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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他拉開玻璃門後, 阻隔雨聲的屏障自然就消失了。那嘩啦啦的雨聲和搖曳的風聲混響着,将屋內的寧靜徹底打破。
女孩正在給了了量臀圍, 冷不丁的開門聲和即時湧入的風雨聲吓了她一跳。她擡頭看去,第一眼沒看實,驚鴻一瞥裏只留下了這個男人分外英俊的深刻印象。再想擡眼仔細看時,聽見他說是來接人的,她瞬間興趣減半。
這屋子裏總共就兩個人,既然她不認識,那對方只能是來接這位姑娘的。
“稍等啊。”她随口招呼了一聲,快速用筆把了了的臀圍記在本子上。摘完數據,她抽空撩了兩人一眼,說:“傘拿進來等吧,沒關系。”
了了被一卷軟尺困住,只能随着女孩擺弄。她雖然有一堆疑問,可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她只得暫且咽下, 補充了一句:“店裏只有我們,你進來吧。”
見她居然懂自己在顧慮什麽, 裴河宴幾不可查地勾了勾唇,稍一颔首,收了傘進屋。
他以前從沒來過女士的服裝店,尤其是這種店小貨多, 恨不得把布料堆到天花板的。連一個櫥窗裏的模特都能如此忙碌的女裝店, 想來老板也不會是一個井然有序的人。
了了生怕他局促,連試衣服的心情也沒了, 輕聲催促道:“好了嗎,我可以換下來了嗎?”
“別急啊。”女孩把軟尺挂回脖子上, 又從衣架裏挑挑選選,抽出一件更貼合了了身材的黑金色旗袍:“你再去試一下這一件,我看看你上身的尺寸合不合适。”
了了下意識瞥了眼裴河宴,有些遲疑:“要不我改天再來吧?”
在他的面前試換衣服,還是旗袍這種十分貼合身體曲線的款式,她光是想想就不自在極了。
也許是因為家庭中母親角色的缺失,了了在衣着方面一直有些不自信。她可以穿得潦草随意,卻無法坦然的精致。
這也是她買了一堆布料定制,卻時常把它們壓箱底的原因。
“改天幹什麽?你再換一套讓我參考下收腰的效果就可以了。”女孩把衣服連同衣架一并塞入了了懷中,邊說邊輕推着她的後肩把她推進試衣間裏。
其實尺寸量好,怎麽收改衣服,她腦子裏已經自動有了一套方案。這套黑金旗袍,單純是她私心想要看了了試穿,才随意套用的借口。
畢竟,像她這樣适合穿旗袍的身材,還是挺難遇到的。
女性的身體曲線各有各的美麗,大衆化的服裝市場不會像服裝定制一樣特意貼逢個人的身體曲線,揚長避短。而是靠各種試穿搭配,去挑選适合自己的款式。
前者是人去适配衣服,後者是衣服為人服務,這之間的差別可大了去了。
試衣間內,了了捧着旗袍,欲哭無淚。她做了好一會的心理建設,才小心地脫下身上的這件孤品,換上黑金旗袍。
這家服裝店實在小的很,滿是貨架和堆得亂七八糟的衣服存料。試衣間連個房間也算不上,一塊布料配上滑輪,一扯一拉簡單地隔絕了視線便算了事。
了了心理包袱重得很,裴河宴來之後,她輕松享受的心情瞬間就被緊張與凝重取代得一幹二淨。她聽着自己脫換衣服的窸窣聲,以及偶爾動作太大,造成布簾起伏的動靜時都在想,他就在幾步外,是否會察覺得清清楚楚。
而事實上也确實如此。
饒是裴河宴并未刻意留心,她滑下裙子側擺上的金屬拉鏈以及解開旗袍的布扣時,衣料摩挲發出的動靜仍是無孔不入。
店內太安靜,那個女孩正俯低了身,指間轉着筆,在翻看尺寸數據。想到什麽,就用已經鈍得只剩下一個平角的鉛筆芯劃寫兩筆。
至于屋外的那點雨勢,在隔音頗好的服裝店內,起不到一絲遮蓋的效果。
他微抿着唇角,背過身去看着櫥窗外。
他剛轉過身,了了掀開布簾,走了出來。t
女孩聞聲看去,輕佻地吹了聲口哨。
了了臉頰微紅,也不知是在狹小的環境裏脫換衣服熱的,還是因為不好意思。
“這黑金的也好适合你。”女孩幫了了調整了一下衣肩,目光在她的腰線與臀圍處流連了數秒,低聲道:“你看着有些清瘦,這腰臀比很逆天啊。旗袍最怕平板身材,你這前凸後翹的太适合了。”
了了被誇還是挺開心的,只不過她确實有些沒了耐心。
女孩也看出來了,她滿意地拍了拍了了的肩:“行了,去換下來吧。那件旗袍我就按這條黑金的效果給你改了,改好了就通知你,絕對不超過半個月。”
了了如蒙大赦,飛快地點了頭,鑽回了試衣間。
裴河宴收回在玻璃倒影上的視線,轉過身,詢問她是否付過錢了。
他聲音壓得低,了了聽不清,只聽到兩人似乎交談着什麽。等她換下旗袍出來時,他已經付好款,把她一下午的戰利品都拎在了手裏。
女孩轉頭接過了了手裏的兩件旗袍,将黑金的也打包裝入袋內,然後十分自然地遞給了裴河宴:“這件送你了。”
當然,這句話是對了了說的。
裴河宴拎過衣服,擡眸看着了了:“都在這了,走吧。”
他這句話就很有點耐心告罄的意味,反正了了是這麽解讀的。
她沒再磨蹭,把塞在衣服裏的頭發從後領撈出,簡單整理了一下,快速說道:“我的微信就是手機號,有什麽事你發我微信就好。”
女孩比了個OK的手勢,目送着兩人離開。
這兩人挺登對。
要是每個財主都長得男俊女靓的,她可以十天不合眼的做衣服。她美滋滋地想。
——
外頭有些冷,了了剛才試換衣服時的那點熱氣才出了服裝店就所剩無幾。
