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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喬姨确實已經很不耐煩了。
拿到最後那一項尴尬的材料後,她徑直将紙人塞進了神龛前的香爐中。随即,她猛地給自己灌上了一大口白酒,沒過多久,她整個人便匍匐在地上胡言亂語了起來,似乎是在跟神龛中的“仙家”進行溝通。
“是,是,…………%¥#@聖仙慈悲,我會照做的……我會讓他們好好聽話%¥#一切按您的吩咐照做的……感恩聖仙……”
喬姨的眼睛緊閉,但看得出來她的眼珠一直在眼皮之下飛快地轉動,喉中咕哝聲接連不斷,楊思光不由自主凝神細聽,也只能捕捉少許支離破碎的呓語。
正在他準備再仔細聽下去時,喬姨發出了一聲劇烈的幹嘔聲,下一秒她便在神龛前用力地跪了下來,額頭撞了好幾下地板,直到額角見紅。
楊思光不由打了個哆嗦,看着眼前一幕,心驚膽戰又不知所措。好在幾秒鐘後,他就看到喬姨身體猛然一松。
“呼……”
喬姨垂着頭,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氣。
再擡頭時,女人看上去已經恢複了神智,只是整個人卻愈發憔悴疲憊。
又歇了好一會熱,她才喘着粗氣,顫抖着手将紙人遞給了身後等候的兩人。
紙人一入手,楊思光便不由自主冒出一身雞皮疙瘩。
掌中的紙人有一種跟外表完全不符沉甸甸的重量感,觸手時竟然微微溫熱,宛若活物。
那種詭異的感覺差點讓他下意識松手,可下一秒,他便收到了喬姨一記眼刀。
“收好!”
喬姨厲聲道。
“從今以後,這玩意兒必須片刻不離留在身上!”
聽到這樣嚴肅的囑咐,楊思光也回過神來,連忙将紙人塞進了衣襟深處。
正以為此事終于到一段落,他卻聽見喬姨對他們說道:
“這玩意也就拖延一段時間而已。”
女人的語氣很平靜。
楊思光的指尖卻是輕輕一蜷。
不,他也不是那麽愚蠢的人,不會認為他的生活就跟那些電影和小說一樣:撞鬼的人遇到了法力高深的法師,他們會遇到一些事情但最後所有的問題都會解決——林正英的電影都已經是好多年前的時代産物了,而現在大家已經不會那麽安排故事了。
所以,就算喬姨出手幫了忙,也從來不代表萬事大吉……
這一切楊思光都懂。
他真的懂。
然而當他聽到喬姨強調就算有“替身”,也只是可以拖延一段時間時,他的心還是輕輕顫抖了起來。
也許是察覺到了他那一瞬間的無措,旁邊驀地伸出一雙寬大溫暖的手,輕輕蓋在了楊思光的手背上。
楊思光的心跳便莫名又慢慢恢複了原本的平靜。
“當務之急,是找到你身上的咒根。”
喬姨垂着眼眸,聲音低沉,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自己面前兩人的小動作。
她兀自開口繼續說道。
“只有找到了咒根,我才能想辦法。仙家說了,你們要是能乖乖聽話一切按照吩咐來做,倒是願意幫忙滑化解一些……不過我醜話說到前頭,咒根可不好找!不然死咒也不至于這麽難搞嗎,下咒時便那東西就已經施了法,做了障眼術。”似乎是怕楊思光不懂,喬姨加了幾句解釋:“……就跟鬼打牆鬼遮眼的道理差不多,只要你想去找,便怎麽也找不到。別緊張,阿姨我到時候會教你們法子找東西,但是這件事成功率嘛……”
喬姨嘆了一口氣,瞥了黎帛一眼。
“黎家舊時開始便是做這一行的,供奉的是清朝時候便傳下來的老鏡仙,道行特別深。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鬥得過那玩意。”
說着說着,喬姨便拿她之前處理過一個類似的案子舉例。
