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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五月三十日,萬壽節。
原先百官上書要隆重大辦,卻被裴浚拒絕,只在這一日接受了百官朝拜并蕃國使臣請見,其餘的慶祝活動均取消,但在這一日,裴浚做了一樁事,将李鳳寧翻譯出的儒學典籍,各冊重印了上萬本,交予使臣發往西域諸國。
這一日夜裏又下起了暴雨,養心殿內外沉浸在一種低迷的氛圍中,就連柳海說話也不敢大聲。
裴浚心情當然不好,傾盆的暴雨很好地将回憶拉到去年的這一日,就在這一日,他将身子不适的她趕出了皇宮,讓她滾得越遠越好,再也不必見着。
回想那句話,裴浚摁在禦案唯有苦笑。
她現在可不是滾得他怎麽都尋不着了?
錦衣衛繼續擴大搜尋範圍,他知道烏先生在躲,一定躲在某個他不知的角落,烏先生在跟他耗,想耗掉他的耐心。
沒門。
李鳳寧只能是他的。
裴浚換了熏香,有時烏檀香,有時蜜合香,還有時擱些梨花香在禦書房熏着,總歸均是她用過的,他也不知為什麽這般做,只覺日子無趣極了,好似這麽做了,心裏能得到某種莫名的撫慰。
日日換熏香又如何,她喜歡,他可着人每日給她調制。
沒有定性有什麽打緊,她貪迷新鮮,他給她。
她真的是沒有定性嗎?
不,她只是不在乎,她不在意吃穿用度,她不在意錦繡容華,她在意的是他這個人.....
懊悔在這一刻跟潮水般漫過他鼻息,裴浚胸臆如堵。
如果他不逼得那麽緊,興許她不會跑得這樣決絕,如果去年今日他忍住怒火,親自去延禧宮探望,仔細問過究竟,想法子撫平她心中的擔憂與恐懼,她就不會鑽空子逃出宮。
或者在更早,對付太後時考量過她的感受,她不會服用避子丸。
又或者,在她第一次開口讨要貴人時,他滿口答應......
沒有如果,他把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逼得背井離鄉。
酒一口一口灌入喉頸,熱辣辣的酒液刺激着他五髒六腑,慢慢炸開一身汗。
原來醉酒的滋味這麽好,裴浚随心所欲架着修長筆直的雙腿,仰身躺在龍塌,迷迷糊糊睡着,迷迷糊糊有個小玩意兒撲入他懷抱,在他脖頸胸口處拱。
他當然知道是什麽,是卷卷那個小畜生。
養心殿沒有人有這麽大膽,除了它。
可此刻,在這夜深人靜的雨夜,李鳳寧留下的這只貓成了他最大的慰藉,
裴浚将卷卷抱入懷裏,任憑他窩在他懷裏打盹。
雷聲轟隆隆地在他心尖過境,他忍不住想,這樣的雨夜,李鳳寧,你在哪兒呢。
你回來,朕發誓對你好好的。
好好聽你說話,思你所思,想你所想,急你所急.....
又是兩月過去,轉眼到了早秋。
秋老虎尚且發着餘威,可裴浚顯見已失去耐心。
那張俊臉變得越發深刻,五官更是淩厲地沒有一絲柔和,像是沒有感情的雕塑。
整整八個月,錦衣衛已搜查了大晉境內除了深山老林外的各州縣,甚至他将二人最可能去的西北諸地地毯式地搜尋過了,就連最西端的烏城也遣了人手排查,依舊毫無蹤影。
蒙兀那邊時不時遣探子打探,也一絲消息也無。
漸漸地這種沒有耐心演變成恐懼。
錦衣衛與東廠的實力,他毫不懷疑,重壓之下,彭瑜可能比他更急迫地想尋到李鳳寧,絕不可能偷懶懈怠。
如此密集的搜尋,依然沒有消息,有沒有可能她出了事?
