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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6 章
時隔一個多月, 溫莎再度回到了第六區。
她上一次回第六區還是在大漲潮之前。
那時候,夏年在夜間被一個Alpha級的感染者襲擊,搶奪感染抑制劑, 導致她身受重傷,此時一度引起熱議, 甚至讓感染者義體醫生協會為她發聲。
溫莎知道消息後, 當然也是急壞了,還逃了課偷偷溜回來看她。
……雖然最後也沒有和她當面打招呼,只是在外圍遠遠瞧了一眼。
畢竟,當時那個治安管理局的局長真的好兇, 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但知道她平安無事,就已經足夠了。
此時此刻, 溫莎再一次回到了第六區。
和上一次來時不同,這裏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經歷過大漲潮之後的街道并沒有想象中那麽混亂, 為了挽回國際聲譽, 政府和柏塔到底還是下了大力氣進行整治,将堆積的淤泥和各種垃圾全都清除, 順帶把各種難看的鏽跡和污漬也全部清理掉了。
第六區外圍那些影響觀感、貧民窟一樣的違章建築, 更是被大漲潮拆了個遍,取而代之的是雖有些簡陋,但至少算是安全且堅固的現代主義建築。
……從街道的外觀上來看, 第六區已經變樣了。與此同時, 溫莎還看見了不少令她多多少少有些驚詫的景象。
她注意到,街頭巷尾裏面已經沒有曾經那些司空見慣的流浪漢和瘾君子了。
那些陰暗的、潮濕的、黑暗的角落裏, 再也沒有骨瘦如柴、蜷縮在角落和泥濘裏的人,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又一個救濟點,遍布在第六區的街頭。
這些救濟點, 有的是上層區的好心人士自掏腰包,建設起來援助第六區市民的;有的則是外城人在此建立起來的,畢竟大漲潮帶來的輿論影響太大,在整個世界都引起了全然大波,幾乎每個超級都市的人道主義組織都紛紛伸出援手。
——不管是出于純粹的善意,還是順應輿論為各自的勢力博取好感,總而言之,結果都是為第六區帶來了環境的改善。
溫莎注意到,有不少救濟點都是以群星之子名義建設起來的。
這讓她不由自主地擡頭看了一眼天空,視線接觸到一片灰。烏雲層依然籠罩在這個星球的上方,仿佛在未來依然會與他們共存。
她收回視線,朝着唐恩義體診所走去。
特勤部出動抓捕夏年的那天,因為赤獅和黑雨衣的戰鬥,導致唐恩義體診所坍塌成了一片廢墟。
在那之後,不到兩天的時間,診所便被重建了,包括整條街遭受到兩個Omega級高手戰鬥波及的建築,也都已最快的速度被複原了。
然而,即便建築已經被重修了,診所到底是空無一人了。
門口挂着歇業的牌子,被重建的、嶄新的建築孤零零地被遺棄在這裏,像一個剛出生就被抛棄的孩子。
溫莎呆呆地站在診所門口,看着被封鎖的門。
……她還想着,若是能再去感染科裏坐坐就好了。
或許,她就能找回一些曾經在感染科時候的心境,找回一些支撐着她一路走到中央學院的東西。
可惜,此時此刻,唐恩義體診所已經物是人非。
與過去相同的景象是被置換了的複制品,而想念的人卻早就沒了蹤影,溫莎在這裏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東西。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診所門前站了多久,直到有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嘿,小姑娘,在看什麽?”
溫莎下意識回頭看去。
她看見一個極其英俊的高個子男性正微笑着站在不遠處。見到她回頭,那個男性朝她點了點頭:“來找夏醫生的嗎?”
在第六區,随便和陌生人搭讪是危險的,這是第六區孩子的第一節必修課。
但不知為何,溫莎卻覺得,眼前這個人值得她的信任。
——這幾乎是一種不知來由的、天然的好感。
于是溫莎點了點頭說道:“……嗯,但是,她好像還沒有回來。”
“你是她以前的病人?”那個男性說道。
溫莎想着,他的聲音可真好聽。不是那種音色或者聲調上的動聽,而是一種幾乎能催眠靈魂的聲音,聽他說話簡直就像是在給神經做按摩一樣,整個人都要放松下來。
溫莎點了點頭:“我以前感染的時候,就是在這裏治療的。”
那個英俊的男性臉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來:“你叫溫莎,對嗎?”
溫莎怔了一下:“……你怎麽會知道?”
他臉上似乎出現了有些意外的神色來,低聲說道:“還真巧啊,我是夏年醫生的朋友,她和我說起過你——她說,你是個非常優秀的孩子。”
溫莎微微睜大了眼睛:“真的嗎?”
