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我們是夫妻
    data-ad-slot="6549521856"</ins

    我們是夫妻

    “現在能放心了?他們沒事, 那都是夢,不怕了。”

    挂斷電話,陸訓起身去立櫃邊給黎菁倒了杯溫白開, 又拿過邊上放着的蜂蜜罐子舀了兩勺進去,攪拌好他端過來遞到她嘴邊喂她,和她說道。

    黎菁現在确實放心了,她剛才特地把夢完完整整的和二哥說了遍, 還沒控制自己直接哭了, 以她對二哥的了解, 他知道她這麽怕,肯定會提醒下她爸和大哥這個事情, 他們知道了總會注意着。

    “嗯,他們沒有事就好了。”

    黎菁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再擡手捧過水杯自己喝了兩口,随即她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結婚三晚上,她兩晚上做噩夢, 還一次陣仗比一次大,她擡眼觑着陸訓:

    “我是不是有點大驚小怪了, 那個夢太真實了, 好像親眼在現場一樣......”

    是真的真實, 這次的夢裏她竟然清晰看到了放火人的長相,知道了名字。

    杜長順, 這個名字她有點耳熟, 好像在哪裏聽過

    黎菁擰了擰眉。

    “沒有大驚小怪, 你擔心爸他們很正常。”

    陸訓柔聲回道她,伸手替黎菁順了下散到身面前的發, 做一場夢,她身上都是汗,鬓角的發都濕了,但她剛受驚過,這個時候不好去洗,以免濕寒入體,只能等她自然汗退汗幹。

    “還早,再睡會兒?”

    外面天泛出一縷白,五點半了,陸訓看一眼立櫃座鐘,又低眸和黎菁道。

    “二哥叫我們過去吃早飯,你八點上班,我們七點二十到不會晚,還可以睡一個小時。”

    黎菁其實有些睡不着了,但她不想新婚後第一天上班就沒精神蔫兒噠噠的,別人看到還不知道怎麽想呢,她點了點頭:

    “我再睡會兒。”

    說完她又想起陸訓有早起晨跑鍛煉的習慣,昨天早上他就起床晨跑了,她迷迷糊糊支開眼皮看了眼座鐘,差不多是六點來鐘,但她今天這麽折騰了一通,明顯讓他耽擱了睡眠,她伸手拉了他手:

    “你也再睡會兒吧,今天不鍛煉晨跑了,就當給自己放個假,休息好比鍛煉更重要。”

    她現在對他對他休息的時間有種執着,不過陸訓也沒打算在她做完噩夢後離開她身邊,他彎唇笑道:“嗯,行,一起,我今天放假一天。”

    他說着,從黎菁手裏接過還沒喝完的水放去床頭,攬着她重新躺下,拉過被毯給她蓋上,又摸着她臉去親了她一下:“睡吧。”

    “嗯。”黎菁應一聲,閉上了眼。

    只是她眼睛閉上,腦子卻比先前更清醒了,她沒辦法睡着,那個夢比前晚做的夢更讓她心有餘悸,她總感覺自己還忘掉了什麽重要的。

    但她努力去想,又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白天還要上班,她只能放棄,試着入睡,但她有心事到底沒辦法進到深度睡眠,一個來小時,她像是睡了又好像一直醒着。

    等到六點半陸訓輕手輕腳起來,她也跟着醒了,腦袋昏昏漲漲的不是很舒服,爬起來坐着都沒精打采的,手按着腦袋不太想說話。

    陸訓看她沒精神,顯然是受那個夢影響沒睡好,他伸手摸了摸她臉道:“要不今天再請一天假?明天再去上班?”

    黎菁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沒去上班,緊急的事情都給科長處理,但別的單據盤賬什麽的他不會幫我弄,還得我後面自己補,請得越多事情堆得越多的,馬上後半月更忙了,我都不一定補得完。”

    “還是算了吧,反正在家也沒什麽事,你今天不是也要去忙了嘛?”