這個念頭一起,裴浚猛抓了一把折子,一時什麽文書都看不下去了,整個人重重摔在禦座上。
她本就倔,一不高興不管不顧扭頭就走,絲毫沒想過她一個弱女子生得那般容貌,容易被人觊觎,離開京城,如同入了狼窩。
烏先生不是神,他也只是個人,一個腿受過傷的尋常人,遇見一些厲害的土匪就可能沒了招架之力。
二人遇到意外也不是沒可能。
這種恐懼纏繞在他心頭,讓他一整日都沒咽下去一口飯。
他自打出生至而今,除了少時差點被狗咬生過一次恐懼後,恐懼對于一個獨攬大權的帝王而言簡直是笑話。
再這麽坐以待斃,他人都要炸了。
這一日夜裏,裴浚沒睡好,半夜做了噩夢,夢到有一夥馬賊跟在李鳳寧身後追,李鳳寧拼命騎着小壯往前奔,可惜任憑怎麽使勁,小壯就是跑不快,眼看那馬賊嘶牙咧嘴越逼越近,李鳳寧吓得面上一點血色也無,裴浚的心全數系在小壯那雙腿上,恨不得替它跑。
可惜馬賊還是追了上來,其中一位滿臉胡子的粗犷男子,一條長鞭抽過來,卷住了李鳳寧的腰身,只見她驚叫一聲,人脫離馬背往茂密的草叢裏栽去。
那馬賊見狀露出貪婪的表情,對着那具身子往下撲。
就在他雙手觸及李鳳寧衣領那一刻,一種巨大的驚懼沖破胸口,裴浚斷喝一聲,人猛然坐起身,雙目如炬盯着面前明黃的簾帳,渾身被汗水濕透,好半晌沒從噩夢中緩過神來。
他劇烈地喘着氣,臉色前所未有難看。
聽到動靜的韓玉匆匆奔進來,跪在他腳踏前,惶恐地喚道,
“陛下,您怎麽了?”
這時,皇帳緩緩被拉開,露出一張慘白陰鸷的臉,仿若九幽地獄歸來的幽魂,沒有一絲生氣,韓玉吓了一跳,慌忙爬上前,“陛下....”
裴浚稍稍定了定神,來到窗邊落座,涼風打窗縫裏灌進來,絲毫沒有拂退他面頰的熱浪,汗依舊一層一層往外冒,
他沉默地理了理蔽膝,端坐在炕床,冷聲吩咐,
“宣彭瑜。”
離開不過三個時辰的彭瑜,半夜被人從被褥裏挖出來,滿臉駭然匆匆入宮。
進內殿時,瞧見那位不可一世的帝王,淩亂地披着一件素白寬袍坐在床榻,身姿毫無優雅之态,脊梁仿佛挺不直似的,一張臉逼近他,那是一張足以喝退鬼神的臉,薄薄的皮肉在他顴骨上下翻滾,整個人看起來陰森可怖,
“彭瑜,不必殺烏澤。”
他在,好歹能保護鳳寧。
彭瑜聽了這道谕旨,顯然很是意外,但皇帝的主意,他不敢妄測,只管點頭,
“臣遵旨...”
“若是你見到她....盡管告訴她,讓她回來....”
那人一字一頓,說得極為艱難,好似要從心裏摳出血淋淋的字眼,濃密的眼睫均在打顫,“讓她盡管回來,朕準她永不入宮....”
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能不能把李鳳寧追回來,而是擔心她的安危,沒有他護着,她被人欺負怎麽辦?
他壓根沒法想象一旦她落入馬賊之手,會遭受怎樣的淩辱。
他怕自己一怒之下,浮屍千裏,他真的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彭瑜聽了這樣的話,隐約猜到了皇帝的心思,一時心痛如絞,是他無能,是他失職,方至如今的境地,逼着一代帝王卑微至此,他含着淚蠕動嘴角,“臣明白了....”
