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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謝希書本來以為,在經歷了這麽多變故之後,自己對于異變的耐受程度已經提高了不少。
至少他不會再因為某只怪物醜陋的外貌和可怖的舉止而心驚膽戰……
然而,當那只怪物對着他微笑着喊出他的名字時,他依然非常沒有骨氣的,被吓得動彈不得,遍體生寒。
“謝希書——”
為什麽……
為什麽一只怪物卻表現得與他如此熟識?
為什麽它看上去似乎依然保有些許人類的意識,但帶給謝希書的感覺,卻如此惡心如此令人厭憎?
“你,你是誰?”
謝希書發出了一聲驚懼的詢問。
說話的同時,他不受控制地往後退了退,恨不得就這樣直接融進舊車的靠背中去。
“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你已經不認得我了嗎?”
而少年話音剛落,那怪物便偏了偏頭,很不滿意似地擡起手用力地砸向了車子的擋風玻璃。
“太可惡了太讓人傷心了嗚嗚嗚嗚嗚……”怪物甚至還發出一聲長長的哭嚎,“我們不是朋友嗎?”
然後,它的脖子朝着非常古怪的角度傾斜了過去,面上細密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謝希書喃喃道。大量粘稠唾液從它裂開的唇縫中不斷洩露,那帶有酸蝕性的液體,很快就在車子的擋風玻璃上留下了細碎的紋路。
“……我好後悔,謝希書,你真的好香……但是你明明離我那麽近,那麽香,那麽好吃,可我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所以我才讓你逃走了,好後悔啊我好後悔。”
怪物一邊說着,一邊大肆舔舐着玻璃。仿佛已經從龜裂的玻璃縫隙中嗅到了謝希書的氣味,它的身體緩緩聳動起來,畸形的面孔上更是浮現處讓人悚然的陶醉表情。
“我每次想到你都忍不住流口水,那個時候我就應該把你吃掉的,可惡,真可惡,最後你卻被搶走了,搶走了啊啊啊——”
謝希書恐懼地打量着那只畸形怪物,在聽到那一連串前言不搭後語的呓語之後,他無比驚悚地想起了一個人。
“成安?”
謝希書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你,你是成安!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死死勒緊了他的胃。
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
話一說出口,謝希書就知道自己的問話根本就是多餘的——在那一條狹窄陰暗的小巷子裏,最開始尾随并且襲擊他的,可不是齊骛,正是成安。
齊骛确實是在幾個月前就變得不對勁,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看,但是更早呢?更早之前,成安就已經得過流感。
也許早在那時候,他的同桌便已經悄然開始變異。
“成安……”
謝希書用手捂住了嘴。
很難說現在那隔着玻璃狂态畢露的怪物,身體裏還存留着多少屬于成安的靈魂。
可謝希書看着它現在的模樣,還是難過到無法喘息。
“……我會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我太喜歡你了,你太香了,太香了寶貝……為什麽不讓我舔一口?為什麽連選擇權都不給我,你就選了你旁邊的東西……怪,我們兩個不是一樣的嗎?我們都是怪物,為什麽選不選我呢?謝希書,你說啊,為什麽?為什麽!”