    黎菁擡手搓了把臉,感覺精神又恢複了些,她牽唇笑了下道:

    “上班也沒什麽,反正我會盡快做完手頭的活,不做加班的那一個。”

    不止不加班,還要踩點下班。

    用她的話說是,她對工作認真負責,但絕對不要做工作的奴隸。

    她不當勞模,勞模也找不上她。

    陸訓每次看着她踩點從六百後門出來心情都會很愉悅,還很想笑,就覺得很可愛有趣,怎麽就有這麽一個姑娘。

    “那行,那就起來吧,你先去洗漱?”

    陸訓輕笑一聲,大手輕擡揉了把她頭發不再攔她,起身去了衣櫃拿今天要穿的襯衫褲子,随即又拉開邊上她的衣櫃,轉眸問道她:

    “我給你找今天穿的衣裳?今天想穿裙子還是旗袍?或者挑上衣配一套?”

    “都可以吧。”

    黎菁現在沒什麽太多心情挑穿衣服,她掀開被子下了地,随口回了句:

    “你看着幫我挑吧,你覺得好看就行,反正穿出來也是你看的最多。”

    黎菁說完,人就進了衛生間,陸訓卻因為她這句話立在原地好一會兒,片刻他低低笑了聲。

    他看得最多。

    他能說他最喜歡看她穿着薄紗細吊帶挂在他身上?

    唇角的笑壓不住,片刻,他伸手給她拿了條嫩青的半袖旗袍。

    簡單洗漱收拾過,差不多七點,兩人開車去了黎家吃早飯。

    黎家這會兒早餐已經弄好上桌了,黎志國一早起出去買了不少早餐回來,粥,馄饨,醬餅,包子油條……擺滿了一桌子。

    黎菁陸訓一到,一家子人就圍桌坐着開吃。

    有淩晨那通電話,家裏人都知道黎菁早上做噩夢了,何麗娟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黎菁煮桂圓紅棗雞蛋糖水。

    黎菁小時候發生那場意外後時不時會驚一回,何麗娟每回偷偷摸摸把她帶去找神婆化了回來都會給她煮一碗糖水雞蛋,黎菁特別喜歡吃甜,剛喝完符水嘴裏幹幹澀澀的不舒服,喝一碗甜水雞蛋她小臉很快笑開。

    剛坐下,何麗娟就把糖水雞蛋端到了她面前:“剛煮好沒多久,快趁熱吃,等下涼了你又嫌雞蛋腥。”

    “有甜湯啊,謝謝大嫂。”

    黎菁看着面前的糖水雞蛋臉上放出笑,她伸手捏過勺子,低頭小口小口吃起來。

    天賜今年一年級了,等下要去上學,這會兒也坐上了桌,他醒得早,也聽說了小姑做噩夢的事,捏着手裏包子啃的時候,他不忘問道小姑:

    “小姑你做噩夢了哦?是不是在老洋樓那邊睡人太少害怕啊,要不你和小姑父搬回來睡吧,這樣我還可以和以前一樣早上晚上都看到你。”

    邊上黎何洋聽到這話也說:“就是咯,那邊舒服是舒服,夠大夠漂亮,但就你和陸哥兩個人,多不熱鬧的,回來住多好。”

    要沒渡過前兩天兩人在客廳也沒瘋起來的時候,黎菁肯定毫不猶豫立馬同意了。

    但有前天上午和昨晚,黎菁一想到這邊房間卧室和衛生間分開,樓上還住着黎何洋,怎麽想都不太方便,估計陸訓也會這麽覺得,不過她也不好拒絕兩個侄兒的好意,她想了想道:

    “我們剛結婚就回來住不太好,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黎何洋只當她答應了,應道:“那也行。”

    “那你要是再做噩夢我就過去你那邊住兩天,我陽氣重,可以辟邪。”

    辟邪。

    陸訓眼眸微動,剛想說什麽,黎萬山擡起頭問了聲女兒:“你先前和你二哥說夢到一個叫杜長順的人紗廠放火?”

    “具體夢到些什麽還記得嗎?”

