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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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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8 章

    上巳宮宴的時候, 皇帝将上洛的逐鹿行宮改名逐鹿苑,賜予沈逍作別苑之用。

    洛溦随沈逍離開皇陵後,便跟着他去了這座宮苑。

    宮苑是依照皇家規則所造的園林別宮,處處巧奪天工, 景色秀麗, 自是不在話下。

    扶禹此時也随侍在別苑之中, 見到洛溦,萬分欣喜,上前行禮:

    “宋姑娘!”

    兩人自從知汛監一別,已經許久不見,洛溦還記得扶禹被齊王的人強行押走的情形,擔心問道:

    “齊王的那些部将沒欺負你吧?”

    扶禹嘿嘿笑道:“一開始有點兇,後來淮州兵亂,到處都在傳咱們玄天宮未蔔先知的神跡,水兵營裏那些人瞧見我,一個個客氣的不得了!”

    他講起自己被“扣押”期間的趣事,與洛溦又各敘了一番經歷。

    沈逍回到逐鹿苑, 徑直去了書房。

    扶熒跟了進來,禀道:

    “豫陽的那本帳冊, 我按太史令的吩咐,悄悄放到了太後寝宮。兩份抄本, 一本送去了中書省, 一本送去了聖上面前,都沒留下什麽痕跡。他們要懷疑,應該也只會懷疑到太後那邊。”

    說完, 又掏出一份書信奉上:

    “這是周旌略傳的密函。他已經離開了南啓,留了兩個人在大皇子府裏, 府邸外也安排了眼線。大皇子雖然不滿齊王未死,但基本也算定了心,現在只等着太史令給他鋪路進京。”

    沈逍接過書信,低頭讀完,放到香爐中燒盡,問道:

    “襲擊洛水渡口的人,查到了嗎?”

    “查到了身份,确實是從前栖山教的一支,領頭的叫陳虎。如今官府和我們的人都在找他,只要人還活着,最後肯定跑不了!”

    扶熒頓了頓,“但據我所知,陳虎帶着的那幫栖山教徒,人數不過三四十餘,大多是些年輕匪盜,沒什麽實力,平時只做些劫道搶漁船之類的小活。這次能在洛下渡口連續襲擊五艘大客船,之後還能在齊王水兵的追擊下全身而退,屬實匪夷所思。”

    “還有他們逃離時用的那艘快艇,制式極像軍中所用,只是被刻意塗了黑漆。”

    扶熒猶豫了下,“若是宋姑娘之前曾被陳虎他們所擄,或許,我們可以向她查問一下細節t?”

    沈逍在案後展開信紙,提筆書寫,緩緩道:

    “不必。這些栖山教人的背後,必然有朝廷黨争勢力在推波助瀾,多半,是外祖母的人。宋洛溦的父兄站了新黨,她自己也與蕭元胤交好,這種時候,最好不要牽扯進來。”

    與蕭元胤交好?

    扶熒微微睜大眼:

    “太史令的意思是,宋姑娘跟齊王相好?”

    沈逍頓住筆,掀起眼簾,冷幽幽看了扶熒一眼。

    扶熒吓得垂了腦袋。

    沈逍收了視線,繼續寫信。

    他不蠢,看得出宋洛溦對齊王,或許沒有太深的男女之情,卻頗有幾分敬重之意。

    畢竟是大乾的戰神,又曾經在豫陽救過她,以她那單純無知的眼力,必是将蕭元胤看作了能救黎民于水火的大英雄。

    沈逍将寫好的書信遞給扶熒:

    “送去禦史臺交給周穆,讓他按照信上的罪名,繼續遞奏疏彈劾新黨和齊王,務必逼到張竦放棄維護齊王母子。”

    扶熒應了聲,接過書信,發現下面還另外有一封薄函:

    “另外這封是……”

    他疑惑望向沈逍。

    沈逍神色淡淡:

    “這一封,拿去給崇文館的徐紀,讓他給你補幾節詞文課。于你以後,有利無弊。”

    眼也沒擡,揮了下手指,“去吧。”

    扶熒:“……”

    ~

    洛溦休息了一夜,早起收拾準備。

    扶禹牽了匹通體雪白的駿馬,來寝院裏找她:

    “宋姑娘覺得這馬如何?我選了好久,整座馬廄就這匹性子最溫順,腳力也好!待會兒我們出發去嵯峨山,你就騎這匹,我幫你牽着繩。”

    洛溦一愣。

    “我們……不直接回長安嗎?”

