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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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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車出發了。

    這司機可能來了脾氣, 開車也毛躁,加速剎車都比較急,來回晃悠幾次, 徐雲妮都有點被晃惡心了。

    “師傅, 咱慢點開行嗎?”

    徐雲妮觀察時訣,他靠在椅子裏, 雙眼緊閉, 臉色發白, 眉頭皺着,明顯是不舒服。

    她時刻保持警惕, 忽見他胸口一抽, 趕緊說:“哎!師傅!路邊停一下!”

    司機一個急剎車, 伴随着嚴厲話語:“可別吐我車上啊!”

    時訣本來吐過一次了, 但剛才喝了半瓶水, 導致又有東西能吐了。

    “忍一下!你先忍一下!”徐雲妮趕緊探身過去,把車門拉開, 将他上半身送出車外。

    時訣又吐了一通。

    司機在前座不停抱怨, 什麽車裏又有味道,座位又髒了,早說了不拉醉鬼, 徐雲妮聽煩了,直接結賬, 半路下來。

    她從兜裏掏出紙巾給時訣, 然後又去路邊攔車。

    時訣再次清空了胃,好不容易緩過來些。

    小路內側有個花壇, 他坐在石沿上,擦着手, 看着前方路邊的人影。

    這條路很靜,人煙稀少,路燈間隔也超級遠,她站在樹下,身影疊在濃黑的夜色裏。

    濕巾緩緩擦過一根根手指。

    是平時穿得有點多?他有點意外的發現,這人的骨架,其實挺纖細的。

    徐雲妮回頭的時候,就對上了那道直白的視線。

    她問他:“班長,你好點了嗎?”

    他看着她,淡淡道:“拐我來這想幹什麽啊?”

    “……拐你?”徐雲妮無奈道,“班長,請你清醒點吧,還真拿我當變态了?”

    他吊着眼梢,嘴角噙着諷刺的笑,反問她:“不是嗎?那你剛才為什麽壓我身上?都往哪摸呢?”

    徐雲妮一頓:“我什麽時候壓你身上了?”

    他不說話了。

    徐雲妮突然反應過來,剛才在車上,她怕他吐車裏,探身過去幫他開門,确實也算壓他身上了。

    摸到哪了嗎?

    “不是,那是你當時……”徐雲妮指着剛才出租車開走的方向,給他糾正記憶,“是你要吐,你還記着嗎?我怕你吐車上,我過去給你開門,我可能當時不小心碰到你了,但我絕對不是故意的,你怎麽會這麽想?”

    她剛說一半,時訣就把頭轉到另一邊了,迷迷茫茫的,好像又被花壇裏的繡球花吸引了注意。

    “你……”

    無語到家。

    徐雲妮呼出一口氣,接着去路邊打車。

    就在她轉過身的三五秒後,時訣就笑出來了。他覺得很搞笑似的,低頭看着手中的濕巾,差點要樂出聲。他笑着笑着,忽然感覺到什麽,眼神往前方挑起。

    她站在黑暗中,偏過頭,也許是在看來車的方向,也許是……

    時訣稍稍含住嘴唇,眼神一點一點往旁側勾去。

    什麽時候轉過來的?

    ……看到了嗎?

    身邊是蓬勃飽脹的繡球花,碎碎的花瓣,粉紫相插,有整有殘。

    看到也沒什麽吧。

    他醉醺醺地想着,緩慢長吸一口氣,兩手移到身後,撐着身體,仰頭看天。

    蒼白冰冷的面孔,對着天邊同樣蒼白冰冷的星月,遙相凝望,相對無言。

    不多時,徐雲妮又攔了一輛車。

    重新出發。

    這次的司機開車平穩,話也不多,安安靜靜。

    後座上,兩人一個坐左邊,一個坐右邊。

    時訣連吐了幾次,雖然還是難受得厲害,但胃裏要比之前好一些了,頭也沒有那麽暈了。

    小小的空間裏,充斥着酒精和香水,還有淡淡的酸腐味。

    剛才情況較為混亂,感受還不深,現在穩定下來了,氣味就越發明顯。徐雲妮不懂香水,也從來沒用過。她感覺時訣剛進來的時候,是一股木制味,後來久了,味道緩和了,就變成了帶着脂粉氣的花香,這種香味被酒氣混合,又泛着些微的苦。

