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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沈逍趕在日暮之前, 抵達了岐川行宮。
此處是隸屬萬年縣的離宮宮苑,宮苑不遠處的臨水地,如今被蕭元胤暫據為了屯兵之所,河流沿岸的曠野之上紮着營帳, 招展着印有皇室徽記的各色旌旗。
随行諸人在山崗上勒缰駐馬, 遙遙可見營地外圍的騎兵步卒齊整操習。
扶熒撇嘴道:“齊王這是知道太史令要來, 故意把家底都搬出來示威吧?”
一旁的中軍監何岐,向沈逍谏言道:
“太史令,不如讓末将趁機去探一下這裏的兵馬數目?”
養兵不易,士卒軍馬每日的口糧消耗都不是一筆小數,齊王既然要顯擺,他們便索性卻之不恭,以便将來掐着時間斷他的糧草供給!
沈逍颌首,“謹慎些。”
語畢率餘下諸人,縱馬馳入了宮苑。
候在此處的齊王副将,領了蕭元胤的命令,出苑迎了沈逍, 又請罪道:
“齊王殿下還在操練士兵,末将這就去傳話, 煩請太史令稍等!”
然而這一去,過得快小半個時辰, 還沒返回。
何岐潛去了營地查探消息, 沈逍倒也不着急離開。
扶熒一向不喜齊王,抱着劍,忿忿道:“齊王這譜兒擺得太大了吧!他如今困在此處, 金雲關的援軍也打不進來,不趕緊來求人, 還想怎地?”
屋外的天色,已漸漸暗沉。
沈逍在檐下擡首,望向深藍夜幕中漸顯的星辰。
西北方一抹極淡的赤方氣,若隐若現。
參宿之伐。
大兇之兆。
身後的扶熒,還在絮絮叨叨地悻然抱怨:
“總不能,齊王還能有比議和脫困更在意的事吧……”
沈逍卻陡然想到了什麽,倏地轉身,下令道:
“回長安。”
~
洛溦跟着齊王上了馬,往皇城的方向行去。
齊王此番入京,為安全起見,并沒有以真實身份和容貌示人,而是扮作了副将林諒的部屬,由林諒出面與太後交易。
蕭元胤對洛溦道:“皇祖母好像對蕭佑格外在意,竟願意暗地裏跟我做交易。可我就想不通了,若是蕭佑真投了晉王舊部,皇祖母大可名正言順地發榜文通緝他,直接給他安個逆黨的罪名,不比這樣背着人行事來得有利?”
洛溦緘默不語,心中卻是能猜到太後如此行事的原因。
永徽帝不是太後親子,那麽原本應該繼承帝位之人,就該是蕭佑的父親晉王。
晉王二十一年前被永徽帝暗害,慘死突厥,如今蕭氏皇族剩下的男丁、最能順理成章繼位的皇子,就只有晉王的遺腹子蕭佑。
出于這樣的原因,太後必須不擇手段地除掉他。
但蕭佑得了沈逍的庇護,太後不願明面上與外孫翻臉,加之晉王之死本就疑點重重,她不可能再堂而皇之地對蕭佑動手、坐實當年暗害庶子的罪名,自然只能私底下另想辦法。
所以甚至不惜找到了齊王,跟他做交換。
蕭元胤繼續道:“皇祖母為了跟我交易,按我的要求提供了出入京畿的憑信,一會兒你拿好憑信,要是我過完亥時還沒到婆娑林,你就自己先走!”
洛溦回過神,對齊王道:“可我沒打算要離開長安。”
“為什麽?”
蕭元胤看着洛溦,“難不成你還真打算留在沈逍那種人的身邊?”
