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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柳慕蒼申請加入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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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慕蒼申請加入混戰

    所謂的天司, 原來真的建立在天上。

    所謂的蒼穹之巅,原來真的位于蒼穹。

    衛青檀沒有讓人背或者抱,全程雖然挺吃力的, 但好歹是自己一步步爬上去的。

    男修尚且如此費勁, 更別說是本就柔弱的女修了。

    好在蕭師妹臨下山時,帶了好多提氣凝神的丹藥, 一行人互相扶持, 終于踏進了天司。

    一個個都非常疲倦。

    沒有所謂的接風洗塵宴,第一天就給衆人一個明晃晃的下馬威。

    衛青檀已經隐隐能預料到, 接下來的日子裏, 絕對不會太好過。

    由于陸北辰和李承歡一直打架, 耽誤了不少時間, 他倆自然而然就成了墊底的。被天司的人帶走時, 兩人臉上多少都挂了點彩, 尤其李承歡傷得比較厲害, 唇角鮮血淋漓, 但他依舊不服氣,也一點都不畏懼陸北辰, 罵得相當難聽。

    只是被天司的人帶走時, 才突然沉默下來。

    為了更好地管理他們這些人,天司直接将他們趕鴨子似的, 根本不分男女,直接趕進了一個院子裏。

    每人一間房, 也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還派了幾個人來,為首之人拿着一個小紮, 站在高處念,大概就是一些規矩之類的。衛青檀累得暈暈乎乎, 哪有什麽心思聽這些東西,只想趕緊找個地方躺會兒。

    好不容易念完了,那人收起了小紮,沉聲道:“來了天司,憑你們是哪家的親傳弟子,或是少主,都得遵循天司的規矩!任何人都不得違背!否則一律嚴懲不貸!”

    之後就讓他們把随身帶的乾坤袋,儲存戒指之類的東西,通通上交。

    但這也引起了衆人的不滿。

    畢竟出門在外,可全靠從師門或者家裏帶的東西應急呢。

    可刑首态度非常堅決,不交就要直接命人去搜。無可奈何之下,衆人只能交出去。

    衛青檀趁人不注意,偷摸從乾坤袋裏掏了點吃的,趕緊塞衣襟裏了。

    衆人都累了,分到房間後,就紛紛回去休息了。

    衛青檀一進門,就直奔床鋪。

    遠遠就往上一撲,頓時撞得頭暈眼花,渾身都疼。

    衛青檀順勢在床上打了個滾,翻下來後,掀開薄被一瞧,底下竟只鋪了特別薄的毯子,毯子下面就是一張寒玉床,伸手摸摸,又冰又硬,怪不得剛剛撞得那麽疼。

    這種床怎麽睡人啊。

    衛青檀沒辦法,睡不了床,索性就把被褥拖到地上,随便鋪了個窩,躺上去沒一會兒就睡着了,正睡得迷迷糊糊呢,聽見外面傳來敲門聲。根本沒勁兒起身開門,繼續眯瞪着眼,有氣無力喊了聲進來。

    誰曾想進來的竟然是天司的人!

    一群穿白衣戴白帽,滿臉梵文的鷹使進來了,屋裏不算寬敞,陳設非常少,說好聽點是雅致,說不好聽就是簡陋。

    自然一眼就能看清整個屋子的全貌。

    衛青檀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喊起來了,讓他出來,等他出來後才發現,被叫出去的不僅自己,還有柳慕蒼,原來他也是一進門就倒頭睡,還同樣睡不慣寒玉床,把被褥都拖地上了。

    不同的是,柳慕蒼是因為氣憤,覺得天司有意苛待他,而衛青檀純屬是太困了,直接打了個地鋪。

    但不管怎麽說,刑首很嚴厲教訓了他倆,大概就是說他倆一點規矩都沒有,又問方才念規矩的時候,他倆的魂兒都飛哪兒去了。

    衛青檀壓根啥也沒聽。但他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察言觀色和隐忍,就是這些年的成長經歷教會他的生存技能。所以特別乖順地沒有回嘴。

    但柳慕蒼與他不同。

    柳慕蒼是落雪宮的少宮主,也是柳素衣捧在掌心裏長大的兒子。當即就氣惱道:“那是床麽?什麽破爛東西!像冰不是冰,像玉不是玉!這就是你們天司的待客之道?讓客人睡在那種爛東西上?還有房間,裏面什麽東西都沒有!讓人怎麽住?”

