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正堂,就见蓝玉背靠官椅,手拿酒壶,鼾声震天。
朱雄英见此情景,眉头皱起。
身为朝廷命官,当差时间竟在此酗酒,这成何体统?
但转念一想,在如今官风败坏的大明这种情况确实屡见不鲜。
当今大明官员总分两派,一派为官清正克己奉公,一派不务正业腐败盛行。
清官少之又少,贪官多之又多。
这便是当今大明官场的现状。
如知县,不过一七品小官,但上要治理县内的城池,下要主持县内百姓纠纷。
事务多并且繁琐,每个月所到手的俸禄也只有可怜的七石半粮食,一年的收入还不足45两白银。
清官,每日事务繁杂,光裁断公务就占去了一天的大部分时间,更不用说访查民情和出巡访查,多半是忙忙碌碌一整天到晚上都无法睡个安稳觉。
贪官也并非一开始就是贪官,多半是受不了这样心力交瘁的生活才动了歪心思,图了清闲。
很多贪官都是寒窗苦读数十载后才考取的功名,但当官生活却远没有他们所想象中的美好。
底下的护卫见状想上前去把蓝玉叫醒,但却被朱雄英的一个眼神吓退了回去。
朱雄英没有废话,叫手下人搬来奏章,孤身便在这大堂上处理起公务来。
大明治安总司上下见状震惊不已,急急忙慌的派人去外传递消息。
尤永康正在外寻欢作乐,听闻此消息后吓得话都有些说不清。
“你…说……的全都为真?”
“小的不敢骗人!”
尤永康心如死灰仿佛被宣判了死刑,但还是强装镇定的向中城兵马司跑去。
刚进大堂,便看见朱雄英孤身坐在大堂上批着手里的奏章,一旁的蓝玉仍然睡得正香。
尤永康不敢含糊,哆哆嗦嗦的立马带手下官员齐齐跪下,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惩罚!
朱雄英却没有理会,仍然在专心的批着手中的奏章。
不知过了多久,蓝玉逐渐清醒,缓缓的从官椅上站了起来。
蓝玉清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朱雄英。
“看来我还是没……睡醒。”
蓝玉恍恍惚惚重新躺下,眼睛也再次合上。
下一秒,蓝玉猛的从官椅上惊坐起,难以置信的朝朱雄英的方向看去。
“你总算是醒了。”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看着蓝玉说道。
蓝玉心中骇然不已,赶忙跪下说道:
“臣不知太孙殿下今日要来,请殿下不以吾为……过。”
“我倒没什么。”朱雄英顿了顿,再次说道:“只可怜了你这手下的官员,可在这跪了许久。”
蓝玉朝尤永康一行人看去,这才发现大堂之上几乎已经聚满了官员。
蓝玉自知羞愧,默不作声。
“最近工作上可有进展?梁国公?”
蓝玉嘟嘟囔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雄英不再理会蓝玉,合上奏章后便向尤永康一众官员走去。
尤永康双手发抖,似乎已经有些跪不住,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流。
“应天,是我大明繁荣昌盛之中心,城内人流攒动,客商云集,络绎不绝。”
“但如今之我所见全是表象,实际上应天府内部早已腐烂不堪!”
“官商勾结,拉帮结派,搞党派之争,为区区毛利贪污腐败之事屡见不鲜!”
“本宫设大明治警司,就是为了维护百姓,还我大明朗朗乾坤,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对的起身上的这身朝服吗?”
“你们但凡能体恤孤的一点心思,都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孤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朱雄英怒目而视,言词激昂。
尤永康手抖得更加厉害,浑身都在不断的跟着颤抖。
他们谁都不知道今天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大堂。
朱雄英无心再对这群酒囊饭袋下手,当前朝廷已经快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留着他们或许还有些许作用。
只小小的一个五城兵马司,上下就不知道牵连了多少人的利益。
上到帮派党争,下至江湖术士,几乎全与他有干系。
中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甚至有些连朱雄英都琢磨不清。
“你们想活命吗?”
底下众人点头如捣蒜,纷纷恳请朱雄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当今京师内部百姓多遭帮派剥削,有时帮派甚至取代了朝廷的作用,百姓有冤居然不找朝廷,反倒去求帮派,这成何体统?”
“我命你们今日起立马调动所有锦衣卫成员,彻底清除帮派的违法行为,维护百姓的权益,若本宫再在应天城内发现帮派横行,你们的下场绝对不会好看!”
见能活命,底下的官员全都磕头领命不敢不从。
尤永康等人退去后,大堂内只剩下朱雄英和蓝玉两人。
蓝玉有些无地自容,面对朱雄英迟迟不敢先开口说话。
“舅姥爷可否带我去诏狱中一看?”
见朱雄英主动给了台阶下,蓝玉赶忙点头答应。
“这大狱之中,有许多人的罪状都是莫须有。”
“这里许多人都是帮派党争之间的牺牲品,想要彻底清查京师之事,调查他们便是最好的方法。”
朱雄英要想让大明治警司这个职位发挥作用,就必须先把内外之事给彻底肃清。
在如今贪污腐败盛行的大明官场之中,想要彻底清查上下勾结之事并不简单。
应天城中随便拉出来个人都有可能是皇族亲系,即使是他们真的犯了案官员也动不得。
京师之中虽如此,但京师之外也好不到哪里去。
知县的权利虽然被削弱,但是百姓仍然没有得到切实的利益,反倒是与权贵阶层的冲突被进一步深化。
治警司想要真的在整个大明中都发挥作用,可能还有很多措施需要落实。
但第一步毋庸置疑,绝对是先肃清京师。
“我要见圣上!”
“我要见圣上!”
刚一进诏狱,一阵阵呼喊声吸引了朱雄英的注意力,循声望去竟是一个浑身污泥的青年男子。
一旁的狱卒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对这种叫喊声早已见怪不怪。
“此人是谁?”
朱雄英向离他最近的狱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