    所有人都沒想到黎萬山會突然問黎菁具體夢到了什麽,都愣了愣,申方瓊怕女兒想到那夢影響心情,她沒好氣刮着他道:

    “問這些做什麽?不好的夢忘了最好了。”

    “不是說有些夢要說出來,講破了才好?”黎萬山眼睛依然看着黎菁,在等黎菁回他。

    陸訓看了眼黎萬山,黎萬山不是個迷信的,先前陸老頭邀請他去寺廟他都不去的人,不是在意夢說破這樣舊俗的人。

    “還記得。”黎菁吞掉嘴裏的桂圓,回道黎萬山。

    那個夢可怕更真實深刻到靈魂,裏面的火光她只要想起都似乎能燒着她,她巴不得把夢說破了,讓黎萬山規避掉風險。

    “夢裏那個叫杜長順的在廠子裏經常曠工,爸你讓他辦了買斷工齡,但他的錢被他老婆拿了和人跑了,他錢沒了工作沒了,老娘還生着重病,因為沒有錢買藥活生生痛死了,他女兒因為他要出去工作,被他關在家裏,餓得受不了吃水仙花沒了......”

    “啪嗒。”

    桌上何麗娟手邊一只陶瓷勺子掉落在地上摔成兩節,餐桌上靜了瞬。

    “哎喲,是我不小心,沒關系,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啊。”

    “我就是太奇怪了,菁菁這個夢.....”

    何麗娟忙彎身把碎勺子撿起來,卻沒着急離開餐桌去扔,繼續她剛才的話說起來:“菁菁這個夢別說還真做得挺像那麽回事。”

    “杜長順家裏的事這陣子活動場上天天都在說呢。”

    “還真有杜長順這個人存在?”

    常慶美每天在電廠上班,回來把時間都給兒子天賜了,很少去活動場,對紗廠也不熟悉,聽到何麗娟的話,詫異一聲。

    “有,所以我說菁菁做的這個夢有點......”

    何麗娟是家裏唯一一個迷信的人,她想說黎菁做得這個夢有點邪性,但一大早的,說這個不吉利,她沒把那兩個字說出來,只和大家說起杜長順家的事。

    “杜長順那個老婆,是他從鄉下買回來的,長得很漂亮,原來杜長順家裏老爸在糧油站當副站長的時候,兩口子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蜜裏調油,周圍人誰不羨慕他娶了個天仙。”

    “但前年杜長順老爸不是死了嗎?他老娘還在這時候檢查出來腎病,那錢嘩嘩下去,人卻一天天萎了,現在在床上每天要人伺候。”

    “家裏日子過不好了,杜長順也不是多有出息的人,兩口子見天吵架,半個月前,有人看見杜長順媳婦兒和一個男人在巷子裏,男女褲子都脫了,他媳婦兒衣裳也解開了......”

    注意到桌子上啃着包子兩只大圓眼溜溜轉聽得聚精會神的天賜,何麗娟輕咳一聲沒繼續說下去。

    “總之,就是那麽回事,後來家屬院還有人看到過兩回。”

    “菁菁是不是前些日子去活動場聽他們聊起這事了?”

    黎菁怔了怔,她先前就覺得杜長順這個名字哪裏聽過,好像是一周多前,她和陸訓下定後面兩天,她牽着天賜去活動場找他小夥伴玩的時候聽到過一耳朵這個事,然後隐隐聽到過一個名字。

    “他們提到的那差點被老公逮到的小媳婦就是杜長順老婆?”

    “對啊,”

    何麗娟聽到這裏笑起來:“你果然聽到了,你這個夢倒是挺能圓的。”

    “要是杜長順真辦了買斷工齡拿到錢,他媳婦兒還真有可能拿了錢跑,聽說人本來就不想和他過了,想離婚來着,但杜長順不願意。”

    “那這個杜長順辦買斷工齡了嗎?”申方瓊問了句關鍵。

    “沒有。”黎志國在這時回道。

    “他老娘生病花錢,他倒是想過買斷工齡,但他老娘不同意,說他沒有一技之長,買斷工齡能去幹什麽?”