那是個很年輕的男人,花心招惹到了懂行的姑娘,被人下了咒。好在發現得早,立刻就送到了喬姨這邊。然而,那人翻遍了全身,也沒有找到有什麽東西可疑。不得已之下,男人只得脫光了全身衣物,赤身裸體在惶恐不安中過了大半個月。最後卻還是在期限到來時倒斃在自家的床上。
而一直到這人死,喬姨才終于找到了咒根——男人的牙齒。
男人以為自己只是去補了牙,卻不知道放入他嘴裏的,實際上卻是可以讓他夜夜尖叫哭嚎不休的咒根。
“……那姑娘還是半路出家的人,跟黎家那種老仙完全不一樣。反正,越到後面,你的魂就越虛,随時能被那玩意給拖走。對了,這段時間,你最好也避着鏡子之類的東西,房間裏要是有,就趕緊遮起來。”
喬姨嘆了一口氣,下了結論。
“總之,你們得抓緊時間了。”
“我知道了,喬姨,我會盡快把那東西找到的……我想,我知道那是什麽。”
楊思光強打起精神,小聲地回答道。
随即不自覺地轉頭,卻剛好與黎帛對視了一眼。
“我之前就已經派人去你家了,他們應該能夠将狗的屍體帶回來。”男人平靜說道,“要是我猜得沒錯,那玩意應該就在狗的屍體裏……可能是預感到了什麽,所以想跑吧。”
結果黎帛話音剛落,楊思光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正是楊思光的媽媽。楊思光目光微凝,自從他上了大學後母親就很少會主動找他了……然而再去來電記錄,楊思光吓了一跳,母親和父親竟然接連給他打了不少電話。
不過大概是因為喬姨這裏信號不好,一直到這個時才勉強接通。
接了電話後,話筒裏立刻就傳了母親尖銳的咆哮。
“楊思光,你跑哪兒去了?給你打這麽多電話也不接!你快回來呀,家裏出事了!”
女人尖銳地叫罵着,然而罵着罵着,又禁不住抽泣起來。
“你弟弟他,他發瘋了啊——”
*
楊思光昨天剛進房間便被惡鬼襲擊,情況格外慘烈,以至于黎帛當時只來得及顧上青年本人,再想起處理被遺留在楊家的黑狗屍體,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然而也就是這短短一天的時間差,卻造成了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慘烈後果。
當時楊父和楊母剛好出門走了一趟親戚,回家時都已經快到半夜了。然而推開門,兩人都被空氣中升騰而起的惡臭血腥味熏了個跟頭,打開燈後,他們無比驚恐地發現,自家客廳裏跪了一個人。
那人赤身裸體,身上早已被污濁的血染成了一片猩紅……
*
“我當時還以為,以為是家裏來賊了嗚嗚嗚……結果,他一回頭,我就發現那是小龍啊!可是那孩子怎麽會變成那樣,他懷裏就抓的那條狗,他不是還挺喜歡那只狗的嗎?但是當時那只狗都已經被他抓爛了……嗚嗚嗚……”
楊思光從接到電話的那一刻起,心裏已經隐隐有了極為不詳的預感。
而當他飛快趕到了醫院,看到了病房外哭泣的母親後,那種不祥的預感就完全成真了。楊母一改之前對楊思光的挑剔,看到兒子來了後便直接癱軟在地,哭着重複起自己之前看到的可怕場景。
“那孩子,那養孩子竟然還在吃那條狗的肉,生肉啊!他怎麽會吃生肉呢!他一回頭我都快吓死了,我說你幹什麽呀?他就只是在笑,笑得。跟鬼一樣,那肉就從他嘴裏掉下來,滿地都是血……他爸想去攔他,把那只狗從他身上扯下來,結果他竟然還去咬了他爸……”
“你說,你說這到底是個什麽事?思光啊,你讀過書,你懂得比媽多,你告訴媽媽,這是怎麽一回事?小龍他該不會真的……真的瘋了吧?剛才醫生還在跟我說什麽要排查小龍有沒有狂犬病,那條狗也沒有咬過他呀,怎麽可能得狂犬病……我就說了小孩子家家的養什麽狗!就不應該養狗,偏就他爸慣着他……”
