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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也許是和了了聊過後, 了無了了一樁心事,不再愁眉耷臉。即便午休結束, 他也沒立刻返回重回島,而是跟着了了上了四方塔,陪她畫壁畫。
他對待了了像是對待失而複得的好朋友,帶着幾分讨好,又帶着幾分歡喜,別說只是給她遞畫筆了,即便是替她跑上跑下拎水桶,他都安心樂意。
了了起先還有些不好意思,特意給他拿了個小馬紮,讓他坐着看風景。
了無安生了一會,很快就厭倦了。他搬着馬紮越挪越近,最後直接搬到了腳手架上。要不是了了抽空看了他一眼,他正打開折疊凳,打算就支在腳手架上坐下。
了了吓了一跳, 連忙阻止:“你這樣坐不穩的,容易摔倒。”
了無看了看小馬紮, 又看了看了了。那掙紮的表情,讓了了立刻明白他是曲解了她的意思,他可能以為他必須坐在這個折疊椅上,可他現在更想離了了近一些。
了了見狀, 把疊在腳手架上的報紙分了一沓給他,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過來坐下。
了無這才心滿意足。
“你下午不用回去嗎?”了了問。
了無仰頭看着牆上的壁畫, 搖了搖頭:“不用,小師叔給我放了幾天假。我這幾天可以任由小師兄差遣。”
了了左手拿着調色盤, 右手上的畫筆還蘸着顏料,本來是要往佛像的衣襟上繪制定勝紋,可聽完這句話後,她頓了頓,再看向牆壁時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麽。
他讓了無來陪她,那他自己呢?
——
傍晚下了工,了了帶了無去洛迦山的一家素齋吃晚飯。
她沒再糾結要不要搬出禪居小院的事,裴河宴既然連讓了無來陪她的小事都考慮到了,那同住的問題他定然也心中有數。
那她就沒什麽好躲避的,一切順其自然。
了無很愛吃甜品,日常在寺廟裏吃得實在樸素,掌勺的僧廚能将飯菜做香就很難得,很少會鑽研甜品給大家改善口味。
即便有,也是大米或面粉之類烹蒸的糕點,但凡哪日供應,絕對會被哄搶一空。要是去的晚了,便只能撈些碎渣,還不如不吃,徒增念想。
甜品端上來時,了無雙眼放光,不停地用小動作催促着了了趕緊品嘗。
他還得親眼看着了了拿起勺子,挖上一口甜品,等着她吃進嘴裏後,他便眼巴巴地等着了了反饋。
了了原先還以為了無是想讓她當試吃的小白鼠,等告訴他好吃,讓他放心吃時,他眉開眼笑地把自己的這一份推了過來:“給你,多吃點。”
了了愣了一下,看着了無。
後者微笑着,又把那份甜品往她面前遞了遞:“吃甜的會開心,所以都給你。”
他的煩惱不多,所以很難想象別人的不開心都是因為什麽,只能用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式盡可能地哄了了開心一些。
“我沒有不開心。”了了強調,“我一份就夠了,其他的你自己吃,有特別好吃的等會我們再打包一些帶回去給了拙。”
了無分辨了一下,她的語氣認真,聽着不像敷衍。他沒再左右推脫,仔細嘗了嘗,給了拙,他師父以及小師叔都分別打包了一份。
結賬時,他一馬當先攔在了收銀臺:“小師兄你千萬別跟我小師叔客氣,我出來前小師叔給了我好多錢,讓我管你的飯。”
他火速付完款,還不忘跟服務生要小票。
出來後,他拎着打包好的甜品,美滋滋地對了了說:“明天也帶你下館子!”
——
搭上輪渡,回重回島時,了了的心境早已和以前不同。
了無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低落,沒再叽叽喳喳地擾她清靜。他陪她坐在舷窗附近,偶爾伸出手去接被船頭擊撞起的浪花。
夜晚的海面看不清水色,只有遠處島嶼上t照明的燈光将近海這一片的海水映照得五彩斑斓。船行在海中央,像是被困在一團濃霧中,只能逆着浪花莽撞地朝着有光的出口,盡力停靠。
回到小院時,院內的燈光已關了大半,只有庭院裏照明的路燈一盞一盞亮得通明。
明知道他還沒有回來,可了了經過裴河宴的房間門口時仍是下意識往裏看了一眼——自然是什麽也沒有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
了無把了了送到房間門口,看着她安全進屋後,急吼吼地出了院子,去佛堂送甜品。
想來,小師叔是沒心情吃的,他沒準能占上這口便宜。
有句老話說,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了無千裏迢迢把甜品送過去時,裴河宴确實都沒多看一眼,就在他眼巴巴等着小師叔把甜品分給他時,覺悟伸出手一把搶了過來:“來來來,盡管辛苦我吧。”
他像是壓根沒看到了無破碎的目光,一勺子下去,徹底斬滅了他的希翼。
了無撇嘴:“師父你什麽時候回去?”
他原本想說,你怎麽還不走?但想着這話多少有點大逆不道,斟酌一番後還是委婉了些。
但覺悟怎麽可能不知道了無心裏在想些什麽:“你就因為為師多吃了一份甜品,就急着趕我走?”
了無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去看覺悟,臉上的那點心虛完全遮掩不住。
裴河宴咳嗽了兩聲,打斷師徒倆的機鋒:“你把她先送回去了?”
