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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英雄回家
詹彩玲中午是在武裝部的食堂吃飯的, 兩個武裝部的領導特地點了小炒請她吃飯,不過她食不知味。
詹彩玲的一顆心都在自己的生母馮貞雅身上。
從秦烽火主任還有錢翰同志的口中,她知道了自己的外公外婆、父親還有哥哥都已經壯烈犧牲。
年少時候的她受到家人的精神鼓舞, 加上又有一定的天賦,便又想要報效祖國, 所以遵循了家裏其他人的路線,參軍作戰。
當年她犧牲的消息傳來以後,母親在辦公室裏磕頭, 求着組織找她的屍體,也是那個時候留下了壓在秦烽火桌面下的照片。
她的母親這些年日子不好過, 尤其是母親的成分不好,她曾經是資本家的女兒, 要不是因為滿門忠烈,只怕在風波裏都很難保護好自己。
家人全部犧牲,母親還是因為資本家女兒的身份,日子過得清貧的,外人對她的評價是古怪的老太太。
詹彩玲的心中波瀾起伏, 長久地凝視着秦烽火贈與自己年輕時候的照片。
她恨不得立即去見到母親, 結結實實給她磕幾個頭,告訴母親她回來了,今後她會保護母親,讓母親不再寂寞。
同時詹彩玲心中又有些害怕, 母親的年齡已經很大了, 會不會大喜變大悲, 發生了意外。
這是好的可能性, 壞的可能性……反而更大,更讓詹彩玲揪心。
而且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母親會不會有些失望?
還有,如果母親拿了補貼,現在她回來了,這些補貼肯定要重新計算,恐怕要退回一部分,母親又會不會有什麽想法?
這些錢太多了,國家給烈士的補助很多,如果詹彩玲自己直接去還,她是還不起的,還是得讓母親出錢出票。
重男輕女的人她見得太多了,會不會、會不會她去參軍是因為母親重男輕女,實際上并不看重她?!
她回去只會給母親帶去無盡的麻煩,母親可能更希望自己的丈夫、兄長回家,而不是自己……
詹彩玲沒有過去的記憶,只能夠按照自己有記憶以後的生活記憶去猜測。
詹彩林的心中劇烈起伏,甚至忽然萌生了一個念頭,是不是自己不應該來武裝部,她都已經“犧牲”了這麽多年,現在回來,是不是打破了母親平靜的生活?
詹彩玲的手指扣着厚重的槍繭,心中因為這些念頭起了煩躁的躲避心理,她的頭不自覺低了下來,沒有一開始的喜悅,此時是忐忑和躊躇。
秦烽火并不是一個擅長安慰人的性格,他對着錢翰使眼色,想讓錢翰多說幾句話。
錢翰絞盡腦汁,果然想到了一個話題:“對了,還有一個巧合的事情呢,你知道嗎?你母親現在住的院子就是解放軋鋼廠的家屬院。”
解放軋鋼廠這幾個字确實轉移了詹彩玲的注意力。
“我記得幫助我的那個小朋友也是這個軋鋼廠幼兒園的學生,她的家長是幼兒園老師。”
“那可不就巧了?”錢翰一拍大腿,誇張地說道,“說不定住的地方都很近,以後還可以串門。你說說看,當時那個叫做彤彤的小朋友是什麽模樣?叫彤彤的孩子還挺多,會不會下次見面了,你就認不出來了。”
提到了那個叫做彤彤的孩子,詹彩玲忍不住臉上帶出了一點笑容。
她本來記憶力就很好,那個彤彤的特征也比較明顯。
“那肯定會認得出來,她之前剃了光頭,現在只有一層薄薄的發茬,她是個女孩子,有這樣特征的孩子應該就她一個。”
“确實。”錢翰煞有介事地點頭,他的目的是為了轉移詹彩玲的注意力,此時順着這個話題往下走:“你還記得彤彤的家長什麽樣子嗎?”