    刑首:“你是……?”

    “落雪宮少宮主,柳慕蒼!”少年傲然回道。

    衛青檀忍不住暗嘶了一聲,覺得刑首絕對是故意的!首先,柳慕蒼就穿着落雪宮的宗袍,其次,落雪宮就來了他一個。最後,既然天司把他們傳喚過來,定然提前做過功課,不可能認不出柳慕蒼。

    如此多此一舉,就只可能是……

    果不其然,是下馬威!

    那刑首冷冷一笑:“我知你是落雪宮少主,也知道你叫柳慕蒼!我只是想說,你是什麽東西?”

    “你——!”

    柳慕蒼頓時惱羞成怒,可下一瞬就被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後的鷹使拿下了。甚至根本不管他是不是落雪宮的少宮主,直接将他強行按跪在地。

    柳慕蒼自然不肯跪,竟直接要用靈力将人震開。可來了天司,就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了。

    不僅被鎖鏈纏繞住了四肢,直接封住了靈力,還不知道被誰從後面一腳踢到了膝彎。

    嘭的一聲,單膝跪地。

    柳慕蒼的俊臉唰的一下就紅了,神情極難堪,掙紮着要起身,卻被壓得死死的。

    “你們竟敢——!”話音未落,那名刑首就直接用一柄通體漆黑的,鐵尺一樣的東西,反手就抽在了柳慕蒼的肩胛上,頓時少年人發出一聲悶哼。

    衛青檀肉眼可見,柳慕蒼被戒尺抽過的地方,衣服漸漸泛紅了。

    出血了!

    “再敢出言不遜,就不僅僅是這樣了。”刑首冷冷一笑,目光從柳慕蒼紅白相間的臉上,漸漸挪到了一旁的少年臉上,“你呢,怎麽說?”

    衛青檀艱難吞咽了一下,然後趕緊表示,自己願受責罰。之後,他和柳慕蒼就被關進了一間小黑屋裏。也沒說關多久,直接把他倆推進去後,就嘭的一聲從外面落了鎖。

    這小黑屋比之前的房間還要簡陋。

    別說是床了,就連張草席都沒有。

    四面都是牆,只有一面牆的最上方,有一個巴掌大的小洞,應該是用來通風換氣的。

    此刻周圍光線昏暗,還陰冷陰冷的,衛青檀抱着手臂,轉了一圈後,就找了個角落坐下了。

    一坐之下,又冷又硬。

    往地上摸了摸,感覺像是冰面,寒氣一點點往上竄。

    好冷。

    衛青檀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知道此行艱難,但萬萬沒想到,來天司的第一晚,就要餓着肚子關小黑屋。

    簡直比罪犯蹲勞改還艱苦!

    更糟糕的是,還跟柳慕蒼一起蹲!

    “你怎麽如此懦弱?!”柳慕蒼依舊氣憤難當,“一點骨氣都沒有!你到底是不是我母親教出來的徒弟?!”

    衛青檀又重新坐下了,反正等屁股凍麻了,就沒知覺了。往角落裏一靠,從懷裏掏出一塊點心,直接啃了起來。

    邊啃邊道:“你倒是不懦弱,也有骨氣呢,可又争來了什麽?一鐵尺嗎?”

    “你——!嘶。”柳慕蒼動怒起森*晚*整*理身,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傷,頓時直抽冷氣。他忍了忍,才又道,“你還有心情吃東西!”

    “那我餓了啊。”衛青檀吃了一塊沒飽,就又掏了一塊啃,絲毫沒有因為被關小黑屋,而暴跳如雷,吃得非常香。

    但也不敢吃多。

    還不知道要被關多久,也不知道給不給送飯。一下子吃完了,下頓把牙支起來嗎?

    也不管柳慕蒼了。

    衛青檀脫了外袍,簡單打了個地鋪,然後就躺上面睡覺了。

    昏暗中立馬傳來柳慕蒼的譏諷:“除了吃喝睡覺,你還會什麽?”