“嗯。”了無重重點頭:“我看着小師兄進屋了才走的。”
“她什麽也沒說?”
了無搖頭:“沒有啊,小師兄會說些什麽?”
裴河宴沒回答,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你回去吧。”
了無走後,覺悟挖一勺甜品就看一眼裴河宴,那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得他不堪其擾,輕嘆道:“你有話直說。”
“我能有什麽要說的?”覺悟嘴硬:“我就是覺得甜品好吃,有些感概。”
他原本還等着裴河宴接茬,可等了片刻,卻連聲氣音都沒聽着,只能呷巴了兩下嘴,自己接話道:“不做僧也挺好的,吃無禁忌,也不用持戒受罰。”
裴河宴閉上眼,忽略掉覺悟的眼神:“那你還俗去吧。”
覺悟:“……”
這人心情的不好的時候,真是沒法溝通!
——
了了睡不着,幹脆起來翻粉本。
上周一共三天,她和了拙全在玩泥巴。大雍朝普遍流行“複古”,從皇室開始流傳至民間,大雍的老畫師全畫的一手南啻風格的壁畫。
南啻的壁畫在抹平牆壁後,用草杆或麻杆混入泥漿中,将壁畫鋪出層次,再用抹子反複數十遍,直到将牆壁抹平,才可作畫。
這就跟挑畫紙一樣,不僅背景色得均勻一致,面也得平實光滑,否則第一步勾畫時就凹凸不平,很難将畫作好。
了了每周給自己布置的工作量都不同,上次是抹牆,這次得在壁面上作畫稿。
了致生喜歡用木炭條,教出來的了了也是如此。起稿最重線條,若不是拓畫,考驗的便是畫師的想象力與其積累的經驗和技術。可了了是将了致生的畫重畫一遍,那重要的就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她臨摹的水平。
她剛學習壁畫時,臨摹的都是了致生的畫稿,這對她來說,難度不大。
雖然現在的科技早已可以實現激光印畫,可這與文化傳承和手工匠心的觀念相悖,才會被棄而不用。
她翻完粉本,再去拿書時,翻到了一本薄薄的手稿。她起初還沒什麽印象,可翻開扉頁看到裴河宴的字跡,她才想起這是那一天觀摩壁畫時,他在藏經閣替她手抄的一冊譯本。
回來後,她就去了普寧寺,一些有關的資料和粉本全讓裴河宴幫她先帶了回來。
她上周抹牆壁,也用不着粉本,加上總是擡手抹膩子,她回來後累得連胳膊都擡不起來,就一直沒有時間看。
她拿着手稿躺回床上,一字一字,慢慢地讀。
他翻譯的是大雍朝的古字籍,應該是梵音寺藏經閣裏特有的孤本,否則,網上随便一搜便有的資料,他應該懶得替她抄下來。
她讀着讀着,終于有了些困意。
睡着前,她還在想:裴河宴對她是多有信心啊,這冊手稿全是梵音寺要畫的壁畫內容。他就這麽篤定她有接下這個壁畫的能力嗎?
——
前一天睡得太晚,導致了了第二天早上直接錯過鬧鐘,晚醒了一個小時。
她連頭頂的呆毛都沒時間壓平,洗漱後拎起包就往外跑。
今日也是奇怪,本該等她一起上工的了拙竟然不在,連放假了的了無也不知所蹤。否則,高低有個人來敲門叫醒她,她也不至于睡過頭這麽久。
就在了了拎起工具箱往外沖的同時,門外,木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裴河宴剛進屋就和了了打了個照面。
他顯然也沒想到,他故意晚了一小時回來還能和她碰上。他的手還扶在門上,卻忘了動作,就這麽與她對視着。
這麽不說話也挺尴尬的。
了了正想着打個招呼就走,還沒開口,他先松開了要關門的手:“起晚了,遲到了?”
他雖是詢問,可光是她這副模樣這個時間出現在這,便沒有第二個解釋了。
了了“嗯”了一聲,更尴尬了……她這算不算遲到還被領導抓了個現行?
她用力捏了捏手中提着的工具箱的柄手,想潇灑地離開這裏,可氣鼓了又鼓,仍是漏得四面透風,提不起一點勁:“遲到的時間我會補回來的。”
瞧瞧,就這現代牛馬才會說的話,她就算鼓足牛勁也潇灑不起來啊。
裴河宴看了她兩眼,輕輕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戒。半晌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問:“吃早飯嗎?”
他那聲無奈至極的嘆息,像極了對抗命運失敗的妥協——他就是沒法做到忽略她。
了了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先去法界了。”
她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更是變相的婉拒了他後面可能會說出口的提議。
可話說完,她又莫名覺得委屈。這不是她的本意,他也不該在兩人把話說到那個程度後,還假裝若無其事。
這算什麽呢?
她明明喜歡,卻要大度成全。好像她說錯一個字,表錯一個情就罪該萬死一般。不僅要克制,要理智,還要維持着成年人的體面。
她眼神微暗,也不想再武裝自己毫不受影響的姿态,就這麽直白地将情緒袒露在他的面前:“我們還是保持合适的距離比較好,最好像這樣的交流也不必有。”
裴河宴會意,早在她露出委屈的神色時,他就意識到最該克制的是自己。
“謝謝。”了了對他點了點頭,擡步與他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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