“我也記得。”詹彩玲說道,“我的記憶力很好。梳着雙麻花辮,頭發長度到這裏。”
詹彩玲比劃了一下長度,“她的個子……”
說過了上午所見到的人,錢翰又把話題引到了這幾年詹彩玲的生活、工作上去了。
那個孩童的家長沒那麽大的本事給詹彩玲一個帶編制的工作,詹彩玲所做的事情是臨時工,而且一般是別人懷孕、生病,她去給人頂班用。
福利都是歸原本的人,詹彩玲所得的是工資還有部分糧票。
她的生活拮據,随着工作的變遷,就住在一個又一個的單位宿舍。
她到首都光是工作就換了十來份,如果不是陰差陽錯見到了桑寶彤,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知道自己是當過兵的,順蔓摸瓜找到自己的家。
詹彩玲的這個中午,因為錢翰同志不停地插科打诨,才度過了此生之中最為艱難的兩個小時。
到了下午兩點二十,秦烽火辦公室電話響了,詹彩玲的心跳急速,再次緊張了起來。
秦烽火交代了門衛,當領導來了,就給他打電話。
秦烽火主任接了電話,“好的好的,麻煩和柴書記說一聲,我就到辦公室門口等着。”
詹彩玲已經被兩人介紹過,等會要見的領導姓柴,名字叫做柴柯榮,喊他柴書記就可以了。
大概等了五分鐘,一個穿着制服的男人出現在了走廊盡頭。
柴書記的個子并不高,只比詹彩玲高出一個頭,但是氣場卻很足,看着幾人微微颔首。
秦烽火利落地給柴柯榮書記行禮,“柴書記,關于這位女同志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您彙報。”
秦烽火和錢翰進入到了辦公室裏,而詹彩玲就在外面等着。
秦烽火彙報了這件事,讓見慣了大場面的柴書記也不由得挑了挑眉頭,“說她是詹彩玲有沒有什麽生物學證據。”
“最重要的是掌紋,我和錢翰同志都核實過了。”秦烽火主任把掌紋拿了過來。
柴柯榮書記看着檔案裏的資料,重點看着裏面的掌紋,對比秦烽火和錢翰拓印下來的掌紋之後,他讓詹彩玲進來,當着他的面,再次拓印下掌紋。
詹彩玲按壓了手印,再次被客氣地請到走廊外等着。
柴柯榮帶上了老花鏡,一點點地看掌紋,看過了以後說道:“是,這位馮憶同志可以确定就是組織認定犧牲的詹彩玲同志。”
柴書記也知道死而複生的烈士要有一堆報告要打,詹彩玲過去經歷的那個案子,他們武裝部要重新過一遍,而重點之中的重點是幫着詹彩玲重新回歸工作還有家庭。
但是就像是秦烽火想的那樣,這到底是件很好的事情,志同道合的革命戰士們能活到最後,是他們這些人共同的心願。
這期間有困難,武裝部會陪着當事人一起解決。
柴書記不急着把詹彩玲請入到屋子裏,對着秦烽火同志說道:“詹彩玲同志的家屬是什麽情況?”
秦烽火主任:“我中午給街道辦事處打了電話,詢問了一下馮老太太的現狀,因為馮老太太不願意體檢,她的身體狀況不太清楚,考慮到她年齡大了,要是進行認親,我覺得應該帶上醫務人員,還有一些常見藥物。”
柴書記的手指輕叩桌面:“準備上醫務人員去198號四合院,這件事先通知街道辦,馮老太太是住在四合院,讓街道辦的同事和院子裏的三個大爺溝通好,把所有人的口風也都給我往英雄活着回來是好事上吹,要是老太太接受詹彩玲同志,我們下午就送英雄回家,如果不接受,我們組織上要做好後續的所有工作。不能讓英雄在戰場上流血,此時又流淚。”
柴書記下了指示以後,讓錢翰通知所有武裝部的同志們,給詹彩玲同志開一個簡單的歡迎會。
做完了準備工作,柴柯榮書記對着詹彩玲伸手,“請。”
詹彩玲跟着柴書記,等到進入到會議室,所有同志都開始鼓掌,這動靜把詹彩玲吓了一跳。
柴柯榮伸出雙臂,輕輕抱了一下詹彩玲。
“詹彩玲同志,歡迎回家,你不用擔心,我們武裝部是所有戰士們的後盾,我們會和邊境的武裝部聯系做好相關工作,我們會對接好公安,恢複你的身份,會對你的身體做全面檢查,還會幫助你解決工作和生活各方面的問題,你要做的事只是相信我們。”
柴柯榮書記退開半步,秦烽火主任刷的一下對詹彩玲行禮,“詹彩玲同志,歡迎回家!”
