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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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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菩薩

    “明天?”

    傅應呈關了水龍頭, 蹙眉,“別給人騙了。”

    “怎麽可能?正好明天他們交二月的房租,我搬過去跟他們同一個時間交整月的房租, 不用算天數,省事。”

    傅應呈看着鏡子後的女孩,眼睛黑亮亮的。

    壓不住的期待。

    ……

    真行。

    是沒給她吃還是沒給她穿。

    搬出去就這麽高興

    傅應呈擡眼看着鏡子裏的人, 手上動作慢條斯理地擦水:“簽合同了?”

    “明天搬過去就簽。”

    “這麽趕?”

    “不趕啊, 明天請一天假, 呂燕也會幫我。”

    被男人連續追問, 季凡靈的興致也下去了,瞧他的臉色。

    男人唇角壓得平直, 眉眼鋒利, 蹙起的眉宇沉沉,像籠着一層抹不開的陰雲。

    季凡靈遲疑:“怎麽,你不高興嗎?”

    傅應呈眉間很快地緊了緊, 轉身看着她:“你就不能……”

    他對上女孩的眼。

    沉默了片刻,男人又轉了回去, 随手把毛巾搭在架子上:“就不能提前跟我說?”

    “我今天才去看房的。”季凡靈覺得他似乎不高興了,“有什麽問題”

    “搬就搬,還想要我歡送?”

    傅應呈意義不明地笑了聲, 擦幹手上的水, 從她身側走出去, “都找好地方了, 怎麽不今晚就搬。”

    季凡靈思考:“今晚有點不合适,一來我需要時間打掃, 二來我半夜搬家會吵到別人睡覺……”

    傅應呈瞥了她一眼。

    說句連夜搬,她還真考慮上了。

    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走, 半點留戀都沒有。

    “随你。”

    傅應呈冷冰冰地打斷她的理由,轉身進了書房,随手在身後帶上門,把她隔在外頭,仿佛嫌棄似的補充:

    “只有一點。”

    “你的東西,和你用過的東西,全都給我帶走。”

    季凡靈想不通他在生什麽氣,刷牙洗漱的時候都還在想,直到晚上跟呂燕聊房租的時候才突然恍然大悟。

    傅應呈該不會以為她欠了錢就想跑吧?

    她季凡靈能幹出這種事嗎?

    第二天,季凡靈為了搬家,六點多就早早起床,難得看到傅應呈還沒走,正在玄關處換鞋,特地走過去好聲好氣道:“傅應呈,那我今天搬走了。”

    傅應呈嗯了聲,神情平靜,只是眼睑處淡淡的烏青,現出幾分疲倦:“要我幫忙麽?”

    “收拾點東西,還用得着幫?”

    傅應呈沒再客氣,起身要走,仿佛剛才說的話,不過只是出于禮貌随口一提。

    季凡靈道:“你等下,我有話要說。”

    傅應呈停住了腳步,偏頭看她,耐心等着。

    季凡靈捏了捏手指,不自在道:“那個,這陣子謝謝你。”

    男人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她紅了一點的耳朵尖上。

    季凡靈:“還有,我雖然人走了,但是……”

    玄關處空間狹窄。

    兩人離得很近,呼吸可聞,釀出一種幾乎可以算得上離別的酸澀氛圍。

    叫人無端期待下文。

    季凡靈擡頭,看着他的眼睛,擲地有聲道:

    “但是,你放心。”

    “錢,我是一定會還的。”

    “……”

    男人眸色暗下,鋒利的喉結滾了滾,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反手在身後關上門。

    關門聲還比平時更響些。

    季凡靈:“……”

    特麽的。

    她這麽掏心掏肺的保證,傅應呈就沒有半點感動嗎?

    搬家永遠有做不完的事情,季凡靈來不及細想,轉頭去收拾東西。

    譬如牙刷毛巾這類的私人物品,當然是全部帶走,但還有別的東西不太好界定,比如水杯、被子、吹風機,本來就是傅應呈的東西,她住在這裏的時候使用,不可能理所當然地覺得,她用了就是她的了。

    但鑒于昨晚,傅應呈讓她把用過的東西都帶走,季凡靈合理懷疑,以他的潔癖程度,就算她不帶走,他也會統統扔掉,甚至會發條語音來嘲諷:

    “垃圾還特地留下來,等着我幫你扔?”