    昨天離開皇陵時,她旁敲側擊地問過沈逍,得知他不打算繼續留在洛下、準備返京,還以為是馬上就要回長安呢。

    扶禹表情微妙,朝洛溦眨了下眼:

    “宋姑娘特意從長安出來,不就是想跟太史令一起去嵯峨山觀星嗎?我專門幫姑娘去求了太史令,他答應了,還讓我幫姑娘選了匹上山用的坐騎。”

    洛溦一臉茫然。

    她早就把當初離開長安時編的借口忘得一幹二淨。

    齊王走之前,答應了會送宋昀厚和景辰回長安。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早點回到長安,查看景辰的傷勢,而不是再去什麽嵯峨山,白白又耽擱一段時日。

    “去嵯峨山的話……”

    她問扶禹,“要待幾天?”

    扶禹道:“這個說不定。天氣好,觀星順利,就一兩天吧。若是天氣不好,遇到下雨,十天半月也是有可能的。現在初夏,不是雨季,雨天不容易遇到。”

    他幫洛溦出謀劃策:“但我知道一個求雨特別靈驗的符,姑娘要是想跟太史令在山上多待幾天,我現在去幫你畫一張?”

    洛溦忙拉住他,“你可千萬別!”

    她才不想多待,趕緊看星星,看完了就走!

    午後一行人離開逐鹿苑,向西而行,抵達離上洛不遠的嵯峨山腳。

    這座山據傳是黃帝鑄鼎之地,建有祭祀廟宇,常年香火不斷,也因為這個原因,上山的道理修得平整易行。

    洛溦紗衣帷帽,坐在馬背上,扶禹騎馬行在她側前方,幫忙牽着缰繩,行出一段山路後,又教她學着自己控馬,慢慢的,也能驅策自如了。

    諸人沿山道上行,抵至山巅觀星臺。

    沈逍下馬登階。

    負責常駐于此的吏員,早已候在了閣外,上前行禮相迎:

    “下官拜見太史令。”

    又轉向跟過來的洛溦,“拜見宋姑娘。”

    扶禹提早讓人給觀星臺傳過話,卻沒提過洛溦也會來,見過禮,一面往裏走,一面悄悄問吏員:

    “你咋知道是宋姑娘?隔着帷帽就能認出她身份?”

    吏員笑道:“來嵯峨山拜神的香客,也都會來這裏的觀星臺外面拜拜,最近因為太史令的淮州谶語應了驗,來的人特別多,也都會提到宋姑娘,說她最近一直在東三州到處行善、慈名遠揚,下官又見她跟在太史令身邊,哪能猜不到?”

    洛溦走在扶禹和吏員的前面,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窘迫慚愧。

    齊王找人給她唱過曲,她也聽過那些傳聞,心裏羞愧得不行,自己其實什麽都沒做,只是白白沾了玄天宮的光罷了……

    吏員引領着沈逍和洛溦,進到了臺閣裏的書堂。

    堂內存放着過去一年的星象記錄。

    吏員将沈逍請至主位,呈上需要他審定的錄冊圖紙等物,又禀報了一些細則,便行禮退了出去。

    沈逍靜靜翻閱着錄冊文書,半晌,擇出其中的一卷星圖,遞給洛溦:

    “這是嵯峨山初夏的星圖,你看看,跟長安的有什麽不一樣。”

    洛溦摘了帷帽,坐到沈逍身側,接過圖展開。

    圖上的星辰,顯然比長安多出不少,有好多,竟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

    “好多不一樣!”

    她不禁也感到由衷驚奇,指着圖上的幾顆星星,湊近沈逍:

    “比如這幾顆星都落在了奎宿裏,可之前在長安,中間這兩顆,我從來沒瞧見過。”

    沈逍垂目,凝視女孩額邊的發絲。

    幾縷碎發,因摘掉帷帽的動作太快,拂擾得有些淩亂茸軟。

    他想起那晚雨夜馳行,她坐在馬背上,面對着他,濡濕的發絲蹭過他的下颌,也是……茸茸軟軟的。

    “嗯。”

    他移開視線,面無情緒,“那是奎宿三,實則為一對雙星,在長安城是看不出來的。”

    雙星?

    洛溦忍不住在心底稱奇。

    以前看的書裏面倒是有提過奎宿三,但都是當作單星來對待的。

    她把星圖又捧近了些,仔細辨認了會兒,取過了紙筆,記下位置。

    原本只想着迫于無奈跟來看一下星星,看完就趕緊走,可人真來了,又聽吏員剛才在背後一頓誇誇誇,感覺不認真做點事,良心上實在過不去。

    将來,若真能學些本事,即便只是從旁輔助,幫朝廷抓幾個賊匪什麽的,也不算枉擔了個虛名,被百姓白白稱贊了一回。

    洛溦抄記了一番,從紙上擡眸,見身邊沈逍依舊凝目翻閱着文書,神情專注,矜貴清冷渾然天成。

    她心中愈加慚愧。

    太史令之所以能成為玉衡傳人,就是因為人家既有天資,又刻苦認真。

    像自己這樣的,原本就天分有限,還不勤加苦學,又怎麽可能學得會玄天宮的星宗術?