洛溦垂了垂眼,不置可否地略過這個話題,沉默了會兒,又擡頭望向夜幕中漸轉明亮的星鬥。
“我跟殿下一起去無量寺吧。”
她開口道:“景辰留下了一張圖,上面有一些關于無量寺的線索。圖我沒帶在身邊,卻能記得大概,如果貴妃娘娘一直被囚在那裏,或者殿下此行遇到什麽變故,也許能幫得上忙。”
齊王如今陷入這樣的處境,皆因之前相信了她的谏言,繼而被太史令利用。
她心中一直有愧,也想借機弄明白景辰留下那張圖的用意,執意同行。
蕭元胤卻是不願。
雖然太後是暗中相約,亦有顧忌,不會把陣仗鬧得太大,且他此番随行諸人也俱是身經百戰的沙場精銳,但畢竟是涉險,不敢讓洛溦跟着擔風險。
但轉念想起她剛才那句“沒打算要離開長安”,又不覺有些心頭堵澀。
是不是,他若此刻放她離開,她就又要回玄天宮,守回沈逍那厮的身邊了?
蕭元胤沉默不語。
洛溦一直等不到齊王的答複,斟酌了下:
“殿下是因為介懷上次輕信了我,不願再相信了嗎?”
蕭元胤回過神,“什麽話!”
說得好像不帶她去,就是不信她似的。
“那行,讓你跟着。”
他猶豫片刻,叮囑道:“切記時刻待在我身邊。”
洛溦出司天監的時候就換了小吏的服飾,扮作了男裝,此刻稍作修整,塗暗面容,跟在同樣易容成随從的蕭元胤身邊,并不太起眼。
一行人在夜色掩護中,抵至宮城外的無量寺。
如齊王所料,太後沒t有動用官軍,而是讓心腹王喜瑞領了王氏的內府兵,提前清走了寺內僧衆,隐秘行事。
宦官出身的王喜瑞如今沾了舊黨得勢的光,進封了殿中監和內府将軍,此時戎裝輕甲,帶着一隊親衛,在山門殿外接應了林諒等人。
“颍川王呢?”
他目光銳利地掃視随行諸人,質問林諒。
林諒事先得過蕭元胤的吩咐,道:“等見到了貴妃娘娘,自會讓人将颍川王送來。”
王喜瑞也不糾纏,冷笑了下,“跟我來吧。”
洛溦也随在隊伍的後面,跟着踏上山門殿的石階,行過飛拱橋,到了寺院的正殿之前。
借着殿中微黯的燈燭光亮,她四下環顧,尋找着從前大昭寺的痕跡。
按照那張圖紙所示,正殿外的天井東側,原來有座雙鹿拱金輪屋頂的經室,正對着佛塔,室內底部盤階一直往下,引向那幾間密室。
可四十多年過去了,昔日的大昭寺已被拆毀,從前那座金輪屋頂的經室早不複存在,佛塔也已變作了誦經的側殿。
也不知那些密室,還在不在原本的位置?
正殿之內,太後已親自等候在此,撚着佛珠,坐在主位軟榻之上。
四周侍衛環繞,太後面前跪着一名被綁縛住的華服婦人,身形衣飾皆是張貴妃的形容,被黑布罩着頭,頸間架着鋼刀。
王喜瑞躬身上前,向太後附耳禀報一番。
太後臉色寒沉,擡目望向林諒:
“誰給你的膽子,敢同哀家讨價還價。”
林諒掃了眼跪地的婦人,上前向太後抱拳一禮,道:
“娘娘恕罪,只需先讓末将确認貴妃無礙,便去提颍川王來換人!”