楊思光虛虛地扶住了母親。不自覺擡眼,望向了跟着她一同前來的黎帛。
黎帛對他做了個帶有安撫意味的手勢。
楊思光扯起嘴角想對着黎帛笑一笑,然而,這時候他卻發現自己的臉像是罩上了面具,什麽表情都做不出來。
因為丁小龍的突然“發瘋”,女人顯然已經吓壞了,哭哭啼啼,滿心都是擔憂和恐懼。
對比起來,作為哥哥的楊思光,表現得就有些冷漠了。
事實上除了一陣麻木的無奈感之外,他竟然沒有什麽別的感覺。
就算一牆之隔的丁小龍剛剛洗了胃,正躺在床上臉色慘淡,他心裏也沒有絲毫波動。
為此,他險些又捱了楊母的巴掌——好在在母親因為精神崩潰而完全發狂之前一名年輕的護士急匆匆地走了出來,喊出了楊思光的名字。
“哪位是楊思光?楊思光,12床丁小龍的家屬楊思光來了嗎?病人想見你。”
*
楊思光花了好一陣力氣,才勉強擺脫了母親的糾纏獨自進入了丁小龍的病房。
他隐約察覺到,黎帛大概在接到通知後便動用了一些關系——丁小龍如今正住在一間單人病房裏。
少年手臂上挂着水,之前被送過來的時候,據說丁小龍曾經暴起傷人,如野狗般吠叫咬人,發了好一陣子瘋。
虧得老居民樓裏鄰居多,一群人一擁而上,使了不少手段才制服了他。
也正是因為這樣,少年臉上和胳膊上都留下了許多怵目驚心的淤青。
強制性洗胃之後他總算安靜了下來。
只不過,哪怕到了此刻,他的手腕依然是被套在病床上的,顯然即便是做了極為細致的檢查,院方依舊有些擔心丁小龍的精神狀況以及一些別的隐憂。
畢竟正常人……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在自家生吃掉寵物所有的內髒這種事。
“哥……”
看到楊思光走進房間,丁小龍嘴唇翕動,很小聲地喊了一聲。
往日桀骜不馴,趾高氣揚的少年,這時候看着卻格外孱弱,甚至連臉頰都凹陷了下去。
“你要見我。”
楊思光沒太靠近丁小龍,他警惕地盯着後者,不自覺地觀察起了少年。
黎琛的眼珠,或者說,咒根,之前已經被那只黑狗吃掉了。
但是緊接着丁小龍就突然發瘋,把狗給吃了。
所以……現在那東西到底在哪?在丁小龍的體內嗎?
楊思光不太确定。
隐約間,他還感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被丁小龍緊張的聲音打斷了。
“哥,哥,我有話要跟你說,很重要很重要的話,我只能跟你一個人說。”
丁小龍的目光有一點呆滞,看人卻是直愣愣的,能把人看得有些發毛。
“你讓他走,你讓這些人全部都走!”
丁小龍尖叫道,目光直直刺向緊跟在楊思光身後進來的男人。
一聽到丁小龍如此不客氣的命令,楊思光便禁不住想要皺眉,不過考慮到丁小龍跟自己身上的詛咒相關,楊思光還是強行忍下了心頭的怒氣,他回頭望了黎帛一眼,後者這時候也正垂着眼眸,靜靜地觀察着病床上的丁小龍,似乎是确定了丁小龍不可能對楊思光造成傷害,男人慢慢地往門口退了過去。
“我就在門口。”
關門前,他跟楊思光交換了一個眼神,在得到後者的颔首肯定後,他才完全關上了病房的大門。
病房裏一瞬間就變得安靜起來,空氣中只有丁小龍因為情緒激動、而控制不住的沉重呼吸聲。
“你要說什麽?”
沒有了男人的陪伴,楊思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強行壓下心底,那是不自覺的不安感,盡可能冷酷的望向丁小龍。
一看丁小龍這副模樣,他便知道這家夥定然有什麽東西正瞞着自己。
果不其然,幾乎就黎帛離開後的下一秒,丁小龍就對着楊思光哭了出來。
“哥,救命——只有你能救我了——”
“什,什麽?”