“陛下,您放心,臣就是拼去這條命,也一定找到鳳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過去裴浚從不信這些虛無缥缈的承諾。
可今日他實打實被彭瑜這番話安撫到了,李鳳寧這輩子行善積德,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她一定會得好報。
慢慢轉過身,順着引枕躺下去,眼神直直望着屋梁,最終擺擺手示意彭瑜離去,自個兒側過身,悶入被褥裏。
就因着這個夢,翌日裴浚去了上林苑,尋到小赤兔,将它交給彭瑜,
“你帶着它去,哪日遇到了它主人,它也跑的快些。”
不至于像夢裏一般,被馬賊追上。
裴浚此刻竟然有個荒誕的念頭,他怎麽沒早些将小赤兔捎給李鳳寧,這樣她離京時跑得也順暢些,能及時抵達各處邸店,不至于風餐露宿。
彭瑜最終讓他失望了。
那兩個人像是從人間徹底蒸發了一般,彭瑜發誓他連每個村落的地窖都搜過,為了打探消息,他甚至孤身涉險,潛入蒙兀,把能尋的地兒都尋了,還是沒有李鳳寧二人的身影。
可憐彭瑜不知烏先生和鳳寧的能耐。
離開大晉後,這兩位精通夷語的師徒,騎着馬,背着行囊,幹脆趁着這一年四處游歷,早早脫離蒙兀往西邊,去了一個叫烏蘭的國度,烏蘭的百姓也講波斯話,鳳寧甚至還在這裏瞧見了自己譯注的論語,她喜極而泣,臨時在當地教堂擔任教谕,幫着教導論語。
這裏的女子均帶帷帽,鳳寧也不必再女扮男裝,學着旁的少婦梳個發髻,用面紗遮臉,只露出一雙靈動的杏眼,師徒二人留在偏僻小鎮,遠離國都,倒也沒被烏蘭國的使臣發覺。
大約是自小失母,沒有家的牽絆,這讓鳳寧在哪兒都适應得極快,烏蘭國的百姓天性樂觀,深信命運自有天定,接受一切現實與世俗,每個人都過得怡然自得,鳳寧受這種氛圍影響,也漸漸寓樂其中。
深秋一過,冬寒如約而至,上京城今年的雪來得比往年都要早,十月底下了一場,陸陸續續沒有間斷,至十一月中旬鵝毛大雪籠罩着整座皇城,裴浚已連着三日沒出門了。
“今年過于嚴寒,西北邊境的将士大約要受罪了...”
“這是兵部之過,西北難道就只今年一個寒冬?旁的事可緩,這樁事無論如何推搡不了,早在夏日一過,就該備起冬衣,豈能等冷了再手忙腳亂?依着臣瞧,嚴斌該引咎辭官。”
今日清晨閣老來養心殿議事,吏部侍郎王琦幀就對着兵部尚書開炮。
兵部尚書也絲毫不示弱,立即反駁道,“王大人,可這不是我之過,預算早早報去了戶部,是戶部王大人以銀子緊縮為由,推遲了些時辰,導致今年冬衣備得不及時...”
如今的戶部尚書王舜便是王淑玉的父親,自從女兒出宮後,心裏一直不痛快,這還不打緊,打緊的是女兒非鬧着要去跟楊婉作伴,暫時不嫁人,可沒把他給氣死,是以王舜心裏有些埋怨裴浚,政務上略有懈怠。
王琦幀明面上是擠兌兵部尚書,實則長劍直指王舜。
王舜自然要給自己推脫,
“陛下,非臣推搡兵部所請,實則是當時春租銀子沒上來,戶部一時調轉不開,自然要緊最要緊的公務撥款,前幾月又是水患又是蝗災,臣緊着這些地兒了,便遺落了兵部冬衣一事....不過,”他突然話鋒一轉,調至兵部尚書身上,
“你們兵部有自個兒的公廨銀子,早該騰挪出來用作冬衣,而不是官員自個兒分了。”
嚴斌吸了一口涼氣,都不敢看裴浚的臉色。
裴浚面無表情聽着,滿腦子是李鳳寧會不會挨凍受餓?
