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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包起早給卷卷準備好的貓食,鳳寧獨自一人前往禦花園。
昨夜下過雪,宮人已将道上的積雪給掃至牆根,青石磚上依舊殘留些許雪渣,鳳寧走路吱呀吱呀一聲響,心也抖得跟漏風篩子似的,那一天明目張膽的袒護,那積攢在心裏的歡喜,就這樣崩塌了。
那又為什麽要對她好呢?
護短?
覺着她沒有強勢的家族做依靠,性子軟好拿捏?
或者瞧上她這幾分顏色,得到身體的慰藉?
虧她還以為他心裏有她,原來是她自作多情。
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難過,就像是一瞬間被捧上高山,然後重重摔下。好疼好疼。
但鳳寧沒有哭,她才知道真正難受時是哭不出來的。
她倒是佩服自己,方才在禦書房,愣是沒叫他看出端倪,原來她也可以掩飾得很好。
卷卷果然在萬春亭的須彌座等着她,瞧見她身影出現在樹蔭下,卷卷猛甩了一陣尾巴,飛快朝她竄來,鳳寧連忙抱住它,撫了撫卷卷的絨毛,卷卷蹭在她懷裏,發出濃情的一聲嗯,這種被需要的感覺真好。
她抱着卷卷來到萬春亭,将小小的肉塊擱在石桌上,看着卷卷吃。
卷卷吃得很利索,吃完還添了下小嘴,鳳寧笑了,摸着它道,“我要去騎馬了,你在這花園裏玩一會兒,晚邊我來接你回家。”
卷卷往前邁了兩步,嗚嗚望着她,鳳寧蹲下來安撫它,“我怕你丢了....”可對上卷卷濕漉漉的眼眸,鳳寧終究心軟,于是抱着它出了玄武門,一朝見着上林苑的風光,卷卷很興奮,從鳳寧身上竄下去,在雪地裏轉悠幾圈又竄回來。
鳳寧能明白卷卷的感受,她第一次騎馬時也是這般新奇,她也不知為什麽那麽喜歡騎馬,大約是被拘束了太多太多年,在馬上馳騁的感覺讓她新鮮痛快。
原來她心裏也是向往自由的。
鳳寧來的不巧,小赤兔被牽着去林子巡獵去了,禦棚裏的馬每日均要進山訓練,小赤兔也不例外,鳳寧便将小壯牽出來玩,馬棚裏的禦馬官與她已十分相熟,鳳寧對誰都很耐心也很和氣,偶爾還捎些酒給他們喝,沒有人不喜歡這個善良可愛的姑娘。
鳳寧将卷卷擱在胸前,騎着小壯往草原底下奔馳,冷風罩着面門潑來,鳳寧險些吃将不住,閉上了眼,卷卷卻時不時叫喚幾句,還扭頭朝鳳寧露出笑臉,鳳寧咬牙堅持,騎着小壯上了一段山坡,再折回來時,就遇見小赤兔了。
小赤兔原是被一名侍衛牽在手裏,遠遠瞧見鳳寧騎着小壯回棚,那個暴脾氣一點就着,兇狠地甩開侍衛,朝着鳳寧疾馳而來,邊跑嘴裏還發出嗚咽聲,似乎對鳳寧沒騎它格外不滿。
吓得侍衛立即縱馬跟去。
好在小赤兔不敢傷害鳳寧,馬蹄在她跟前穩穩停住了,不停地甩尾扭背,示意鳳寧上它背上來,那模樣兒十足像個鬧脾氣的孩童。
鳳寧快要笑出眼淚了,“好,你等着,等我擱下小壯便來騎你。”
小壯雖然叫小壯,卻是上了年紀,聽馬官說再過一年,小壯便要榮歸養老,不能留在上林苑了,鳳寧也不敢太折騰小壯,打算換小赤兔騎,可一向乖巧的小壯,今日也鬧了脾氣,看着鳳寧騎上了小赤兔,不高興了,非要跟着跑。
小赤兔眼瞅着跟了個尾巴,昂揚地往景山方向大跨,小壯像是被搶了心愛姑娘似的,拔腿跟在身後追,躲在鳳寧懷裏的卷卷還有些摸不着頭腦,扭頭瞅了小壯好幾眼。
鳳寧快心疼死了,微微勒了勒小赤兔的缰繩,示意它慢些,小赤兔是驕傲且自負的,它不屑跟小壯計較,于是慢慢停下腳步等小壯,待小壯跟上,它還很得意甩了甩尾,示意小壯跟它走。
卷卷見狀,往小壯背上一竄,小腿擡起在小壯背上做了一個極其風騷的姿勢,可把鳳寧逗樂了。
因裴浚帶來的不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這樣,鳳寧一人一貓,各騎了一匹馬沿着景山山腳慢慢轉悠。
午時一到,鳳寧用帶來的幹糧填飽肚子,打算歇一會兒,可小赤兔非往景山山頂努嘴,示意鳳寧跟它去,鳳寧抱着卷卷上了馬,剛騎了一段,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整齊的馬蹄聲,鳳寧扭頭一瞧,瞧見裴浚帶着侍衛往這邊來了。
山林裏的雪已化了不少,高坡上零星有些銀白點綴,他氅衣獵獵,緩緩駛着高頭大馬停在她跟前,那眉目被這寒冽的山林映染,添了幾分平靜凜然的氣度。
鳳寧看着他愣了愣,在馬背上朝他行禮,“給陛下請安。”
裴浚瞥了一眼她懷裏的卷卷,嫌棄地皺眉,“你帶只貓騎馬?”
