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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沒考上
因着是早和人約好的時間,等他們到的時候,掌櫃的早就吩咐夥計,把他們包下的那個院子裏裏外外都灑掃得幹幹淨淨。
另有兩個夥計遵照掌櫃吩咐,一早就在門外等候,幫助他們搬行李。
原本徐茂行的行李是不多的,畢竟只住一個月嘛。
可福伯有過出門的經驗,知道客棧的被褥不大幹淨,還大多返潮,非得從自家帶了被褥來。
兩個夥計幫忙搬了進去,福伯一人給了一錢銀子做賞錢,讓他們送了兩桶熱水過來,伺候徐茂行沐浴。
熱水洗去了一路風塵,徐茂行長舒一口氣,往床上一躺,旅途帶來的疲憊就湧了上來。
等到晚膳時分,福伯輕手輕腳地進來,見他睡得正熟,憐惜他一路舟車勞頓,便沒有叫醒他。只是又貼了些錢,叫後廚留着宵夜,等徐茂行半夜醒了吃。
這次出門,徐茂行真切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作為積年老仆,福伯可謂是面面俱到。徐茂行雖然只帶了他一個,卻覺得周身所有的雜事都被處理得清清靜靜,半點不影響他或閉門複習,或出門交友。
這年頭,讀書人科舉都是為了做官,那種只會死讀書的是少數中的少數。
大部分人來趕考的時候,都會走出門去,主動結交從全國各地趕來的士子。一起喝喝酒、辦辦文會。
萬一這些人裏有考中的,有了這份香火情,日後就是人脈。自己能考中就是同年,就算不能考中,日後求人也有個由頭。
徐茂行此行就沒奔着一次考中,心态非一般地放松,談起科舉時也十分灑脫。
這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反而得到了許多人的欣賞。
很多人都覺得,這位徐生不是池中之物,哪怕這次考不上,日後也必有高中之時。
因而,都很樂意結交他。
從來到萬年縣,到進入考場,一共一個月的時間,徐茂行光是交友就花掉了二十一天。
當然了,他白天出去交友,也不耽誤晚上回來複習功課,只是沒有在家時學得那麽晚了而已。
鄉試和會試一樣,都是三場考九天,且這九天都要在號房裏度過,吃喝拉撒都要自己解決。
如今又是農歷七月,氣溫雖有所下降,但也沒降多少。號房裏的環境有多不好,在鄉下旱廁裏待過的都能想象得到。
更別說,還要在這種地方解決食宿。
饒是徐茂行心态極好,第九天出來時,整個人仍就像被霜打過的茄子一樣,全蔫吧了。
好在福伯當年給徐甘陪過考,經驗豐富,提前把馬車趕到了貢院門口,裏面鋪上了柔軟的棉被,茶水、糕點一應俱全。
徐茂行一從貢院裏出來,就立刻被福伯扶上了馬車。
盡管這個時候外面到處都是馬車圍堵,福伯來的早,車停得太靠裏面暫時出不去,卻半點不耽誤徐茂行休息兼補充能量。
他鑽進馬車裏,先灌了半壺清水,又咽了幾口點心,倒頭就睡。等外面的馬車都散得差不多了,福伯才趕着自家的,慢悠悠回了客棧,從後門直接趕進了院子裏。
然後,他又花了兩錢銀子,招來兩個夥計,輕手輕腳地把徐茂行扶進了屋裏,全程都沒耽誤人睡覺。
等徐茂行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熱水早已準備好,等他泡去了渾身的疲乏,新鮮的飯菜也正好做了出來。
看着滿桌熱騰騰的菜品,徐茂行感動得都要哭了。
——九天,整整九天了,他終于吃上了一頓正常的飯菜!
“哎喲二爺,您這是怎麽了?”見眼眶泛紅,在一旁伺候的福伯吓了一跳,心疼道,“是不是這些飯菜不合口味?
您想吃什麽盡管說,老奴再叫他們去做。至于這一桌您也放心,我會請夥計幫忙分給外面的乞丐的。”
徐茂行連連搖頭,“不,不,這就很好,比我在貢院裏吃得好多了。福伯呀,你是不知道,那號房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呀!”
聽了這話,福伯松了口氣,笑呵呵地說:“考試都這樣,當年老爺也是這樣過來的。好歹二爺忍過來了不是?來,老奴給您盛碗湯,先開開胃。”
“那就先來一碗吧。”
他覺得自己現在能吃下一頭牛,未免控制不住吃多了積食,還是先喝一碗湯占占地方吧。
福伯盛了一碗清鮮的蔬菜湯遞給他,既開胃又不過分鮮美,以免後續入口的食物顯得索然無味。
一連在客棧裏休息了三天,他總算是恢複了往日的生龍活虎。
可當他重新出門找朋友時,往日和他要好的那些朋友,卻都沒心思再繼續從前的社交了。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七天之後該放榜了,幾乎所有人都處于緊張期待的情緒中。
無論結果是好是壞,他們都得等到看了榜單,懸着的那顆心要麽落地要麽死了,才能結束這種磨人的煎熬。
在這種氛圍裏,徐茂行的悠閑就是個明晃晃的異類。
有人不解地問:“你就一點不緊張?”
