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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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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自卑

    她有想要沖上去, 抱住他的沖動,卻并不敢。

    是丁芃文先放下傘先進來的,關上窗戶後又規矩地離開了。

    屋子裏重新歸于平靜, 門窗緊閉,依然能聽到蕭蕭的風聲和驚雷聲。

    羅意璇看着不遠處的談裕, 漂亮的臉頰上是兩行滾燙的熱淚。

    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淚珠, 可憐兮兮的模樣。

    但此時此刻的談裕,看着比她還要脆弱。

    破了的嘴角, 掌心血跡幹涸的傷口, 慘白的臉色。

    一路走過來, 不免被暴雨淋濕, 頭發上, 衣服上, 都落了雨滴,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

    長時間跪着,不用看,膝蓋一定是青紫的,一會大概是要腫起來, 現在連正常走路都做不到。

    談裕微微嘆了口氣, 一步一步, 朝着床上抱着雙膝, 流着眼淚的人走去。

    梗在心裏的那些情緒尚且還沒有消化,他費力地走到她身邊, 坐在床邊,側頭無聲地看向她, 微微張了張口,無奈又認命的誘哄。

    “別怕。”

    短短的兩個字, 但話一出口,羅意璇含在眼睛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那種困在身體裏面的恐懼,折磨着她一下午坐立難安的擔心,愧疚一下子全都跑了出來。

    連眼睛都沒有眨,兩顆很大的淚珠就掉了出來,砸在小臂上,很燙。

    彼時,晦暗的夜空又是一道閃電,劃破黑暗,緊随而來的是一聲雷。

    羅意璇吓了一跳,死死捂住耳朵,猛地抱住了身邊的人。

    意料之中堅實的懷抱,只是因為在風口的祠堂跪了一整個下午加一整晚,又淋了雨,懷抱沒有以往那麽溫暖,多了幾分冰冷和潮濕。

    談裕沒預料到,猝不及防地被她緊緊環抱住,心尖兒都在打顫。

    他不敢相信,回過神确定這是現實的時候,緩緩擡起手臂,将她圈住。

    “沒事的,別怕,我在這。”

    羅意璇緊緊地拽着他的胳膊,把頭埋進他的胸膛,不知不覺淚水沾濕了他的衣服。

    她哽咽着,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發洩的出口,眼淚攔也攔不住。

    今天在碎月閣發生的事,她忘不掉。

    這一下午的難捱,擔心,都真切的發生着。

    她第一次對他,有這麽深的情感鏈接。

    連她自己都意外。

    “好啦,別怕。”談裕用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摸着她的頭,口氣不自知的溫柔,耐心地安撫。

    她伏在他懷裏,像是只受驚的小兔子。

    直到外面的雨點漸漸小了,雷聲也沒有那麽頻繁,那麽震耳欲聾。

    羅意璇才漸漸平複下來,從談裕的懷抱中掙脫出來,眨着水洗過一般的眼睛看着他。

    床上還鋪着大紅色的被子,是現在整個順園唯一一處有喜氣的地方。

    兩人短暫的對視,沒有主語,所以不能判定是誰先逃離。

    好像剛剛短暫的溫存,只是一場戲,結束得猝不及防,兩人又回歸到安全線的位置,各行其道。

    談裕別過眼,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解釋,努力撐了下床,起身,準備去浴室先把手上的血沖趕緊,然後洗澡換衣服。

    羅意璇注視着他的動作,始終沒挪動身體,直到看見他獨身去了浴室,踟蹰了幾秒,也跑下了床,跟着進了浴室。

    談裕剛進來,脫掉了白日裏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打開水龍頭,就在鏡子裏看見了橫沖直撞進來的羅意璇。

    他沒轉身,透過鏡子看着她。

    羅意璇沒想到他已經脫掉了上衣,沖到門口愣住,看着眼前精壯的身體,直勾勾地望着,足足愣了幾秒,才不好意思地別看眼睛。

    她又不說話,談裕沒辦法,轉過身的瞬間,扯過來邊上搭着的浴袍套在身上。

    看了她一眼,瞥見她正光着腳踩着地板。

    “去把鞋穿上。”

    “哦。”羅意璇瑟縮了一下,轉身正準備離開,又像想起什麽,退回來,“你......你洗完澡出來,我給你上藥,傷口不要淋到水。”

    說完,也沒等談裕說什麽,光着腳跑回了卧室。

    大概在卧室等了不到本個小時,談裕才從浴室出來。

    頭發吹幹,嘴角的淡淡血跡也被清洗掉了,只是臉色依舊很差,唇白得滲人,走路不再磕磕絆絆,也沒有扶着任何的家具,平穩堅定。

    只是,速度很慢。x

    羅意璇等在床邊,看見他出來,自覺地跟在他身邊。

    看着他坐下,掀開被子。

    談裕知道她大概是出于愧疚,才從回來到現一直圍着他轉。

    算不上憐憫,但也絕不算心疼。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麻煩她。

    他很累,很疼,痛到不想去想任何有關她的事。

    “去睡吧,不用了。”