    很複雜。

    車行駛在夜間的小路上。

    安靜許久,徐雲妮忽然想起什麽,轉過頭來。

    時訣頭枕在椅背上,正閉目養神。

    這人平日看着瘦,完全得益于比例、膚色,和一張小臉。現在離近了,體格真的很大一只,這樣坐着,大腿的褲子繃得緊,還能看出隆起的肌肉。剛才攙他起來,也是沉得要死,分量都藏在身上。他可能是嫌熱,袖子撸到手肘,露出一雙冰白的小臂,修長結實,一絲贅肉都沒有。

    她正看着,時訣開口問:“總盯着我幹什麽?”

    開天眼了,閉着眼睛都知道有人在看他。

    徐雲妮說:“剛忘跟你說了,你最後在店裏那些話可能讓那個男生不高興了,他說有機會要弄死你。”

    時訣:“那你要救我嗎?”

    外面超過一輛車,嗡嗡的發動機轟鳴而過。

    他偏過頭看她。

    徐雲妮始終覺得,時班長長得最好的就是這副眉眼,偏細的眉,又那麽的黑,眼睑瞳孔,清晰分明,戲谑時看不太出,一旦平靜下來,總像有好多話在說。

    見她不回答,他随口道:“真無情,那就讓他弄死我吧。”

    猜不透的腦回路。

    徐雲妮說:“不是,你們搞藝術的人都這麽有性格嗎?”

    時訣淡淡道:“‘你們’?”

    徐雲妮細數:“你,丁可萌,還有王泰林,我感覺你們……”

    她剛說一半,他就動了。

    與其說靠過來,不如說是滑過來,後背擦着車椅,發出簌簌的聲音。

    是錯覺嗎?他的頭發似乎已經碰到了她的肩膀。

    他問:“在你這,我跟他們是放一起比的?”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下,徐雲妮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丁可萌魔音——【你看他那樣,一臉薄情相,天生花花公子聖體,那方面很不當回事的啦!】

    徐雲妮的餘光裏,見他半匿發間的耳垂,銀色的釘,銀色的環,在幽暗的車內,随着司機一個轉向,稍微顫了顫,反出一瞬的冷光。徐雲妮擡起手,把這已經要倒到她身上的人推回了原位,看着窗外,說:“不,他們跟班長你比不了。”不管從哪方面來講。

    車上再度安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徐雲妮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大概兩三聲,她看過來。

    濃黃的路燈照着樹杈的影子,一條條掠過時訣的臉龐。

    他居然就那麽抱着手臂歪着腦袋睡着了。

    手機掉在座位上。

    徐雲妮叫他一聲,沒動靜。

    徐雲妮想推他,手都伸出去了,看他垂頭沉睡的樣子,又停下了。最後,她把他的手機拿出來,上面來電顯示“崔哥”。

    徐雲妮接通電話。

    對面上來劈頭蓋臉一通發言。

    “你怎麽搞一半就跑了呢?林妍還找你呢,我說你實在難受先走了。哎對了,你先別回家啊,我還有事跟你說。”

    徐雲妮說:“你好。”

    那邊靜了幾秒,然後疑惑道:“……你誰啊?這不是時訣電話嗎?”

    “是,他睡着了。”

    “……什麽?”

    “是這樣的,”徐雲妮簡單介紹了情況,“我是他同學,剛才在外面碰到他,我們拼了一輛車走。他喝多了,在車上睡着了。”

    “……同學?拼車?”對面好像也喝了不少,遲鈍又疑惑,“那他說他要去哪兒?”