    洛溦沉定下心,重新再研看了一遍星圖,仔仔細細地将圖裏在長安看不到的星象,逐一謄記。

    夜色漸至,她收拾好文具,又跟着沈逍登上了閣外的觀星臺。

    觀星臺建在山頂最高處,視野遼闊高曠,無邊無際的璀璨星河,近的仿佛咫尺可觸。

    洛溦仰着頭,看得有些癡癡呆住。

    沈逍坐到觀星案後,往香爐裏加了些香料,慢慢鋪開案上畫紙:

    “過來。”

    洛溦坐了過去,瞄了眼沈逍面前的圖紙:

    “我也要畫星圖嗎?”

    她知道夜裏要觀星,剛才便提前做了準備,把從前的星圖默摹了好幾遍,現在非要畫的話,應該……不會被罵得太慘。

    星案邊,博山爐裏的香料靜靜焚燃,馥郁的氣息在夜風中彌散開來。

    沈逍伸出指尖,輕拂紙卷邊沿:

    “不是一直想學星宗命理術嗎?嵯峨山,是大乾唯一曾觀測到隐曜紫氣的地方。今夜,我教你辨識隐曜。”

    洛溦不敢置信,“真的?”

    又怕沈逍待會兒嫌自己愚笨,趕緊擺出求知若渴的端正态度:

    “我在玄天宮的時候,就預習過隐曜的基本知識。紫氣是九曜之一,也是四餘星之一,每二十八年繞行一周天。但我在玄天宮存檔的星圖裏,從沒看見過有人畫過紫氣,是因為只有嵯峨山才能看見嗎?”

    沈逍道:“隐曜并不常見,而紫氣更為難現。傳聞昔日黃帝得天下時,紫氣曾現于北鬥。此曜一旦出現,必有皇權疊替發生。”

    他示意洛溦:“你擡頭,看能否找到帶赤方氣的星辰。”

    洛溦依言擡起頭,視線在星河中搜尋着。

    一邊找着星星,一邊請教沈逍:“太史令剛才說,紫氣若現,就會有皇權疊替。那……要是今晚看到紫氣,那不就是……”

    身畔沈逍“嗯”了聲。

    指間,緩緩纏繞住她的一縷長發。

    洛溦尋覓着夜空中的赤方氣,既想看到,又怕真的看到:

    “皇權疊替的話,是說……皇子繼承現在的t皇位,還是說,會有……其他外姓人篡位?”

    沈逍淡聲道:“你希望是誰?”

    洛溦鼓了下面頰。

    聽他的口氣,好像這種事,還能由她說了算似的。

    “我就是個普通百姓,按普通人思維,自然……是子繼父業。”

    大乾最有可能繼位的,應該就是齊王了吧。

    聖上的幾個兒子,除了大皇子她沒有見過,其他幾位,好像都不能跟齊王相比。

    但這話,她可不敢當着太史令的面說。

    沈逍卻仿佛看透了她的所思,緩聲道:

    “蕭元胤一直以為自己在皇子之中超群拔萃,地位無人能撼動,可連這星空都瞬息萬變,又何況人生。”

    洛溦這下真不敢再開口了。

    太史令指不定有讀心的本事,一下子,就把她心裏想說的話給接了……

    她努力睜大眼睛,繼續仰頭找着星星。

    也不知是不是盯得久了,視線變得有些模糊,又怕被沈逍批評,不敢懈怠,眨了眨眼,用力呼吸了幾下。

    身畔博山爐裏的甜香,散入鼻息,令得她意識一瞬恍惚。

    迷迷糊糊間,好像聽見沈逍又說了句什麽,卻已成了耳畔模糊不清的低吟。

    夜風微涼,将周遭一切都吹掩得銷聲匿跡。

    夜空廣袤,星河璀璨,一顆顆星辰仿佛多情的眼眸,靜谧俯瞰而下。

    沈逍側首凝望向身畔少女,手裏繞着的發絲,徐徐絞進了掌緣的傷口裏。

    下一瞬,洛溦在熏香的作用下徹底失了意識,身子一軟,癱軟下來。

    沈逍攥了攥手,絞在傷口的發絲拉扯出一縷銳痛,随即伸臂,将女孩攬進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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