所有人都和秦烽火一樣對着詹彩玲行禮,聲音彙聚成了一道激蕩人心的洪流。
“詹彩玲同志,歡迎回家。”
詹彩玲的眼眶發紅,心髒劇烈的跳動。
詹彩玲所有的忐忑和不安全部褪去,就像是柴柯榮書記說的,她要做的是相信組織,組織會把一切安排好。
詹彩玲有千言萬語,又像是有什麽堵住了她的嘴,什麽都說不出。
她紅着眼眶,最後舉起了右手,利落地對所有人行了一個禮。
千言萬語都在這一個軍禮之中。
不言勝萬言。
·
溪鋪街道辦事處下午剛開上會,值班室的人過來敲會議室的大門。
“武裝部的人打電話過來了,魏主任,那邊點名讓你來接電話。”
“和他們說了在開會嗎?等會我打過去。”
“主任,我說了,武裝部說是一個緊急特殊情況,讓你現在接電話。”
魏主任聽到值班室的人這樣說,撇下了一群人,去值班室裏接電話。
魏主任聽着那邊的話,眼睛都瞪圓了。
戰功赫赫的女兵死而複生啦!
這個詹彩玲同志失憶了,因為“死亡”的消息已經有七八年了,所以武裝部這邊希望他們做好家屬的工作,希望家屬可以接收女兵回家。
魏主任聽着這麽離奇的故事忍不住問道:“秦主任,有沒有确定是一個人啊。”
秦烽火主任給了回答以後,魏主任說道:“哦哦哦,指紋和掌紋都對上了。好的好的,這可真是傳奇。我們一定配合武裝部做好工作,堅決幫助英雄回家。”
魏主任不停地點頭,雖然對面完全看不到,腦袋也點得像是小雞啄米一樣。
“好好好,我等會帶着和馮老太太的對接人員去198號四合院做初步的溝通。”
“我明白的,肯定是希望老太太能夠接受詹彩玲同志的死而複生。”
“好的好的,多謝秦主任提醒,我們等會先去軋鋼廠,把軋鋼廠的領導也喊上,還有軋鋼廠醫務室的工作人員肯定帶上,先在軋鋼廠裏開個小會,先讓三個大爺統一口徑,再一起去找老太太,咱們以老太太的身體為重。”
等到接完了電話,魏主任在原地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這才走入到會議室裏。
本來會議室裏有人在說小話,等到魏主任進來了,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
魏主任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不開會了,現在有一個緊急事情要通知大家,帽兒胡同198號四合院的馮老太太大家知道吧。”
馮老太太屬于街道辦的重點關注人員,衆人稀稀拉拉地說知道。
“大家都知道馮老太太家裏是有五個烈士,剛剛武裝部打了電話過來,馮老太太最小的女兒詹彩玲同志還活着,因為失憶所以沒有回來,而她今天找到了武裝部,武裝部的人核對了她的面部特征、指紋、掌紋以後,确定她就是馮老太太的小女兒,現在要求我們街道辦事處幫助這位英雄回家。”
轟得一下,魏主任的話猶如是核·彈爆炸,一下就在會議室裏炸開了鍋。
整個會議室沸騰了起來。
“我的天啊,詹彩玲的話我認識啊,小姑娘的體能非常厲害,參軍了以後,據說是個神槍手,所以派到了和大熊國對戰的戰場上,當老太太知道了她沒了的消息以後,哭得不行。”
“這個我也記得,我當時因為老太太的模樣也跟着掉眼淚,我還感慨過,老太太的這日子也太難了吧,家裏五個親近的人全沒了,她丈夫那邊的一個親戚,還厚着臉皮說什麽沾親帶故,都是姓詹的,想要繼承老太太的遺産。”
“這像是電影裏放得情節一樣,老太太接受她也很容易吧,可不得高興壞了。真的是一件大好事。”
“這可不一定,人沒了可以拿撫恤金,還有各種補助,但是人活着,這些錢可能還要還回去,要不然怎麽會讓咱們做思想工作?而且雖說宣傳的是男女都一樣,但是咱們國家幾千年的傳統思想,是沒那麽容易改變的,死了的小女兒還了一筆錢,說不定老太太更高興,這可咋整。”
“也別把人心想得太壞。說不定和和美美的好事。”
“不是想的壞,而是這事真的不好弄,老太太年齡很大了,不接受這個女兒咋辦?武裝部也真是的,給我們增加了這麽大的麻煩。”
“怎麽忽然之間就找回來了,魏主任,她這是恢複記憶了?直接回來就行啊,咱們街道辦做什麽配合工作?這種事不應該是武裝部直接負責嗎?”