興許是經歷上午那一幕,心中存有芥蒂,鳳寧明明知道他不喜貓狗,還是将卷卷摟得緊緊的,裝傻道,“嗯,是呢,卷卷想出宮門玩,臣女便捎它來了。”
裴浚看了一眼毛色極其鮮麗旺盛的小赤兔,再瞥一眼鳳寧那張俏紅明豔的小臉,隔在當中沾了一身枯草的卷卷就顯得十分礙眼。
他沒好氣道,“別讓你這髒貓騎小赤兔。”
鳳寧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就跟他倔上了,于是抱着卷卷就下了小赤兔,轉身去牽小壯。
裴浚這廂還沒來得及發話,那狗腿的小赤兔不幹了,扭頭跟了過去,眼看鳳寧要上馬,它非把腦袋給蹭過去,擱在鳳寧胸口與小壯馬背之間,不讓鳳寧騎小壯。
“嗚嗚嗚....”小赤兔急得跺腳,滿臉委屈望着鳳寧。
裴浚看着那兩馬一人一貓,給整得沒脾氣了。
然後鳳寧得意地抱着卷卷上了小赤兔,不僅如此,大約是為了氣裴浚,故意将卷卷擱在小赤兔頭頂,小赤兔那頭傻馬還挺樂呵的。
裴浚不說話,黑着臉縱馬先行。
鳳寧跟在他身後哼着小曲,卷卷比她膽子還大,對着前面那威武的皇帝瞄了一聲,十足地挑釁。
到了半山腰,鳳寧騎得有些吃力,裴浚看着她額尖細汗一層一層往外冒,朝她伸手,
“朕捎你。”
鳳寧目光就這麽定了下,視線從他胸前那個曾經向往過的位置,移至那只寬大的手掌,當知道她并不是他喜歡的那類女子,那個位置就變得沒有那麽有吸引力了。
她掙紮了片刻,朝裴浚搖頭,“陛下,您說過人要自立,一片山坡我都爬不上去,往後我還能成什麽事?”
也不管裴浚什麽臉色,鳳寧催促着小赤兔繼續前行。
裴浚看着她艱難的背影,沉默許久。
他知道她是有些毅力在身上的,可她也有些不對勁。
他沒有探究,他也不喜歡被人牽着情緒走。
到了山頂,整座紫禁城盡收眼底,各宮殿宇星羅密布般排在腳下,那種震撼令人心曠神怡。
小赤兔邀功地叫了幾聲,那神情無比得意,鳳寧深吸一口氣,頗有些極目天舒的痛快,跟着它歡快地笑了幾聲,裴浚喚她她都沒聽到,帶着兩馬一貓高興地轉悠,心裏的抑郁一掃而空。
半晌不見裴浚那邊傳來動靜,鳳寧回過眸,卻見那男人端坐在馬背,涼涼盯着她,
“李鳳寧,氣朕很高興?”
他能沒看出李鳳寧在跟他叫板?
鳳寧眨巴眨眼,“陛下,臣女豈敢?臣女是做了什麽令您不高興的事嗎?您是不是想多了?”
跟他哭有什麽用?撒嬌有什麽用?他喜歡她時就逗弄一下,不喜歡了轉背就能扔開。
她不能那麽在意他,他能一面選自己喜歡的女官入宮,一面在這兒跟她尋歡作樂,她也可以。
裴浚氣笑,學會跟他裝傻充愣了。
眼看除夕将至,養心殿女官幾乎沒了歇息的時候,西南平叛大捷,裴浚忙着與戶部和兵部商議犒賞,又是年終尾祭,又是新年伊始,沒日沒夜在文華殿和內閣議事。
鳳寧也忙,活字陸陸續續刻出,她需要一個個核對,但凡有不對的,就得糾正重刻。
年底了,哪個衙門都忙,工匠們擔心俸祿不能及時發放,多少有些心浮氣躁,鳳寧便在番經廠與養心殿兩頭跑。
到了臘月二十四這一日,民間有過小年的習俗,姑娘們陸陸續續回府團聚,鳳寧原也沒打算回府,不想李巍遣人遞了消息,馬車等在東華門,接她回家過小年。
今日本就給假,鳳寧就沒去養心殿報備,跟着楊玉蘇便往東華門走。
“你爹該不會又鬧什麽幺蛾子吧?”
