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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章 金杯月倒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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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金杯月倒懸

    火灼般的痛覺在面頰漫開, 趙律白微一趔趄,不可思議地注視着眼前之人:“硯書?”

    柳柒從容不迫地整理好衣襟,眉宇間盡顯淡漠:“臣放肆僭越, 罪該萬死, 無論殿下如何責罰, 臣都絕無怨言。但請殿下莫要行此折辱之舉, 倘若殿下執意如此,臣只能辭官歸鄉,再不涉朝堂之事。”

    趙律白神色驟變:“不可!”

    “君子居其位, 則思死其官。未得位, 則思修其辭以明其道——殿下自幼飽讀詩書, 可知韓昌黎此言是何意?”柳柒沉凝道,“燕雲十六州丢失已久, 先帝和當今陛下都曾致力于收複北部十六州,力清宿障、海晏河清, 為天下百姓謀得安寧與福祉。殿下既貴為皇室宗親,當謹記立身之責, 而不是拘泥于兒女情長。”

    話說至此,他畢恭畢敬地拱手道,“臣追随殿下多年,與殿下從來都是言和意順、略無參商, 懇請殿下忘記今次之事, 臣定會像從前那般輔佐殿下。”

    趙律白長睫微垂, 堪堪地遮擋了眼底的情緒, 唯面上那枚鮮紅掌印引人注目。

    “對不起……”他讷讷地開口, 嗓音異常低啞, “我以後一定謹言慎行, 斷不會再做這種事,你也莫再動辭官的念想,好不好?”

    柳柒眸光微凝,半晌後向他請辭道:“殿下身體初愈,臣不便打擾,先行告辭了。”

    趙律白欲言又止,眼睜睜看着他拂袖而去。

    *

    慶州一役後,知州之位空缺,昭元帝擢升安化縣縣令任慶州知州一職,并協助欽差查清慶州近年賦稅的積弊,而兵部則調任歸德朗将宗安前往慶州任駐州将軍。

    自六月伊始,梅雨不斷,荊湖北路、淮南西路受水患肆虐,五府十六州受災十分嚴重,不日前朝廷撥了一百七十萬赈災銀饷,并四百三十五萬旦米糧分發至兩路提舉司手裏,用以填儲義倉、赈濟災民。

    每每赈災撥款,便會引出不少蛀蟲,逐級遞減,最後發放至百姓手中的米糧銀錢恐不足原有的十分之一。

    柳柒近來忙着與各部各司核對票據,鎮日待在都堂,少得空閑,偶爾脫不開身時,禮部諸吏便會将積壓的公文送來都堂,一并在這裏批了去。

    臨近八月,氣溫依舊炎熱,正午時分,小吏來到公房增添冰塊,見兩位丞相面色沉凝對桌而坐,便以為他二人又像以前那樣争鋒較量過,遂馬不停蹄地往冰鑒內添置好冰塊,繼而腳下生風般溜了出去,唯恐殃及池魚。

    待到屋內清淨,雲時卿立刻朝柳柒走去,蹲下來替他按摩腿腹:“還疼嗎?”

    方才柳柒正在核對票據,左腿腿筋猝不及防地絞緊,腿腹肌肉硬如頑石,疼得他面色發白。

    雲時卿見狀立刻跑來,握着他的腿又搓又揉,剛有好轉,那小吏便叩門而入了。

    現下疼痛雖除,卻殘餘着幾分酸脹感,頗為不适。柳柒道:“不疼了。”

    雲時卿将他的腳放在自己膝上,脫掉鞋襪後仔細揉捏了一番,指腹無意摸到一處微凸的疤痕,正是年初在雅州時被工布王穆歧一箭射中後遺留下來的舊傷。

    “你這幾日太過操勞,腿都忙抽筋了,”雲時卿一邊替他穿好鞋襪一邊調侃,“早說了由我來替你分擔政務,你偏不聽。”

    柳柒縮回腿,漠然地道:“由你來辦,恐怕許多賬目都對不上。”

    雲時卿在他身側坐定,拿過鎮紙把玩着:“我又不缺錢,何必去貪墨災銀。”

    “師中書也不缺,可他卻樂得去搜刮民脂民膏。”柳柒道,“雲相和師中書乃一丘之貉,為了五府十六州的百姓着想,本官不得不親力親為,斷不能容人從中竊取分毫財帛。”

    雲時卿笑向他道:“百密也有一疏,你坐在這裏核對委實無濟于事,底下那群人有的是法子應付你,即使在銀兩上動不了手腳,他們也會絞盡腦汁地吃些災糧的甜頭。”

    柳柒聞言一頓,不由側眸:“此話怎講?”