    想到這裏季凡靈就頭皮發麻,索性把用過的東西包括臉盆全裝走了,這麽一來,她甚至不需要額外花錢置辦生活用品。

    季凡靈拖着大包小包從電梯裏走出來的時候,跟逃難的難民似的壓得喘不過氣。

    急促的腳步聲靠近,背後突然一輕,有人幫她把背上的包袱拎了起來:“哎喲沒想到東西這麽多,早知道我上去接你。”

    季凡靈艱難扭頭,認出來人是給傅應呈開車的司機,愣了下:“陳師傅?你怎麽在這?傅應呈呢?”

    “傅總今天自己開車去公司,他讓……額,我聽說您今天搬家,就想送送您。”陳師傅接過她手裏的行李,拎着放進邁巴赫後座。

    “……謝謝。”

    “客氣什麽。”陳師傅坐進駕駛位,“您要去哪?”

    季凡靈報出吉星街小區的地址,邁巴赫流暢地駛進主路。

    一路上,陳師傅似乎有意無意地借着看倒車鏡的功夫瞥她,欲言又止。

    怎麽看,她都是個稚氣未脫的高中生,雖然嘴不甜,但也算得上禮貌。

    結果張口閉口就是“傅應呈”。

    直呼其名。

    還喊的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再聯想到今天傅總黑得跟鍋底一樣的臉色,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坐車去公司,而是吩咐他在樓下等着,幫季凡靈搬家。

    怎麽說呢,那種語氣,那種态度。

    有種明明不爽,還處處替她着想的違和感。

    傅總那不近人情冷心冷肺的脾氣,什麽時候忍過別人,可太稀罕了。

    行駛到中途,陳師傅終于忍不住,試探地開口:“那您以後,還回來住嗎?”

    “不回來了。”季凡靈此時還毫不懷疑這一點。

    本來就只是同學。

    況且,就算是關系最鐵的朋友,也不可能在別人家長住。

    “我想起,您來翡翠禦苑的時候也是坐我開的車,一轉眼就是兩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哈。”

    “……還行。”

    硬生生憋了一會,陳師傅直奔主題:“所以,您和傅總是……遠方親戚?”

    “……是朋友。”

    季凡靈說,“我有點困難,才暫住他家的。”

    “哦哦哦,朋友。”

    将近十歲的年齡差,就算目睹他們孤男寡女同居兩月,陳師傅也沒敢往畜生的方向去想。

    更何況,對象還是渾身上下寫滿克己的傅應呈。

    陳師傅給他開了六七年的車,見他左手小指一直帶着烏金色的尾戒。

    尾戒代表禁欲,孤獨,單身主義。

    雖然一枚戒指根本擋不住傅應呈的桃花,還是會有前赴後繼的追求者,但他好像只是厭煩,甚至不會禮貌性地送別人回家。

    偶有飯局上的合作商醉酒,他也只會讓陳師傅送人,自己開車甚至打車回家。

    無數個夜晚,陳師傅眼看着傅應呈送人上車,冷淡地轉身離開,後座上女人隔着車窗失意又惱火的眼神。

    還會被有意無意地盤問:“陳師傅,您送過別的什麽人呀?”

    陳師傅:“……實話說,沒見過傅總談戀愛。”

    換來的只有良久的沉默。

    傅應呈沒有喜歡別人,這是好事。

    但從來不喜歡任何人,又是件壞事。

    次數多了,也有脾氣爆的女總裁開門見山:“你直說吧,傅應呈他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陳師傅汗流浃背:“……害,老板的事我哪兒能亂猜。”

    ……

    季凡靈口中的“朋友”,陳師傅暗自琢磨了一會,嘿嘿一樂,“差這麽多歲的朋友,也算是忘年交了,怎麽認識的?”

    “忘年交?不算吧。”

    季凡靈面無表情:“我跟傅應呈是同齡人。”

    陳師傅:“?”哪門子的同齡人。

    女孩掐着手指算了一下:“馬上二十七,奔三了。”

    陳師傅:“???”