    “閉嘴吧你。”衛青檀抱着雙臂,盡量蜷縮起來,好維持體溫,背對着他道,“睡罷,我都困死了。”

    柳慕蒼冷哼一聲。

    不一會兒,衛青檀就聽見窸窸窣窣,衣服垂落的聲音,應該是柳慕蒼在脫衣服,替自己包紮。

    他沒有偷窺別人脫衣服的癖好,依舊安靜老實地睡覺。

    “你要是敢偷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柳慕蒼磨着牙齒威脅。

    回答他的卻是衛青檀均勻的呼吸聲,竟然已經睡着了。

    柳慕蒼頓時暗松口氣,可随即更氣惱了。

    憑什麽自己堂堂落雪宮少宮主,要來天司受這種委屈,吃這種苦?

    還不是衛青檀害的!

    要不是衛青檀招惹上了天司,那能惹出什麽八家弟子,同赴天司游學麽?

    氣得柳慕蒼就想脫掉靴子往他身上砸。

    可傷口實在疼,半邊肩膀都不能動。

    連靈力也被封了,根本無法療傷。

    也不知過了多久,衛青檀就被細微的啜泣聲驚醒了。

    第一反應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緩了好久才想起來,自己身處何地。

    他細細聽了幾聲,确實是啜泣聲。

    這屋裏就他跟柳慕蒼兩個人,他又沒哭,那哭的只能是……

    不會吧?

    十來歲的大小夥子了,不就挨了下打麽,至于深更半夜偷摸躲起來哭?

    衛青檀一陣嘴角抽搐,但還是故作無意地咳嗽了一聲,啜泣聲戛然而止。周圍再度靜悄悄的。

    可他還沒睡一會兒呢,啜泣聲再度響起。

    這根本沒法睡了。

    衛青檀不得不坐起身來,撓了撓後頸。

    “那個……嗯,別哭了。你是不是怕黑啊?”他問。

    可是柳慕蒼不理他。

    衛青檀也怕黑的,但不至于怕到哭,可他知道有幽閉恐懼症這回事。所以猜測柳慕蒼是不是也有這個毛病。

    想了想,他又道:“其實也沒什麽的,又不是只有你被關了啊,我不就在你旁邊嗎?”

    “你懂什麽?!”柳慕蒼略有些鼻音,“你分明什麽都不明白!你一天到晚沒心沒肺的,只會玩弄別人的感情!”

    “我玩弄誰的感情了?”衛青檀有點火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半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麽?”柳慕蒼嘲諷道,“我爹說得對!你就不是個省油的燈!我母親的清譽早晚要毀在你這個孽徒的手上!”

    “……”

    雖然知道柳慕蒼不可能發現自己和師尊的不倫之戀,但衛青檀聽見這話,還是不由自主有點心虛。

    和不理解自己的人,解釋再多也是無用。

    衛青檀不打算多費口舌,反正以後不會和柳慕蒼有什麽交集,所以繼續躺下睡覺。

    然而還是沒睡太久,柳慕蒼就開始發瘋了,大喊着放他出去。可他喊了很久,就是沒人理他。

    聲音漸低,很快又啜泣起來。

    衛青檀簡直要受不了了,被他這麽折騰,還睡不睡了?

    “你就不能安靜一點嗎?”衛青檀擰着眉,“深更半夜的,你不睡,別人還要睡呢。”

    “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管不着!”

    “啧。”怎麽還嬌蠻任性起來啦?衛青檀忍不住問:“你是什麽千金大小姐嗎?”

    “你——!”柳慕蒼氣急,可才一起身,又重重跌坐回去了,還發出了吃痛的悶哼。

    衛青檀終于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摸黑湊了過去。

    “你想做什麽?!你滾開!”柳慕蒼神情一變,立馬伸手推搡,然而此刻他半邊肩膀疼得不能動彈,連左臂都擡不起來。

    哪裏能反抗得了?

    輕而易舉就被衛青檀按住了。

    “別動!讓我瞧瞧!”

    衛青檀扯開他的衣袍,借着柳慕蒼發冠上的些許光亮一瞧,頓時就倒抽一口冷氣。

    只見柳慕蒼的肩胛上,橫着一道三指寬,足有小臂長的血痕。

    不僅血肉模糊,而且邊緣還隐隐有些焦黑,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上去的,再想起之前刑首手中的鐵尺,衛青檀瞬間震驚了。

    “居然打這麽重?!”

