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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徐雲妮正在懸崖邊看風景, 想事情,聽到身後的車門聲。
她回頭,見時訣下了車。
他走到她身邊, 伸出手。
徐雲妮瞧着那漂亮的手掌, 把自己的手握了上去。
時訣疑惑地看着她。
徐雲妮:?
他說:“煙。”
“啊……”誤會了,他出門忘帶煙了。
徐雲妮取了一支給他。
火焰一起一滅間, 照亮他的臉。
他擡起眼, 跟她看在一起。
徐雲妮心想, 有多久沒有這麽近見到這雙眼睛了?然後她很快得出了答案,差不多兩年零四個月。
他的輪廓更成熟了, 柔順的頭發別在耳後, 這讓他蒼白而精巧的面孔, 讓那瘦長而高挺的鼻梁, 都得到了更直白的展現。
“盯着我看什麽?”他問。
“有點神奇……”徐雲妮說。
“什麽神奇?”
徐雲妮說:“從電視和照片裏看你, 跟這樣看,好像有點不一樣。”
杜爽的手機壁紙永遠都是他, 徐雲妮看過好多張, 時訣一直很上相,照片裏的他,要比現實看着更精致些。
其實細看, 還是能看出與兩年前的不同,沒有化妝品的遮蓋, 加上長時間沒日沒夜, 他的唇邊,眼角, 和皮膚上,已經有了些細細的痕跡, 黑眼圈也有點重,在工廠那邊還能提起點精神,現在則是徹底的懶散無謂。
她一直看着他,他也由着她看。
抽了半支煙,他朝旁彈了彈,問:“徐雲妮,有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徐雲妮稍稍回神:“……嗯?”
時訣拿着煙,歪過頭,上下看她,悠悠道:“我記着好像有人說過,将來一定會來找我?”
徐雲妮張張嘴,沒說出話來。
時訣:“有這事嗎?”
有。
徐雲妮跟時訣講了當時那段時間的日程。
其實也沒什麽日程,就是太忙了。
去年六月,趙博滿緩刑期滿,還要辦理手續,徐雲妮回了家那邊,幫他忙了一陣,九月份才給他送出國。那時她聯系了時訣,但是杳無音信。十月份的時候這邊發布考試公告,徐雲妮報名參加,十一月底考試,時間緊迫,好在她大學時期一直在準備這方面的東西,今年出了成績,她順利上岸。
這個時候,她也想過去找時訣。
她的消息他仍不回複,徐雲妮打電話問崔浩,崔浩說時訣現在正閉關,他跟一個叫英晖的人較勁,閉門寫歌,誰的電話也不接,他們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徐雲妮就沒有去。
她一直關注着崔浩說的那個“較勁”的節目,三月份決賽,阿京拿着時訣的歌得到了冠軍。
第二天早上,時訣終于回複了她的消息。
當時徐雲妮剛入職,被安排了很多事,她計劃把所有工作盡量在四月都完成,然後五月的時候攢個長假,看看有沒有機會見到他。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五月份地震了。
他們這邊影響很大,徐雲妮一瞬間就被事情淹沒,連他們主任在內,整個辦公室的人三班倒,連軸轉,根本沒有休息的時候。
徐雲妮說到這,時訣說:“你不是說地震很小嗎?”
徐雲妮:“小,但位置寸。”
時訣馬上又想問,那接下來的三個月呢?你為什麽不來?你都幹什麽了?
其實,他已經知道她幹嘛了。
但他還是想問,想聽她自己說,詳細地說。
他那遲鈍的腦子忽然冒出了很多內容,他想知道她為什麽要安排這些事?為什麽不提前告知他?她為什麽覺得他需要這些活動?她希望他能達成什麽結果……
他甚至想問一些,關于那個叫杜爽的女孩的事。
但他沒有開口。
他莫名有些羞心。
在這種奇異心态的加持下,時訣……
的肚子叫了起來。
他的眼神和徐雲妮的眼神同時向下,瞄到他的腹部。
徐雲妮:“你餓了?”