    雲時卿一手支頤,一手輕敲桌面:“荊湖北路和淮南西路的平原稻地采收在即,如今遭受水患淹吞,折損嚴重,各地義倉也難以幸免。按理說,被洪水浸泡過的米糧不能再食用,但各地衙門會将這些黴爛的糧食曬幹,再分裝備用。待朝廷赈災糧送達時,便會用這些黴爛發芽的舊糧以次充好,繼而發放至百姓手裏。”

    “至于朝廷分撥的上等米糧——”雲時卿淡淡一笑,“多半是由那些人發賣出去,換成金銀財帛分裝入各自的口袋裏了。”

    柳柒不可思議地凝視着他,好半晌未開口。

    雲時卿笑意不減:“柒郎不是讓我做個正直的人麽,如此……夠正夠直嗎?”

    柳柒問道:“你怎麽對這些事如此清楚?”

    雲時卿道:“聽人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大人不妨去查查。”

    以往赈災濟貧之事并沒有經柳柒之手,如今陛下命他執理兩路的災銀災糧審核與批閱,他自是不能馬虎。

    竟不想這其中還有這樣的門道。

    柳柒垂下眼簾,繼續核對手裏的賬目。

    須臾,他道:“多謝告知。”

    待核對完帳目後,柳柒已然困倦,幸而今日事皆已了,他便沒在都堂滞留,拖着疲乏的身軀趕回家中。

    正邁出公房門檻,內侍省都都知覃涪就前來宣讀昭元帝的口谕:“陛下念柳相近來操持兩路赈災之事甚是辛勞,特在禦花園內設下酒宴,邀您明晚戌時入宮赴宴。”

    不等柳柒開口,雲時卿也從屋內走将出來,覃涪笑道,“正好雲相也在,免了卑職再去您府上傳旨。陛下說已有許久不曾和雲相吃酒了,還望雲相明晚也能準時入宮赴宴。”

    雲時卿點頭應道:“有勞覃大人跑這一遭。”

    皇宮內人多眼雜,他二人打從離開都堂後便沒再說話。柳柒乘轎回府時官袍已經浸了不少熱汗,黏噠噠地貼着身體,頗為不适。他強撐倦意去浴房泡了溫泉,不出半盞茶的功夫便倚在池壁熟睡過去了,直到一陣水聲攪入耳內,他才堪堪轉醒。

    甫一睜眼,雲時卿已經近在咫尺,褪得一幹二淨的身體上濺滿了溫熱水珠,墨發也被浸濕,正貼着如蜜的肌膚。

    柳柒再度合眼,淡聲道:“天還沒黑,你怎就來了。”

    雲時卿失笑:“大人這話說的,仿佛坐實了你我偷情的罪名。”

    柳柒懶得與他争辯,當即側過身背對着他:“身體疲累,你給我按一按。”

    雲時卿依言捏上他的雙肩,指法輕柔,力道适中,甚得爽利。

    須臾,他開口道 :“陛下明知你我不和,卻還要邀請咱們一同赴宴,你覺得陛下此舉有何用意?”

    柳柒原本對昭元帝甚是尊崇,可如今蠱蟲之事疑窦叢生,讓他不得不拉開戒備。

    “或許是慶州那一戰,咱倆共同殺敵之事罷。”柳柒道,“當初回京後我入宮請罪,陛下知我會刀法,便說尋個時間找我切磋切磋,這麽久一直沒動靜,我以為陛下已經忘記此事了,沒想到該來的還是會來。”

    雲時卿道:“你的刀法深得師父真傳,還是莫要輕易展露了。”

    柳柒回頭看向他:“為何?”

    雲時卿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神色,嘴裏卻笑說道:“這不是師父交代的麽?你一向最聽師父的話了,這麽多年都不曾展露自身本領,還是藏拙為妙。”

    柳柒直覺他話裏有話,不由轉過身朝他逼進,沉聲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溫香軟玉送入懷,雲時卿大大方方把人摟住,半真半假地道:“我瞞你的事可多了,你想聽哪件?”

    柳柒與他對視幾息,旋即說道:“我想知道的,你會如實告知嗎?”

    雲時卿伺機勒索:“你親我一下,興許我頭腦發熱,不小心就說漏嘴了。”

    本以為柳柒會罵他,誰知竟真的擡頭在他下颌落了一個吻。

    猶如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你從歐陽府上拿走的證據,裏面到底寫了些什麽?”柳柒問道。

    雲時卿笑道:“柒郎不是說不再過問此事嗎,為何還念念不忘?”

    柳柒早就知道他不會告知實情,便沒在此事上浪費唇舌,而是重入正題:“我體內的蠱蟲或許和陛下有關,但這只是猜測,希望……事實并非如此。”

    雲時卿用指腹觸上那片被水汽浸濕的睫羽,平靜地問道:“如果此事的确是陛下所為,你該如何?”

    柳柒似乎從未設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竟有些愣怔。

    “那我換個說法——”雲時卿道,“如果你所崇敬之人殺了你的至親,你會怎麽做?”

    柳柒蹙眉,不解道:“這和我的蠱毒有關系嗎?”