太後默不作聲地盯了林諒片刻,轉過頭,朝押着張貴妃的侍衛擡了擡下巴。
侍衛領悟到示意,一把拽過地上被縛住的貴妃,遽然抽出匕首,割下了她一根手指,扔到了地上。
黑布之下,張貴妃顯然是被塞住了嘴,但突如其來的痛苦仍舊讓她發出凄厲的嗚咽聲,蜷在了地上掙紮顫動。
被割斷的手指滾到青石地磚上,發出一聲輕微的“叮”響。
蕭元胤循聲望去,看清斷指上母妃素日常帶的翡翠戒指,忍不住霎時目眦欲裂,作勢就想要沖出去,卻被被洛溦拉住了衣袖:
“殿下別沖動。”
若讓太後認出了齊王,必是不肯輕易放他離開。
主位上,太後轉着腕珠,語氣冷銳:
“即刻把蕭佑送來,否則哀家每隔半炷香,就斷她一根手指。手指斷完了,就輪到手腳,再往後,還有耳鼻、眼睛、舌頭……”
被罩着頭的貴妃聽到此處,愈加掙紮起來,被旁邊的侍衛摁住,狠狠按到了地上。林諒等武将馳騁疆場多年,見慣血腥殺戮,卻也不曾見過如太後這般冷血殘忍的婦人,禁不住一時無措,暗中朝齊王看去。
蕭元胤此刻也再忍受不住,甩開洛溦的手,出列道:
“這大乾王朝姓蕭不姓王!太後有何權力對帝妃濫施酷刑?”
深吸了口氣,“且齊王手中還握着聖上的禪位诏書,另又有洛水案的人證,足以證明太後構陷皇子,勾結逆黨,篡改聖旨,罪不可恕!”
他此時雖易了容,壓着嗓音,但氣勢間自有一股常年領軍所磨砺出的鋒利,一開口,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太後也不覺微微眯起了眼,一面判研打量,神色喜怒不顯,一面緩緩開口道:
“大乾姓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說的話作數。單憑齊王的那些罪證,想要扳倒哀家,純屬癡人說夢!那些所謂的人證物證,連紫微臺都送不進去,更遑論掀起什麽風浪。”
滿朝上下,大半都是她王家的人,誰能逆流而行?
蕭元胤道:“那倘若能送進紫微臺呢?倘若如今紫微臺的主人,早已生了異心呢?太後有沒有想過,當初我們是如何潛入京城、召集骁騎營舊部的?京畿重地,處處盤查缜密,何以齊王就能瞞過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長安?”
他被沈逍擺了一道,這次冒險進京,就是打算也要還對方一刀,也是往太後心口插上一刀!
“你什麽意思?”
太後的神色果然起了變化,撚轉佛珠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蕭元胤道:“太後就不覺得奇怪,沈國公的靈柩剛回京,齊王就出現了,這難道不是巧合的有些過分?或許太後現在就可以派人去一趟玄天宮和長公主府,看看太史令是不是還在長安,又或者直接出城去一趟岐川軍營,看看他是不是約了齊王共謀大計。”
太後臉上的神情幾經變化,心中那許多長久以來都想不太明白的事,漸漸串到了一起。
她審視着面前的蕭元胤。
從小在身邊看着長大的孩子,就算不喜,也是萬分熟悉的。
這身型,這語氣,還有一提到沈逍就禁不住激越起來的情緒……
“你是三郎吧?”
太後開口問道,口氣篤定。
蕭元胤被看破身份,也懶得再裝了,一把扯下易容的胡須,露出真容,道:
“謝祖母還認得我這個孫兒。”
太後冷笑了下。
她今晚之所以會親自過來,就是猜到以蕭元胤的性子,多半會忍不住親自來救母親。
只要他來,不管怎麽隐藏,都躲不過她這個做祖母的眼睛。
今日拿不拿得到蕭佑,實為其次,能除掉齊王這個心腹大患,才是重中之重。
既然費心設了這個局,那總而言之齊王和蕭佑,今天必須死上一個!
她轉頭看了眼王喜瑞:
“不必跟他們啰嗦了,送貴妃上路吧。”
蕭元胤聞言疾聲道:
“皇祖母不顧念我這個孫兒,那父皇呢?你如今尚不知他到底是生是死,就不怕他還活着?還有你那個寶貝景侍郎,萬一他在我手裏,你就不怕我的人将他碎屍萬段?”
