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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他這坦然的态度, 令了了很是懷疑自己在小題大作。
她睜圓了眼,試圖在氣勢上找回主場。可裴河宴似乎一點也不知道什麽叫紳士, 與她對視時,寸步不讓。
最後,還是了了先敗下陣來。
她借着好奇車外動靜的舉動倉促地移開了視線。
她很難和裴河宴對視超過五秒鐘,即便是虛張聲勢也不行。他的眼睛太深邃,凝視着她時像是要把她卷入海底深淵。初時瑰麗,随即逐步變得危險。
這感覺就像是風平浪靜的海面下蟄伏着一只頂級的捕獵手,随時準備伺機而動。而她,就是那個毫無還手之力的魚餌,一旦被鎖定,再難逃其手。
小師父以前,也不這樣啊……
時隔半月,他怎麽跟換了個芯子似的,危險等級直線上升。
她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拿出手機, 準備給他轉賬:“你剛才付了多少,我現在轉給你。”
這句話在店裏時了了就想說了, 可她在試衣服上花的時間太久,她怕裴河宴等不及這才先随他走了出來。
況且,外面下這麽大的雨,他卻願意來接她, 她已經很開心了。劃清界限是他們私底下的事, 沒必要小家子氣到在一個陌生人面前也表現得這麽明顯。
“不用轉。”裴河宴這回沒看她,将車挂了前進檔, 跟着前車從逼仄的單行道上離開,轉入主幹道。
路口不僅是車輛擁堵, 更多的是不按交規随意通行的行人以及自行車輛造成的混亂。
轉向燈的跳躍聲,規律而緊湊,漸漸地壓過了空調送風的動靜,與了了的心跳合為一個頻率。
她握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為了不讓氣氛太過緊張,她斟酌了一番,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買衣服這麽私人t的事,就不必從公費裏報銷了吧。”
裴河宴既沒糾正用詞,也沒反駁了了。彈簧一旦拉得太緊,造成的反彈一定是他無法控制的。有些事,必須得循序漸進。
“晚上想吃什麽?”他幹脆轉移話題:“路上這麽堵,外賣的送餐時間只長不短。前面路口正好會經過一家超市,我去買些食材,今晚自己下廚吧?”
了了自然沒意見,她享受包吃包住的待遇,吃什麽還不是由老板說了算?
雖然他也不是她的老板,但在重回島上,裴河宴算是最高負責人了,了了歸他管。
衣服費用的事,了了暫時沒再提。
出于社交禮儀層面上的考慮,裴河宴對她大方是占得住理的。大不了她晚點問一下服裝店老板具體的金額,再直接給他轉賬就好。
她說服了自己,坦然地舒了口氣。
裴河宴不知道她在心裏瞎琢磨什麽,車在超市門口停下,他解開安全帶,看着了了:“一起去嗎?”
他這麽問,了了也沒法說不去啊。
她自覺地解開安全帶,跟他一起下車。
這家超市是重回島上最大的綜合體超市,即便是暴雨天,客源仍舊十分充足。
裴河宴拎了購物籃,先帶了了去生鮮區買今晚的食材。
食材自然以素食為主,番茄、豆芽、黃瓜、豆腐等等,裴河宴還買了幾束挂面:“大暴雨可能會下到明早,有備無患。”
了了看了看他拎在手裏的蔬菜,轉頭趴在烤鴨爐前瘋狂流口水。
唔……好饞。
其實,了了也是開過小竈的。
她和了拙吃膩了法界的員工食堂,偶爾也會分開點外賣。有一次,她實在饞肉,就點了一份豬腳蓋澆飯。
外賣到時,那叫一個芳香四溢。
她坐在腳手架上,邊吃邊晃腿。了拙愣是從她吃飯開始,從她身側一路退至窗口,險些翻窗而逃。
了了和他隔了這麽遠,也能聽見那小和尚雙眸緊閉,不停地念叨:“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她雖然吃得挺開心的,但見了拙這麽掙紮痛苦。她後來還是考慮了一下兩位出家人的感受,再沒點過葷菜。
餓得太狠的後果就是她現在一看見肉就饞得走不動道……
裴河宴見狀,倒是貼心地問了一句:“要嗎,給你買一只?”
“然後你們三個看我吃?”了了光是想到那個畫面,就連忙搖頭:“我還能再忍忍。”
“早期,和尚也是可以吃三淨肉的。”裴河宴把計好費的青菜放入購物籃裏,“只要不是自己殺的,不是自己教唆別人殺的,也不是為自己殺的,就算三淨肉,可以吃。”
他這麽一說,了了都有些分不清他是考驗自己還是故意教唆自己。她可恥地動搖了幾秒,随即斬釘截鐵:“不吃!”
只要她拒絕,她就肯定上不了當。
裴河宴看了看她,點頭:“嗯,那我尊重你。”
了了:“……”不是,說真的啊?
——
挑完食材,裴河宴特意帶了了去了零食區。
了了起初沒理解他的意思,跟着他逛完一個貨架,還疑惑地問他:“你來這買什麽?”