    “還說要是錢給她治病沒了,後面他們一家人得餓死,與其這樣她還不如現在上吊死了,杜長順還算孝順,也聽老娘話,他最後沒報名。”

    “那就沒事了。”

    申方瓊聞言笑道,她慈和的看向黎菁:“乖囡,你就是太擔心你爸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把平時你聽到的一個人名都想進夢裏了。”

    “沒事了,就是個夢而已,你爸不會有事,買斷工齡這個事情,他會緩和着來的,你別擔心啊。”

    申方瓊說到這,桌子底下的腿踢了腳黎萬山,然後瞥向他:“你說是吧?”

    黎萬山頓了頓,他看一眼帶警告的老妻,再看一眼神思不屬的女兒,默半晌,他點了點頭:

    “嗯,這個事情不會發生,你別管那麽多,和陸訓過好日子就行了。”

    黎萬山這麽說了,黎菁也把杜長順這個人來歷弄清楚,證明她的夢有源頭,黎菁心裏确實比來的時候放松許多,她彎了彎唇:“好,爸我知道了。”

    “不過你廠子那邊有事情還是和家裏說下。”

    黎菁看了眼黎萬山頭頂的白頭發,他返聘回廠不過幾個月,頭發卻比幾個月前花白了一半,黎菁心疼老父親,但她也知道紗廠是黎萬山一輩子心血,他不可能放任不管,只能道:

    “或者,紗廠的情況您問問何伯伯和珍姐那邊呢?”

    “他們家原來也是紡織起家吧,現在在港城這塊也還做着的。”

    “問了的,前不久你何伯伯那邊還幫忙替紗廠購置進來一批新型紡紗機器,現在就是......”

    黎萬山提起紗廠的事就忍不住多說,邊上申方瓊在這時夾了根他不是多喜歡吃的油條,他伸手接過,沒說了,只道:

    “好了,紗廠的事情我有數,你不用管,沒有事情,吃飯吧,時間不早了,你不是今天還要上班?”

    “哦。”

    申方瓊遞油條遞得不動聲色,但黎菁注意到了,她一下懂了媽媽不想大家在飯桌上再讨論這些,她也不再問了,低下頭乖乖吃桂圓雞蛋。

    一頓早飯吃完,黎菁先前噩夢被影響的心情算恢複得差不多,精神頭也好了很多。

    離開家和陸訓去上班的時候,她還喊何麗娟給她裝了些家裏剩下的糖果點心,等下她帶到單位去分。

    她結婚六百同事除了經理和張姐推說有事,其餘的連同各科科長都來了,不過他們來得晚,到的時候席面已經開始了,黎菁和陸訓忙起來,也沒辦法多招呼他們,只過去敬了幾杯酒。

    現在她回去上班了,給他們拿些喜糖點心休息的時候吃,也算是她一點心意。

    家裏喜事辦完,糖果點心剩得最多,吃都吃不掉,黎菁要拿糖果點心,何麗娟二話沒說給她裝了兩大袋子,還問她要不要拎些水果。

    黎菁忙說:“這些就夠了,水果辦公室也不方便吃,就這樣吧。”

    何麗娟聽了這才作罷。

    回趟黎家,又吃又拿,陸訓不由注意了下另外兩個哥哥和二嫂常慶美臉色,看他們一臉理所當然,沒覺得妹妹這個做法有不對,他心頭微松,黎家确實是他見過家庭氛圍最好的一家,不過出來車上,他還是委婉的和黎菁提了提:

    “咱們家裏也有喜糖,怎麽想着讓大嫂拿了?”

    黎菁接過陸訓手裏的兩袋子喜糖,打好結放邊上,等下下車直接拎着就好走,聞言她沒多想,回道:“先前在家忘了嘛。”

    這個理由倒是合理,陸訓也忘了這茬,他微怔一瞬失笑道:“我也沒想到這個,應該給你提前那準備上,倒是我疏忽了。”

    “又沒有什麽,我也臨時才想到,再說家裏這麽多......”

    黎菁回着,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她一頓,偏頭看向陸訓:“你不想我讓大嫂拿東西哦?”