魏主任特地同事們一點讨論空間,他也好找到工作的切入點,這會兒看着議論得差不多了,他擡手讓所有人安靜下來。
“這個詹彩玲同志沒有恢複記憶,武裝部的人說了,她是陰差陽錯求助到武裝部的,所以詹彩玲同志不知道如今馮老太太的态度。”
“在老太太的心中,這個小女兒都已經死了七八年了,她也拿了很多年的補助,武裝部那邊也擔心老太太會因為要還補助的事情,不肯接受詹彩玲同志。武裝部的同志讓我們去和四合院的三個大爺談談話,一起做一做老太太的态度。人回來了,補助肯定是要還一部分的,但是怎麽還,還多少,武裝部那邊還要和民政部門溝通,咱們要做的是配合好武裝部的工作。”
深吸一口氣,魏主任想到了秦烽火的話,有些動容。
“詹彩玲同志的檔案武裝部的人看過了,她是我們國家的好兒女,是我們的英雄!英雄在戰場上流血,現在英雄回來了,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我們要做的工作就是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讓詹彩玲同志回家麻煩嗎?當然麻煩!但是我們要不怕麻煩,讓英雄回家!”
魏主任說到了這裏,會議室裏的同志們情緒也被感染了,紛紛附和說道。
“魏主任說的對,英雄流了血,不能再流淚!我和詹彩玲同志還是做過同學,我記得馮老太太對這個女兒挺好的,等會參與調解工作,算我一個!”
“馮老太太不接受也沒關系,馮老太太那個職位到時候可以讓給詹彩玲同志,讓詹彩玲同志找個工作,咱們和軋鋼廠好好溝通。”
魏主任見着同志們熱情起來,眼底也來了點笑意,開口說道:“我這邊帶兩個人,再去軋鋼廠請兩個領導,一起去198號四合院處理這件事。”
街道辦事處的人開車去了軋鋼廠,把軋鋼廠的兩個領導請上,也找到了三個管事大爺,在軋鋼廠內部的會議室裏開了一個小會。
一大爺、二大爺、三大爺三個人聽完了事情的始末,是面面相觑。
這事實在是比電影還要精彩,在場的還有醫務室的黃醫生,要是桑雲窈還在場就會發現,這位黃醫生就是那次幫她牽線記者采訪的那個醫生。
黃醫生打算圍觀這一件事的全程,給自己的記者朋友提供素材。
這怎麽都值得上一版新聞。
二大爺王德鎮搶在第一個說道:“領導啊,這事不好辦啊。”
所有人都看向了二大爺,二大爺王德鎮說道:“馮老太太确實衣着簡樸,家裏頭也沒什麽家電,但是啊,她特別喜歡一口吃的,她吃得很好,時不時就加個番茄牛腩、土豆燒雞這樣的大菜,她手裏頭攥着不少票和錢,都貢獻到吃上面了。她還有自己的歪門邪道,說是什麽吃的好了,身體才會好,才能夠等到她女兒回家,要是真的關心女兒,那哪兒有什麽心情大吃大喝?”