這股火自然發洩在王舜等人身上,王舜被逐出內閣,嚴斌被貶去西北邊關做兵部物資調度官,事兒不落到自個兒身上不知道疼,那就讓嚴斌吃吃苦,受受凍。
此舉倒是給官員們敲了警鐘,急百姓之所急,不敢怠慢公務,生怕被裴浚揪住發配邊關。
王舜過去一直在吏部爬摸打滾,對戶部政務不太熟悉,裴浚便升梁冰為大晉史上第一位女秉筆,着她在敕告房當差,對接王舜輔佐他執掌戶部。
這一夜裴浚又做了噩夢。
夢到李鳳寧凍死在沙漠深處,甚至衣不蔽體,他再度吓醒,
睜眼瞧見卷卷瑟瑟發抖縮在他褥子邊取暖。
裴浚眼神在它身上定了片刻,擡手将它招至懷裏,卷卷用力撞在他胸膛,蹭着他胸口發出一聲嗚咽。
裴浚眼底彌漫着密密麻麻的酸楚。
瞧,李鳳寧哪怕離開,還能留個卷卷撫慰他。
她對他從來都是溫柔的,哪怕他叫她滾,她也能和風細雨般與他告別。
“滾”這個字眼他是怎麽說出口的?
裴浚,你真是個混蛋。
翌日晨起裴浚吩咐尚功局給卷卷做了兩身小袍子,将卷卷裹好,卷卷暖和了,開心地在禦書房來回轉悠,甚至躍上禦案,妖嬈地伸了一把腿,将尾巴卷得老高。
裴浚笑了,發出自李鳳寧離開後第一抹笑。
沒有人知道他的笑容有多苦澀。
急人之所急,愁人之所需。
他甚至從未好好了解過李鳳寧想要什麽,喜歡什麽,他固執地将自個兒認為好的捧到她面前,他甚至沒有給她掖過一次被子,沒有好好聽她說起她少時的遭遇,更不曾慰藉過她心中的苦。
也難怪她要走。
那位烏先生陪伴她渡過了最苦的歲月,替她下廚,教她讀書認字,給她好好保管壓箱底的銀子,哪怕冒死也要如她的願,義無反顧帶她離開。
烏先生一輩子的本事都賦予了李鳳寧。
他裴浚有什麽資格跟人家争?
裴浚獨自坐在禦書房,舉起酒盞朝卷卷示意,
“往後你與我作伴好嗎?”
他放手。
背井離鄉終究是苦的,落葉歸根是每個大晉人骨子裏的信念。
李鳳寧的好姐妹都在京城。
她有人罩着,章佩佩罩着她,楊玉蘇護着她,她們二人的夫婿也都是個頂個的男子漢,能幫着妻子的好姐妹出頭。
前段時日楊玉蘇還送了些針線過來,交給彭瑜,說是萬一彭瑜尋到了人,也好及時交給李鳳寧,不叫她凍了手。
酸脹刺紅了眼眶,裴浚沒有再想下去。
他吩咐柳海傳召彭瑜。
彭瑜冒雪進宮,就看到那位年輕帝王,穿着一身寬大的袍子,背對着他坐在一把椅凳,手裏不知在撥弄什麽,光從背影也能瞧出他的疲憊,甚至是頹廢。
“你看到她,告訴她,讓她回京,朕...永不見她便是。”
總比死在外頭好,他難以想象那張嫩生生的臉被男人瞧見,會招來多少風波,他不希望他心愛的女孩,整日活在戰戰兢兢中,她是靈燕,該自由自在翺翔。
他認了。
彭瑜望着那道依然高峻的背影,仿佛看到一身驕傲在慢慢崩塌。
他心裏前所未有的難受,含着淚磕頭道,
“臣現在就離京,若是沒有尋到鳳姑娘,臣再也不必回來。”
侍奉在側的柳海聽了這話,悚然一驚。
彭瑜還有一家老小要養,這句話無疑昭告了他破釜沉舟的決心。
裴浚沒有任何回應,只将手裏的卷卷兜了兜,帶着它去了內殿。
裴浚撤去所有對李鳳寧和烏先生的追捕,烏先生那張貼在大晉四境的畫像均被撕毀。
他知道烏先生為什麽始終不露面,他知道他們顧念什麽。
他讓步。
只為她能安安穩穩過日子。
不再颠沛流離。
大年臘月二十九,裴浚帶着卷卷再度來到別苑,這一年來,無數個暗夜他在此地徘徊,卷卷已十分熟悉這個地兒,一來就上蹿下跳。
去年這一日,李鳳寧在這裏與他告別,跟他說了一句他聽不懂的波斯話。