窺視到謝希書那混合着驚恐,擔憂和悲傷的眼神,引擎蓋上畸形的怪物瞬間變得比之前更加激動亢奮。
那無數顆污穢渾濁的眼珠倏然齊齊對準了車廂內臉色慘白的少年,仿佛能直接用那粘稠的目光,一點點包裹住謝希書的身體。
成安身上的鱗片齊齊立起,隐約間,可以看到一些斑斓鮮豔的斑點,正在它的體表不斷晃動。
“齊骛能做的我都能做啊我們明明是朋友我會比齊骛做得更好……”
“只要讓我嘗一嘗就好了,謝希書,讓我嘗嘗你的味道。”
“我會很能幹的,謝希書。”
“只要一點,我只要嘗一點點就好……”
成安一邊說着,一邊貪婪地朝着謝希書留下了渾濁的口水。
“啧——”
就在這時,坐在駕駛座上的齊骛忽然扯了扯嘴角,冷笑出聲。
跟謝希書不同,在嗅到成安身上那熟悉的臭味時,他立刻就認出了怪物的本體——他本來可以輕而易舉的碾碎這只企圖染指謝希書的垃圾貨色,卻在精神激蕩的瞬間猛然間想謝希書在目睹怪物時,身上散發出來的苦澀香氣。
當然,在驚恐和抗拒下瑟瑟發抖的謝希書依然很香,恐懼會讓少年的氣息中染上某種獨特的幹澀氣息。
但就在不久前,齊骛剛剛品味過謝希書的另外一種味道。
那混合着擔憂,信賴,以及某種自我獻身式的自暴自棄的香氣,是那樣甘美動人,以至于讓齊骛莫名開始抗拒起謝希書身上過多的恐懼氣味了。
就算是被吓得不敢動彈,恐吓謝希書的那個人,也應該是他才對。
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卻有效地抑制住了齊骛身體裏的殺戮本能。
然而光是看着車窗外那只怪物洋洋得意,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齊骛便意識到,自己那莫名其妙的仁慈,沒有任何意義。
齊骛腳下的油門幾乎已經踩到了底,就連車子的發動機都開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嗡鳴。
緊接着謝希書便聽到了齊骛淡漠的問話:“你和這家夥,敘舊敘完了沒?”
“啊?”
“敘完了,就抓緊安全帶。”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謝希書陡然感到不妙。
他條件反射般一把抓住了安全帶。
同一時刻,齊骛也猛地踩下了剎車。
正在高速行駛的車輪處頓時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剎車聲,整輛車子也開始劇烈晃動。
換氣系統的氣流裏湧起一股刺鼻的橡膠臭。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似乎都在瘋狂抖動。
謝希書将那一聲低呼死死咬在唇間。他的雙手拽着胸前的安全帶,就連指關節都開始發白。而那根安全帶此時更是快要把他的肋骨直接勒斷。有那麽一瞬間,謝希書甚至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強大的慣性直接甩出車外。
但他最後還是被安全帶牢牢地捆在了車座椅上,被甩出去的另有其人……
那正是成安。
急剎車帶來的巨大慣性,讓貼在車擋風玻璃上的怪物如同炮彈一樣被掀飛了出去。它在空中起碼飛了五六米遠才砰然落地,接着又在地上滑出去好遠,才慢慢停下翻滾的身軀。
粗糙的馬路上,豁然被畫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它,死了?”
謝希書驚魂未定坐在座位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原處地面上那團血肉模糊的影子,心髒跳得仿佛随時能從他嘴裏蹦出來。
齊骛冷哼了一聲。
“蟑螂哪裏那麽容易死。”
就像是在應和齊骛的評價一般,男生的話音剛落,成安的身體抽搐了一下。
下一秒,那怪物用單手撐住了地面,搖搖晃晃地從血泊中穩穩重新站了起來。
“……”
謝希書的呼吸一滞。