    季凡靈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淡定道:“只是我呢,長得顯小。”

    陳師傅:“……”

    你這也太顯小了吧!

    *

    到了吉星街小區,陳師傅還熱情非凡地要幫季凡靈把東西搬上去,季凡靈也沒攔住。

    簽完租房合同,押一付三,季凡靈就開始收拾房間,周穗下了班匆匆趕來幫忙的時候,季凡靈都收拾完了。

    周穗拎着一袋水果進屋的時候,發現她房間窄得連個凳子都放不下,只能站在床和牆壁的夾縫裏:“恭喜你搬家呀。”

    “帶東西幹什麽。”

    季凡靈盤腿坐在床頭,拍了拍床沿:“随便坐。”

    “是不是小了點?也沒個窗戶。”

    周穗環顧四周,小心翼翼道,沒好意思說還有點臭,從廁所那邊傳來的臭味。

    季凡靈眼皮不擡:“不就睡個覺。”

    “也是。”

    塑料袋裏的水果無處安放,周穗只好放在床上,想往前挪幾步,被地上一個把夾縫擠得滿滿的大包裹擋住了。

    “這是什麽?”

    “都是衣服,沒地方放。”

    季凡靈給她看手機上拼多多下單的塑料挂鈎:“之後打算挂牆上。”

    “這麽多?”周穗拉開包裹看了眼,最頂上一件就是雪白的毛絨夾襖,雪貂似的根根晶瑩,周穗伸手摸了摸,軟乎乎的,像是真皮毛。

    好看是好看。

    就是不像季凡靈的衣服。

    “你買的?”

    “怎麽可能。”季凡靈說,“傅應呈買的。”

    “……”

    周穗沉默了三秒,不動聲色地問,“這些全都是嗎?”

    “也不全是。”

    周穗的氣還沒吐完,季凡靈探身,伸手摸了摸,從擠滿的包裹邊緣摸出兩捆襪子:“……這是我買的。”

    周穗的氣又提上去了。

    她坐在床邊看着季凡靈,目光複雜。

    女孩穿着件黑色的半高領羊毛衫,腰身掐得很細,露出的半截脖頸薄瓷一樣冷白。

    她在傅應呈家才住了多久?也就兩個月吧。

    兩個月前,季凡靈深夜跑到醫院兒科去找她的時候,還和從前一樣不修邊幅,可能是人靠衣裳馬靠鞍,此時盤腿坐在破舊的出租屋裏,居然有種很淡的,格格不入的貴氣。

    周穗按下心裏的疑窦,又跟她聊了點合租要注意的事情,中途插了句:“話說,你搬出來,傅應呈他說什麽沒有?”

    提到這個,季凡靈就有點臉黑:“他說地方都找好了,怎麽昨晚不搬?”

    周穗:“……”

    季凡靈複述:“還嫌棄地,讓我把用過的東西,全都給他帶走。”

    周穗:“……”

    季凡靈扯了扯唇角:“我就拖了一晚上,他早上看起來都很不爽。”

    周穗:“……”

    季凡靈靠在枕頭上,聲音低下去:“無所謂了,反正以後也不會見到。”

    周穗欲言又止。

    她想起當年,程嘉禮剛開始追季凡靈的時候,總是在班級後門堵她,追着她跟她說話。

    有天晚自習結束,季凡靈突然跟周穗說:“你以後都別跟我一起走了。”

    周穗:“為什麽?”

    季凡靈:“因為你話太多,很煩。”

    周穗不信這是她的真心話,所以非要跟着她,把女孩惹急了,拎着她的衣領拉近了,指着窗外,壓低嗓音咬牙切齒:“你看不到外面那男的?”

    周穗看到走廊上昏暗人潮裏笑吟吟倚在欄杆上的少年:“你是說程嘉禮嗎?”

    “他跟我好幾天了,不知道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季凡靈推開她,冷冷道,“你要是欠揍,就跟來吧。”

    周穗呆在原地:“……”

    他哪是要揍你。

    他分明是在追你!

