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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借着柳妙菡的事孟半煙算是小小地出了一把風頭,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和武柳兩家親近的人家都多少聽說了這事。
人人都咋舌孫娴心怎麽能從潭州把這麽個厲害角色找出來,還有人把這事聯想到孟海平身上去, 感嘆到底是商人出身生性狡詐,父女一個德行都不是省油的燈。
語氣裏全是毫不遮掩的輕視與戲谑, 仿佛像孟半煙這樣的人能嫁給武承安那病秧子,都算是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祖上積了大德了。
但這樣的話說完, 回過頭又免不了偷着跟女兒囑咐多跟孟半煙學着點兒,別總只顧着面上好看虧全自己吃了。
有些府裏妾室鬧騰得厲害的, 幹脆有樣學樣,也不拿家法家規說事了, 動不動就說要把不規矩的妾室通房送去衙門裏。
不過這招數也不是誰家都能用, 有些人家用了确實能把人吓住老實一陣, 有些本就是混不吝的性子, 聽說要去衙門反而更來勁, 一蹦三尺高地說誰不去誰是王八蛋, 反而是說這話的不敢當真, 越發被人看穿了性子挾制不住。
這些事情都是武承安過來的時候跟孟半煙說的, 冬日裏兩人都不怎麽願意出門,待在房裏要麽說說話, 要麽一人捧一本書看,正經是‘茶一碗, 酒一尊,熙熙天地一閑人。’
孟半煙看的書是武承安寫給她的冊子, 裏面全是跟武家有關系的姻親往來。
武靖是安寧伯府嫡次子,雖早已分家但平日裏跟伯府也沒斷了聯系。京城裏的勳貴世家就這麽多, 世世代代延續下來幾乎沒有攀不上親戚的人家。
就連新昌侯府也有個老姑奶奶嫁的就是安寧伯府,只不過那一支分家分得更早,如今除了年節裏已不怎麽往來了。
起初這東西就幾頁紙,是武承安主動寫給孟半煙的,為的是讓她嫁到侍郎府能從容些。沒想到孟半煙只用了兩個晚上,就把侍郎府與安寧伯府各房的關系給記牢了。
之後也沒讓武承安閑着,本家的記清楚了就讓他寫旁支的,親戚朋友關系記完了便記門客學生。
武靖前幾年還做過鄉試主考,那一年一州的學生都算得上他的門生故吏,光是這些人裏如今在京為官或是等着授官的就有好幾個。
以往這些人都是武承定和他妻子柳娟兒在交際往來,武承安要成親,往後即便武承安身子不好不能在這上面耗費精力,但孟半煙卻不能兩眼一抹黑,問什麽都不知道。
孟半煙對這些十分上心,拿出當年跟老爺子學釀酒的勁頭,武承安也不敢拖了她的後腿,這些日子有精神就泡在書房裏,連紙筆的抛費都多了。
武承安院裏的下人奴仆去公中支東西,從來都是領取銀錢或是藥材,近一個月連着兩次支取宣紙筆墨,別說賬房管事好奇,就連侍郎府的西席湯先生也專門往武承安院子裏去了一趟。
湯先生說來也是舉人,卻一直未能得中進士。武靖欣賞他為人正直又不迂腐,便招攬進府裏來做了個門客,後來武承安和武承定開蒙之後,武靖就順勢請了他做府中西席。
可惜武家幾個男孩兒都不是讀書的料,武承安聰明卻身子不好,一個月裏有大半個月都在請假,剩下小半個月天天遲到早退,多用功一點就要病一場,後來就幹脆不去家塾了。
武承定也聰明,但聰明卻沒用在正道上。頭幾年湯先生還耐着性子跟他講道理,後來眼看着他把心思全放在如何鑽營上,也慢慢不管了。
眼下府裏還剩武承憲和兩個庶女武承宜和武承蔻在讀書,武承憲一門心思要習武要從軍,湯先生對他的唯一要求只要別出門闖禍就行。
武家的女孩兒向來都要讀書,武承宜和武承蔻都是謝姨娘所出,性格卻完全不一樣。長女武承宜是個要強的,在讀書這件事上也一樣,她的功課也是武靖誇過最多的。
武承蔻卻是個不争不搶的性子,什麽事都是過得去就行,讀書如此跟姐妹好友在一起玩兒也是如此。要她為了湯先生布置的功課點燈熬油,那還不如用這個時間多做一個荷包來得劃算。
三個學生各有各的好處也各有各的頭疼,湯先生教這幾只小崽子還算易如反掌。這不一聽久不往家塾裏去的武承安突然動起筆墨,便起了心思往他院子裏來,一探究竟。
“你是沒見着,湯先生站在窗戶外面看我寫哪家姑奶奶跟哪家夫人是什麽關系的樣子,眼睛要是把刀子,我早死百八十回了。”
武承安說這話的時候,人正懶t洋洋的歪在孟半煙的暖榻上,手裏拿着個話本子蓋在額頭上,十足的纨绔混賬的模樣,只一雙看向孟半煙的眸子濕漉漉的,一副可憐巴巴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行了行了,等明年我過了門,就帶着你去湯先生那裏賠罪,好了吧。”
武承安因着身子不好又沒成家娶妻,本來許多能做的事也成了不能做的。好比出去見客會友,除了自幼認識的那幾個老友,旁人都怕了他。生怕吃酒吃出禍事來,再被武家記恨上。