他看得很清楚,成安這時候差不多半邊身子的皮肉都被掀飛了,露出了鱗片覆蓋下的紅彤彤的肌肉。受傷最嚴重的則是它的右肢,那畸形的器官軟塌塌的耷拉在它的胸前,只有一層薄薄的半透明的皮膚,将那長着利爪和吸盤的“手”與肩膀相連。
放在正常人身上,這恐怕是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的重傷。
但謝希書壓根就沒有在成安身上窺見一絲一毫的虛弱。
恰恰相反,被劇烈的疼痛和血液刺激之後,怪物看上去甚至比之前更加亢奮。
“成安”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含糊不清的咕哝。
但詭異的是謝希書竟然聽得很清楚。
“好痛啊……齊骛你這狗娘養的……我之前就想找你算賬了,我發誓我會好好的,好好的把這筆賬還回去。我會讓你死得很慘……我會一口一口撕開你那弱不禁風軟嘟嘟的皮囊,然後把你的肉慢慢啃下來嘻嘻嘻嘻。不過,不用擔心,我會留下你的眼珠的,我會讓你看着,看着我是怎麽好好品嘗謝希書的……”
“他是我的……這麽香甜,這麽好吃的他,明明是我的……”
它晃了晃腦袋,緊接着一把扯下了自己早已斷裂的右肢,塞進了自己張開的血盆大嘴中。
“嘎吱。”
“嘎吱。”
……
咀嚼聲響起。
在謝希書驚恐的注視下,“成安”大口大口吞下了自己的胳膊。
灰綠色的唾液被鮮血染成了深紅色,不斷從怪物裂開的唇縫中滴落下來。一條長長的舌頭不斷在它唇縫中簌簌探出,将它臉上那密密麻麻的小眼睛舔得晶瑩發亮。
而在它斷裂的胳膊處,一小截粉紅的肉肢正蠕蠕而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
“真好吃嘻嘻嘻真香,謝希書,光是聞到你的香氣,我就覺得好吃極了,所以,讓我嘗嘗你的味道吧我太想你了嘶嘶——”
緊接着一陣刺耳的嚎叫,“成安”猛地一弓身,便朝着他們沖了過來。
對比起身體的畸形扭曲,它的動作卻顯得格外輕捷。
仿佛只用了一瞬的功夫,原本被撞得遠遠的怪物便再次來湊到了車前。
“齊骛!”
他控制不住地驚叫出聲——
“艹,真惡心。”
然後,他似乎聽到了一聲來自于齊骛的咒罵。
“安全帶。“
外加一聲熟悉的提醒。
來不及思考,求生本能讓謝希書瞬間重新抓緊了身上那條安全帶——同一時刻,汽車再次發出巨大轟鳴。
齊骛毫不猶豫将油門踩到了最大,朝着成安便撞了過去。
但這一次車子還沒有來得及撞到怪物,對方便已經先行一步猛然跳起,
“砰”的一下,成安直接撞裂了車子的前擋風玻璃,伴随着四散飛濺的玻璃碎渣,那布滿鱗片的柔韌半身。險些就要直接鑽進車廂內部——事實上,它幾乎做到這一點了。
在前擋風玻璃碎開的那一瞬間,謝希書親眼看到,“成安”下颚如同爬行動物一般驟然張開。長長的舌頭裹着濃稠的口涎鞭子一般刺破了擋風玻璃然後甩向了自己。
說時遲那時快,謝希書完全是憑着本能松開了安全帶,緊接着整個人猛地一縮,朝着座椅下方放腿的空間滑了下去。
成安的舌頭完全是擦着他的頭皮卷上了車座椅的靠背。
“好香好香好好吃——”
它臉上所有眼珠都在這一刻不停顫抖。
怪物口齒不清,尖叫個不停:即便它在這一刻抓到的僅僅只是車子的座椅,可之前的驚吓,早已讓謝希書在上面留下了一層薄薄的冷汗汗漬。
而這已足夠讓成安瞬間陷入癫狂的喜悅之中。
*
不過,對于“成安”來說,這一瞬間的極度滿足顯然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齊骛的神色冰冷,眼中的殺意宛若實質化的匕首直接刺向了成安,同時抵達怪物身體的,還有無數條張牙舞爪,嘶嘶作響的觸肢。
齊骛的人類形态在這一刻早已徹底崩解。
密密麻麻的觸手自他身體深處瘋狂湧出,每一根前段都綴着猙獰的口器。
而那些口器的正中間,肉眼可見長滿了細密牙齒,非常善于撕咬和啃食。
眨眼間,齊骛細長的觸肢便密密麻麻盡數纏住了成安的身上。
半透明的皮膚下,觸肢發達的肌肉微微隆起,“成安”發出了一聲嘶嘶尖叫,它們倏然絞緊了身下的那只怪物。
“啪叽——”
仿佛是裝滿了液體的熱水袋被擠爆的聲音。
