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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拜師禮
誇完了黛玉,胡太太又對自己女兒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
胡蘭珍卻不樂意,撅着小嘴道:“我想跟徐家嫂嫂坐在一起。”
“這孩子……”胡太太笑着搖了搖頭,滿臉都是無奈又寵溺的神色。
她滿臉真誠地對黛玉道:“徐家妹子,我知道你是個爽利人,有話也就直說了。我們夫妻成婚多年,膝下只有這點骨血,這輩子最大的盼頭,就是給她找個好夫婿。”
說到這裏,她忍不住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可憐我這姑娘,命裏也沒個兄弟幫襯,我們老兩口也不可能陪她一輩子,就只能從她自身下功夫。
叫她多學點東西,最好是人人交口稱贊。有這層好名聲在,将來便是我們兩口子沒了,她夫家也不敢輕易慢待了她。”
這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黛玉摸了摸胡蘭珍精致的雙丫髻,對胡太太道:“胡家嫂子若是不嫌我粗笨,便讓蘭珍跟着我,學些調香品茶、填詩作賦的本事吧。”
她之所以答應得這麽痛快,一是胡家人品都不錯,二是感嘆于胡太太的一片慈母之心。但最重要的,還是胡蘭珍這個小姑娘本身讨她喜歡。
胡太太大喜過望,忙催促自己女兒,“蘭珍,還不快起來拜見老師?”
這次胡蘭珍沒有半點遲疑,歡歡喜喜地起身下榻,給黛玉行了個大禮,“學生胡蘭珍,拜見老師。學生愚鈍,還請老師不吝賜教。”
“好孩子,快起來吧。”黛玉親手把她扶了起來,柔聲道,“我之所以肯收下你,看重的是你的品性。日後我也不求你有什麽大出息,只求你初心不改,做個像你母親這樣與人為善又不為人所欺的人。”
胡蘭珍再拜道:“多謝老師教誨,弟子銘記于心。”
黛玉笑道:“好了,好了。咱倆也沒差幾歲,別一口一個老師的,還像從前一樣喊我嫂嫂就是了。”
胡蘭珍看了胡太太一眼,胡太太正拿眼睛瞪她,示意她要守規矩,別胡來。
但小姑娘眼睛咕嚕嚕一轉,還是決定青黛玉的,當即便攀着黛玉的手臂撒嬌道:“嫂嫂你看,我娘要吃了我呢。”
黛玉扭頭看去,沒來得及收斂神色的胡太太頓時一臉讪讪,笑罵道:“你這猴丫頭,可算是找着靠山了。”
她又對黛玉道:“今日匆忙,來不及修備束脩。等到明日,我再帶蘭珍到府上拜訪,正式拜師。”
此時的人做事都講究儀式感,黛玉也沒有推辭,只是和她約定好了幾時登門,自己好把時間提前空出來。
胡家是商戶,在京城和直隸都有幾間香油鋪子。這門生意不大,但細水長流,偶爾也有那富貴人家要往廟裏捐獻,一次性就買好幾缸。
論錢財胡家是不缺的,但他們家沒什麽背景,也一直沒攀上什麽權貴高官。因而財不敢露白,一家人一直居住在這槐花巷裏。
對于給紫鵑說媒這回事,胡老爺心裏也是很重視的。
當天晚上他回來,就迫不及待的問起了胡太太。得知沒說成,他十分失望。又得知自己女兒拜了黛玉為師,他立刻又歡喜了起來。
“好好好。有了這層關系,日後哪怕咱倆沒了,咱們蘭珍也不怕沒靠山了。”
又聽說明日便要正式拜師,他登時也不睡了,忙拉着胡太太起身,又把拜師禮檢點了一遍。
“是不是太單薄了?我還有一對上好的羊脂玉如意,不如也添進去?”
“可千萬別!”胡太太趕忙攔住了她,“徐家妹子是個雅人兒,她之所以肯收下蘭珍,一是看重咱們兩家的交情,二就是看中蘭珍這個人。若是拜師禮太過貴重,反而把兩家弄得生分了。”
她準備的都是些實用的東西,四季穿的料子、書房用的文房四寶、賞人用的金銀锞子、冬日用的手爐、夏日用的竹夫人……
其中最貴重的,就是兩方端州墨,是胡老太爺生前的珍藏。
胡家人總覺得,這樣的好墨不該叫銅臭氣沾染了,因而平日記賬時從來不敢用,才一直收藏至今。
胡太太把那兩方墨找出來,小心翼翼地開了匣子給胡老爺看了看,挑眉嗔道:“我就覺着,這好東西也就徐家兩口子才配用,你可別舍不得。”
胡老爺“啧”了一聲說:“你這是什麽話?為了咱們女兒,兩方好墨又算得了什麽?”