    後來周穗慢慢了解。

    她這位臉臭嘴硬的同桌,就像是流浪的小野貓,從小浸泡在殘酷的危險中,為了生存對風吹草動都警惕無比。

    因為親近帶給她的總是傷害,所以她習慣将對她伸出的每只手,都當做是欲要毆打的巴掌。

    以至于就算有人愛她,只要不将愛意宣之于口,她就永遠看不懂。

    季凡靈就是這樣一個人。

    ……

    對惡意極盡敏感。

    卻又對善意極盡遲鈍。

    出租屋門外。

    廁所裏傳來轟隆隆的沖水聲。

    周穗收回思緒,轉頭看門,蹙了蹙眉,還沒開口,季凡靈已經挪到床邊:“走吧,沒什麽好看的。”

    “去哪?”

    “趙三串,我請你。”季凡靈彎腰穿鞋。

    周穗哦了聲,瞥了眼季凡靈随手放在旁邊的手機。

    如果沒記錯的話。

    應該是兩個月前才出的最新款。

    ……

    周穗有種莫名的預感。

    莫名覺得,傅應呈這個人,不會那麽輕易放手。

    *

    九州集團總部,會議室。

    這是一場跨國線上會議,屏幕上是歐洲項目部的高層,會議室裏空空蕩蕩,只有傅應呈和助理秘書。

    投屏裏,韓文韬正在總結陳述:“修改後的出口産品目錄,是我們項目部經過了三輪實地市場調研,從市場需求、産略規劃和公司定位的角度綜合考慮……”

    “綜合考慮?我看是光考慮删産品了。”

    投影的光折射,在傅應呈的銀邊眼鏡上鍍了一層冷峻的光。

    延遲了幾秒,韓文韬急忙解釋道:“我們也加了不少産品,包括化學免疫分析儀、血管造影、腫瘤放療……”

    “目錄上有的東西犯不着再念。”傅應呈冷冷打斷,“當我沒長眼?”

    “……是。”

    “你們這出口産品目錄做的。”傅應呈不耐地翻了幾下,随手将目錄丢在桌上,砰的一聲悶響。

    “不知道的,還以為九州是西門子的分公司。”

    屏幕裏的幾人瞬間急了。

    “不是的!”

    “傅總您誤會了!”

    韓文韬面紅耳赤:“實地考察和市場潛力分析結果顯示就是……”

    “就是照抄他們本土的醫療公司?”傅應呈冷笑。

    韓文韬背後冷汗如雨,急切地按着手裏的按鈕,快速切PPT,找數據圖表:“因為歐洲消費者有73.62%的傾向落在……”

    “別人要什麽,你給什麽,你以為你開的是什麽,麥當勞?”

    男人掀起眼皮,尾音微勾,甚至還帶了點嘲諷的笑意。

    一種不必疾言厲色,只需三言兩語,慢條斯理就溢出的濃郁壓迫感,透過屏幕暴雨一樣撲面而來。

    韓文韬動作僵硬,啞口無言。

    雖然說傅總素來雷厲風行,冷酷無情。

    今天卻好像格外的……

    兇。

    傅應呈将桌上的産品目錄重新翻開,按了按太陽穴:“和劉成明拟定的出版目錄相比,删掉的要麽是中醫藥,要麽是國內自主研發的器械。看來是在國外待久了,連自己是哪國的都搞不清楚了。”

    “醫療的消費者不只是消費者,也是病人。做醫療要走在市場前面,而不是跟在後面追。”

    “重做吧。”

    傅應呈丢下目錄,起身離席。

    “——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換人。”

    屏幕那邊全員起立。

    韓文韬低着頭,嗓音發澀:“……是。”

    ……

    會議結束,會議室裏燈光亮起。

    高助關掉投影屏,咂舌道:“豁呀!韓經理被罵得好慘!傅總說他不如去賣上校雞塊!”