裴河宴撐起傘,傘面往她那偏了偏,将她和她的衣服全籠在了傘下。
“車停在巷口,得先走出去。”他簡單解釋了一句,配合着她的步調往外走。
“了拙也來了嗎?”了了問。
“他沒有。”
雨夜混沌,視野在這樣風雨交織的夜晚也變得遲鈍了不少。青石板鋪的路本就凹凸不平,哪裏有水坑,哪裏是高點,在傘下幾乎分辨不清。
而巷子裏的路燈又安裝得很吝啬,幾乎五十米才有一個。
粗沉的電線盤虬着,将本就狹暗的巷子壓得像是喘不過氣來。
了了怕挨得他太近,走路時始終低着腦袋,留意着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不照看前方,以至于巷子側門處忽然闖出一個小孩她也沒能提前預判。等聽到追逐跑動的動靜,再擡頭時,十三歲的男孩幾乎已經撞了過來。
裴河宴握住她的胳膊往懷裏拽了一下,拉着她險險避開。男孩也是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濕漉漉的地面上,倉皇地擡頭看着兩人。
好在他穿着雨衣,摔倒時也是有意識地保護了一下自己。
他身後,家長推着自行車追出來,也沒道歉,也沒牽起小孩,只吝惜地給了一個冷漠的眼神,便和自己拍着屁股站起來的男孩從巷子口拐了個彎,很快走遠。
了了愣在原地,下意識地擡起頭看了裴河宴一眼。
他的手還握着她的胳膊沒松開,眼神剛從前方的父子身上收回,低下頭與她對視了一眼。
剛才發生的這一幕實在莫名其妙,兩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了了頭一回看見他眼裏那匪夷所思的茫然,頓了頓,忍不住笑出聲來。
裴河宴一向都是沉穩到仿佛沒有任何事可以裹挾他的鎮定自若,就算遇到了棘手的事,他也能在短暫的思索後,不慌不忙地信手解決。
她真的是頭一回看到他露出這樣純然的眼神,不像他,卻格外真實。
她一笑,巷子裏陰沉詭寐的氣氛也消散了個幹淨。
他看着她,也跟着彎起了嘴角。
剛才還拘束緊繃着的氣氛瞬間瓦解,她笑得停不下來,既不理解那對父子是什麽情況,又在回想起他的愕然時覺得十分好笑。
也許是了了的笑聲太有感染力,裴河宴側目看了她好幾眼,勾起的唇角再沒有放下。
她好不容易笑夠了,問裴河宴:“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上午。”他說:“本來是昨晚的飛機,淩晨就能到了,但航線上遭遇了惡劣天氣,飛機折回湫安迫降,早上才重新起飛。”
他原是迫切的想要回來,哪怕是早上一刻,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急切什麽。可心裏越急越慌,現實越事與願違。飛機在上空徘徊着,像是永遠飛不到目的地。
眼看着航班超出預計降落時間也沒有準備下降的趨勢,他才終于明确,天亮之前他都無法回到重回島。
不過短暫的煩悶後,他看着舷窗外的夜色,快速地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原先落地後就想見的人和想說的話在枯燥無聊的等待裏,在被反複的琢磨和推敲後,因為不妥而最終改變了主意。
他還有一個月的持戒期,期滿才算真正擁有和她平等的資格。
他不能急,越急越容易出錯。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巷子口。
裴河宴先把了了送上商務車的副駕,見她疑惑,他解釋道:“車是我開的,上車再說。”
他看着她坐好,這才撐着傘大步繞過車頭,收傘上車。
雨勢似乎又有變大的趨勢,砸在車玻璃上化成一個個豆大的水印,将整個車窗模糊得什麽也看不清。
車輛啓動後,雨刮快速工作。
裴河宴打開空調,将車內的溫度調高,循環進氣,以免淋雨後受寒着涼。
主道路上已經阻塞嚴重,雨刮刷開的短暫清晰裏,能看見前方一片猩紅的尾燈,連綿不絕。
了了在島上這麽久,還是頭一回看到這麽多車。可能今天整個重回島上的車,全都堵在這了。
她抽了紙巾擦濕了一半的手臂,紙巾洇濕後,她剛要找可以短暫容放紙巾的廢棄袋子,他已經伸出手,将她用過的廢紙随手接過,塞進了襯衣口袋裏。
在服裝店裏了了就覺得他和往常不太一樣,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異樣感在此刻,因為這個過于親密的舉動重新變得強烈起來。
她拿不準他是什麽意思,可密閉的空間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尤其是車外還下着那麽大的雨。一個雨夜,把她的感官和情緒全部放大了數倍。
她甚至有了些想挑釁他的驅迫感。
“紙巾是我用過的。”了了提醒。
裴河宴不會不明白她在說什麽,但他仍是不以為然地回答道:“我知道,有什麽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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