時訣嗯一聲。
徐雲妮說:“你等等。”
徐雲妮去山坡上,那有個牧民的小氈房,她進去跟人說了會,出來招呼時訣。
時訣把那一袋子東西拿了上來。
山坡看着短,爬起來又很長。
他來到徐雲妮身邊,氈房很小,應該只是偶爾休憩的地方,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很标準的西北牧民的長相,徐雲妮正在跟他說話。
她跟他借了熱水,泡了一碗方便面。
時訣盤腿坐在地上,望着遠山,捧着面吃。
過了一會,徐雲妮又拿來一樣東西。
牛肉幹。
是她從牧民那裏搞來的。
時訣把牛肉幹泡在泡面裏,一起吃掉了。
徐雲妮吃過飯,并不餓,在時訣吃泡面的時候,她就在山坡上閑逛。
她在那瞎溜達,碰到不平的地方,有時就被絆一下,然後她踢走山坡上的碎石頭,接着走。
時訣吃着面,看着下方的人,她一邊走,偶爾看來一眼,然後再走,然後再偶爾看來一眼。
他唇邊忽然一聲笑。
徐雲妮晃蕩到半山腰,再次看向上方,發現時訣已經吃完了,他坐在山坡上,兩手撐在身後,也遠遠看着她。
他們這麽對望了一會,時訣起身,去了氈房。
他們的食品袋在那,他去拿水。
但是好久沒下來,徐雲妮也過去了,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去了。”
沒想到,時訣來了句:“不走了。”
?
徐雲妮沒懂。
“什麽不走了?”
“我跟那哥們談好了,今晚我們住這。”
“……什麽談好了?談好什麽?”牧民已經離開了,徐雲妮看看氈房,又看看他,“你要住這?這不行。班長,走了,我們明天再玩。”
徐雲妮回頭看看山坡下的車,忽然感覺有人靠近,再轉過來,他的身體就貼上了她。
徐雲妮腦子一懵。
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從胸口貼近,到腹部,到胯,再到下面,全都靠在一起。
他歪着頭看她。
那一瞬間,從他身上被故意釋放出了一種毫不遮掩的粘稠感,讓徐雲妮的心不可控地加速了,她那手下意識就想抱上去,結果,下一秒他又起身了。
他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轉身回氈房。
徐雲妮愣了一下,然後清醒了點,她說:“時訣,這不是小事,你必須得回去。”
他說:“要回自己回啊。”
徐雲妮再次點名:“時訣。”
他說:“你自己走回去吧。”
走?
徐雲妮意識到什麽,一摸兜,發現鑰匙被他順走了。
她皺眉,再摸另一個兜。
手機也沒了!
徐雲妮瞠目結舌。
她的眼睛因為不可思議,快速眨了好幾下。
原來他剛才使用了一招聲東擊西嗎?
她在心裏抱怨,不是,徐雲妮,你怎麽這麽不禁……
“時訣,”她重整旗鼓,拿出了嚴肅态度,“我沒有開玩笑,這絕對不行。”
她跟過去,想趁他不備,一舉将——至少要将手機奪回。
她盯着他的褲兜,過去要搶,結果瞬間被拿下。
他抓住她的手腕,拎得老高,睥睨地看着她,淡淡道:“叫什麽呢?時訣時訣的,叫班長。”
徐雲妮忽略他明明一整天看着都迷迷糊糊的,現在怎麽突然來了這麽大力氣,她跟他耐心講道理:“班長,這地方真的太離譜了,這什麽都沒有,真的不能住,而且你的團隊還在酒店等你,我晚上也得回單位那邊。”
時訣拎着她,視線依舊居高不下。
徐雲妮心說看也沒用,你就是把我當臘肉這樣一挂挂一宿也沒用。
“徐雲妮。”
他叫她的名字,叫完就一語不發。
徐雲妮盯着他的眼睛,張開嘴,閉上,再張開……
她最後還是偏開眼,說:“……行,行,你說了算。”
時訣松開手,鑽進氈房中,先把矮矮的紅色小桌立在一旁,然後把毯子鋪在地上。
他手向後,朝徐雲妮的方向伸出去,勾勾指頭。
徐雲妮又把手放上去了,時訣回頭瞪一眼:“煙。”