    “不要你管!別用你的髒手碰我!”柳慕蒼趕緊拉上衣服,昏暗中面色漲紅。

    “我的手不髒。”衛青檀道,“而且,如果我不管你的話,你又哭又叫一晚上,我沒法睡覺。”

    “把耳朵堵起來!”

    “堵了,還是不行。”

    “那就把耳朵捅聾!”柳慕蒼咬牙切齒。

    衛青檀暗暗嘆了口氣,也沒跟龇牙咧嘴的狼崽子計較什麽。他強行掰開了狼崽子的手,又瞧了瞧他的傷勢。

    在兩人都沒有任何丹藥和傷藥的前提之下,只能用靈力緩解他的痛苦。

    好在之前衛青檀表現得很乖順。因此沒有被封靈力。

    “忍着點啊。”衛青檀捏指,用自己的靈力為柳慕蒼療傷,但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不太控制得好靈力的走向。

    “你,你為什麽要幫我?”柳慕蒼神情複雜,“是因為我母親嗎?”

    “你不分男女的嗎?”衛青檀反問,“男人能生孩子?”當然,他也是有意分散一下柳慕蒼的注意力,這樣可能就不會那麽疼了。

    “自然可以,孕靈丹。”柳慕蒼回答。

    “那你覺得我師尊那般谪仙人物,能吞什麽孕靈丹?”

    “如何不能?”柳慕蒼正色道,“我爹說了,我就是我母親十月懷胎親自生下來的,我爹不會騙我!”

    話到此處,傷疼有所緩解。

    柳慕蒼暗暗松了口氣,才繼續道:“我爹絕不可能欺騙我,定是因為我不夠好,也不夠優秀,長得也不夠讨母親喜歡,所以他才不願意認我。”

    衛青檀都有點可憐他了。

    怎麽就能被柳素衣騙成這樣?

    管蒼雲秋一口一聲母親地叫,可蒼雲秋幾乎都是面無表情地回一個字“滾”。

    這個滾字,已經是蒼雲秋說過的最難聽,也最粗鄙的字眼了。

    處理好了傷勢後,衛青檀擦了擦額上的虛汗,委實費了不少靈力。餘光瞥見柳慕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厮眉眼間确實跟蒼雲秋有幾分相像,怪不得那種荒唐話,能騙得了柳慕蒼和修真界的一些人。

    看着和蒼雲秋相像的柳慕蒼,衛青檀難免有些想念師尊,鬼使神差就出言逗了逗柳慕蒼。

    “怎麽,我耗損靈力為你療傷,連個謝字都沒有?柳大小姐真是好金貴的嘴。”

    柳慕蒼結結巴巴:“我,我,謝……等等!”他突然反應過來,惱怒極了,“你喊誰柳大小姐?我是男人!”

    “那我師尊也是男人啊。你都能喊他母親,我自然也能喊你柳小姐。”

    柳慕蒼:“那豈能一樣?仙尊生育了我一場,自然是我母親!柳大小姐算怎麽個回事?不許再喊!”

    “可我覺得和你很般配啊。”衛青檀說,“你看你,男身女相,貌美如花,而且性格正義凜然,又有一些嬌蠻任性。不是大小姐是什麽?”

    準确來說是比較少女,還會躲起來偷偷哭。

    可能是一款哭包少女攻罷。

    “閉嘴!不許這麽叫我!”柳慕蒼更怒,可他越不讓喊,衛青檀就偏偏喊。

    氣得柳慕蒼起身追他,衛青檀就躲。

    本來小黑屋不大,可一個身形靈活,一個負傷,竟一時間追逐不休,直到柳慕蒼氣喘籲籲抓住了衛青檀的衣袍,咬牙道:“別以為你替我療傷了,就能如此言語羞辱我!”

    “我這可不是羞辱啊,明明是誇你呢。”頓了頓,衛青檀又道,“不喊也行,但你得答應我,以後也不許喊我師尊母親了。”

    “那不行!”柳慕蒼立馬拒絕。

    衛青檀只好回身兩手一攤:“那我也要喊,我不僅當你面喊,我還要當衆喊,讓你也嘗一嘗其中滋味!”

    “你——!”