    “上校雞塊是肯德基的。”

    穿着職業套裝的溫蒂收起桌上的文檔:“傅總的意思是他不如去賣麥樂雞。”

    “……”

    高助一言難盡地看着她:“也就你這個較真勁能當傅總秘書。”

    “傅總發火自然有傅總的道理。”溫蒂在桌子上磕了磕紙張,抱在懷裏,平靜道,“從公司英文名就能看出來,他不是只看利潤和市場的商人。”

    因為傅應呈的堅持,九州醫療集團的英文名,沿用了拼音“Jiuzhou”,甚至保留了“Jiu”這個,外國人普遍難以發音的字。

    “但他不是只喊你英文名?”

    高助挑了挑眉,“五年了,我都不知道你本名叫什麽,總不能姓溫名蒂吧?”

    溫蒂的高跟鞋明顯頓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走出會議室,高馬尾在腦後一晃:“這麽想知道,問傅總去吧。”

    高助在後頭龇牙咧嘴。

    就傅總今天的低氣壓,誰還敢跟他多說半句話!

    想來上個月,他們還過了一陣子,傅總下午五點準時下班,全公司歌舞升平的好日子。

    如今回想起來,竟然恍如隔世。

    怎麽。

    ……

    是庇護他們的菩薩離開了嗎?

    *

    夕陽西沉,後輪卷起的塵土中,機車高調地停在大排檔門口。

    男人摘下頭盔,左右看了看,沒找到自己想見的人,随便找了個服務員,狐貍眼彎彎地柔聲道:“請問,你們老板在麽?”

    黃莉莉臉頰微紅:“在在在,就在後面,我帶你去。”

    程嘉禮道謝後,大步跟上。

    說實話,自從上次眼睜睜看着季凡靈上了那輛庫裏南,程嘉禮撩她的心思就淡了。

    唱歌不聽,金子不收,油鹽不進。

    天底下就不該有這麽難追的女孩。

    不過,仔細一想,庫裏南車主不可能是她男朋友。

    否則就算指縫裏漏點資源,也不會讓她去當服務員。

    程嘉禮去哈城音樂節演出那周,短暫地放下她了,和幾個又高又飒的女主唱和鍵盤手互換了微信,大家結束表演以後聚聚餐,喝喝酒,好不快活。

    鼓手醉醺醺地摟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問:“你老是說你初戀,到底長什麽樣,給我看看”

    “沒照片,”程嘉禮笑道,“這麽多年哪記得清,就是一種感覺。”

    就像那小服務員。

    紅邊黑底的圍裙,長得遮眼的額發,總是抿着的淺唇。

    慢吞吞的語速,紮心窩的話。

    還有永遠冷恹恹的眼神。

    就。

    勁勁兒的。

    看到她,程嘉禮覺得自己好像都年輕了,重回那段叱咤風雲得叫人懷念的青春時代。

    ……

    趙老板被叫出來,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年輕人:“找我?”

    程嘉禮笑道:“我是來找您談商務的。”

    “什麽商務?”

    “您知道哈城音樂節嗎?我的樂隊受邀在那裏表演,去年還出了專輯,想問問您能不能在這兒路演。”

    “什麽是路演?”

    “就是我們在您這兒演出,免費的,我們的粉絲都會來,只是借下您的場地。”

    趙老板眼睛都笑出褶了:“哦哦哦,那肯定好啊,我年輕的時候最喜歡音樂了。”

    程嘉禮掏出手機:“到時候還會在微博上宣傳。”

    眼看着樂隊二十萬粉絲,趙老板眼睛都直了,一揮大手:“那太好了,我到時候給你們支個棚,讓這個……歌迷朋友們啊,都看得開心!”

    “不過,到時候人肯定來得特別多,您最好把店裏的服務生都安排上……對了,我能看下店裏的員工名單嗎?”

    趙老板哪有不肯的,很快把名單和資料拿了出來,程嘉禮裝模作樣地翻了幾下,翻到了季凡靈的簡歷,一眼瞥見她的頭像。

    看照片又白又乖。

    跟個小朋友似的。

    程嘉禮忍着笑意:“這小姑娘長得挺漂亮的,讓她務必那天要在……”話語戛然而止。

    男人瞳孔微縮。

    心跳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快,像發瘋的鼓點。

    白紙黑字,簡歷上,姓名那欄,清晰地寫着三個字:

    ——“季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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