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您说当前的局面是父皇对我的考验?”
朱慈烺惊讶过后,有些狐疑地道。
周后看了朱慈烺一眼,沉声道:“你父皇以前确实有些......寡决,但自从他得到太祖真传后,几乎是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虽说临沂距离京城有近千里,但女真和叛军之事发生的时间也不短了,以你父皇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到这一切......”
朱慈烺听了周后的讲述,有些担心地道:“母后,您怎么知道这多,要知父皇......”
他说着,又停了下来,神情复杂地看向周后。
周后见朱慈烺此刻不再询问战局,反而关心起她的安危,心中欢喜之余又有些担忧。
她本想借机训诫朱慈烺,但见对方一脸忧色,便缓颜道:“琅儿,你身为监国太子,就该有监国的魄力,不能一味墨守成规。”
“而且以你父皇的谋略与手段,要真对申湛然不放心,怎会将他留在京郊?”
朱慈烺闻言,想起先前他父皇禁足范景文和李邦华后,又让他去传旨释放之事,心中立时明白过来,恭敬地道:“谢母后指点,儿臣明白了。”
“儿臣即刻下旨,让先生暂代兵部侍郎之职,协助李琎处理平叛事宜。”
周后皱眉道:“若申湛然此次立功,你准备如何封赏?”
朱慈烺闻言,知周后是觉得他对申湛然封赏太过。
因为申湛然先前只是翰林院学士,按品级算属于正五品,而兵部侍郎则是正三品。
他此次封赏,相当于连升了申湛然四级。
朱慈烺虽也觉得封赏有些太过,不过因他心中对申湛然十分认可,便强行解释道:“母后,儿臣知道此举有些逾制,但现今军情紧急,若不让先生执掌兵部,儿臣担心他会被人掣肘......”
周后听完他的讲述,摇头道:“琅儿,这不是逾制的问题。”
“你想想,申湛然与李琎皆出自草莽,为何你父皇短短数月,就将李琎升为户部尚书,而申湛然却一直只是一个五品学士?”
周后见朱慈烺眼中隐现疑惑与不甘,又沉声道:“母后知你十分欣赏申湛然,而且申湛然也确实有大才,但你要明白,越有大才之人,就越需慎用。”
“加之申湛然生性骄傲,你现在无功而赏,不仅朝臣会有非议,恐怕他也未必会接受,容易适得其反。”
“你现今不妨先恢复他内阁的职权,这样既方便他行事,也可留下擢升空间......”
朱慈烺听了周后的讲述,也明白刚才他太过感情用事,躬身应下后,又数次看向周后,却并未开口。
周后见状,知她今日说了太多朝政之事,让朱慈烺心生忧虑,便又开口道:“你勿需担心,若非今日形势紧急,母后也不会和你说这些。”
“待此事了结后,不该母后知道的事,母后自不会知道,更不会开口。”
朱慈烺闻言,有些尴尬地道:“母后,您误会了,儿臣......”
周后见朱慈烺面有急色,怜爱地将他拉到身边,轻声劝慰道:“琅儿,母后这样说并非怪你,而是想让你以后的路走得更顺畅!”
朱慈烺见到周后的慈颜,原本的担心才彻底放下,同时心中也暗下决心,一定要让他的父皇与母后重归于好。
原来先前京中流传崇祯厌弃周后,欲娶左羡梅为妃的谣言后,他发现周后虽表面若无其事,但在无人时,却也暗自神伤。
而他一向敬畏崇祯,也不敢贸然行事。
不过他今日听了周后的话,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原本的一些枷锁也不复存在。
朱慈烺心中的禁锢解除后,言谈间满是豪情,甚至不经意间表露出要处置左羡梅之意。
周后虽知此事不妥,但想到朱慈烺此刻正如茁壮的树苗,只可助其势,不可遏其性,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现在她虽在与朱慈烺闲谈,心中却一直想着那个越来越看不透的陛下夫君。
其实现在看不透的不止是周后,朱元璋对他面前一身儒装,目光深邃的王夫之也有些看不透。
因为王夫之只是一个乡野举子,不仅得到了堵胤锡的极力推荐,就连张煌言也采纳了他平定武昌的策略。
原来张煌言在潜往武昌的途中,听说白旺卷土重来后,觉得事情有异,便派人前往荆襄查探。
而白旺行事虽然谨慎,但因他兵马甚多,加之那些流氓地痞几乎无孔不入,所以他率军围剿堵胤锡之事还是被张煌言打探了出来。
张煌言得知此事后,本想率军从背后偷袭白旺,没想到这时锦衣卫又传来消息,说张献忠出川的兵马并非残兵,而是李定国的精锐伪装。
张煌言虽未见过李定国,却也听人谈论过,知对方是一员猛将。
而且他想到李定国隐名前来,所图必大,就急忙传信给李若琏,想等李若琏到来后,一起去袭击白旺和李定国,没想到这时王夫之却持堵胤锡的书信前来。
张煌言看过书信后,才知堵胤锡早已知晓白旺和李定国之事。
原来堵胤锡虽只有数千兵马,却因他先前一直在湖广一带为官,在当地颇有人望,故早早察觉了白旺之事。
他得知白旺的意图后,本想率军赶往武昌,因听说秦良玉已奉旨秘密出川,加之白旺攻伐并不急迫,便决定与沈云英分为明暗两路。
这样既可相互照应,又能拖延时间。
等秦良玉的兵马到来后,就可一举击溃叛军。
没想到这时王夫之突然来访,并告诉堵胤锡,他从一个同乡处得知白旺与李定国此战的目的并非收复武昌,而是要拖住堵胤锡等人。
因此他怀疑白旺与李定国只是疑兵,叛军真正的目的应是京城。
建议堵胤锡留下部分兵马继续迷惑白旺,大军则星夜赶往西安,断了李自成奇袭京城的念头,逼迫叛军收复西安。
堵胤锡先前本就有些怀疑,此刻听了王夫之的讲述,心中立时明白过来。
不过他因武昌兵少,担心弄巧成拙,正在犹豫之时,意外接到了张煌言的传信。
堵胤锡得知张煌言、李若琏已率军赶往武昌后,原本的担忧顿时放下不少。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