢竟性格底色裏有些東西就是很像。
課程進行到一半時是照例的休息時間,夏油傑忽然走到芙洛拉身邊,伸手撐在她課桌上:“等會兒有空嗎?”
她詫異擡頭:“是的,怎麽了?”
“千春今天出任務去了,但是二年級有體術示範課,想問下第三節課的時候,芙洛拉能不能來幫我一下。之前千春在的時候,都是她來和我做示範的。她的風格也和芙洛拉比較相似。”他笑着,神情是一如往常的溫和。
“當然可以。”她點頭答應。
這時,虎杖悠仁忽然看向黑板前的投影幕布,舉手詢問:“夏油老師?”
“請問。”
“您桌面上那個,是一則詩嗎?”
夏油傑轉頭看了看,回答:“啊,那個啊,是我随手設置的屏保而已,也的确是一則詩。”
“看着不像是英文?”
芙洛拉這時也擡起頭看了看,然後認出:“是西語。出自墨西哥女詩人,胡安娜·伊內斯·德·拉·克魯斯。”
降臨草原的玫瑰,
你驕傲而又矜持。
嫣紅一片何等鮮豔,
怡人原野處處生機。
然而美麗動人的你,
卻注定命途多舛。
“你讀到過。”夏油傑笑着看向她。
“在翁貝托·埃科的《玫瑰的名字》裏見到過,正文的最後一頁吧。”芙洛拉回答。
“你也看過那個。感覺怎麽樣?”
“一開始很難讀懂,需要特意去看的注釋實在太多了,裏面牽扯到的東西,中世紀歷史,宗教史和各種人名,典故以及拉丁語也很多。而且我對西方神學的東西也不是特別熟悉,看起來很頭痛。”
聽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就這麽聊天起來,三木直美和虎杖悠仁相互看了看,同步點頭,确認是完全插不進去的話題。
課程結束後,夏油傑讓芙洛拉先去自己辦公室坐着等一下,他把手上其他事處理好了就來。
等人的過程中她摸出手機,點開游戲接着昨天的進度繼續。
花園裏親手種的花清晰記錄着玩家來到這裏的時間,如今已經開了大部分。
劇情來到準備送花給五條悟的選項,芙洛拉看着那上面幾個花名有些猶豫,最終決定偷偷作弊。
她找到五條悟的私聊界面:“老師,提問提問!請問您喜歡什麽花?”
發完消息便退出去了。
畢竟五條悟是超級大忙人,她沒指望短時間內能得到回答。
卻沒想到大概是她運氣不錯,正好盲選到了他有空的時候,總之五條悟的回複來得很快:“怎麽突然想到問這個呀?是要送花給老師嗎?”
“……游戲裏送給您那種算嗎?”
“不算,游戲裏的東西又不是真的。”
“所以您到底喜歡什麽花?”說着她正準備切換回游戲裏截個屏過去。
不過還沒等她截屏,五條悟已經回答了:“就茉莉吧。”
“居然是這麽普通的花嗎?”她有點驚訝,“我還以為您會給一個我從來沒聽過,特別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名字。”
“這是哪裏來的印象啊?”他說,“我本來也沒有研究花的愛好诶。”
“那為什麽是茉莉?”她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倒也沒什麽特別原因。”
五條悟回答,聽得出來很随意:“就是下意識想到了而已。”
但奇怪的是,游戲裏的五條悟好像對茉莉花并不怎麽感興趣。
芙洛拉看到這裏,很快将這個差異當做反饋用郵件發送給了輔助監督,對方是負責對接游戲發行商那邊的專職人員。
從收到的回複郵件來看,輔助監督好像有點驚訝。
因為之前在彙總類似的個人愛好小細節給Jump社當素材,準備《咒X回戰》這個漫畫的時候,五條悟給出的回答和游戲其實是一致的。
都沒有選茉莉。
所以這是因為什麽而後來變了喜好嗎?
或者就像他說的,本身不研究花,所以只是想到什麽就說了什麽吧。
這麽想着,芙洛拉看向自己腰包,裏面有一個她用自己房間那盆茉莉花做成的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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