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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報恩
睡裙的領子很低, 她蹲在他床前,春光一覽無餘。
談裕看了看她,又順勢掃見她手裏的小盒子, 也愣了幾秒。
想起談靜初今晚發過來的消息,瞬間明白過來。
關于這些細節的東西, 談靜初肯定也落實不到這麽仔細。他的院子, 只能是丁權安排布置,大概是他準備的。
談裕幹咳了一聲, 挪開眼。
“不是, 這不是我放的, 我不知道......”羅意璇回過神, 趕緊解釋。
但越描越黑, 頗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止疼藥在裏面。”談裕當然知道不是她放的, 眉毛皺得更深了,開口提醒。
羅意璇聽了他的話,趕緊繼續在抽屜裏翻找了一下,在裏面一點的位置,找見了談裕說的止疼藥。
倒了被溫水, 羅意璇把端着水杯, 把藥片遞到他眼前, “給。”
談裕沉默着接過來, 把藥丢進嘴裏,喝了點水, 仰頭咽下去。
見他吃了藥,臉色短時間內還是不太好, 羅意璇有些不放心。
“要不,我去叫家裏的醫生過來吧。”
“不用。”談裕吐出兩個字, 重新蓋好被子。
疼痛讓他根本抽不出精神,藥效發作得沒那麽快,他的臉色還是很差。
想繼續躺下的那一瞬,瞥見了還站在一邊的羅意璇,以及橫七豎八,躺在半拉開抽屜裏的那些小盒子。
丁權也真是的,還準備了這麽多。
談裕看了一眼,自己都不忍直視。
羅x意璇已經不敢再去看,只盯着他。
談裕察覺到她的目光,擡眼對視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錯覺,分明從她的眸光裏察覺到了一絲憂慮。
他甚至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在擔心自己。
“睡覺。”
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想,談裕深吸了口氣,很淡地開口。
屋子裏又重新暗了下來,遮光窗簾的材質很好,完完全全地隐匿了窗外的一切,甚至是風聲。
羅意璇重新躺下,宿在他身邊,沒了睡意,心跳得很快。
她知道止疼藥或許沒有那麽快起作用,猜想着談裕這會兒應該還是不舒服,想着陪他說說話。
“今晚的蓮子羹,做得挺好的。”
“嗯。”
“小叔,他這人挺有意思的。”
“嗯。”
“剛剛姐姐和我說看,有禮物送給我們。”
“嗯。”
“談裕,你這樣,我就不知道說什麽了?”羅意璇本來是想陪着他說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的。
她只擅長撒嬌,耍耍小脾氣,不擅長哄人,也沒那麽會照顧人。
現在她膽子比起之前,也大了起來。
就比如,她以前只叫他三少,現在沒人的時候,都是直呼其名。
談裕也喜歡她直呼其名。
“羅意璇,我是真的不舒服。”談裕說得很盡可能若無其事,其實疼得手心,額頭,都是汗。
強大如他,無論是在生意場,還是在談家,他都是那麽的冷靜。
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可以打倒他。
處變不驚,八風不動。
是對他最好的形容。
但不知為何,羅意璇分明從他剛剛的那句簡短的話裏,聽出了一絲脆弱無奈的意味。
他難受着,實在是不能分出神再和她講話。
黑暗裏,死死捏着被角,不願意驚動身邊躺着的她。
這句話之後,是很久的沉默。
羅意璇突然覺得心裏有種難言的不适,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只是隐隐不舒服,像是整顆心髒被泡進了溫熱的水裏,悶悶的。
旁邊躺着的人,是他的合法丈夫。
雖然是利益驅使,他們沒有真情實感,她還是再腦子裏飛快地搜索,作為妻子,這個時候,她應該盡到什麽責任。
畢竟,上次她生理期,疼得要死要活。
談裕把她抱在懷裏,幫她揉肚子揉了一夜。
算是還他人情。
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她悄然地挪動着手。
順着絲滑的紅色床單,越過了兩人之間的縫隙,在暖融融的雙人被下努力摸索着。
黑暗裏,突然有人握住了他放在身側的手。
談裕猛地一怔,完全沒反應過來,就被她的小手找到了縫隙,鑽進他掌心,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連同他手心的細汗,她也感受到了。
大概,是真的疼得太厲害了。
羅意璇用了些力氣,又思考了幾秒,翻轉身體,側躺着,面對着談裕。
太黑了,什麽也看不見。
他只能感覺到身邊人的呼吸越來越近,甚至快要落在他身上。
大腦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
“忍一忍,止疼藥很快就會有效果的。要是一會兒還不行的話,你叫我,去醫院。”羅意璇一口氣将自己想說的話完整說完。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任何原因,不因為任何人,主動的靠近,單純的關心。