今年這一日,大雪紛飛。
裴浚親自在搗衣臺堆了個雪人,依然俊美無雙的男子,第一次褪去渾身的鋒芒,沖着雪人笑了笑,
“李鳳寧,朕堆了個雪人,可惜你看不到。”
卷卷大約是見裴浚沖着雪人笑,十分地吃味,一頭撞上去,将雪人撞得四分五裂。
裴浚給氣笑了,卻也什麽都沒說,只招招手示意卷卷跟他離開。
風雪欲大,那道清隽的身影恍若踏雪而來,又乘風而去。
卷卷栖息在他肘彎,忍不住回過眸
門緩緩掩上,徹底隔絕了卷卷的視線,也塵封住一段最美好的年華。
往後裴浚再沒來過。
他沉迷于朝務,又恢複了過去如沐春風的模樣,臉上開始露出笑容,姿容清隽,風度翩翩。
白日是百官眼裏最完美的皇帝,夜深人靜時,臉上笑容褪盡,一人茫然望着黑漆漆的夜色出神。
也許是這般“放手”,起了作用。
也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某一個早春的午後,裴浚正與禮部尚書袁士宏商議移陵一事,工部已在北邙山附近尋了一塊風水寶地給獻帝築陵,裴浚卻予以否決,他不打算驚動父母亡靈,吩咐工部在原陵寝基礎上再升規格,按帝陵打造便是。
黃錦就在這時,驚慌失措跌入門檻,
“陛下,陛下大喜....”
他激動地甚至說不出一句囫囵話,
禮部與工部幾位官員瞧見東廠提督失态成這樣,紛紛露出驚愕。
這得是多大的好消息能讓他高興得不要體面了。
莫非皇帝無意中幸了某個宮女,有了子嗣?
于是一個個眼神蹭的比什麽都亮。
裴浚是何等人物,從黃錦這般歡天喜地的神情,就已猜了大概。
他臉色平靜極了,修長身姿端坐一動不動,只淡淡哦了一聲,點點頭沒再問。
也沒有繼續商議朝務。
人入了定。
柳海見狀連忙擺手,示意朝臣離去。
最後禦書房只剩下裴浚,柳海與黃錦三人。
裴浚還是那副模樣,眼神定在桌案一角,雙手搭在禦案,想要用力又不敢用力。
黃錦瞧他這模樣,心疼極了。
他是盼得太久,信心被一遍又遍磨滅,有些情怯了。
黃錦噙着淚爬到他腳跟前,一字一句告訴他,
“一月前,彭瑜收到錦衣衛在蒙兀探子的密報,其中有一條無意中提及,有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帶着一小夥在烏城開了一間學館,這間學館兼收大晉,蒙,波斯三處語言的學童,探子沒當回事,只是如常将所見紀錄上報,彭瑜收到這份密報立即趕赴烏城确認此事。”
“陛下,烏城距上京有近八千裏遠,彭瑜快馬加鞭用了半月趕到烏城,确認是鳳姑娘無疑,方着人遞了消息回來,彭瑜信中說,鳳姑娘安好如初。”
裴浚聽到最後四個字,重重閉了閉眼。
黃錦小心翼翼問他,“陛下,您打算怎麽辦?”
裴浚沒有說話,他就是用了“放手”這種手段,如願讓他們現身,在烏城落腳過日子,接下來他不知要如何處置這樁事,唯有本能告訴他,不能也不敢再打攪她。
“留下兩名高手護衛,讓彭瑜回京。”
擡過眸,窗外風光正好,暖風撫化大地,吹綠了禦花園的枝頭,紅了景山上的梅花,這一股春回大地的暖意,從上京城一路拂至西北戈壁灘,最後掠過一處高峻的山頭,來到大晉最西端的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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