“再說了,馮老太太的補助雖然多,但是我記得是捐出去了一部分,還有一小部分給了她夫家的鄉下吧,剩下的自己吃了,這讓她還補助,豈不是殺了她?我覺得街道辦事處可以直接想想辦法,幫助一下這個詹彩玲同志。”
三大爺李茂一拍大腿,“對,說到這裏我想到了,咱們院子裏還有一個困難戶姚聽聽,她家日子多難啊,本來是想讓老太太認個幹親,讓老太太也不必把票和錢捐出去,照顧照顧她呗,可是老太太不幹啊,非說當時醫院都說落兩個胎,只留一個孩子,姚聽聽的日子困難,是她們家自己選的,日子苦得人多了去了,她才不幫姚聽聽家這種。”
“老太太吃得好這一點我有印象,姚聽聽家孩子們眼巴巴看着,老太太也不給點吃的,非但如此還非要把孩子們給攆回家,還罵說又沒攔着姚聽聽再嫁,總之,馮老太太說她的話可不好聽了。”
二大爺和三大爺都覺得按照馮老太太古怪的性格,馮老太太不太可能接受詹彩玲同志。
魏主任聽得頭疼,不由得說道:“一大爺,你說呢?”
一大爺給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我覺得馮老太太會接納詹彩玲同志,這樣吧,咱們目标就是讓老太太接納自己的女兒,別提什麽不接納的事情,咱們現在就去四合院,也別讓詹同志等太久,她肯定想早點回家!我是看着詹彩玲長大的,她從小就戀家,就算是失憶了,骨子裏頭肯定還是惦記家裏的人,真的,咱們別耽誤了。”
一大爺心疼這個奔赴戰場的詹彩玲,推算一下日子,在和大熊國發生邊境摩擦的時候出的事,沒有身份、沒有記憶飄蕩了這麽久的時間,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魏主任立即說道:“行!”
他對着二大爺、三大爺說道,“不管你們心裏是怎麽想的,還是幫着勸說讓馮老太太接受女兒。你們要是實在說不出口,可以不說話。”
魏主任想着,起碼這兩個人不能拉後腿。
二大爺和三大爺自然是滿口答應,“保證不給領導們扯後腿。”
“放心,我們是擔心馮老太太說不通,領導交代了要說服馮老太太,咱們肯定幫忙!”
軋鋼廠負責安撫馮老太太的兩個領導,一個是副廠長秦鴻光,一個是桑雲窈接觸過的李主任。
李主任和老太太打交道比較多,老太太其實往軋鋼廠的幼兒園塞了好幾個女孩子去念書。
李主任在心中覺得,其實這個馮老太太是非常喜歡女孩兒的,會接納詹彩玲同志回家。
奔赴戰場上的女英雄啊,李主任打心底希望這個死而複生的英雄有一個好結局!
·
浩浩蕩蕩一行人走出了軋鋼廠,走到了巷子裏,不少孩童跑來跑去,巷子口坐了兩個大爺,他們顯然是照看孩子,不讓孩子跑出巷子。
只要孩子們不跑出巷子就是安全的。
魏主任納悶說道:“今兒怎麽這麽多孩子啊,不上課?”