現在一聽孟半煙主動說起過門以後的事,心裏也琢磨出許多去處來。正要坐起身說給她聽,就被秋禾進來給打斷了。
“少爺,時辰不早了,今天先回去吧,明兒再來。”
“還早還早,秋禾你別老催我。”
自孟半煙在侍郎府裏做主處置了柳妙菡,武承安再來孟家就越發的沒個拘束,每次過來不待到太陽西沉絕不回府,孟半煙本就不大的屋子裏也莫名添了不少武承安的東西。
“少爺,方才孟大叔來說了,等會兒王夫人就要過來找姑娘吃飯,您還不走,碰上了又要被念叨。”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武承安見過王春華之後就挺怵她,就像是天生怕了丈母娘,一聽王春華要來噌一下就起身準備回家。
“母親明天要去安寧伯府做客,我一個人在府裏悶得慌,明兒你別出門,我來找你。”
“今天出門的時候聽他們說莊子上送了新鮮羊肉鹿肉來,明天我帶過來,咱們也弄個賞雪烤肉吃,如何。”
孟半煙習慣了事事自己動手,翠玉即便伺候也多是端茶倒水的活兒。武承安跟她在一起久了,也慢慢習慣讓秋禾幾個在隔壁角房裏守着,這會兒他自己起身拿起大氅系好,動作還挺利索。
武承安是從小被人伺候慣了的,孟半煙也沒打算成個親就非要他事事都依着自己。
他那邊低着頭認認真真收拾自己在暖榻上賴得有些褶皺的袍角,孟半煙也拿過他裹着兔絨的湯婆子,拿夾子從熏爐裏挑了塊小的紅螺炭填進去,試過冷熱不怕燙着他,才遞過去。
“羊肉性溫,明天你拿過來吃點也行。鹿肉性燥,你就別碰了。再說就你那胃還吃這吃那,別回了家又疼得床上打滾,讓秋禾來找我。我也不是湯藥,找我沒用。”
孟半煙嗜辣,武承安為了讨好她專門讓人在京城找了潭州廚子來,孟半煙說孟家地方小多一個廚子住不下,他就放在自己院子的小廚房裏,每次來孟家就帶上。
“我吃不了你能吃啊,我到時候看你吃。再說你娘那邊人也不少,到時候分一半過去,人家千裏迢迢陪岳母走這一趟也不容易,不好失禮的。”
兩人放在一起比,武承安其實才是更由着自己性子來的那一個,什麽人情往來即便他懂也輪不到他管。也就如今自己要成家了,才慢慢學着怎麽處理這些事。
“好了啊,這事就不用你來操心了。趕緊的回去吧,明天天氣好就來,天氣不好就老實待在府裏,來了我也不開門。”
“你別老往外推我,再過幾天就臘月了,到時候你想我來我也沒空來,府裏過年事太多我也不好總出門。”
武承安老老實實接過孟半煙遞到自己手邊的湯婆子抱着,微微低頭看着孟半煙,一向微微上揚的眼尾這會兒都耷拉下來,仿佛孟半煙不讓他過來簡直就是十惡不赦。
“唉!”孟半煙最受不得武承安這麽跟自己撒嬌,老是弄得自己才是那個惡人一樣,“沒說不讓你來,這不是說萬一天氣不好下大雪,才讓你在家待着。”
“那要是不下雪呢,我來不來。”
“來,來!來!!明天你來,我給你弄半壇子酒出來行吧,到時候我吃肉你喝酒,不叫你幹看着。”
孟半煙有時候覺得自己真快被武承安磨成活菩薩了,看着被自己哄好的武承安背影都透着快活的樣子,實在沒忍住長嘆了一口氣。
看得一旁的阿柒和翠玉靠在一起笑成一團,今年冬天她倆最大的樂趣便是看武承安怎麽纏磨孟半煙,這可比看戲有趣兒多了。
送走武承安沒一會兒,王春華便過來了。現在兩家住在同一條巷子裏,王春華又恢複了每天晚上來找女兒吃飯的習慣。
幾月前,王春華在信裏知道女兒要嫁的人是武承安之後,先是愁得一晚上沒睡着,愁完了又打起精神來,開始張羅收拾女兒留在潭州的東西。
孟半煙進京匆忙,再是都安排妥當了也免不了許多東西來不及處置。好些年沒管過家的王春華頭一回耐下性子,事事仔細處處把關,又求了張楊和親爹幫着自己一起,才算收拾出一份她覺得勉強能拿得出手的嫁妝來了京城。
孟半煙的嫁妝裏最拿得出手的便是那一整套黃花梨和大紅酸枝攢出來的家具,大到拔步床小到一個馬桶一把兀凳,都是齊整的。
但到了京城以後,張楊把打聽到的侍郎府的情況跟她一說,原本還帶着那麽一點點傲氣的王春華,徹底就蔫了。人家不光是當官的家裏也襯着萬金千金,自己女兒這點嫁妝實在是有些不夠看。
有了這樣的念頭,王春華便難得有些管束女兒。她怕孟半煙跟武承安一點感情都沒有嫁過去吃虧,又怕兩人還沒成親就走得這麽近,往後嫁過去被侍郎府看輕。兩頭都是怕,愁得她都要長白頭發了。
“娘,不是說今天不過來的,怎麽又有空了。”
“我不來,武家那少爺能走?”
女兒在京城自己給自己定親,沒過門就替丈夫出頭得罪了武家的姨娘和姻親,王春華從本能上就不怎麽滿意這個女婿。今天武承安的馬車一進長青巷她就知道了,忍到這時候才過來已經是給足了他的面子。
孟半煙大概猜到自家母親心裏那點念想,也不戳破也不接話,只說武承安明天還要專門送鹿肉羊肉給她,才把這事勉強給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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