鳳寧現在有恃無恐不怕他,“陛下都發了話,他不敢拿我如何,他們也威脅不了我什麽。”
楊玉蘇想了想道,“也對,他現在巴結你還來不及呢。”
果不其然,這回回府,連李夫人都堆了笑容,對着她客客氣氣的。
鳳寧坐在暖閣,四下掃了一眼,“姐姐呢?”
李夫人氣息微窒,笑道,“你姐姐這段時日身子不适,去她外祖家小住去了。”
李夫人總不能告訴她,李雲英現在記恨鳳寧久矣,絕不願在鳳寧跟前伏低做小,故而賭氣去了外祖家。
鳳寧也沒當回事,略略吃了幾口就擱下了筷子,她留着肚子去隔壁烏先生處吃油潑面。
李巍夫婦見她不吃了,也跟着撂下筷子,李巍因為被貶斥心事重重,他不死心,總想着從鳳寧處尋門路。
“寧兒呀,上回的事你也曉得了,陛下尋了個由頭貶斥你爹爹我,你爹爹我如今只是一個九品芝麻官,不僅如此,陛下甚至去了手書至吏部,言明不許我升遷。”
一段時日不見,李巍鮮見瘦了不少,人也不大有精神,說幾句話喘上兩口氣,
“可我終究是你父親,你且想一想,你若想在宮裏站穩腳跟,是不是得要娘家撐腰?眼下陛下不曾封妃,待時日長了,宮裏娘娘們誕下子嗣分庭抗禮時,你便明白娘家的重要性...”
李夫人也在一旁添柴加火,替丈夫說好話。
“女人一靠丈夫,二靠娘家,靠自己單打獨鬥是不成的,你在陛下跟前美言幾句,不僅是幫了你爹爹也是幫了你自己。”
鳳寧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父親和母親是打錯算盤了,陛下只不過是見不得女官之間相互欺壓,故而拉我一把,并非是真心喜歡我,不瞞父親,陛下至今不曾臨幸我,若真心喜歡,豈不早給了位分?”
李巍卻是瞪她,“你個傻孩子,怎麽還糊塗呢,陛下當着那麽多朝臣的面維護你,這可不是一般的青睐,眼下不曾臨幸,大抵是不想那麽快跟內閣低頭,不急着将這批女官納為皇妃,你且等着,你好日子在後頭呢。”
鳳寧只覺得好笑,伏案而起,“我好不好跟你們有什麽關系呢?你們吃山珍海味時可想到過我?你們結伴去外頭逛花燈時,可想到捎上我一塊?你們不曾與我共苦難,也別想我與你們同富貴!”
鳳寧扔下這話出了門,想起什麽立在門口道,
“父親,快些将我娘的信物拿回來,否則陛下那邊我交代不過去。”
這是她今日回來的目的。
李巍急着跟在她身後追,想罵又不敢,跌跌撞撞喊道,“你壓根不明白我的苦心,我藏着你八年,為的便是讓你一朝驚豔聖上,得他歡心,你如今發達了,卻不管爹爹死活,李鳳寧,你自個兒好好想想,但凡你想在皇宮立足,沒了爹娘幫襯就是不行。”
鳳寧把他這席話當耳邊風,沿着花廳往西折向花園,推開一扇小門進了烏先生的學堂。
細竹早已枯萎,水池漫着些許落英搖搖蕩蕩,院子裏靜若無人。
“先生?”
門沒落鑰,可見先生曉得她會來,鳳寧将門扉鎖好,沿着石徑步入廊庑,順着抄手游廊往東面的小廚房,果然瞧見烏先生挽起袖子在煮面。
只消聽那輕盈的腳步就辨出是鳳寧,
烏先生頭也不回道,“再等一會兒,面就能起鍋了。”
看到高大的烏先生,鳳寧不知為何鼻頭一酸,忽有一種倦鳥歸林的錯覺。
“先生...”她輕輕低喃一聲,看着他有些出神。
烏先生被熱騰騰的水汽纏繞沒聽到她說話,過了片刻,他盛了滿滿一碗油潑面過來,含笑望着她,“你剛剛想說什麽?”
鳳寧略略回神,搖頭道,“沒有,我就是惦記先生的油潑面了。”
鳳寧坐下來大口大口扒面,今日烏先生做了一碗刀削油潑面,刀削面勁道十足,很有嚼勁,滿滿的蔥花一撒,香氣四溢。
烏先生淨了手坐在她對面看着她吃,漸漸的就看到她眼眶泛了紅。
“鳳寧,你在宮裏受委屈了?”