    說着談裕準備躺下,卻在準備扯過被子的時候,被她攔住。

    羅意璇拽着他的被角,不許。

    “要塗藥的,尤其是手心,如果還有碎瓷片沒清理幹淨,會感染。”

    談裕看着她一臉執拗的樣子,沉默了幾秒,最終妥協。

    她願意弄,就弄吧。

    外面的雨還在下,只是小了很多,偶爾還是會有雷聲,每響一下,羅意璇肉眼可見地會抖一下。

    先從手心開始,很深的一道口子,在掌正中心,雖然剛剛洗澡的時候已經沖洗了一下,把上面幹涸的血跡都清理掉了,但看起來還是很吓人。

    羅意璇半跪在床邊,将談裕的手掌納入手中。找了根棉簽,沾濕,借着床頭的燈光,一點一點幫着他清理,一邊清理還輕輕吹着氣,每吹一口氣都要擡眼看看他的神色。

    跟哄小孩子一樣,生怕弄疼了他。

    她低着頭,他看不清她的臉,只能隐約看着她略微皺起來的眉心,擔心的目光。

    他被這目光觸動,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我上藥了,你忍下,可能很疼。”羅意璇自知不是會照顧人的料子,怕自己笨手笨腳,一會兒上藥弄疼談裕,小聲又略底氣不足地說着。

    談裕垂下眼,還是什麽也沒說。

    上藥的過程很漫長,他眉毛都沒皺一下,只是平靜地受着,看她小心翼翼。

    在幫着談裕包傷口的時候,她又在醫藥箱的底層看見了草莓熊的創口貼。

    楓丹白露那邊有,順園這邊也有。

    談裕一個大男人,怎麽老是用這種女孩子的可愛物件,難道這兩邊采購這些所需物的傭人是統一審美的嗎?

    羅意璇拿出來一個,看了幾眼,有些懷疑,随口說了句。

    “怎麽老宅也放草莓熊的創口貼?”

    談裕不知該怎麽回答,看着盒子裏那麽多一模一樣的創口貼,心裏有難言的情緒。

    她絕不會知道,這是他自己買的。

    這麽多年,一直買。

    也用不掉,只是看着,像是解瘾。

    羅意璇真的不太會做這些,努力了半天,也就只給談裕包了一塊不太美觀的紗布,看起來很厚重,很不方便。

    空氣裏逐漸彌漫着紅花油的味道,他們都熟悉的藥,他為她揉肩膀傷處的藥。

    卷起褲腳,雙側的膝蓋露出來。

    青紫一片,尤其是右邊的膝蓋,已經完全腫起來甚至有些充血。

    羅意璇本來是做了心理準備的,但在真的看見談裕的膝蓋傷成這個樣子的時候,還是愣住。

    羅家沒破産前,她長這麽大連油皮都沒破過一塊,上次被燈砸到,只肩膀那一側她都疼得幾夜睡不好,不敢躺下。

    談裕這個,要比她嚴重得多......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動手。

    不動手,也不用被當衆罰跪祠堂。

    邏輯鏈條閉環,雖然她不能完全地追根溯源到談裕為什麽會這麽生氣,但還是自責到了頂點。

    她看着那雙紅腫得觸目驚心的膝蓋,好久好久。

    談裕承受着她的目光,總覺得或許也看到了一點點心疼。

    冷了一整天的心,微微有暖流。

    但也就那麽一點點,沒流多遠就幹涸了。

    紅花油倒在手裏,她小心地覆蓋在他膝蓋上面。

    皮膚接觸到那一刻,他們的心跳都不可抑制地加速。

    羅意璇不敢用力,只是将紅花油蓋在他的膝蓋上,輕輕打圈。

    心裏擔心,難免會從眼睛裏跑出來,動作也不是那麽流利,看起來很艱難。

    一邊擦,她一邊說着。

    “談裕,你疼不疼?”

    聲音太小,小的像是喃喃自語。

    “羅意璇。”

    “啊?”

    談裕出聲,打斷了她沉浸的思緒。

    她擡眼,撞上了他晦暗的眸子。

    他看着她,呼吸愈加沉重,鼻子好不容易壓制下的酸澀感又有翻湧起來的趨勢。

    八年了,他終于重溫到了當年她關切的目光。

    甚至,比那時候更熱烈,更溫柔。

    他一下子方寸大亂,沒做好準備,愣了幾秒。

    “你這樣擦上去,是沒用的。”

    “啊......”

    羅意璇沒了辦法,心髒裏擠占的情緒像是快要了她的命一般。

    好難受,從來沒有過這種情緒。

    酸酸澀澀,又夾雜着一點點疼。

    她後知後覺地漸漸意識到,這可能不僅僅是愧疚,還有心疼。

    她看着那張曾經厭惡嫌棄的臉,眼睛不聽話的又起了霧氣。

    她努力想要理清視線,卻失敗了。

    談裕看出了她想要逃避,斂了斂神色,微微扯動了下嘴角,輕聲說出了這些天,也是這些年,一直留在心裏的話。

    不可控制的自卑,又低落。

    “羅意璇,你是不是很讨厭我,是不是覺得我一輩子,都應該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永遠都沒法和談敬斌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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