“不緊張呀。”徐茂行十分光棍地攤了攤手,“來之前我就知道自己考不上,這回主要是長見識的。能結識諸位兄臺,于我而言已是莫大的榮幸,哪裏還敢奢求更多?”
這話半是自嘲半是恭維,倒是稍稍緩解了旁人的焦慮。
少頃,有位姓朱的書生笑道:“若論心胸開闊,我不如徐兄。但被徐兄這麽一點,我也看開了。
——反正都已經考完了,是成是敗也都沒有更改的機會了,想那麽多又有什麽用?大不了三年之後再考嘛!”
徐茂行哈哈笑道:“朱兄豁達,也正說中我心裏的想法。我觀諸位都是有才之人,個個才華都在我之上。我都不緊張,大家又有什麽好緊張的?”
兩人一唱一和,把積壓在衆人心頭的石頭一點一點撬開了,氣氛也慢慢熱絡了起來。
朱生趁機宣布要請客,讓夥計搬上了幾壇好酒,又叫了一些時令的下酒菜,衆人乘着酒興行起酒令來。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七天,終于到了放榜之日。
福伯提前好幾天,花錢在街邊雇了幾個閑漢,讓他們記下徐茂行的名字,到時候幫忙看榜。
徐茂行雖然覺得多此一舉,但見老頭興高采烈的,也就随他去了。
如今家裏也不缺這幾個錢,就當是讓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不留遺憾了。
結果也不出所料,徐茂行落榜了。
因由徐茂行提前打了預防針,福伯雖然失落,對這個結果接受得也很快。
第二天,徐茂行又和交好的幾位書生攢了個局,恭賀中舉的朱生與王生。而朱生與王生兩位,也借此機會,替其餘人踐行。
他們兩個還要參加謝師宴,其餘人卻是第二天就要回鄉了。
回去的一路上,福伯的興致都不高,讓徐茂行這個真正落榜的既無奈又暖心。
“福伯,已經過去的事就別想了。你得相信我,三年之後我一定能考中的。”
得了他這句話,福伯立刻滿血複活,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等二爺再苦讀三年,一定能金榜題名的!”
接下來的路程,徐茂行就從福伯口中,了解到了許多父親徐甘當年科舉時的逸事。
若非福伯開口,徐茂行絕對想不到,他那一向穩重又可靠的父親,當初得知自己中舉時,竟然一蹦三尺高,落地之後又哭又笑的,怕是只比範進強一點。
“哈哈哈哈哈……原來我爹也有這麽不穩重的時候呀!”徐茂行聽得嘎嘎直樂。
福伯慌擺手忙道:“二爺,二爺,不可嘲笑老爺,讓人聽見了可怎麽好?”
徐茂行也擺了擺手,卻是混不在意,“诶,反正這會兒也沒別人,我又不會到他跟前笑話他。”
對于這句話,福伯持懷疑态度。
因着有現代人的靈魂,且前世的父母都比較開明,徐茂行半點都不像這個時代的孩子一樣,對父親敬畏多過敬愛。
從前徐甘還做官,一家人還在一起的時候,徐茂行在他面前就敢插科打诨,嬉笑怒罵不拘一格。何況如今,徐甘并不在身邊了?
作為徐甘的心腹,福伯很清楚:別看老爺提起二爺就咬牙切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其實心裏頭,他最疼愛的就是二爺。
因而他只是提醒了徐茂行一句,見他知道分寸便不再說了,而是笑道:“當時老爺也年輕嘛,又是家裏頭一個中舉的,興奮一些也在所難免。”
嘴裏說着話,半點不耽誤他揮舞馬鞭,在加速的同時調整馬的奔跑路線,避開一些比較深的坑。
這年頭的路面狀況不好,便是趕考的舉子能走官道,所謂的官道也不過是鋪得略平整些的黃土路。
但凡刮風下雨,路況可想而知。
最近又無天子出巡,也無欽差奉命,官道許久未曾修整,因大雨泥濘留下的坑可不少。
主仆二人說說笑笑,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到了京城。
林黛玉熟悉科舉的時間,早就盤算好了徐茂行可能回來的日子,已經派了徐壽在城門附近的館子裏候着了。
徐家的馬車一進城門,坐在臨窗位置的徐壽就看見了,忙起身喊道:“二爺,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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