黃醫生知道情況,“今天上午孩子們去爬了烈士塔,回來以後下午就不上課了,和周末在一起休息兩天半時間。”
“原來是愛國教育。”魏主任點點頭,對着秦鴻光說道:“你們解放軋鋼廠的愛國工作做得很好。”
秦鴻光正在走神,他在想着到時候得看看詹彩玲同志适合軋鋼廠的什麽工作,詹彩玲回來了以後,很有可能會安排在軋鋼廠。
秦鴻光:“啊?對!我們一直都很注重愛國教育。孩子們的教育肯定是要跟上的。”
魏主任見着秦鴻光走神,就不再說話了。
等到198號四合院的院子裏,在大前院的陰涼地,幾人一眼就看到了馮奶奶,馮奶奶身邊坐着三個孩子,分別是桑寶彤、小卷毛、狄晶晶,桑寶彤的懷中攤着一本書。
三個孩子在這裏是有原因的,在上午爬烈士塔的活動結束以後,小卷毛和狄晶晶鬧着要和彤老大一起行動,要一起吃午飯,下午一起玩。
小卷毛和狄晶晶的家長拗不過兩個孩子,在桑雲窈同意了以後,他們兩家給了桑雲窈糧票,就把這兩個孩子留在了198號四合院,表示會在下午六點左右下班了過來接孩子。
桑雲窈讓三個孩子活動,因為有彤彤做老大,她也可以一邊看書一邊瞅一瞅三個孩子在幹嘛,沒想到這一幕被馮奶奶看見了。
馮奶奶本來都回到了房間裏,最後又走了出來,主動和桑雲窈搭話,把看孩子的活給攬了下來,讓桑雲窈回家看書。
三個孩子交給她,馮奶奶也發現這三個孩子确實不像是姚聽聽的孩子那樣無法無天不讨人喜歡,小卷毛和狄晶晶是以桑寶彤為老大的,而桑寶彤這個孩童早慧,很好帶。
馮奶奶家裏也有連環畫,那是曾經她給一雙兒女準備的,現在就把那些精美的畫冊拿出來,給三個孩子看。
要是還有舊時代的豪門望族看到了,便會感慨這東西居然在這個年代裏還有保存?這在幾十年前都不便宜,是舊時代豪門望族定制的連環畫冊。
因為陌生人進來,幾人齊刷刷點頭。
馮奶奶連忙把畫冊從三個孩子手中拿過來,緊緊地抱在懷中,警惕地說道:“幹什麽?”
“老太太,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咱們到屋子裏說話,這三個孩子先……”魏主任開口。
一大爺補充說道:“彤彤,這兩個孩子是你同學對不對?你們先去找你小姨,馮奶奶這邊下午沒時間。”
桑寶彤看向了馮老太太。
馮老太太對着桑寶彤搖頭,“不走。”
馮貞雅老太太說道,“既然是好事,幹嘛讓三個孩子走?”
馮貞雅老太太堅決不單獨見這些人,她懷中的畫冊是幾十年前的産物,萬一因為這些孩童的連環畫冊追問她的責任怎麽辦?
要為難她,就在明面上為難她,好歹她一大把年齡了,還可以拉着老臉和院子裏的人求助。
魏主任本來想要進房間裏慢慢說的,看向了後面的人。
黃醫生說道:“其實開闊地帶也聽好,屋子裏頭憋氣,這裏敞亮空氣流通。”
一大爺點頭說:“馮奶奶您坐,這件事真的是好事。”
秦鴻光已經去搬椅子了。
副廠長親自給馮老太太搬椅子,這讓馮奶奶的表情越發堅硬如鐵,就像是馬上要奔赴戰場的戰士。
桑寶彤上前拉住了馮奶奶的手,“奶奶,不怕不怕!”
小團子的共情能力很強,她看着馮奶奶,從馮奶奶生冷的表情裏看出了她的害怕,就像是自己當時在永安村,生怕被那一對夫妻領養走一樣。
“一大爺不騙人!”小團子看向了一大爺,在院子裏三個管事大爺裏,她對一大爺的印象最好。
一大爺聽到了小團子的話也笑了起來,“對,老姐姐,你不信別人,總該信我的,真的是好事,因為太好了,我怕你有些承受不住,想讓你先坐下來。”
馮奶奶這才将信将疑地坐了下來,而魏主任示意讓黃醫生上前,等到黃醫生站在了馮奶奶的右手邊,他這才蹲下身子。
剛蹲下身子,小團子就把自己先前坐得小凳子搬了過來,“請坐。”
“哎,謝謝、謝謝!”魏主任連忙說道。
坐在了小凳子上,魏主任說道:“要來說的是您的女兒詹彩玲的事情。”
老太太的心跳瞬間急了起來,她想要站起來,而黃醫生一下又一下撫着老太太的背部,“別急,聽着魏主任說完。”
“詹彩玲同志當年在戰場上,大家都以為她壯烈犧牲了,其實是重傷後掉入到了河中,被人撿到救了,因為頭上有傷口,詹彩玲同志失憶了,一直到今天,她陰差陽錯到了咱們首都的武裝部,武裝部的人核對了她的面部特征、掌紋、指紋,确定她就是已經壯烈犧牲的詹彩玲同志!她現在活着回來了!”