太後默然一瞬,溝壑縱橫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冷聲道:
“與大乾社稷相比,誰都能死,就算他們活着,哀家也不會受任何人拿捏。”
語畢,站起身來,在侍衛的擁簇下便往外走。
殿梁上埋伏着的弓弩手,驟然現身,引弓拉弦,将羽箭似急雨地朝殿內齊王部屬射出。
林諒等人拔出兵刃,輪動揮舞,擋下箭矢,又與殿中餘下的內府軍戰到了一處。
他們皆是身經百戰的軍中精銳,手中刀劍橫開六合,對付毫無沙場經驗的內府軍不在話下,贏勝只是時間問題。
但張貴妃還在對方的手裏。
蕭元胤将洛溦拽到殿邊的銅鐘下藏好,自己則拔出長劍,追上被王喜瑞拖走的張貴妃。
王喜瑞是王家的家生子,少時被特意培養武藝,之後淨身入宮,侍奉太後身邊,名為宦仆,實為死士,身手靈敏,招式狠辣,但畢竟年歲已大,與齊王纏鬥了莫約六七回合,力漸不敵,拽過張貴妃,将她當作盾牌般推向齊王,自己趁機逃出了殿去。
蕭元胤顧及母親安危,沒有繼續追趕王喜瑞,只抱住貴妃道:
“母妃!”
他伸手揭開了罩頭的黑布,卻看清對方是個容貌完全陌生的婦人。
那婦人趁着齊王失神的剎那,手中白刃一閃,匕尖已狠狠刺進了他的胸膛!
周圍部屬圍聚過來,驚恐大喊:
“殿下!”
太後跟着護衛匆匆離開,出了大殿,上到通往拱橋的回廊。
王喜瑞追了過來,禀道:
“娘娘,齊王應該已經着道兒了,那女死士功夫不弱,必能一刀斃命!”
太後點了點頭,吩咐道:
“現在可以調人了,去給耿榮傳話,就說齊王夜襲皇宮,圖謀不軌,讓京兆府守住城門,一個也別放出去。”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女子的喝聲:
“太後娘娘。”
太後聞聲停住腳步。
其餘諸人也循聲回首,只見正殿外的階頂之上,一人手持燈燭,盈盈而立,雖着男子服冠,燭火映照下卻似容顏殊麗,姿态中透着一種傲然的倔強。
王喜瑞率先認了出來,“好像……是那個姓宋的丫頭!”
先前殿內光線昏暗,洛溦又站在人群後方,并不起眼,此刻手持燈燭,五官便清晰起來。
太後眯起眼,眸中頓時殺意浮泛。
洛溦的身後,林諒等人護送着重傷的齊王疾奔而出。
蕭元胤傷了要害,若不能及時就醫,必死無疑。
王喜瑞忙朝護衛下令:“把人攔下,能拖多久拖多久!”
洛溦提聲道:“誰敢!”
她轉向太後,“娘娘此刻若要攔人,明日景辰母親的秘密就會傳遍長安!”
太後遽然變色。
洛溦繼續道:“放齊王離開,否則我必有辦法讓那件事傳得天下皆知。”
太後牙根緊咬,盯着洛溦的視線似想将她就地淩遲。
但t那樣的秘密,她實不敢冒險。
“放他們走。”
她吩咐左右,繼而看向洛溦,“但你得留下。”
洛溦扭頭示意林諒等人,“帶殿下走!”
林諒雖知齊王看重宋姑娘,但眼下到底主上的性命更要緊,點了下頭,護着蕭元胤朝外急去。
一行人匆匆穿過回廊,過了拱橋。
誰知剛走到山門殿的庭院內,就被一大隊突然而至的重甲士兵阻住了去路。
士兵們手持火把,簇擁着為首一人,整齊不亂地湧了進來。
搖曳的火光中,沈逍一襲素袍鍍着淡淡金暈,神色卻冰寒似水,視線掃過被林諒等人扶住、失血昏迷的蕭元胤,冷聲問道:
“她在哪兒?”