他覺得自己被小看了。
胡太太忙笑着哄道:“我也是知道你疼愛咱們女兒,這才沒跟你商量,直接就把東西添進來了。”
胡老爺立刻就又高興了起來,夫妻二人商量到半夜,才終于遏制住興奮的心情,第二日到了約定的時間,便一起帶着女兒登門了。
徐家這邊對此也很鄭重,黛玉昨日回去就把事情給徐茂行說了,讓他中午早些下課,幫着接待胡老爺。
有了壓力之後,徐茂行上午破題仿佛開竅了一般,郭先生出的兩個題目,他都解得極好。
郭先生也了解他的為人,從來不會在他把既定的任務完成之後又臨時加派。
見他把兩個題目都完成了,而且都破得不錯,郭先生笑着誇贊了一番,又板着臉勉勵了一番,就讓他自行溫書,背着手就先走了。
他們師徒間的相處模式,在這個時代來說是不可思議的。
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如此教學既有效率,又給雙方都留了自由時間,兩人都覺得挺好的。
郭先生走了之後,徐茂行并未如往常一般提前預習功課,而是迅速把書都收好,書桌上的東西也都整理幹淨。
确保一絲不亂之後,他才示意狗兒上前幫他解開縛帶,長長伸了個懶腰。
随着一陣“噼裏啪啦”的骨頭脆響,他覺得整個人都松快了。
“爽!”他從鼻子裏大出一口氣,指了指書桌左側的櫃子說,“那裏面有裁好的紙,你自己取幾張練字吧。午膳我還叫珊瑚給你送過來。”
等狗兒答應之後,他就甩袖出門,回正房去換見客的衣裳了。
黛玉早就給他準備好了,一見他來便忙叫紫鵑拿過來,上前幫他換了,又把桌上的半碟糕點拿過來叫他先墊墊肚子。
“今天中午要擺宴請客,客人不來咱們不好先吃,先吃幾塊糕點安撫安撫腸胃。”
徐茂行點了點頭,便接過來吃了。
趁着他吃東西的空檔,黛玉圍着他轉了一圈,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又長高了?我怎麽覺得這衣擺短了一寸?”
“是嗎?”徐茂行低頭看了看,“好像是有點短了。這衣裳是上上個月才做的吧?”
黛玉道:“是上上個月做的,誰能想到你個子竄得這麽快?往後你的衣裳,可得一個月一做了。”
她又替他整了整衣袖,見袖子還能遮住手背,慶幸道:“幸好只是衣擺短了些,沒人會特意盯着你的腳踝看,倒也不打緊。若是袖子短了,人家可要嘲笑咱們家捉襟見肘了。”
徐茂行道:“我如今正抽條呢,胖瘦改變不大,也不一定非得做新的,拿同色系的幫一塊也是一樣的。”
他畢竟不是真的十七歲少年郎,少年虛榮的年歲早過了。
再者說了,見客用的衣裳一年到頭也穿不了幾回,且又不用他穿着幹活,每次穿完跟沒穿也沒什麽區別。
而且做衣服的時候,除了放量之外,接口處本來也會留有餘地,為的就是防備穿衣裳的人突然胖了。
所以他覺得完全不用那麽麻煩。
黛玉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便點頭道:“那也行。在每次修改之前,先拿給你提前試試。萬一不太合身了也不必改了,直接做新的就行。”
他們這邊收拾妥當,胡家三口也來了。
雙方見過禮之後寒暄了一陣,便去了收拾成禮堂的堂屋,叫黛玉坐在上首,紫鵑拿了墊子來放在地下,胡蘭珍從容磕了三個頭。
這是拜師禮,從今往後兩人便正式确立師生關系,黛玉受她幾個頭還是受得起的。
禮成之後,胡家夫婦明顯松了口氣,臉上不由自主便帶出了笑容。
胡老爺呵呵笑道:“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更該常來常往才是。”
徐茂行接口道:“那是自然。內子初來乍到的,多虧了胡家嫂子時常照應。再有蘭珍也是個好姑娘,我就不止一次聽內子誇她聰慧機敏了。”
說着,他又轉頭調侃黛玉,“你不是早稀罕人家姑娘嗎?如今人家直接送給你做徒弟了,你們倆可好生親香親香吧。”
一句話說得衆人都笑了起來,胡蘭珍依偎着黛玉,笑容純真又爽朗,信誓旦旦地說:“徐叔父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學,認真學,出去之後絕對不會給老師丢臉的。”
黛玉點了點她的鼻尖,嗔道:“不是說了嗎,還叫嫂嫂就好。”
胡蘭珍嘻嘻笑着,抱着她的手臂撒嬌,“哎呀好嫂嫂,我不是想着今日才拜師,當着爹爹和徐叔父的面正式一點嘛。省得他們說我是兒戲,覺得我往後不會好好學。”
天然一股小女兒的嬌态,觀者無不心曠神怡。
徐茂行笑道:“別人怎麽說無所謂,你怎麽做才是關鍵。我就不在意別人的看法,覺得輕松極了。”
胡老爺聞言若有所思,片刻後深深看了徐茂行一眼,感嘆道:“徐老弟當真是性情中人,一句話就叫我茅塞頓開。”
他是個做生意的,時常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很多時候為了能把生意做成,不得不收斂自己的性情,僞裝自己迎合客人。
天長地久的,連他自己都不大記得自己最初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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