    陸訓對上她視線,頓了會兒,他道:

    “也不是,只是這些東西咱們家有,家裏只有咱們兩個人也吃不了,但爸媽這邊人多,糖果點心這些天賜何洋他們也喜歡吃,咱們拿了他們不就沒得吃了?”

    “到時候把咱們家的拿過來不就好了。”

    黎菁不在意一聲,看他一瞬噎住,她又笑起來:“其實除了這個,你還有擔心別的吧?”

    “你擔心我在家裏拿東西拿多了,二嫂她們心裏有疙瘩意見是不是?”

    陸訓确實擔心這個,親兄弟姐妹之間的情分怎樣的他不清楚,只是确定幾個哥哥都非常疼她寵她在意她,嫂子們對她也算親,但嫂子再親總隔了一層,他知道她在意家裏,就不太希望她和家裏因為這些小事産生隔閡,她會難過。

    陸訓斟酌一瞬回道:“有這個顧慮,你原來還吃住家裏,可以不注意這些,但咱們現在有個小家了,當然,我不是說因為你嫁人了,就得和家裏生分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啦。”

    黎菁沒讓陸訓說完下去,她笑着道:“我其實先前有想過這個,雖然我知道家裏不管大哥二哥還是大嫂二嫂他們都不會因為我拿家裏東西和我生分,但我們現在什麽都不缺,還拿家裏東西是不好,這次是我沒有注意,下次我記得啦。”

    “這事你提醒得對。”

    黎菁說完,又轉眸笑看向他:

    “不過老公,我們是夫妻耶,你和我說話需要這麽委婉和下屬提醒上司一樣的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笑裏帶着點小俏皮,還眨了眨眼,一聲老公更喊得脆,陸訓莞爾,承認錯誤:“下次我有事情直接說,不這樣了。”

    頓了頓,他輕喊了她聲:“老婆。”

    他聲音低低的,甘醇像濃厚的酒,聽得黎菁耳朵癢酥酥的,她輕輕翹了翹唇角,好心情道:

    “快開車吧,把我送到六百你好去賺錢啦。”

    陸訓看着她唇邊翹起的笑,眼裏笑意加深,他拉過她細軟的手輕捏一下,發動了車。

    一大早,稍微讓了兩輛車,十分鐘不到,車子開到六百後門口。

    他們出來得早,這會兒六百來上班的員工還不多,只零星幾個從後門進去員工通道,兩袋子糖點心重,陸訓給她拎到樓下,黎菁忽然想起今天陸老頭生日,晚上他們要過去的事。

    “爺爺今天生日,我下班你來接我,我們直接過去嗎?”

    陸訓愣了瞬,一大早他都在注意黎菁情緒,差點把這個事情忘了。

    “嗯,下班後我來接你,我們過去,給爺爺買的鞋子就在車上,不需要準備什麽。”陸訓回過神說道。

    “哦。”黎菁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兩人結婚後第一次回陸家,黎菁想到那個夢,她心裏對陸家多多少少有了點抵觸情緒。

    倒不為別的,而是她拿不準要用什麽樣的态度去對待陸訓的養父母,她也有點介意陸金巧說的那句,“她都不知道郝麗華以前怎麽對的三串兒。”

    哪怕是夢裏,她也介意。

    她本來該問問他的,但這兩天兩個人氣氛太好了,她不想讓不太相幹的人來影響到這樣的氛圍,所以,她先去陸家走一趟再看吧,她會仔細注意。

    “那我上去咯。”心裏想好,黎菁唇邊綻出一個笑擡頭看向陸訓。

    “嗯,上去吧。”

    陸訓輕點頭,把手裏的糖果點心遞給她,想起什麽,又說:“中午要去逛街也別忘了先去店裏吃飯,別吃盒飯,味道不好,還是冷的。”

    “嗯吶,知道了,你也是,要是應酬喝酒的話別忘了先吃點菜墊墊。”

    黎菁應一聲,看一眼左右陸續有同事進出,也沒辦法做別的,她接過他手裏東西的時候手指尖輕扣了扣他手心,上樓了。

    新婚後第一次分開各自去上班,心裏多少有些舍不得不适應,陸訓在她身影走進去看不到了,才折身回了車上,開車去了西塘路爛尾樓邊上剛組建起的工程公司。

    黎菁到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同事們一大半都還沒到,這是她進六百以後頭一回這麽早來上班,還是新婚後第一天上班,怪不适應的。