    雲時卿淡淡一笑:“或許沒有。”

    “陛下為何要殺我至親?”

    “這只是我的假設,你不必當真。”

    柳柒細細打量着他,倏而掐住他的下颌,質問道:“雲時卿,你到底有什麽事瞞着我?”

    “我沒瞞你,”雲時卿握住他的手,輕而揉地□□着,“我現在也沒個譜,腦子裏甚是淩亂。”

    柳柒道:“那便将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

    雲時卿低頭親吻他的手指,溫聲道:“大人準備如何賞賜我?”

    柳柒猛地抽回手,正欲轉身,卻被他強勢地拽了回來,雪白柔膩的身軀落入寬闊炙熱的胸膛內,轉瞬便被禁锢了。

    “不想知道了?”他伸出舌尖,呷弄那顆熟透的耳珠,仿佛在品味風情月債。

    柳柒的呼吸略有些急促:“我問了你也不會說,何必自找沒趣。”

    雲時卿笑了笑,将下巴搭在他的肩頭,并用掌心覆住他的手,誘導他撫觸自己的孕肚:“朝堂歲月峥嵘,一眨眼咱倆都快而立了。再有三個多月孩子便要出生了,不如我們一道辭官歸隐,尋個山靈水秀之處安度餘生罷。”

    思索片刻,複又開口,“我看師父的紫薇谷就挺好的,日月精華充沛,宜養身體,不如回到那兒,讓師父和洛先生幫我們照顧孩子。”

    聽他提及師父,柳柒的眼眶驟然發熱:“若讓師父知道我懷了你的種,他非得打斷咱倆的腿不可。”

    雲時卿設想了一番這個可能,不由笑道:“師父那麽疼你,怎舍得打你?打斷我的腿倒是有可能。”

    柳柒沒有接話。

    浴池內熱水氤氲,将他二人蒸得面紅膚潤。

    短暫的沉寂中,耳畔只餘清洌洌的活水流動之聲。

    須臾,雲時卿将手指擠進他的指縫裏,緊緊地握住:“舍廟堂而居江湖,棄榮華以入世。離開汴京後,咱們就不做宿敵了,我依然是你的師兄,日日欺負你。”

    見他要動怒,雲時卿忙又道,“做夫君也行,我事事都依娘子的。”

    濕熱的呼吸、銷魂醉魄的話,猶如縷縷甘洌的溫泉水漫入心間,震出了兩分酥麻感。

    亦有幾許疼痛。

    柳柒脖頸緋紅,默不作聲地掰開他的手,欲起身離開時又被拽了回來,修長纖白的腿被對方用膝蓋禁锢住,就連雙手也被反握在了後腰,鉗制的力道中摻雜着幾分內力,足以将他制服,反抗不得。

    “跑什麽,”雲時卿問,“你答不答應?”

    柳柒咬緊牙關,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雲時卿淡淡一笑:“柒郎不說話不打緊,我有的是法子讓你開口。”

    柳柒自然知道這個畜生會用什麽法子讓他開口,床內的屜盒內還躺着兩只緬鈴和一根角先生,都是用來懲罰他的。

    他後怕似的張了張嘴,雙目被池中熱氣浸染,變得有些濕潤:“你要我答應什麽?”

    “離開京城,退隐江湖。”雲時卿道,“還有,做我的娘子。”

    柳柒道:“不答應。”

    雲時卿逼問:“哪一條不能答應?”

    柳柒道:“都不答應。”

    雲時卿:“你仔細思考一下,然後再回答我。”

    柳柒道:“不用考慮,我的答案始終如此。”

    “哦~”雲時卿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而後封住他肩頭的兩處穴道,眼角盈滿了笑,“你是真不答應還是假不答應?”

    柳柒口不能言,體不能動,只能怒視着他。

    雲時卿絲毫不懼他的怒意,抄着他的膝彎把人抱出浴池,“柒郎上面這張嘴硬如磐石,遠不如下面的聽話。”

    柳柒眼底頓時閃過一抹慌亂,胡亂地眨了眨眼。

    雲時卿笑道:“柒郎想說什麽?我猜猜看——唔,你定是在罵我是個畜生。”

    那雙長睫震顫不休,猶如蝶翼,美不勝收。

    雲時卿把他放在軟榻上,用浴巾仔細擦去身上的水漬:“方才給了你機會,你卻不當回事,現在想起告饒了?”

    柳柒惱怒地瞪着他,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雲時卿笑說道,“那我再問你,答應嗎?若是答應,便眨一下眼。”

    柳柒眨了眨眼。

    雲時卿問道:“要離開京城嗎?”

    柳柒眨了一下睫羽。

    雲時卿又問:“要做我的娘子嗎?”

    柳柒猶豫半晌,再次眨了眨眼。

    “真乖。”雲時卿獎勵似的親他的唇,“但是你回答得太晚了,懲罰不能少。”

    【作者有話說】

    最近好像甜得有點發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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