“給你買零食。”他說這句話時,語氣特別自然。像是安撫一個得不到氣球的小孩,既然沒有氣球,那你可以挑選糖果作為補償。
了致生去世後,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這樣的語氣和這樣明顯哄小孩的招數來對待她了。而她最無法招架的,恰恰好就是擺在明面上的被偏愛被在乎。
她沒作聲,只是忽然看着他。
裴河宴對吃的要求僅限于三餐,沒條件的情況下他甚至可以不做要求。零食對他而言,确實有些陌生,他看着琳琅滿目的貨架,眉頭都忍不住皺了起來:“這些有你喜歡的嗎?”
她搖了搖頭:“我不吃零食,很早就不吃了。”
十三歲以前,她是不能吃。練舞要保持身材,連吟枝從不允許她吃垃圾食品。即便她偷偷買了藏在床底,也會被她揪出來,當面扔進垃圾桶裏。
她最奢侈的時候,反而是在南啻那個物資匮乏的小賣部。即便她一擲千金,包攬了貨架上全部的廉價零食,了致生也不會多指責她一句,頂多就是盯着她好好刷牙。
後來零食自由後,她就徹底失去了對零食的渴求。如今,零食已經變成了她緩解情緒的補給站,她把吃零食當成了生活裏的獎勵,不再輕易施舍自己。
了了越想越覺得凄涼,那點心酸和悲涼醞釀到一定的程度,讓她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裴河宴瞧着,有些想笑。她這點倒是和小時候沒什麽區別,總是天馬行空到忽然陷入自己的情緒。
他不問顯得太冷漠薄情,可問了……在得知答案後,又哭笑不得。
他想起超市門口的甜品站,問:“那你想要一個冰淇淋嗎?”
了了瞬間眼睛一亮:“要。”
裴河宴點點頭:“走,帶你買。”
他話落,了了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面。他看着她幾步小跑跳後似乎才想起要矜持,可老老實實地走了沒兩步,又回身用眼神催促他。
剛才那點被生活搓磨的可憐勁,短暫得像是昙花一現。
裴河宴無奈失笑。
若是可以,他倒真的希望,她曾經的苦難也可以這樣一筆勾銷。
——
買完食材,從超市出來時,有交警疏通的道路終于順暢了不少。
回小院的路幾乎沒怎麽堵車,一路坦途。
了拙提前得了信,下米煮飯。飯菜在三人的忙碌下,很快端上了飯桌。
吃完飯,照例是了無和了拙刷碗洗鍋,收拾廚房。了了在廚房裏轉悠了一圈也沒能幫上忙後,只能溜達着去了客廳。
她被一根冰淇淋收買,見到裴河宴也忘記了要避嫌的事,見他在煮普洱,還伸手讨了兩杯茶喝。
普洱有些苦,熱時還有些茶香味,放涼了就徹底只剩下苦味。
她邊吹邊喝,一杯喝完,茶底已經燙得她握不住了,只能用瓷碟子墊着,小口地抿。
裴河宴覺得她甚是有趣,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他的心境和離開前不同,以前總要克制,勿聽勿看勿動心。如今雖然也要持戒,可起碼對她不用再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即便心動,菩薩也難再怪罪他了。
她似乎是察覺到了他偶爾投來的注視,因為投喂而短暫消失的警惕心終于被她撿了回來。
了了擡眼,和他對視了數秒,腦中警鈴瞬間拉響:“我先回房間了。”話落,她茶也不喝了,轉身就回了屋。
了無剛洗好碗,來茶室讨茶喝。
見了了匆匆忙忙地回了房間,不解道:“小師兄怎麽了?”
裴河宴給他斟了杯普洱,淡聲道:“踩着自己尾巴了。”
了無:“……”這是什麽新鮮熱梗嗎,他為什麽聽不懂?
——
接下來的第二天、第三天,裴河宴做完早課後,都會和了拙一并返回小院,再和了了一起去法界上班。
有裴河宴在,商務車都是随接随送。
了了每天多了半小時的睡懶覺時間,除了上車時總要比了拙快上一步去搶車尾的座位外,幾乎沒有任何煩惱。
她享受了裴河宴的便利,自然沒臉再說什麽保持距離的話。
多睡半小時诶,多香啊!
漸漸的,裴河宴也摸索出了其中的規律。
這就和養貓似的,得順着毛撸,在她耐心告罄前,要先一步拉開一個讓她覺得舒适和安全的距離。等她舔完毛梳理好自己,再趁着她放松防備時,喂點符合她口味的小零食,勾得她即便心中抵觸,也難以抗拒。
別的都還好說,唯獨掌控尺度是最難的。火候欠佳則無法達成目的,火候過大則容易适得其反。
他生怕再出現像佛堂那一日的情景——她不由分說,便給他下了判決書。
以她的性格,當事情開始反複糾纏時,她大概率會選擇快刀斬亂麻。真到那時,局面就會變得十分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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