    她趁這會把帶來的糖和點心分到了同事們工位上,以往六百同事結婚要分糖果也是這樣,輪到張姐那邊獨立辦公室辦公桌的時候,她猶豫了瞬沒進她辦公室。

    但所有同事都有,就張姐沒有總顯得怪異,好像針對她一樣,雖然張姐沒來參加婚禮,她卻不能失掉禮數,更何況她們是同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她想了想,回到工位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她平時裝小東西用的小紙袋,往裏面裝了些糖果點心,再拿紙筆寫了個條子貼在上面,挂去了她門上。

    做好這些,她回了工位上忙,他們科長來得比她早,剛才她去送糖果點心的時候,人已經把這些天積壓的一箱子需要處理的帳還有報銷給到她手裏。

    她不抓緊,今天踩點下不了班。

    忙的時候陸陸續續有同事來上班,看到她放的糖果點心都笑着和她打了招呼,還問了她兩句新婚怎麽樣。

    她笑着簡單應答兩句,又各自忙着,快到上班點兒,方晴踩點到了,看到她包包都沒顧得放下,趕緊湊了過來:“咦,你就來上班了啊?”

    “我還以為你要多歇兩天的,我說黎菁菁同志,你可是有點不厚道啊,我先前知道你家裏不差,找的對象也不差,可不知道不差成這樣啊。”

    “好家夥,老爸是廠長,媽媽是前市婦聯主任,你那二叔,那天咱們幾個科的科長和他打招呼,我才知道他是一百經理!”

    “大小姐啊,你這是名副其實的大小姐喂。”

    黎菁:“......”

    “還有,你快告訴我,你那對象什麽來頭,那天婚車可全都是豪車。”

    “就普通生意人啦,”

    黎菁看方晴一臉八卦興趣的樣子,頭皮都有點繃緊了,她知道她的,打聽起這些沒完沒了,她還工作呢,她回道方晴,又趕緊說:

    “我帶了喜糖點心來,還特地多給你拿了,你不吃點嗎?”

    方晴這才去看自己工位,見桌子上一大包糖果點心,一看就是獨一份,她立馬笑開:“吃,怎麽不吃了!”

    “大小姐的喜糖和外面買的可不一樣,味道棒得很,我那天桌子上吃了兩顆,根本停不下來,想再拿的,結果倉儲那老黃拿出一個袋全裝走了,說他家裏兒子喜歡吃糖,你這糖味道好,他帶回去給兒子嘗嘗,我給磨半天,他拿了三顆出來,還給采購小靜搶了顆去,可給我氣的。”

    方晴一邊說一邊翻白眼,黎菁禁不住彎眉笑,“那你那天沒說,家裏糖很多,我給你單獨裝一袋子走啊。”

    她結婚的喜糖都是大嫂先前加班加點做出來的,用的料都是頂好的,市場上可買不到。

    “你那天這麽忙,我怎麽好意思。”

    方晴手裏又一顆糖剝進了嘴裏,又說:“還是你好,什麽都想着我,你不在這些天,我可是一個說話的都沒,可無聊了。”

    說話間,上班點兒早過了,辦公室裏除了經理,張姐最後一個姍姍來遲,一臉怒氣沖沖的,推門進辦公室的時候注意到門上黎菁放的紙袋,她拿過看一眼,扭頭對上黎菁注意到她下意識看過去的視線,還不等黎菁開口,她捏着紙袋走到垃圾桶邊,洩憤一樣把東西扔了進去:

    “什麽垃圾都往我門上挂!”

    一來就發火,辦公室裏的人面面相觑,黎菁臉上笑意斂下,一慣好脾氣的人,臉上難得帶了怒,她擱在桌上的手慢慢攥緊。

    方晴看一眼扔掉東西扭身進到辦公室砰一聲關上門的張姐,再看臉色不好的黎菁,她小聲問了聲:“你給的?”