丁小龍掙紮着,想要掙脫手铐,震得整張金屬病床都嘎吱作響。
也震得楊思光不明緣由的心驚膽戰。
“他纏上我了!哥!那個叫黎琛的死鬼,他纏上我了,他不會放過我的……”
丁小龍提高了聲音,楊思光卻是目光一凝。
作為一個年輕到毛都沒齊的小屁孩,丁小龍怎麽會知道黎琛的名字?
可沒等楊思光開口追問,丁小龍就已經驚懼萬分的尖叫出聲了。
“哥,對不起,我不應該招惹那家夥的,我不應該收他的錢,我不應該聽他的話,換了你的藥,還讓他半夜跑進來去你房間……”
“是我鬼迷心竅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
*
“你是楊思光的繼弟?”
丁小龍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那個名為黎琛的家夥時,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當時的他,年紀在成年人看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屁孩。
可行動上,他早已脫離了孩童應該有的稚氣天真。事實上就連學校裏的老師都已經管不了他了,忙于工作的父母親更是對他沒有半點辦法。
一同厮混的幾個小混混裏,已經好幾個人開始搞大別的女孩的肚子。
至于丁小龍本人,他則是常年四季逃學,混跡于網吧游戲廳之類的地方,各種混日子……
然後,又一次他跟着一個所謂的大哥去見世面,卻在酒吧裏見到了一個跟周圍格格不入的青年。
丁小龍還在打量那個人,那人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冷冷地望了過來,金褐色的瞳孔顏色極淺,讓丁小龍詭異的想到了冷血的爬行動物。
然後那人便盯上了他。
丁小龍當時是真的以為,自己那個便宜老哥在外面招惹了什麽仇家。讓他萬萬沒有想到是,黎琛在坐到他面前後,卻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
“……那個人說,可,可以給我一萬塊錢。”
病床上,丁小龍甚至沒敢說出黎琛的名字。
好像僅僅只是提到他,都會讓他感到害怕一般。
“然後呢?”
楊思光面無表情地凝視着丁小龍,毫無起伏地開口問問道。
“然後,然後他說,拿了錢,我要替他做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用黎琛給他的一瓶沒有任何标示的藥,替換掉楊思光每天晚上必須要吃的,用來穩定精神狀況的處方藥。
第二件事,則是在夜深人靜時,将家裏某扇反鎖的窗子打開。
*
“我當時……我當時人都傻了,我還以為,這是什麽真心話大冒險,可是……可是當他對上那人的眼睛,我就知道,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
“我當時還問他了,真的,哥,我問了,我問他為什麽要換你的藥為什麽要開窗,這太奇怪了,我打聽過他,他家可有錢了,一雙鞋都抵得了老爸他一年的工資,他要做這些幹什麽。”
記憶中英俊高大的青年,只是懶洋洋地沖着面前的丁小龍微笑了一下。
丁小龍也就是在那一刻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這人面前,确實也就是個不入流的小孩。
“沒什麽,只不過,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哥交流一下,只是白天礙事的東西太多了,不這麽做的話,不太方便。”
黎琛幽幽地說道。
像是解釋了什麽。
但實際上又什麽都沒有說。
*
丁小龍并沒有立刻接下那筆錢,畢竟黎琛的要求是真的很奇怪。
可是在那之後,丁小龍便像是見了鬼一樣,三天兩頭就會闖下一些所料未及的禍事。
不是弄壞了網吧的電腦,就是不小心撞壞了路邊店鋪裏的昂貴陳設品。
再不然就是偷東西時,被原本懶洋洋動作遲緩的店主抓個正着。
如果不是看着他年紀實在是太小了,就算是法律都拿他沒辦法,可能這會兒他已經在蹲局子了。
但為此丁小龍也沒少破財,零花錢更是被克扣到了一個可憐的程度……可憐到他的那一幫狐朋好友,之後都懶得帶他出門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黎琛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人讓他考慮一下那個提議。
……丁小龍得承認,自己确實動搖了。
他跟楊思光之間,實在是沒有太多的感情。