    “我什麽我?有道理你就說嘛。”

    柳慕蒼突然沉默了。

    松開手後,就特別疲倦地跌坐在角落裏,心情久久難以平複。

    他記得很清楚。

    剛開始柳素衣拿出仙尊的畫像,告訴失憶且年幼的他,這是母親時,柳慕蒼是不信的。

    雖然年幼,但男女還是分得清的。

    所以就不肯喊。

    可柳素衣上來就是一耳光,很嚴厲地告訴他,這就是他的母親。

    非逼着他喊不可。

    柳慕蒼那時年幼,又能受得住幾下?很快就喊了。

    從那往後,柳素衣就天天給他看蒼雲秋的畫像,然後問他這人是誰。

    柳慕蒼必須不假思索,直接喊出母親。

    否則就是狠狠一巴掌。

    他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巴掌,才終于學會了,一見到蒼雲秋,哪怕只是畫像,或者是提到這個名字,就會脫口而出一句母親。

    到底是不是他的母親,有什麽重要的?

    柳素衣說是,那就一定是。

    很久之後,柳慕蒼才略有些煩躁地低聲道:“随便你!總之別讓我聽見,否則我一定會揍你!”

    “誰揍誰說不定呢。”衛青檀又躺了回去,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含糊不清地嘟囔,“別哭了啊……我真的特別困,我,我要睡了……”

    “你喜歡秦姑娘麽?”柳慕蒼問。

    可衛青檀已經睡着了。

    睡得還真快。

    柳慕蒼氣得撇過頭,合了合眸。

    忽想起臨下山時,柳素衣說的話。

    “慕兒,為父對你母親舊情難忘!既然他遲遲不肯跟為父破鏡重圓,就只能從他身邊入手了。”

    “陸北辰就算了,他一個魔族人,你斷然吃不消的。就從衛青檀身上着手。”

    “此次天司游學,你務必要接近他,跟他培養感情,讓他喜歡上你!”

    “到時候,你與他結為道侶,便可經常出入問劍宗,就可替為父和你母親牽橋搭線了。”

    回想到此時,柳慕蒼狠狠抿了一下嘴唇,下意識偏頭望向睡在一旁的衛青檀。

    耳邊依稀又回響起柳素衣的聲音:“若必要時,可使手段!”

    而此刻似乎就是最好的時機,趁衛青檀睡着了,脫了兩人的衣服,躺在一起。

    待翌日天司的人過來,就是衛青檀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吧。

    可他畢竟才替自己療過傷。

    柳慕蒼一瞬間就陷入了兩難境地。

    ——————

    翌日衛青檀是被開門聲驚醒的。

    被關了一晚小黑屋,總算能出去了。回去之後一番洗漱,換上天司特意為他們這行人定制的衣服——黑白相間的衣袍,沉悶又單調,要不是衣料不錯,看起來真就跟囚衣沒分別了。

    之後就去吃飯。

    依舊有專門的人盯着,不允許他們攀談,哪怕是目光不經意間對視,都會被認為是在眉目傳情。然後強行分開。這些天司的人臉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梵文,根本看不清真實容貌,但一個個神情冷峻,不茍言笑。

    不是一身白,就是一身黑。

    來無影去無蹤,走路都沒聲兒的。像極了陰司地府裏的黑白無常,衛青檀有時候不經意間一回眸,身後就有什麽人陰恻恻盯着他看。

    在這種嚴肅又沉悶的環境下,衛青檀吃飯都不香了——實際上天司準備的飯菜并不好吃,都是一些草根樹皮直接煮或者炖出來的。光聞着就一股苦味,吃在嘴裏滋味更絕了。連一向不挑食的衛青檀都覺得難以下咽。

