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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回家
見馬車停了,徐壽趕緊結了賬跑出來,喘着氣笑道:“奶奶果然料事如神。”
徐茂行掀開車簾示意他上來,問道:“奶奶知道我今日回來?”
——難道是心有靈犀?
“倒也不是。”徐壽撓了撓頭,笑道,“是奶奶一直在算日子,從二爺哪天入考場,哪天從考場裏出來,一般幾天放榜,都算得清清楚楚。
奶奶說了,若是二爺沒中,待放了榜與新結識的朋友們喝頓酒道個別,大約這一兩日間也該回來了。若是高中了,就得拜見座師,與同科相互請酒,得再耽誤些時日。”
“哦,原來如此。”徐茂行有點小失望。
——原來不是心有靈犀,而是老婆心思缜密又家學淵源,對科舉之事如數家珍呀。
忽然又有點小驕傲了。
等到了家門口,奉命守在門口的徐祿看見他回來了,立刻歡快地喊了出來。石頭端着一個炭盆就沖了出來,放在大門口點燃,大聲喊道:“請二爺跨火盆——”
徐茂行提着衣擺跨了過去,石頭又趕緊把火盆滅了,端着跟進去。徐茂行回正院,他則是端着火盆回後廚,告訴珊瑚和他娘潘嫂子,說是二爺回來了。
廚房裏如今又多了兩個幫廚的,四個人聽說了知道奶奶必有賞賜,都很高興。珊瑚忙只指揮人搬柴燒水,她親自去拿了柚子葉。
果然,還沒等水燒好,黛玉的命令就傳了過來,說是全家上下都賞三個月的月錢。以珊瑚為首的四人皆是大喜過望。
原本他們想着,二爺這次沒中,能得一個月的賞錢就很好了。
等一鍋柚子葉水燒好,盛進桶裏搬到了上房,徐茂行好好洗了個熱水澡,總算是擺脫了一路的疲憊。
黛玉拿出這些日子新做的衣裳,“來,試試,我又叫他們多放了兩寸的量,衣擺也更長了些。快試試,看合不合身。”
徐茂行半點意見都沒有,任由她擺弄。
等他穿好了之後,黛玉圍着他轉了兩圈,滿意地點了點頭,得意道:“我的估算半點不錯,瞧瞧,正合适。”
等他這邊收拾妥帖,蘭珍也帶着徐樗和徐桂兄妹前來拜見。
小兄妹兩個不懂那麽多,只知道叔父離開好久,如今終于回來了。
見過禮之後,兩個小家夥就迫不及待地撲了過去,蹭在徐茂行懷裏,用童言稚語噓寒問暖。
雖說小孩子的詞彙量不多,但勝在心意十分誠摯。徐茂行抱抱這個,親親那個,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蘭珍已經不小了,很多事情心裏都自有一本賬。
她知道徐茂行此次離京是去考鄉試了,也聽黛玉盤算過,知道這個時候就回來,肯定是沒考中。
因而從進門開始,她就暗中觀察徐茂行的神情。見他神色自若,半點沒有落榜的頹唐和惱怒,心中暗暗稱奇。
等到晚上回家,她把心裏的疑惑倒給了爹娘:“徐叔父讀書有多刻苦,咱們都是看在眼裏的。按理說他應該對科舉十分在意呀。”
怎麽如今落榜了,看着卻像沒事人似的?
胡老爺笑道:“這有什麽?徐老弟本就心胸開闊,心思豁達。再說他認真讀書才幾年?想來去之前就知道自己中的希望不大。”
胡太太接口道:“期望不高,落空之後自然也就不覺得失落了。”
“哦~”蘭珍恍然地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只要我對未來的丈夫沒有很高的期待,就不會有失望了。”
這話說得不吉利,胡家夫婦面色一變,胡太太用力在她額頭上點了點,啐道:“死丫頭,你胡說什麽呢?爹娘一定給你找個四角俱全的好夫婿。”
蘭珍卻是撇了撇嘴,說:“世上哪那麽四角俱全的?就算真有,又哪裏輪得到我?”