    “回家。”

    “你幫我給他喊醒。”剛說完,又改了主意,“哎,算了,讓他休息一會吧,我給你個地址,麻煩你幫我把人送那去。”

    挂斷電話,徐雲妮對司機說:“師傅,不好意思,我換個地方。”

    最終,車停在了SD門口。

    時訣仍在睡,頭耷拉下來點,頭發也垂下幾絲,嘴巴微微張着。

    這麽看着,就少了幾分清醒時的鋒芒。

    徐雲妮看了片刻,低聲對司機說:“師傅,這樣,我多轉點車費,您等他醒了再走,我估計用不了多久,您看行嗎?”

    這司機比上一個好說話多了,說:“行。”

    “太謝謝您了。”徐雲妮付了錢,下車。

    她已經盡可能小聲關門了,但那聲音還是讓時訣肩膀震了一下,迷迷蒙蒙睜開眼。

    司機剛準備玩會手機,就瞧見時訣從後座撐着坐起來了。

    “得,這麽快就醒了。”

    時訣睡出了深深的雙眼皮,眼底發紅,緊皺眉頭,看了看窗外,好像還沒搞清狀況。

    司機說:“剛才你睡着了,你同學幫你接了個電話,讓給你送到這來。”

    時訣拿來手機,看到崔浩的來電記錄。

    司機還挺誠實,又說:“你同學說讓我在這等你一會,她多付了車費,結果剛走你就醒了,怎麽說,我給你還回去?”

    時訣回頭,眯起眼,在人流湧動的路口,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穿着校服的筆直背影,他聲音發啞地說:“……不用了,我還吧。”

    開門下車。

    徐雲妮在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剛上去,還沒來得及說地方,外面有人敲了兩下玻璃。

    徐雲妮按下車窗,時訣彎下腰,在窗口看着她。

    徐雲妮:“你醒了?剛才有一個叫崔——”

    “我知道。”時訣打斷她。

    車流、行人,和秋夜的風,交織在一起。

    徐雲妮看着他,說:“班長,你好點了嗎?”

    時訣聽她的話,嘴角一扯。

    徐雲妮發現他臉頰上有一顆小痣,就平行于他左邊嘴角兩三公分的地方,嘴角一動,就會跟着動一下。

    他這算是笑嗎?徐雲妮搞不懂,說是笑,嘴角角度其實是向下的,說不是笑,以徐雲妮目前的閱歷,又不太好解釋。

    他離得很近,眉眼、輪廓,都越發清晰,皮膚在路燈的照耀下,呈現一種暖白瓷器般的質感。

    徐雲妮覺得,當下的一切忽然之間就有點奇怪了,包括畫面、氣味,還有街道上那些細細碎碎的背景音。

    環境之中有種輕微的眩暈,大概是酒精作祟。

    時訣看了看旁側馬路,又轉回頭來。

    他稍擡起下巴:“加個聯系方式吧。”

    徐雲妮拿出了手機。

    兩人添加了好友。

    時訣收了手機,轉身走了。

    徐雲妮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他:“班長。”

    時訣回頭。

    徐雲妮說:“下次別去了吧,你媽媽知道會不高興的。”

    時訣看着她,沒說話。

    徐雲妮又想起了王泰林那件事,想着要不要趁這個機會一并跟他說清楚。

    剛要開口,忽然一陣輕風過。

    他打過發蠟的頭發經過一夜的折騰,已經松散了,有幾縷發絲垂在額前。

    人行道兩旁開了許多小店,亮着各種顏色的燈牌,藍色的、綠色的,紅色的……霓虹燈影照在他的身上,為那張臉添加了縷縷色彩。

    但也許是因為他太疲憊了,明明人也是精致的,景也是絢爛的,兩廂疊加在一起,卻給人一種寂然的錯覺。

    徐雲妮頓了一下。

    反而時訣開了口。

    “管的真多,”他懶懶道,“要不班長換你當?”

    徐雲妮:“可以嗎?”

    時訣眉頭微緊:“啊?”

    徐雲妮呵了一聲,前座司機催促:“得走了,後面來車了。”

    徐雲妮關上車窗:“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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