“哦……”她作恍然狀,“對不起,搞錯了。”
時訣看她的表情,他懷疑她在逗他,但懶得追究。
她拿出一支煙,雙手撚着放到他手裏。
時訣回身接着整理。
徐雲妮站在後面,稍抿抿嘴,抱起手臂,看着周圍。
這裏條件艱苦,一看就不常住人,也不通電。徐雲妮看着看着,視線又落到時訣身上。因為要出席活動,他穿了正式的白襯衫,這麽一彎腰,後背透着一點點脊梁骨的輪廓,還有後腰兩條隆起的肌肉。她看着他一點點把氈房弄成一個能睡覺的樣子,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天越來越暗,也越來越冷。
屋裏有一塊墊高的區域,上面鋪了層層毯子,毯子上全是灰,臨時用的被子也不算幹淨,時訣叼着煙,拎着被子出房收拾了一會,再拿回來。
他們把食物和水拿進來,徐雲妮也回車裏取了靠背的枕頭拿來用。
氈房門關上了。
這裏沒有電,只有個小的便攜帳篷燈,他們怕電不夠用,就把亮度開最低檔,又覺得太暗了,時訣就把燈從上面摘下來。
“你聯系你公司的人沒?”她問。
他不理。
徐雲妮看着,又說:“你小心點,別弄壞了。”
時訣說:“你知道我這一晚付了多少錢?”
“多少?”
“不告訴你。”
“告訴我吧,我們AA。”
時訣摘了燈,低頭看她。
徐雲妮認真道:“普通朋友就該AA,班長,我不能占你便宜。”
這個時候徐雲妮已經躺下了,時訣轉過身,蹲到她面前,他兩肘墊在膝蓋上,一只手勾着那小帳篷燈,稍稍晃着。
看了一會,他正式道:“徐雲妮,咱們現在連普通朋友也不是了。”
徐雲妮問:“那是什麽?”
時訣沖她揚起下巴,給出關系新定位——
“普通同學。”
再度降級。
徐雲妮點頭,接過帳篷燈,放到枕頭上方一點的位置。
山裏天黑得快,但時間其實并不晚,他們都不困。徐雲妮翻過身,支起上身,拿着那暗淡的帳篷燈看。
氈房外的風吹得很大聲,他們把外套都穿着,還蓋上了被子。
徐雲妮說:“同學,放首你的歌聽吧。”
時訣兩手墊在腦後,睜着眼睛躺着,說:“不放。”
徐雲妮:“那我來。”
然後她打開手機音樂軟件,放了一首歌。
前奏剛出來倆音,時訣瞬間咂嘴。
“……非得這首嗎?”
又是《Nightmare》。
“這首最好聽。”
“‘最’好聽?”時訣呵了一聲,說道,“徐雲妮,我白培養了你那麽多年,你現在就這個審美嗎?”
他剛批評了幾句,聲音就被她用故意調大的音樂給蓋住了。
“……”
時訣憋着口氣,脖子支起來點,扭頭看她,徐雲妮的面容在瓦數極低的帳篷燈的照射下,非常安和,她平靜的側臉,連着纖長的脖頸,像流着一道熒光似的。
時訣這口氣忽然就散了。
他感到一絲恍然。
“徐雲妮……”
“聽不見。”
時訣咝了一聲,半轉過身,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往自己身邊使勁扯了點。
徐雲妮撞在了他身上,她偏過頭,這個距離,身體相貼,發絲相疊,讓她有一種他們回到了709室那張一米三五的小床上的錯位感。那時他們經常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叫對方都聽不到。他們耐心好的時候會等待,有時耐心不夠了,也會不滿,相互怼一怼,就像現在這樣。而她與他沒耐心的發生頻率,大概一比九吧。
想到從前,徐雲妮忽然笑了一下。
胳膊上的手臂明顯更用力了。
他說:“你現在能聽見了嗎?”
徐雲妮感受着胳膊上的緊痛,說:“能,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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