談裕被她小小的手包裹着,完全僵硬,不敢動彈。
這份關心,他期盼希冀了那麽久。
卻在真實發生的這一刻,他方寸大亂。
這是繼八年前的春天,水池邊她朝着他遞創口貼後,第二次關心他。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不确定,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這份心理上的悸動攪合着生理上的疼痛,叫他一時間難以承受的,被握住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
沒有回答,只是他下意識地也攥緊了她的手,頗為用力,克制不住的那種。
羅意璇察覺到,以為他是疼得受不了了。
“你......沒事吧?”羅意璇追問。
口氣是緊張的,他聽出來了。
“沒事,睡覺吧。”談裕壓抑着起伏的心情。
新婚之夜,這是兩人最後的交談。
羅意璇擔心歸擔心,但是攥着談裕的手,在他說睡覺後,很快便入眠了。
談裕卻一邊忍受着疼痛,一邊陷入沉思,備受折磨。
直到止疼藥慢慢起效,他才松了口氣,僵直的背才放松下來,漸漸有了睡意。
就這樣,一直到天亮。
新婚之夜,什麽也沒發生。
似乎也沒和好,只是無聲地靠近了一些。
關于床頭那些小盒子,羅意璇第二天一早起來再看的時候,已經又被談裕原封不動地收回了抽屜,也并沒有扔掉。
畢竟,早晚是要用的。
醒過來之後,他們還是不說話。
那兩個小紅本被他們各自放了起來。
談家的人陸陸續續都已經到齊,祭祖也近在眼前。
順園打掃得纖塵不染,回廊下的宮燈換了素淨的,玻璃暖廳,竹溪堂,碎月閣,每一處院子,亭臺樓閣無不換上潔白的裝飾。
春色正濃,園子卻是一副肅殺莊嚴的景象。
祭祖在即,大家都規規矩矩地候着。
羅家沒有祭祖的傳統,頂多是清明過年去掃墓。所以羅意璇對祭祖的流程和規矩都不太清楚,還特意提前找談靜初問了問。
畢竟那麽大場面,親戚都在,出醜可就不好了。
到了祭祖那天,所有人都起了個大早,集中在祖先堂外,每一家聚集在一起,三三兩兩的,在等談正清和談裕過來。
天氣很好,一望無際的藍,沒有一絲雲朵。
羅意璇選了一件淡藍色絲質旗袍。
旗袍采用的是唐代織法,每一片布料都只有三十公分,三片拼接,完美地将她的身材勾勒。純植物染色,手工刺繡着白色的玉蘭花,就連領口的盤扣都綴着精致的小玉珠。
談裕整理好儀容,出來看見她正坐在卧室的梳妝臺前戴着耳環。
窈窕的人兒端正地坐着,背影纖細筆直,旗袍上的白玉蘭花像是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
他走過去,順手拿過那對小小的玉珠,揉了兩下她軟軟的耳垂,只幾下,可憐的耳垂便有些充血。
他的手一碰觸到她的耳朵,她就能隐隐感受到脖頸後起了酥酥麻麻的觸感。
小小的耳針穿過耳朵,一對漂亮的玉珠挂在了她的耳朵上。
幹淨,素雅,舒展,婉約。
是和那些複雜豔麗的高定禮服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羅意璇在鏡子裏端詳了自己幾秒,然後起身,跟着談裕走出院門的那一刻,他們自然而然地靠近了一些,挽住了手,一路從院子走到了祠堂。
所有的東西都已經備齊,所有人也都提前沐浴更衣。
見談正清和談裕一道過來,大家自動自覺地在堂前站好。
羅意璇挽着談裕的手臂,穿着那身旗袍,腳踩着純白色高跟鞋,青絲用玉簪绾起,手上佩戴着雍和宮供過香火的琉璃佛珠。
一步一步穩當地踏過石板路,穿過扇形門。
這是她正式以談家少夫人的身份參與祭祖,自然是要正式,得體。
所有人看着,想要挑錯的愣是找不出一點瑕疵。
羅意璇是那麽漂亮,大方,舉手投足都是大家小姐的風範,完完全全是富家公主的做派。
看來,教養這東西,是長在骨子裏的。
即使是家道中落了,也依然不動如山。
“先生,所有的東西都備齊了,按照大師的指示,七點十四分,各位先生太太,即可進入祠堂祭拜。”
談正清和何月瓊在最前面,談裕和羅意璇緊随其後,談靜初站在旁邊。
再後面長房,三房,還有談正霖自己,排列着站好,最後面是談家的一些旁支。
算好的時間一到,一衆人規規矩矩地邁進了祠堂。
祠堂裏打掃得纖塵不染,彌漫着淡淡的木質香氣。
談正清站在最前面,手執燃好的香,舉起雙臂,微微沉下身子,然後行叩拜大禮。
待他說完祭祖詞,後面的衆人跟着一起,俯身,行李。
整個過程,安靜莊重得令人心悸。
跪拜完,上過香火,禮還不算完,畢竟今年談家添了新的人。
談正清清了清嗓子,起身面向談家衆人,然後鄭重開口。
“請族譜。”
“等一下。”談正清話音還沒落,談裕突然打斷,也轉過身,面向了衆人,“請族譜不急,請各位長輩們稍作休息,然後移步碎月閣。”
“想和各位長輩們商量一下,就今日祭祖,将我母親的名字寫進族譜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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