面前這個神态溫和的男性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帶着一種能輕易讓人相信他的魔咒,語氣裏帶着商量的口吻:“要不要來我的店裏坐坐?現在是白天,店裏沒什麽人,我們可以聊聊。”
他指了指身後一家酒吧。
“放心,酒吧在治安管理局備過案了。”他說道,“絕對安全。”
……
溫莎不喜歡酒吧這種地方。
在她印象裏,第六區的酒吧好像一直都是未成年禁地,裏面充斥着各種酒氣煙味,還有些少兒不宜的內容。昏暗的燈光、暧昧的氛圍、精神亢奮的人們……大量的刻板印象構成了溫莎腦海中的“酒吧”。
被喻尋拉着在吧臺上坐下時,她才反應過來,這家酒吧和她刻板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幹淨、整潔、裝修風格甚至有些複古,她一擡頭便能看見一盆盛開的茉莉,吧臺後面還放着一把古典吉他。
空氣中飄着淺淺的木質香,橡木、檀香木和廣藿香的香氣交織在一起,散發出一種溫暖而沉穩的氣息。
她想着,這老板還挺有格調的。
“……這是,真花?”她詫異地看着那盆茉莉。
“嗯。”喻尋說道,“是不是挺漂亮?”
“這是……怎麽養活的?”溫莎不可思議地說道,“臨星城的氣候和土壤,很難養活茉莉吧?”
喻尋說道:“你是農科院的?”
溫莎搖了搖頭:“不,我是義體工程與醫學院的。”
喻尋忽然便笑了,溫莎不知道他為什麽笑,但她只覺得那個笑容很有感染力,于是她便也不自覺地和他一起笑:“怎麽了嗎?”
“沒什麽,”喻尋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并未減弱,他說道:“就是覺得,我們大概會很有共同語言……喝點什麽?”
“不……不用了。”溫莎說道,她到底還是第六區出身的,永遠不會喝來歷不明的飲料。盡管,她對眼前這個酒吧老板還挺有好感的,但安全至上的本能還是壓倒了一切。
“今天不上課嗎?”喻尋也不在意,接着說道。
“上課,但……心情不好,想出來走走。”溫莎說道。
“逃課?”
溫莎稍微有些尴尬,她臉頰微紅地說道:“……是的。但是,我就也偶爾逃一次,而且課堂上的內t容我也都會了。好吧,下次不逃了。”她放棄了狡辯。
“逃的哪門課?”
“……血液流變學。”溫莎說道。
“哈,血液流變學。”喻尋說道,“還課頭是小李在帶?”
溫莎怔了一下。
她還沒反應過來,喻尋便已經模仿了起來,用一種半死不活的催眠腔調說道:“啊,血液存在屈服應力……啊,低于該應力時,啊,血液不會流動……屈服應力,啊,與紅細胞的聚集和解聚行為,啊,密切相關……”
溫莎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太神似了!這人到底是什麽模仿天才啊!
見她笑了,喻尋便也笑:“小李從三十歲帶這門課到八十歲,催眠功力深不可測,我估摸着他的課件依然用的那套藍底白字。”
“還真是!”溫莎驚訝地說道。
她忽然覺察出不對勁的地方來:“……等等,你叫李教授……小李?而且,你聽過他的課?”
喻尋聳了聳肩,沒說當初學院招聘李教授的時候,他是坐在面試官席位上的人,轉而說道:“叫着玩的,沒有不尊重的意思,別在意。我也是中央學院畢業的呀,也是義體院的,算是你的學長吧。”
溫莎不可思議道:“可你現在在開酒吧。”
“學術圈不好混呀。”喻尋說道。
這句話讓溫莎怔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擡起眼望着那盆盛開的茉莉:“……是啊。”
“怎麽,實驗遇到困難了?”喻尋見溫莎這幅悶悶不樂的樣子,便順口問道。
溫莎不開心倒不完全是因為實驗的事情,但她沒說和蘇喬相關的事,随口說道:“嗯,有點小問題吧。”
“跟我說說?也許,我能幫上忙呢。”喻尋說道。
溫莎笑了笑,倒也沒報什麽指望,說道:“我在做的是一種結合光纖技術與神經微電極的混合系統,通過光信號捕捉和傳輸大腦神經信號……但是,光纖微電極老是受到機械運動影響,電極位置不穩定,信號總是斷斷續續不準确。”
喻尋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溫莎原本就沒指望他真的能幫忙提出什麽新的思路,畢竟,即便是同一個學院的人,甚至是同一個實驗室內的人,可能研究方向都完全不同。兩個天天一起泡實驗室的人,互相搞不懂對方是在做什麽的情況,也是屢見不鮮。
“進不去你們未來工程控制中心的實驗室,看不到詳細數據,所以只能粗略談談了。”喻尋說道,“用磁流體包裹試試?或者,換一下材料,改成可變形柔性電極。在電極上再集成一個微振動裝置也行,看具體情況和你的經費預算。”
溫莎怔了一下,擡起眼看向喻尋。
後者此時正搖晃着調酒壺,回望她的目光:“當然,僅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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