年齡相差太遠是一個原因。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從丁小龍有意識起,楊思光在家裏,就像是一道虛無缥缈的影子。
或者,更正确一點的說,他像是一個完美家庭裏突兀的污漬。
他可以感覺到,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其實其實都不太希望楊思光在那個家裏。
那個人似乎是一個無比顯眼的提醒,提醒着家中的成年人——這個家,不過是一個重組家庭。
楊思光也就是一個外人。
于是,丁小龍想。
而他憑什麽,為了這麽個家夥顧忌那麽多,總之……總之也不可能鬧出人命來的。
最後,丁小龍默默地,接過了黎琛遞過來的東西。
*
最開始幾天,一切正常。
無事發生。
唯一的異樣,可能也就是聽到母親抱怨了兩句,說楊思光這麽大個人了,睡得就跟死豬一樣,讓他早上幫忙買個早飯還在裝死叫都叫不醒。
但後來有一天……
丁小龍熬夜打游戲打到半夜,剛巧在游戲音效暫停的極短間隙中,聽到了一道異樣的聲音。
他聽到一牆之隔的房間那邊,傳來了楊思光被夢魇住了一般的呻·吟。
丁小龍的心當時就咯噔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他挂了機,人卻不由自主地偷偷溜出了房門,站在了楊思光的門口。
繼兄的房門緊閉,可他卻聽得更清楚了一些。
旁人可能不知道那聲音代表着什麽,可丁小龍早已熟知各種不應該讓他知曉的動作片,心中瞬間明了……只是,随之而來的便是一陣排山倒海的害怕。
動作片裏類似的場景多了去了,可落在現實裏,丁小龍只覺得詭異。
黎琛的所有行為……都詭異到了極點。
*
他家可是在四樓。
就算是開了窗……外面沒有任何地方借力,丁小龍怎麽想,也想不出黎琛到底是怎麽爬進來的。
*
“所以後來,我,我就沒敢繼續開窗了。”
“他敲過一次窗……我裝睡,外面就沒動靜了……”
“後來,後來我就聽說,他死了。”
“可是,他死了以後,那張臉,那張臉反而一直守在房間的窗外了,我每天都能聽到那動靜……每天……”
“我之前吃生肉,就是被他控制的!那只鬼肯定還在惦記着我沒給他開窗的事情,要懲罰我!”
“所以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哥,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
楊思光的臉龐就像是用紙剪出來的,再看不到一絲血色。
他急促地呼吸着,嘴唇卻始終是青色的。
“你騙人——”
楊思光看着病床上的少年,喃喃道,聲音卻無比虛弱空洞。
“我看你就是黃色電影看多了才會臆想出這種惡心下流的故事。”
然而,在說話間,他控制不住地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很想吐。
非常非常想吐。
這就是丁小龍的惡心幻想而已黎琛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令人作嘔的龌龊行為這根本不可能……
身體裏仿佛有個聲音正在歇斯底裏的尖叫。
然而與此,某些之前被他一掠而過壓在心底深處,卻讓他格外在意的細節,此時卻紛疊而至。不斷擠向思緒的表面。
他想到了黎帛每次提及黎琛時的欲言又止。
他想到了自己之前做過無數次的噩夢。
他想到了……
想到了某些半夢半醒間艱難睜開眼窺見的幻影。
以及那些落在自己耳畔的灼熱喘息。
*
黎琛,真的是他以為的那樣嗎?
忽然間,楊思光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太确定了。
*
就在楊思光極端混亂的此刻,丁小龍還在病床上喃喃不休。
他就像是一個已經完全被吓壞的孩子,堅定地認為那名為黎琛的惡鬼,正在因為他之前的失約而懲罰他。
“哥,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只有你……”
……
“救你?我怎麽救你?!”楊思光終于忍無可忍地怒吼了一句。
然而就在下一秒,病床上就傳來了一個楊思光異常熟悉,卻又讓他遍體生寒的聲音。
“你跟我一起走,不就好了嗎,思光。”
楊思光像是壞掉的人偶,艱難無比地擡起頭……然後,他對上了惡鬼那張微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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