    黎菁沒回,她一慣與人為善,這一次她有些忍不下去,她蹭一下起了身,方晴見狀趕緊拽住了她:

    “你去幹嘛?”

    “等下吵起來,她那瘋批的樣子你幹不過!”

    “你別和她計較,我給你講,她威武不了幾天了,馬上飯碗都保不住了.....”

    黎菁聽到這話動了動,她看向方晴:“什麽意思?”

    方晴看看四周,又拉拉黎菁手,小聲道:“你先坐下,坐下我給你講。”

    黎菁看她一眼,順着她的手坐了下來,方晴看她臉色還不是很好,趕緊湊向她耳邊把事情說了:

    “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麽來這麽遲嗎?”

    黎菁聞言,臉上微微古怪,頓了頓,她還是實話道:“你不是每天都這個點到?”

    方晴一噎,嘴硬說:“以往不算,但我今天可是早到了的。”

    “好了,不提這個,說回正事。”

    方晴不想提自己經常踩點還遲到的事,她趕緊又說:“我剛才來上班的時候,突然想上廁所了,就跑後門公園那邊去了,結果撞見張姐和經理就在廁所邊上的林子裏那個啥......”

    “一大早?”黎菁不可置信一聲。

    “一大早。”

    方晴點了點頭,到底還沒結婚,方晴說起這事有些羞恥,但還是給黎菁描述了番:“可激烈了,張姐把罩子拉了起來......”

    “......說重點吧?”

    黎菁一大早聽兩起這樣的事情,太刺激她三觀了,她打斷方晴。

    “那些不用詳細描述了,你挑重點說,還上班呢!”

    “重點就是,”方晴适合去講故事,說道這兒她特地停了下,等黎菁看向她,她才說:“最後兩人沒成。”

    ??

    “還鬧掰了。”

    “怎麽回事?”黎菁有些好奇了。

    “這就要說到我先前給你說的那個事情了。”

    方晴嘴裏糖吃完了,她又剝了個,才道:

    “先前我不是和你說,六百可能要被并掉?”

    “當時我确實聽錯了,六百不是要被并掉,是要改革。”

    “改革?”

    又是改革,黎菁心微微提了起來:“怎麽改?”

    方晴皺了下眉,她先前偷聽到內容的時候消化了好一會兒,但她腦袋瓜不是多靈光的那種,只理解了一部分:

    “好像是說要把樓下所有貨櫃承包出去,百貨大樓只負責收取貨櫃租子和分成。”

    “樓下所有貨櫃都承包出去?承包給誰?那樓下那些員工呢?怎麽安頓?”

    黎菁神色微凝,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這不是一場小變革了,而是一場驚動整個六百的變革。

    “具體我也不清楚,我也是聽他們兩吵架的時候聽到的,聽說是用對外招租的方式,樓下那些員工表現好的,商場盡量讓承租人留下來,平時缺勤嚴重的,好像要被強制買斷工齡,或者分到下面鎮上百貨去,然後,”

    方晴頓了頓:“樓上似乎除了咱們財務部不動,其他科人員也要做出相應調整安排。”

    “張和碧她想讓經理安排她去一百或者二百,但經理說他辦不到,她要是想當采購經理的話,可以安排她去下面鎮上,然後兩個人吵了起來。”

    “張姐罵他吃飽了提起褲子不認人,他不是辦不到,只是不肯為她動手裏頭用一點少一點的資源。”

    “經理沒說話,好像默認了吧,然後兩人掰了,不過我感覺他們暫時還掰不了,張姐那個人不會輕易罷休的,她當初可是把她們科長都弄下去的人。”

    “除了財務科整個六百都要動.....”

    黎菁現在已經沒心思在意張姐的事,她隐隐意識到,整個寧城,只怕要變天了。

    所有國營單位都在改革,斷尾求生,這麽多人,這麽多生計,他們該怎麽辦?

    她也是裏面一員,現在可能不動,下一次,下下次,說不定就動了。

    那她怎麽辦?

    随波逐流?等着被安排調動那天?

    或者,她能做點什麽?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