之前這個消息給了太多人沖擊,都不如馮奶奶的沖擊力度大。
她的腦子裏出現了小時候的女兒,當年小小的女兒步履盤算笑眯眯地沖入她的懷中,而現在年長的女兒跌跌撞抱住了她。
馮奶奶的眼眶發紅,雙手不自覺地舒展開,像是準備迎接她的孩子。
馮奶奶什麽話都沒說,反而是院子裏外此時湊了不少人過來,聽到了魏主任的話嗡得一下炸開了鍋。
“真的假的,不是說死在了大熊國嗎?這還能活着?”
“我就關心一件事,死亡的時候發了一大筆錢,後來每個月也有補助,這錢怎麽算?”
“人回來了就好,錢算什麽。”
“這可真的太算什麽了,天文數字啊,這筆錢都夠棒小夥娶十個媳婦的彩禮錢了!”
桑雲窈本來在看書,外面的動靜實在太大了,她也放下書過來了,擠入到了圈中心,就正好聽到了這個爆炸性的新聞。
桑雲窈看到了黃醫生,稍微放了心,看來街道辦、廠裏都準備得很充分,考慮到馮奶奶年齡大了,配備了醫生。
此時熱鬧的像是菜市場一樣,秦鴻光廠長拿出了一個喇叭來,“大家都立即安靜下來!”
把所有人給鎮住了以後,一大爺上前說道,“老姐姐,恭喜你啊,你放心,武裝部确定了,就是你家彩玲不會弄錯的,她真的回來了,她就在巷子口等着。”
二大爺三大爺也不甘示弱,“回來就是好事啊,以後你也有個伴了。”
“有什麽困難,組織都會解決的,你只需要放心地把彩鈴迎接回來就行。”
本來武裝部是想讓詹彩玲在武裝部等着,等到做通了馮老太太的工作以後,再把人送過來。
而詹彩玲希望在巷子口外等着,她想第一時間見到母親。
馮奶奶什麽話都說不出,把一大爺的手給抓住了,不住對着他點頭。
原本馮奶奶發紅的眼眶掉落了眼淚,從小朋友的角度可以看到,原來掉眼淚真的像是書本裏描述的那樣,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墜落。
見着老太太點頭了,衆人也都有些激動,魏主任說道:“麻煩讓一讓,我們去通知人。”
“我腳程快,詹彩玲對不對?我現在就去巷子口喊,把人給喊過來!”不知道是誰在外圈喊着,立即跑了出去。
武裝部開着軍用吉普,後座坐着穿了一身軍裝,剃了利落短發的短發,頭上也帶着軍綠色的帽子的詹彩玲。
換上了這一身戎裝以後,詹彩玲就和昔日裏的照片多了一分相似。
詹彩玲聽到了有人喊她的名字,讓她進入198號四合院,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了車門。
武裝部的人跟着詹彩玲身後。
見着穿着軍裝的戰士們走來,巷子裏的人不自覺把道路分開,好讓一行人經過。
198號四合院門口,馮貞雅老太太已經站在了門口,她的眼淚本來已經止住,在見到了詹彩玲的一瞬間,又忍不住開始掉落。
作為孩子的母親,她在目光和詹彩玲碰撞的時候,就認出了她,她的女兒不到四十,怎麽蒼老成這樣?而且她也知道,女兒還不記得一切。
什麽都不記得,又受了那麽重的傷,一定吃了很多很多苦。
馮老太太踉踉跄跄上前,狠狠抱住了眼神忐忑的女兒。
老太太還是什麽話都說不出,她所做的動作是揭開了女兒頭頂上的帽子,找到了那一道致命的傷痕,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撫摸着。
這道疤痕已經愈合多年,她的動作還是很輕,生怕讓女兒疼痛。
三個小團子在見到了揭下帽子的詹彩玲,齊齊倒吸一口氣。
這、這不就是在烈士塔上清洗墓碑的阿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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