    更別說是其餘人了。

    更離譜的是,每個人的飲食都是定量的,還不允許剩,否則就被“記過”。

    飯後就是讓他們抄錄經文,門規,或抄書,反正都是很無聊的活兒。唯一的外出活動,就是安排他們去打水砍柴掃臺階,還不能使用術法。

    一旦有誰消極怠工,或者偷偷用術法,被逮到了就直接拖走。

    衛青檀其實不太清楚,被拖走後會怎麽樣,因為陸北辰和李承歡至今為止還沒被放出來。

    他負責清掃臺階。

    但不是之前走過的那條又高又長的雲梯,而是比較偏僻的院落。

    其實掃不掃感覺都沒區別。

    這裏又偏僻,又寂靜,尋常應該不會有什麽人來,四周靜悄悄的,滿地都是無人問津的落葉。

    衛青檀吃力地拖着大掃帚,這玩意兒比他人還高,又特別沉,他抱都抱不動,更別提揮起來掃地了。

    但負責監工的鷹使冷冷提醒他,如果天黑之前還掃不完,就要打三記鐵尺。

    衛青檀回憶了一下柳慕蒼肩胛上被打出的傷,再度抱起了大掃帚。

    吃力地掃了幾下,落葉沒掃多少,累得氣喘籲籲。

    可憑他的本事,又怎麽能完成呢?

    但指望有誰來幫他,也是不可能的。

    每個人都被差遣着忙不同的事情去了。

    衛青檀抱着掃帚暗暗琢磨了一番,然後嘗試着跟監工套套近乎,結果這監工冷着臉,一言不發。

    最多就是提醒他太陽快落山了。

    非常不近人情!

    自己又不是窮兇極惡的玄門戰犯!

    反正橫豎掃不完。

    衛青檀索性不掙紮了,嘭的一聲,把大掃帚丢開了,然後在鷹使冰冷又有點驚訝的目光中,他果斷找了一棵看起來最結實的大樹,很輕松就爬了上去。

    昨晚因為柳慕蒼,根本沒睡好。

    今晚不知道還會怎樣,正好距離天黑還有段時間,他就補個眠好了。

    鷹使冷冷道:“下來!”

    “我掃不了。”衛青檀雙臂環胸,平躺在樹幹上,“掃帚太重了,我真的抱不動。反正掃了也挨打,不掃也挨打,那我不掃了。”

    “下來!!”鷹使聲音更冷,擡手就幻化出了漆黑的鐵尺。剛想施法将人拽下,忽察覺到了什麽,神情瞬變。

    衛青檀沒理他,在樹上又躺了會兒,久久沒聽見底下再有動靜。便悄悄觀望。

    卻見剛剛還兇神惡煞,逼他下來的鷹使已經不見了。

    正暗暗疑惑之時,驀然聽見遠處傳來木輪轉動的聲音,扒拉茂密的樹葉,衛青檀尋聲望去。

    就見一個坐在輪椅上,一身鎏金色衣袍的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落滿枯葉的庭院裏。

    臉上也滿是梵文。

    但跟刑首或者鷹使臉上的梵文都不同,看似簡約了許多,但實則紋路更深。以金彩描繪,主要集中在眼尾和側臉,連修長的玉頸上,也有些許金色紋路。

    看起來非常神秘。

    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感覺挺年輕的。

    竟坐在輪椅上。

    衛青檀知道此人也是天司的人。

    但看不出是什麽身份。

    既不是刑首,也不是鷹使,卻又這般年輕,還雙腿殘疾。

    之前也沒聽說過有這麽一號人物,衛青檀正暗暗琢磨着呢,下一瞬身子一輕,等他再回過神時,就已經落到地面了。

    頓時心裏一緊,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是誰?”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此人沒有開口,卻有沙啞的,不似他這個年齡的聲音傳來。

    衛青檀驚愣,是腹語!

    “你是哪家的弟子?”此人又問。

    衛青檀只好自報家門。

    此人聽罷,冷冷一笑:“原來是你。”随後也不等衛青檀反應,稍一擡手,衛青檀就不受控制地走了上前,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在他驚愕的目光注視下,一只戴着漆黑手套的大手,态度強硬地掐住了衛青檀的下巴,然後左右晃了幾下。

    似乎在打量他的臉。

    可打量了很久很久。

    衛青檀一陣毛骨悚然,立馬明白此人自己惹不起。

    根本一點掙紮的餘地都沒有,直接就被其用法術禁锢住了。

    這就說明此人的修為遠高于他!

    “好狡猾的一張臉。”此人評價道,“怪不得那幾個年輕人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确實有幾分姿色。”

    話鋒一轉,掐着他下巴的手勁瞬間變大,青年聲音驟寒,“但以色侍人,能得幾分真心?”