聽到那一聲響聲的同時,一直縮在車座前的謝希書,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鮮血,肉塊,內髒……共同混合成了無數細碎濕潤的血雨,在車廂內飛濺開來。
一小片還帶着眼珠的皮肉,直接掉在了謝希書的面前,鼓鼓的黑色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後痙攣着朝着他蠕動過來。
但下一秒,那東西又被倏然探來的觸肢一口咬住,用力地甩向了車外。
*
如果這是噩夢的話,謝希書希望這場噩夢能夠早點醒來。
然而,一如既往的,神靈始終不曾在意過他那痛苦的祈禱。
哪怕已經失去了半個身體,成安依然沒有陷入衰亡或者虛弱的跡象。
事實上,這時候的它甚至蠕動得比之前更加瘋狂,而它那被齊骛活生生撕開的下半截腰部的橫截面上,早已鼓起一簇簇活潑蠕動的肉芽。
那些肉芽很快便交織在一起,形成了止血的薄膜,再然後薄膜的表面微微凸起,變成一小截新生的軀幹。
而僅僅是這麽一小截軀幹上面依舊密布細細的小黑點——那是成安的眼睛。
以及一道深紅色的,可憎的裂口。
嘶啞尖利的嚎叫便是從那裂口的深處不斷傳出的。
“太香了,謝希書,你太香了也讓我舔舔你吧,讓我舔舔你。”
“我什麽都願意做。我會滿足你的:。
一直到了這一刻,“成安”依然沒有停止自己精神污染般的叫聲。
甚至原本從腹腔內掉落的腸子也飛快變成了細長的軟肉,裹着血痕在引擎蓋上蠕蠕而動,企圖再次探向謝希書。
直到齊骛忍無可忍地停車,然後探出手将留那幾根腸子連着內髒一同抽出了怪物的體外。
“滿足你個頭。”
齊骛徑直下車來到了引擎蓋旁,将成安所剩不多的軀體強行從車上撕了下來。
就是這短短片刻的功夫,長安腰部的斷面上已經浮現出了一顆小小的微微凸起新生頭顱。
“不是說,要一口一口把我的肉啃下來?”
齊骛露出了一抹冷笑,然後他朝着成安伸出了手,掌心正是一張完整的嘴,嘴唇下方的牙齒雪白,細密而尖銳。
這一刻這顆畸形的頭顱仿佛也意識到了自己即将到來的結局。
它猛然間張開了嘴,發出了一聲凄婉的哀嚎。
“謝希書——救命——”
聽到那聲音的一瞬間,原本已經被驚吓到木僵狀态的謝希書,身體猛地震動了一下。
那聲音不再含糊,不再混沌。
那聲音聽上去就像是一個真正的正常人,一個曾經是他同桌的少年,在絕望中發出的求救。
“我,我恢複清醒了,謝希書!我醒了!齊骛要殺我,救我,求求你救——”
謝希書踉踉跄跄的走下車,呆滞地看着引擎蓋上畸形可怖的怪物用殘破的軀體,不斷發出熟悉的聲音。
齊骛的眉頭已經完全擰在了一起,臉色黑得宛若鍋底。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将開口求情的少年罵回去。但自始至終,謝希書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地看着眼前的兩只怪物。
見謝希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成安原本惶恐絕望的神色陡然一收。
它惡毒地瞪向了少年,聲音森冷怨毒。
“你會被吃掉的,謝希書。不是我也會是齊骛嘻嘻嘻嘻。”
“你肯定會被齊骛吃掉。”
“它饞你都快饞瘋了,而且它是最饞的那個你知道嗎?你選錯對象了寶貝,你選了最貪吃的那個嘻嘻嘻你喂不飽它的它一定會吃掉——”
下一秒,成安的聲音,便在一聲沉悶的,被皮肉包裹着的骨骼破碎聲中戛然而止。
它已經被齊骛碾碎了。
緊接着,齊骛身上無數裂口張開,鮮紅的觸手飛快地纏上了怪物的殘軀,密密麻麻的口器倏然大張,來露出了內裏鋒利的牙齒。
它們嗤嗤沒入了成安的身體,大口大口地撕扯起那具依舊在微微抽搐的屍體。
一口接着一口。
齊骛将成安吃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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