~
正殿外的石階上,洛溦目送齊王被部屬順利帶出,一回頭,王喜瑞的劍已架到了她脖子上。
太後唯恐洛溦再喊出些什麽,恨不得即刻就取了這丫頭的性命,但又不能不審個明白,吩咐道:
“帶她過來!”
王喜瑞拽着洛溦,跟着太後一起進到了廊側的誦經堂,關上了門。
太後極力抑住情緒,盯着洛溦問道:
“你知道些什麽?”
那些事她苦苦瞞了四十多年,殺了無數的人,如今也就只剩身邊的王喜瑞稍知一二。
洛溦看向太後,緩緩道:“我都知道,比如,聖上不是娘娘的兒子。”
太後沉默一瞬,又問:“除了你以外,還有誰知道?”
洛溦反問道:“我為何要告訴你,好讓你滅口嗎?”
太後神情狠戾地看了洛溦一會兒,移開眼,“是景辰告訴你的?你這個無恥的小賤婦,勾得逍兒失了理智,轉過頭又去勾搭景辰,哀家要不是顧及給逍兒解毒,早就取了你的性命!”
如果齊王所言屬實,逍兒真的背叛了自己,那這個小賤婦也終于可以不用留了,必是要讓她死得痛不欲生!
洛溦看着太後:“像娘娘這樣的人,自是不懂人與人之間的情誼,我與景辰清清白白,沒什麽不能與人道的關系。倒是娘娘與他的關系,敢拿出來向天下人明說嗎?”
她想起景辰信中的那句“此番東行洛下,自知或難身返”,想起他遭受過的種種苦難,禁不住恨怨傷懷,繼續質問道:
“太後當初讓景辰去洛下時,明知道聖上會想要殺他,仍舊執意為之,就是想讓他送死嗎?”
“他是你的親人,你為什麽就能這麽心狠?”
太後冷笑道:“你一個商戶女,能懂什麽?門閥天家之中,宗廟為大,談什麽親情?”
“那太史令呢?”
洛溦道:“你對太史令也沒有親情嗎?”
偏愛得那麽明顯。
同樣都是外孫,為什麽,就要對景辰那樣不公平?
太後沉默住。
腦海中浮現出初聞女兒懷孕時的情形。
“逍兒,是哀家期盼出生的孩子,也是出生之際,唯一一個讓哀家由衷感到過喜悅的孩子。”
她背負着那樣足以毀天滅地的秘密,殺掉了所有能殺的人,卻還是忍不住害怕,有朝一日真相洩露,自己與家族死無葬身之地。
“聖上是哀家千挑萬選得來的,什麽都好,唯獨長得不像先帝,也不像哀家……”
孩子長相不似父母這樣的事,換作發生在尋常人身上,也許并不是什麽過不去的坎。
可一旦人心裏有了鬼,就難免格外敏感,有時只是旁人無意間一句調侃之言,也足以讓她心驚恐懼。
她那樣急切地需要一個證明,證明她的兒子與先帝的血脈羁絆,所以即便是明知女兒不願,還是半逼着她留下了這個孩子。
洛溦聽懂了太後的意思,一時不敢置信,又忍不住悲從中來:
“所以在太後的眼裏,就連太史令也只是一個工具嗎?所以你寧可讓他那麽的痛苦,都不肯說出真相?”
太後神色冷漠。
“知道真相的又不止哀家一個,為何非得是哀家內疚?”
她轉向洛溦,“你,不也沒告訴他嗎?”
經殿的門扉,傳來一聲輕微的扣響聲。
緊接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了開來。
沈逍臉色蒼白,袖袍在夜風中寂寂飛鼓,望過來的阒眸暗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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