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长安街上,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
“公子,你看公主府。”
晏清时顺着四时的声音望去,公主府的宦官福宝,正引着洛凌云进去。
他含笑向下人点头,姿态熟稔,不像是来做客的,倒像是回家一般。
“这洛将军和殿下是什么关系?”四时疑惑地问道。
车厢内,晏清时已经放下帘子,他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马车吱吱呀呀,离开那座他心归属的地方。
公主府内,姜初月刚换完衣裳,元香来报,“殿下,洛将军来了。”
“嗯,先让他去正堂等着。”
姜初月说罢,接过碧彤递过来的姜汤,一口饮尽,而后吩咐道:“让青玉过来。”
片刻后,青玉疾步而来,“殿下找臣何事?”
“你们都下去。”
姜初月挥手让房间内的人都出去,这才伸出自己的胳膊,放在桌子上,轻声道:“你替本宫把一下脉。”
青玉惊异地抬头看向她,心中闪过诸多猜测。
于岐黄之术上,他不过会些旁门左道,平日里殿下的身体,都是有御医诊断的。
“从吴州回来后,本宫的月事,便一直未到。”
姜初月没有隐瞒的意思,她神情平静的,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
青玉深吸一口气,拿过旁边的绢帕,盖在殿下的手腕上,这才搭脉。
半晌后,姜初月问道:“如何?”
“臣,臣需要再确认一下。”青玉难得结巴起来。
“脉象流利,指下圆滑,如珠走盘,这,这……”青玉吓得面如土色,不敢说出口。
“喜脉。”
姜初月轻飘飘的吐出这两个字。
“殿下,章御医还在门外候着。”青玉小声提醒道。
他的心中乱麻一团,实在没有想到殿下会有孕在身。
这,这殿下和晏清时和离,已经有数月时间,此时诊出喜脉,陛下哪里要怎么交代?
“本宫会打发他回宫。”
看见殿下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青玉面露错愕,忍不住问道: “难道殿下早就知道了?”
“并无,只是猜测。”
姜初月慢慢放下衣袖,遮盖住手腕。
“殿下,请恕臣冒犯,这孩子确定是晏公子的?”青玉抿了抿嘴唇,瞪着眼睛问道。
姜初月眼神凉凉的看向他,不悦地说道:“本宫岂是滥情之人。”
说着又解释了一句,“和离非我所愿,本宫只有他一个男人。”
听见这话,青玉咽了咽唾沫,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喜脉这事,殿下是有意为之?”
他不相信,以殿下的行事作风,若非自愿,又怎会出现这么大的意外。
姜初月脑海中想起吴州的那一夜,不由得说道:“也不算有意为之,只是心念一起,舍不得弃掉。”
碧彤端来的那碗避子药,是她亲手倒掉的。
“殿下可曾想过,若晏公子的心中,没有殿下,该如何?”青玉小心翼翼问道。
姜初月早把青玉,当成自己的挚友,听见他如此问,也没觉得有什么。
“青玉,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她神情温柔地轻抚腹部,“莫说我知道他心中有我,便是没有,我也会让他有的。”
“只要本宫心中有他一天,他永远都只能是本宫的人。”
“青玉,我不会放任他爱上别人的。”
姜初月语气笃定,说出口的话,让青玉心神一震。
“月老的红线,既然牵上了,就不会轻易断掉。”
青玉想起殿下从宫中回来后,福宝说的话,“那今日在宫中,殿下为何拒绝晏公子的好意?”
说到此,姜初月的声音渐冷,“父皇不会允许本宫和他走得太近。”
“当初宣王事败,父皇一力逼迫本宫和他和离,说的是因为晏德犯下的罪。”
“可今日本宫才明白,卫国公府替嫁一事,或许父皇早就知道了。”
“甚至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和晏德的那些旧事,父皇说不定也略知一二。”
听了这样的秘闻,青玉也没有丝毫紧张的意思,他早已发誓,此生无论如何,都跟着殿下。
“这么说来,陛下对皇后娘娘,有真情?”
话是这样说,他心中也有些怀疑,自古帝王,多是薄情。
这么多年了,陛下和皇后,也没有传出什么特别之处。
“真情自是有的,甚至比你我知道的要多。”姜初月长叹一口气,“甚至我的母后,也是不能比的。”
她今日跪在勤政殿外,细细思量着,当时她和晏清时,也不是只有陛下摆出的两条路可选。
犯下罪责的,是晏清时的父亲晏德,而不是他自己,甚至在平乱一战中,他是有功的。
可父皇,像是拿准了她的心思,以晏清时的前程为条件,逼着他们和离。
卫国公府替嫁之事,还有思月被掳走一事,都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柳家一认罪,父皇便不轻不重地罚了些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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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对她说:“柳家树大根深,暂时动不得。”
可她在想,父皇真的想动柳家吗?
父皇登基这么多年,早已大权在握,如何会让一个外戚拿捏住。
尤其在知道,母后的死,和父皇也有关。
她不得不认为,这其中掺杂了私心。
毕竟晏家,实在没有什么可筹谋的。
姜初月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清晰起来。
那日父皇告诉她,“你的两位皇兄资质平庸,身后虽拥趸无数,但难免会沦为各方势力的傀儡。”
这话可能只是说给她听的。
她当时,竟然当真了?
姜初月在心中责怪自己,怎么能在父皇跟前,降低自己的警惕心呢。
“陛下怎么会,突然向殿下询问,卫国公府替嫁一事?”
青玉想起今日的事,只觉得疑惑。
这事原本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他也确实递了消息给瑞王,可谁知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奈何今日,陛下又传召殿下进宫,提及此事。
姜初月回想着陛下今日的态度,慢慢说道:“父皇或许,只是恼怒我知道了此事。”
父皇质问她,是何时知道的,为什么不早早进宫禀告,质问那些流言,是不是和她有关。
从始至终,都没有提皇后和柳家一句。
姜初月用力闭了闭双眼,她怎么能这般迟钝,她早该察觉,这其中的不对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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