鳳寧搖頭,“沒有。”
她方才看着被熱氣缭繞的烏先生時,驀地把那道修長的身影幻化成了裴浚,她恨李巍送她入宮,否則她也不會遇見他,更不會愛上他,也就不會憧憬不了這尋常人家的煙火氣。
當初入宮時,她抱着能離開李家這個旋渦的念頭,對皇宮是充滿新奇和期待的,期待自己能學一身本事,将來可以自力更生,可現在她頭一回對皇宮生了一點點厭惡之感。
烏先生看着她,眉眼眯得深長,發出無聲地輕嘆。
用過午膳,鳳寧陪着烏先生進了書房,烏先生又整理了一本小冊子遞給她,
“這是一些生僻字的翻譯,你拿回去熟記在心,回頭譯書用得上。”
鳳寧就歪坐在他對面的圈椅,繡花靴退去,整個人蜷縮在圈椅裏,翻開冊子一句句認真讀,遇到不會的請教烏先生,烏先生教了他,
“先生,您的口音很純正,您去過大渝波斯嗎?”
烏先生笑道,“你又沒見過大渝波斯人,怎麽知道為師口音純正?”
鳳寧笑了笑,“上林苑有一位馬官是大渝人,我偶爾聽到他說波斯話,聽着口音跟您很像。”
烏先生捋了捋胡須,“那你可有跟他交流?”
鳳寧搖搖頭,“那人一臉兇相,我不敢跟他說話。”
裴浚也不喜她跟外男接觸。
烏先生忽然就用波斯語問了她幾句話,鳳寧登即坐直身,認認真真答,烏先生聽完笑道,
“你口音才好聽呢,跟山澗清泉似的。”
讀什麽都好聽。
鳳寧喜滋滋樂了,忽然問,“先生,‘思君已久’怎麽說?”
烏先生微微一頓,“你要學?”
鳳寧笑眼彎彎道,“番經廠有一位老頭,他妻子故去多年,他昨個兒說想用不同的文字寫一封奠信燒在他妻子墳頭,讓我幫他寫蒙文與波斯文。”
鳳寧也有幾種翻譯,她寫下來給烏先生,“您覺得我這麽翻譯對嗎?”
與烏先生相處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申時初刻,鳳寧又背上烏先生給她準備的行囊打算回宮,喜鵲胡同靠近崇文門大街,崇文門大街往西至正陽門前的棋盤街一帶,是京城最有名的前朝市,此地專供官署區的達官貴人游逛,鋪子規格不小,裝潢也十分上檔次,整條長街熙熙攘攘,熱鬧卻不喧嘩。
鳳寧習字壞了幾支筆,打算再買一盒湖筆,便讓馬車折去前朝市。
李府趕車的老頭系馬車去了,獨一個老婆子跟着她進了一家書鋪,鳳寧穿的極其低調,頭戴灰色帷帽,将面容遮得嚴嚴實實。
即便如此,韓子陵還是一眼認出她來,旋即踵跡進了書鋪,在鳳寧挑選湖筆時,将她拽入了一個雅間。
*
每逢過節,宮裏實則是冷清的。
後宮并無娘娘,太妃們又遠在西六所,養心殿一帶便顯得格外寂靜。
裴浚陪着太後用過午膳,回到養心殿小憩片刻,何楚生将新入宮女官的名錄遞給裴浚過目,裴浚擱在一旁不急着看,而是問起春闱的事。
何楚生卻急急忙忙起身跟他告罪,
“陛下,您今個兒就饒了老臣吧,今個兒是老臣內子壽誕,老臣得去前朝市逛一逛,挑個她喜愛的镯子當做壽禮,否則遲了,老臣今夜就不好過了。”
裴浚沒瞧出何楚生也有懼內的一面,頓時笑道,“哦,尊夫人什麽年紀?”
何楚生聽出皇帝言下之意,慌忙拱手,“不敢勞駕陛下過問,不是整壽沒當回事。”
即便如此,裴浚還是吩咐人去內庫取了一盒東珠來,賞了幾顆東珠給何楚生,何楚生高興得跟什麽似的,跪下磕了好幾個頭。
東珠少見,是禦用之物,民間不可售賣,
裴浚看着盒子裏最大的那顆金珠,又瞥了瞥平日李鳳寧坐着的小幾,忽然問道,
“她人呢?”
柳海去了內閣,這會兒是韓玉當值,他躬身回道,
“陛下,今個兒是小年,姑娘們都出宮團聚去了,鳳姑娘也不例外。”
裴浚從來不會幹涉李鳳寧的行蹤,今個兒是頭一遭。
“去宮外接她回來。”
每每午後李鳳寧總愛給他煮上一壺烏梅茶,健脾醒神,今個兒她不在,裴浚不适應。
他惦記她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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