若說從前被父母捧在手心裏,她還有些驕傲,覺得自己的品貌都屬上乘了。
可自從拜入黛玉門下,跟着黛玉出門交際,漲了見識之後,才明白從前的自己就是井底之蛙,因未出井口而不知天地之大。
胡太太被女兒氣得跳腳,卻又拿她沒辦法,只好眼不見心不煩,催着她趕緊去睡了。
打發走了女兒之後,夫妻二人都沉默了許久。胡太太道:“其實咱們女兒說得也不是沒道理,給她擇婿這件事,莫要再好高骛遠了。”
胡老爺聞言,也不禁嘆了口氣,滿臉無奈地點了點頭。
胡蘭珍今年十三,已經到了相看的年紀。
父母仔細替她尋摸兩年,找個足以匹配的佳婿。兩家定下親事,早些的等到十五歲就出嫁了。
似胡家這般疼愛女兒的,自然要多留幾年,等到十七八再嫁也是有的。
這是胡家夫婦原本的打算。
可當他們真正替女兒擇婿時,才發現商戶的身份究竟有多大的限制。
且不說那些官宦人家,便是只中了秀才的讀書人,聽見“商戶”兩個字,直接就不樂意了。
還是聽說她的老師乃五代列侯之後、前科探花之女,那些人才肯考慮考慮,但開口要的嫁妝卻極多。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紫鵑曾經是黛玉的丫鬟,哪怕她不曾被徐家收作義女,在擇偶這件事上,也比胡蘭珍更有優先權。
只因她曾是國公府的家生子,又常年侍奉在林黛玉這位五代列侯之家出來的小姐身邊,無論是禮儀還是見識,都比胡蘭珍更能得到社會的認可。
胡蘭珍拜入黛玉門下,已經拓寬了她的擇偶範圍,但也僅是如此了。
雖說胡家早就給胡蘭珍準備了豐厚的嫁妝,可男方開口索要的,自然是她嫁過去之後放在公中做家用的,并不能成為她的底氣。
對此,胡家夫婦自然不樂意。
他們不介意多給嫁妝,卻很介意女兒帶着豐厚的嫁妝去了夫家,人家吃她的、喝她的,還要嫌其她是商戶出身。
花錢買氣受,但凡不是賣女求榮的人家,都幹不出這種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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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徐茂行回來之後,交好的人家都先後派人送了禮來。因知道他是落榜的,人家怕他心裏不舒服,都是禮到人不到。
只有一個人例外。
“你真不是來看我笑話的?”徐茂行無語地看着笑得一臉嘚瑟的盧季玉,恨不得拿麻袋套住再把人趕出去。
盧季玉咳嗽了兩聲,努力憋住了笑,一本正經地說:“真不是,你要相信我們之間的交情。”
“呵呵!”徐茂行冷笑了兩聲,毫不客氣地拆穿了他,“是我們兩個的交情重要,還是你爹娘的耳提面命更讓人受不了?”
盧季玉:“…………話說,你那麽了解我做什麽?”
話說,自從徐茂行要去萬年縣趕考的消息傳過去之後,盧季玉在家裏就沒過一天好日子。
他娘倒是還好些,只是對着他感嘆同人不同命,“你說你們倆當年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怎麽人家就洗心革面,發憤圖強了呢?”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曾經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一樣。
分明他們只是不學無術了點,愛吃瓜了一點,別的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是一件都沒幹過呀。
但做父母的可不會管這些,在他們眼裏,子女不學無術,那就是罪大惡極。
輪到禦史中丞盧雨庵,再看這個三兒子時,那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陰陽怪氣是常态,毒舌冷語更是張口就來。仿佛有他這麽一個兒子,是吃了什麽大虧一樣。
若按照世俗的常理來說,真正讓盧雨庵覺得吃虧的,應該是三兒子結的這門親事。
原本他之所以同意和賈家結親,就是為了以賈家作為跳板,靠攏到寧王黨核心地位之中。
可真正把惜春娶回來之後,他才猛然發現:賈家自己都不在核心區域,如何能幫得了他?
不過那時候他也只是自認倒黴,怪自己誤判形勢,心裏對賈家的無用有意見,卻沒遷怒過已是自家兒媳的惜春。
若非是這次急着更弦改轍,他本來就不會犧牲小兒子的姻緣。好在這個兒媳是自家兒子喜歡的,也算是陰差陽錯了。
既然是誤打誤撞,就當一開始就是為了給兒子說親吧。
哪怕後來賈家被抄了,惜春的親兄長和親侄子都下獄判了流放,盧雨庵也不曾為難過惜春,更是主動提醒黃夫人,給即将上路的賈珍等人準備些銀兩打點。
主要他自己就不是靠裙帶關系起家的,他夫人就只是一個秀才之女。中舉之後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全是他自己在各處鑽營打拼。
因而他潛意識裏就沒想過兒子将來要靠兒媳婦娘家的勢力,自然對惜春娘家敗落沒什麽感覺。
再看惜春本身知書達理,嫁過來之後又和睦妯娌、孝敬公婆,本身就是一個極好的兒媳婦。
本就不看重女方出身的盧雨庵,更不覺得有這麽一個兒媳是什麽吃虧的事了。
甚至于,他反而覺得人家配了他兒子是吃虧了。
真正讓他破防的,就是徐茂行的刻苦發奮不只是說說而已,讀書還不到三年,就真的去考鄉試了。
作為一個過來人,盧禦史比那些外行明白得多。
像徐茂行這種有舉人做老師的,若非是火候差不多了,老師根本就不會允許他去考試。
就算這一次中不了,那再沉澱沉澱,下一次也差不多了。
因而,自從得知徐茂行辭別了老師去趕考,盧禦史再看自己三兒子,那真是橫看豎看都不順眼,仿佛對方罪大惡極。
盧季玉這些日子以來,承受了自家親爹太多的嘲諷,很難不遷怒罪魁禍首徐茂行。
這不,得知他沒考中,立刻就趕過來看笑話了。
聽完了前因後果,徐茂行簡直哭笑不得。
盧季玉振振有詞:“你就說吧,若是你我易地而處,你會不會跑我家去看我的笑話?”
徐茂行連半刻都沒有耽擱,非常誠實地點了點頭:“會。”
——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幹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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