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冬的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晏清时站在了长安的土地上。
入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巍峨的城楼,矗立在风雪中,显得肃穆又庄重。
晏清时甫一踏入勤政殿,一抹耀眼的红映入眼帘。
他行进的步伐一顿,继而若无其事,朝前走着。
沉沉的黑眸,犹如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似是藏着雷霆万钧之势。
撑着伞的手,骨节青白,仿佛要将伞柄捏碎。
“殿下~”
一声叹息,像是从千里之外传来。
“怎得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头顶的风雪渐渐停了,姜初月抬眸望去,一袭青衫,如青松翠柏,端端正正,立在身侧。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不由得眨了眨眼,身影仍在,这才慢慢道:“你回来了?”
“殿下,因何跪在这儿?”
晏清时蹲下身子,将自己的披风,裹在姜初月身上,双眸直直看着她,像是要看透到她的心里去。
姜初月避开他的视线,神情渐渐冷漠,“晏清时,我们和离了。”
她毫不留情地说完这句话,见面前的人,唇色苍白,神情恍惚,心中一阵刺痛。
但说出口的话,却仍旧残忍,“本宫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晏清时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薄雪,脑袋微微靠近姜初月耳旁,冰冷地问道:“那殿下想让谁管,洛凌云吗?”
什么?
耳边的气息,让姜初月有片刻的茫然。
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姜初月只觉得莫名其妙,“和洛凌云有什么关系?”
“听闻殿下和他相识多年,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晏清时修长的手指,系着披风的带子,说出口的话,却无端夹杂着寒冰。
“臣想知道,殿下心中,对臣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沉默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天地间只余冬雪的簌簌声。
晏清时没有等来殿下的回答,等来了建元帝的召见。
大殿内温暖如春,瑞兽铜鼎香炉中,檀香徐徐。
“臣晏清时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建元帝搁下手中的笔,视线打量着晏清时,面上怒意仍旧明显。
“谢陛下。”
“县令一职,体验如何?”
建元帝目光紧盯着他,帝王的威压倾泻而出。
“回陛下,百姓艰难,为官者,当为民做主。”
晏清时神情不卑不亢,简单的一句话,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建元帝罕见地,没有从这个年轻人身上,听到对自己的恭维,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是真心话?”
“回陛下,是真心话。”
建元帝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口中道:“你派人收集的卷宗,朕已经看过了,做得不错。”
“有了这份卷宗,朝廷对江南道,各州县的税收情况,会更加清晰明了。”
“朕已经派人去核实,若卷宗无误,你当立首功。”
建元帝说着,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不禁将目光,再次落在晏清时身上,见他神思恍惚,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不由得冷声道:“晏清时,你在想什么?”
“请陛下恕罪。”
晏清时似是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跪地请罪。
“臣……臣……”
他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半晌才道:“今日臣归来时,看见长安大雪,不免想起家中父母。”
“往年冬日,父母都会提醒臣天冷加衣,如今臣独自在长安,心中难免挂怀。”
他说着再次磕头行礼,“是臣言行无状,君前失仪,还请陛下责罚。”
听见他的话,建元帝神情逐渐和缓,片刻后吩咐赵成,“让岁宁回去,宣章御医给她诊治。”
“奴才遵旨。”
赵成弓腰离去,心中渐渐舒一口气。
近些日子,陛下的脾气,是越来越难以捉摸,连他也日日提着心,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朕允你半月休沐,回乡探望家人。”
“臣多谢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晏清时谢恩行礼,面上露出感激之色,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到底是年轻人,思念家人,也是人之常情。
建元帝心下满意,说出的话,也温和许多。
“京兆府缺个府尹,不知你意下如何?”
“臣,听凭陛下吩咐。”
晏清时心中略有诧异,京兆府下辖二十余县城,是进出京都的门户,更是京都的命脉所在。
他实没有想到,陛下会将如此重要的一职,交于他。
“嗯,你跪安吧。”
建元帝背对着晏清时,挥手示意他下去。
刚一出门,大殿内响起剧烈的咳嗽声,鲜血落在洁白的绢帕上,异常刺目。
“陛下,陛下……奴才去宣御医。”
赵成急得团团转,陛下的病情,是愈发严重了。
朝堂之事,虽大部分交由两位王爷处理,但到底诸事繁杂,不能全然不管。
“回来。”
建元帝从喉咙挤出两个字,接过宦官奉的茶,轻抿一口,缓解胸中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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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身体,朕心中有数。”
赵成伺候着建元帝用完茶水,又吩咐人端来汤药。
今日的陛下,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将岁宁公主,唤入御前,发了好大一通火后,将人罚跪在殿外。
亏得有晏大人解围,这要不然,跪倒何时去了。
“陛下,龙体要紧。”赵成替建元帝顺着气,“章御医可是说了,您需要静养。”
“你个老货,越发啰嗦了。”建元帝不耐烦地说道。
语罢,他像是想起什么,声音变得森冷,“派人盯着皇后,尤其留意皇后和柳家的联络。”
赵成不敢多问,赶忙低头应声。
大殿外,晏清时出来时,已经不见姜初月的身影。
他的目光,在刚刚姜初月跪过的地方停留一瞬,又迅速移开,看向重重宫阙。
琉璃金瓦,朱红色宫墙,都掩藏在一片白之中,看不见往昔的风采。
晏清时不紧不慢的走着,身后忽然响起宦官的声音,“晏大人,请留步。”
他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去,宦官手中抱着他的披风,和那把伞。
“晏大人,这是岁宁公主让奴才交给您的,殿下说天寒地冻,让您多关心一下自己才是。”
晏清时听懂了姜初月的言外之意,顿时脸色铁青。
他一言不发,伸手接过自己的衣裳和伞,转身离开,任凭无数风雪落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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