    “我,沒……”衛青檀艱難發出兩個字眼,随即就再也吐不出半個音了。

    他可以确定,自己第一次跟此人見面。

    既然是初見,定沒有過節,難不成是原主惹的是非?

    可原主有什麽能耐,居然招惹到了天司的人?

    “……你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青年忽而勾唇冷笑,“他也長了一張像你這般狡猾的臉!”

    就在衛青檀以為,自己的下巴一定要被掐碎之時,那只手突然就松開了。

    來不及喘氣,他又聽見此人問:“聽聞,你是被你師兄從山下撿回去的。”

    衛青檀活動着下巴,嗯了聲。

    “那你可還記得,你的爹娘是誰?”頓了頓,男人聲音更沉,“你娘有沒有給你留過什麽信物?”

    ——————

    雖然沒有完成任務,但說好的三記鐵尺,也沒有招呼到衛青檀身上。

    晚上吃的又是難吃的飯菜。

    衛青檀有心事,怎麽都吃不下,想偷偷倒掉,可左右都是人,他能往哪兒倒?

    難受地低頭抿了下嘴唇,正打算一鼓作氣直接灌嘴裏時。

    哪知一擡手,面前的罐子居然空了!

    他記得明明還剩一大半的啊,難道是罐子漏了?

    衛青檀端起罐子細瞧,可哪哪都幹淨得很,沒有弄灑一點點湯水。

    正當他懷疑是不是鬧鬼之時,眼尾餘光一瞥,就見少祭官還在喝湯。

    為了防止他們用餐時說話,每個人的座位都離得很遠。

    衛青檀今晚來得晚了點,剛好和少祭官座席連在一起,即便如此,中間還是遠得能隔三個成年人。

    要是他記得不錯,少祭官明明已經吃完了啊。

    難不成……

    衛青檀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罐子,又看了看少祭官面前的罐子,瞬間就明白過來——耳根子頓時隐隐有點燒。

    似乎為了驗證他的猜想。

    下一瞬,少祭官就不動聲色地略一颔首。

    玄羽。

    衛青檀捏了捏手指指骨。

    或許他應該趁此機會,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還有他和師尊,玄羽,也包括大師兄的情感糾葛,應該如何解決。

    取舍很難。

    但必須有所取舍,否則拖到最後只會傷人傷己。

    飯後,衛青檀想偷偷去找大師兄。

    白天那個神秘男人沒從他這裏問出什麽,勢必會找大師兄問。

    衛青檀也不傻。

    大概就猜到原主的身世應該也不那麽簡單。

    說起來,雲陵仙府的仙主,從外頭撿回了師妹的孩子。

    越清流撿回了天音閣走失在外的小公子。

    而蒼雲秋就不得了了,直接從外撿回來一個魔族遺孤,而且還将他養育成人。

    最後還被這個孽徒以下犯上,欺師滅祖了。

    說出來都是一把辛酸淚。

    如此看來,路邊重傷暈倒的男人不能撿,無家可歸的可憐小孩兒同樣不能撿。

    若是原主的父母跟天司之間有什麽血緣,或者恩情,倒也好說,最怕就是仇敵。

    衛青檀覺得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因為當時那個神秘男人提及“故人”時,語氣驟寒。

    完全不像是有一點點憐愛的意思。

    想到此處,衛青檀已經偷偷摸索到了大師兄的房門口,才剛想敲門,身後驟然一寒。

    随後後頸一涼,就人事不知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他才被掌心突然的刺痛驚醒。

    應該是什麽利刃,猛割開了他的掌心,然後抓着他的手腕,強行往冰冰冷冷的石塊上一貼。

    衛青檀的眼睛被蒙住了,什麽也看不見,只聽見鮮血滴落在容器裏的聲音。他想掙脫手,卻無法控制這副身軀。

    伴随着卡擦一聲,有什麽東西被打開了。

    緊接着,手腕上的力道松了幾分,衛青檀再度感受到了異樣的觸感——被戴着手套的手指,輕輕摩挲着面頰。

    不似白天那般捏得很緊,此刻竟滿是憐惜。

    衛青檀掙紮着,吐出一句:“你,到底是誰?”

    “溫羅,天司的主人。”男人聲音沙啞,卻分明有些興奮,“也是你爹。”

    “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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